千年（第三部）沙之尘埃×海之岸————苍绯灵

在地下基地等待的日子中，修重楼能够依靠的人就只有施彤生一个。

在修重楼看来，施彤生宛然这个地方的王者一般，受到所有人的尊敬，每个人都听命于他。

所有人心中都明白，这个外表俊帅，有点高傲，但是却很温柔的男人，是这个地下基地的创造者，是所有人的救命恩人，每个人都由衷地感激他。

修重楼等待着，等待着那遥遥无期的回答，每次讯问施彤生的时候，总是会看见那越来越黯淡的目光。

人群之中开始躁动不安。

所有人都开始产生疑问。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助，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从期望变成了绝望，渐渐每个人开始从事自己的工作，慢慢改变这个满目疮痍的地球，地球被重新建设起来，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是这一切终于被月球上的那些人看见了。

被污染的地球已经无事了。

月球上的人得到了如此的信息，同样的，他们也开始躁动不安。

月球并不是人类生活的星球，作为旅居的人，没有一个人对现在生活的环境有安全感，人类还并不习惯在地球之外的地方生活。

第一批飞船冲入了地球的大气层，原本以为会等到欢迎的接待，没想到等到的却是炮火的攻击。

战争一触即发。

站在显示屏前，修重楼望着卫星影像下的月球，散发出淡淡的光圈，他坚信，黑月就在那个地方，并且极力想要回到自己的身边，他身上的每一寸细胞都这样告诉自己。

修重楼的生命是黑月给的，所以他与黑月是一体的。

修重楼进入了军队，军队的训练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严酷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极为的简单。

抚摸着那些许久未曾触碰的武器，修重楼感觉到那冰冷的触感刺激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

那并不是一个少年应有的表情，施彤生在看见修重楼触碰武器的时候这样觉得。

虽然他一直就不认为修重楼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但是此时，他更加肯定这一点了。

他需要修重楼，需要修重楼那一切异于常人的能力。

虽然他不知道修重楼是如何得到这样的能力的，但是这一切都无所谓，想要成为整个地球的王，想要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就只需要这种能力就可以了。

修重楼并不知道自己接受了如何地对待，甚至连想也没有想过。

想要寻找到黑月的心情，让他体内的一切防御细胞都全部退化了。

接受了该隐系统的手术之后，一切都被遗忘了，所有的一切，一千年的记忆，与黑月的记忆，自己的记忆。

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修重楼的存在，就是驾驶那架耀眼夺目的战斗机，作为一个战斗机器而存活着。

一次次的出击，打落下来那些与自己有着同样结构的人类，修重楼甚至不眨一下眼。

心中有着重要的事情，但是修重楼却无法想起那是什么事情。

施彤生说过，那些人是背叛者，那些人想要得到大家辛苦建立起来的星球。

修重楼对此坚信不疑，他的心中，只以施彤生的话为准则，其他一切都不在乎了，即使是那个不断出现在自己梦中的男人。

是谁？

从什么地方来？

与自己是什么样的关系？

修重楼感到困惑，但是却并不想去追究，只是那一次又一次的头痛不断地折磨着自己，他似乎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机能在不断地萎缩，总有一天，自己或许会因此而失去生命，但是那一切他都不在乎。

施彤生的话就是他的准则。

修重楼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信服施彤生，或许是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王，或许是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就如每个人那般，修重楼信服施彤生，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或许很多记忆失去了，但是自己的生命依旧存活，或许很多事情忘记了，但是自己心中对背叛者的仇恨依旧存在。

总有一天，世界会变得和平，所有的人会变得幸福。

那时候，自己会慢慢去寻找那所忘记的记忆。

若是没有在战场上碰见了那个男人，修重楼会对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坚定不移。

那红色的眼，满是悲伤的望向自己。

似要滴出血泪来般，让修重楼的心不住的抽痛。

两人目光对视的一刹那，修重楼只觉得整个世界停止了。

两人互相攻击到了对方，同样下坠的过程中，两人一直对望着，修重楼想要从那悲伤的双眸中读到些什么，看着那张不住的出现在自己梦中的脸庞，修重楼却什么也无法读到。

头部传来难以忍受的感觉。

似被控制住般，不让修重楼去回忆任何事情。

自从遇到那个男人开始，修重楼原本一成不变的生活发生了改变。

那个男人是谁，与自己是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会有那种让自己的心都感到抽痛的悲伤表情。

修重楼一次又一次的寻找着。

然后那一夜，修重楼看见了那张磁盘，上面记录着一切，该隐系统，自己的身体数据，还有施彤生的所有计划。

全身变得冰冷，修重楼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修重楼并没有跟着那个叫做辛娅的女人逃走，他无路可逃。

作为军人，他必须遵守军人的准则，作为普通人，他根本就无退路可走了。

他放走了夺取了机密文件的辛娅，冷静地对待着施彤生，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依旧是驾驶着战斗机上了战场，依旧打落着那些或许是自己朋友的人。

仿佛真如战斗机般，修重楼抛弃所有的感情，心中只是遵守着军人的准则，遵守着施彤生的命令。

醒来时，修重楼在陌生的船舱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那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味道，不断地从这个拥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上传过来，修重楼有些惊讶的望着前方，然后闭上眼，脸上露出了黑月没有看见的安心笑容。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修重楼心中发出了这样的感概，但是他却不知道为何而发。

躺在床上，修重楼得知施彤生战败了，那个叫做明煌司人的男人与施彤生一起葬身在那漆黑的地下基地之中，或许，是永远也无法见到太阳了。

手术之后，修重楼沉睡着，做了许多的梦。

然后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个温柔的男人握住，听着那男人不断地在自己的耳边低语，那满是沧桑与悲伤的声音，融化在自己的心上，淡淡的散开，铺满全身。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忘却了，什么也不需要了，修重楼只想要陪伴在身边这个男人的身边，他不想要看见这个男人悲伤，想要带给他快乐。

从梦中醒来，修重楼睁开眼，看见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尾声

半年后——

“楼呢？”

上气不接下气地，黑月跑进了明煌兼人的诊疗所，看见站在房间里那个男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望向窗外，朝熟悉的地方努了努嘴。

顺着明煌兼人的目光看过去，黑月看见的是教堂的方向，脸上露出笑容，黑月转跑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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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的目的，树叶铺满了道路，听得见到处传来清脆的鸟叫声与远处的海浪声交相辉映。

一名黑发少年站在墓地中，一动不动，静静看着眼前的那几座墓地。

少年白皙的脸上透着淡淡的悲伤，黑色的明眸中，似乎闪动着点点的泪光。

少年的身体有些孱弱，脸色也有些苍白，似乎大病初愈。

抬起手，纤细的手指轻轻的触碰着墓碑上的字迹。

突然，后面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少年转过头，看见了急急跑向这边的男人停下了脚步，喘着气，红色的眼睛望着自己。

少年抬起手抹去了眼角的泪痕，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我、我听兼人说你醒来了，所以就……所以就急忙赶来了。太好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终于醒来了，真是太好了！”

黑月一边喘气，一边说着，满是欣喜，额头上还带着晶莹的汗水。

少年的笑容渐渐散开，散到整张脸上，那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铺上了一层绯红。

“那个……你知道我是谁吗？”

看见少年不说话，黑月脸上的笑容变成了疑惑的表情，心“怦怦”的跳着，希望能够听见自己想要听见的话语。

“若是还有一个千年……”

少年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淡淡的，与四周的一切融合的恰到好处。

黑月猛然静下来，仔细听着少年说话。

“你依然会和我在一起吧，月？”

舒展开手臂，修重楼看着黑月有些震惊的脸上换上笑容，快步走上千年，将自己拥入怀中。

“永远，我永远都会和你在一起。”

“我不后悔，不后悔当初选择了你做我的幻兽，不后悔经历过的任何事情。”

“楼……”

“我是你的主人，我命令你，绝对！绝对不可以离开我……”

修重楼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且悲哀，抱住黑月的手臂加重了力道。

“我已经……已经再也无法承受，我所爱的人离开自己了……”

修重楼将头深深的埋入黑月的怀中，教堂的钟声被撞响，空中划过鸽哨的声音。

被阳光铺满的私人墓园中，可以看见地上那墓碑上刻下的一个个清楚的名字。

伶兰，秀琪，岚，澹台燕，雅源，慕容晔，唳吟，施彤生，明煌司人……

每一个，从修重楼与黑月的生命中走过的人的名字，在灿烂的阳光下，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