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鹤唳————兔佬[卷一&卷二]

作者:兔佬[卷一&卷二]  录入:04-09

这句话风月记了十九年,但做起来却太难了。
十八岁时,风月成了风星野的第一个女人。当时浑身扬溢著青春风采的风月,对著日益成长的主子已经越来越守不住一颗少女的心了。所以,听到无边风月四个字从主子一向冷漠的口里被温柔地说出来时,风月强抑著内心的狂喜,那一刻她真的相信自己会不一样。
幸好风月一刻也没有忘记当年风毅专门叮嘱她的话,她严守了自己的本份,始终在扮演著一个最优秀近卫的角色,所以她成了惟一能站在风星野身边的女人。十一年後,风月已经二十九岁了,风华过去後,风月才能更清楚更冷静地来认识自己的主子。
风星野从来不缺少女人,英俊的面庞,性感的身材,冷漠的气质和无边的霸气,构成了对女人具有致命诱惑的吸引力。就像一颗包著蜜糖的毒药,让人明知必死也会忍不住将它吞下。然而风星野对女人却从未有过热情,他不仅吝於甜言蜜语,也不屑与任何女人纠缠,即使在最狂野的时候,也只是为了上床而上床。
风星野也从不缺少生活的情趣,他甚至有许多常人难以理解的稀奇古怪的爱好。比如他对无边风月的执著。从十六岁第一次喝过无边风月後,风星野就再也不碰其它酒了,从最开始每天一小杯到现在几乎酒不离手,执著得让整个银雪城都无法理解。风月并不以为自己第一次调的酒会有多好,她偷偷品尝过无数次,却永远也无法准确抓住它的味觉,每次以为明白了,再尝一下却发现又已变得截然不同。失败过无数次後,风月彻底放弃了在这个问题上和自己纠缠,在这种事情上,风月绝不让自己去钻牛角尖。
船行十日,虽然城主的座船又大又豪华,但船上的生活仍然很枯燥。风月已经敏感地觉察到城主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开头几天,风星野还有兴趣和自己在床上做些既费体力又完全不用动脑筋的事情来打发时间,後来则更多的是坐在铉窗边的软榻上,看著窗外沈思……喔,不,应该是在发愣!!!因为主子那双凌厉的眸子虽然看著窗外但已经快半个时辰没有转动过了,霎时,风月觉得自己的脑门瞬间冒出了无数的黑线,这还是主子吗?不会时谁谁谁冒充的吧?风月也被自己荒唐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定了下神,拿著那杯刚调好的无边风月款款走到风星野身边,江风吹过船舱,撩起风月轻柔的丝袍,露出一双修长圆润的秀腿。风月抬腿上了软榻,轻巧熟练地偎进主子怀里,递上手里的酒杯,说,主子,您手里的杯子已空了。
风星野垂下眼睑,看著蜷在自己怀里温柔得像小猫样的风月,伸手抚著她的秀发,良久,方问道,风月,将来你会不会怨我?
风月愣了一下,马上说,主子怎麽这麽问呢?风月只要能在主子身边,就已经满足了。
可是,我也许什麽也不能给你……
风月心里苦笑了一下,主子终於说出这句话了,虽然这已是自己早已明白了的事,但从主子嘴里说出,心里还是不能不泛出一丝苦涩。主子在说什麽呢,风月是您的侍卫,就永远是您的侍卫,除非主子认为风月做得还不够好……
如果这样,风月,那你就永远不要离开我吧。说完,风星野冰冷的嘴角漾起一抹难得的微笑……而风月却感觉此刻自己已溺死在了主人这抹难得的温柔中,再也无法回头。
禀城主,船已到嘉州城外,再过半个时辰就可到达嘉州码头。风雷走进船舱恭声说道。
风星野接过仍握在风月手里的无边风月一口喝光,说,好,准备上岸。


08
嘉州因为交通便利的关系,自古就是商贸重镇,南来北往的货物,大多要在嘉州转运,因而嘉州码头便成了燕国最大最繁忙的码头。今年更不比往常,因为无双堡喜事定在二月十八,云岫出又广派喜贴大张其鼓,无双堡此时在江湖的声势地位已非寻常可比,云岫出的人缘又一向很好,所以接到喜贴的门派没有不高高兴兴派出大队人马前来朝贺的。一到二月,嘉州码头就熙熙攘攘、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前来贺喜的江湖豪杰。无双堡更是在码头上遍插彩旗,每日都有堡内主管级人物常驻於此迎客,若有贵宾到达,甚至可看到堡主和少堡主亲来相迎。
今天,嘉州码头一早就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壮硕的身材,朴实的相貌,十八、九岁的年纪,身后却跟着十几个无双保青衣铁卫,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无双堡的小少云恋雪。
说起这位小少爷,也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物。论身世,他是无双堡的小少爷,虽说和大少爷不同母,但据说却是大少爷的心肝宝贝,六岁之前几乎就是在云岫出怀里长大的。而且云恋雪还是银雪城城主惟一的表弟,银雪城上下对他的疼爱那是有目共睹,这些年来银雪城的大老们不知亲来无双堡探望过多少次,也不知从青衣江上给云恋雪送过多少东西、礼物。就是这样一位江湖两大强权势力的重要子弟,令人不感相信的竟然一点武功也不会!不是因为天生资质不好,而是因为云岫出不赞同!据说有一年云恋雪去银雪城玩儿,风星野要亲自教他武功,这简直就是所有江湖人梦魅以求的机会,可云恋雪却死活不答应。最後在大家反复逼问下,他才小声喁喁地说,岫哥哥说过,好孩子要文斗不要武斗,恋雪要做好孩子。传说当时风星野被气得连想掐死云岫出的心都有了,当晚在银雪城後山就毁了整整一片梅林,此後整整两年没跟云恋雪说过话,写过信。
第二件让人弄不懂的就是,无双堡的商铺银号遍布全国,但就在云恋雪十五岁的时候,云岫出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将整个无双堡的商行全部交给了云恋雪来打理。云恋雪虽然书读了不少,且多重实用而少八股,但以他平素所表现出来的质朴的性格,厚道的为人,以及幼稚的言行,是应该无论如何都无法胜任的。但就是这样的云恋雪,却是一个商业奇才,在商场上,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样,不仅手段狠辣,而且花样百出,很快就让无双堡的势力更上一层楼。这一点就连云恋雪的父亲云浩然都无法相信,据说有一年云浩然曾问过他,云恋雪说,岫哥哥跟我说,商场如战场,在战场上就没有亲人和朋友,只有敌人,对敌人是不能讲仁慈的。这一次,云浩然也只有哑口无言了。
今天一早,云恋雪就听说银雪城的船会在今天到达,他也没问具体时间,跟管家打了声招呼就带著侍卫兴冲冲地跑到码头来等了,翘首以盼了两个多时辰後,才终於看见插著银雪城银鹰旗的大船划了过来,船头像标枪一样笔直立著的三个人,不正是表哥身边的近卫风雷、风雨和风雪吗。云恋雪立刻很没形象的又蹦又跳地挥舞著双手,还大声喊叫著打招呼,引得码头上全体人员侧目而视。三大近卫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很有默契地装耳聋……
风星野此时还在舱内,听见喊声看出去,一张俊脸顿时沈了下来。风月拼命忍著笑意,劝说道,真好,两年不见,表少爷还是这麽天真烂漫!
风星野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说,既然好,那你出去答应著啊!
一听这话,风月立马苦了一张脸,但旋即又笑了开来,说,主子快看,不用属下出去了。
果然,从云恋雪身後走来一个人,白衣胜雪,风姿如画,甫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正是燕王御封的信义侯,大学士,无双堡少堡主云岫出。
云岫出漫步走到恋雪身後,伸手把他拉到一旁,双手抱拳,朗声说道,无双堡云岫出恭迎城主。
风星野这才缓和了一张冰块脸,带著风月,抬脚走出舱外,说道,有劳少堡主了。
话还没说完,云恋雪又转了出来,兴奋地大声说,表哥,我想死你了,刚刚我叫那麽大声你都没听见吗?
风星野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我──听──见──了。
云恋雪不明所以地挠了挠脑袋,转头看向哥哥,却发现云岫出忍笑已经忍得嘴角抽,翩翩浊世佳公子的美好形象完全破功,便更加糊涂了,嗫喁地问,岫哥哥,你们怎麽了?
云岫出再也忍不住,终於放声大笑,说,岫哥哥是与城主多年不见,所以太高兴了。
云恋雪终於了悟地点点头,说是啊,我才两年不见,就已经很想表哥了!说完纵身扑了上去,使劲抱住了风星野,顺便还在风星野脸上亲了一口。
此刻,风星野只感觉欲哭无泪,再看看已经笑得没形没象的云岫出,一张脸更是阴云密布,眼看就要雷霆大发……
就在此时,一股杀气直扑过来。
两个正在搬运麻袋的码头工人,左手倏地一扬,撒出几千根蓝汪汪的牛毛金针,射向三人;同时,右手从麻袋中抽出了两柄精钢长剑,疾刺云恋雪。
与此同时,三个黑衣水鬼从水里疾射而出,三柄长刀快如闪电地从背後上、中、下三路砍向风星野。
而此时,风星野的四大近卫还未下船。
此时,风星野正被不懂武功的云恋雪抱住了手臂。
此时,云岫出正抚著肚子笑得前抑後合。
此时,无双堡的十几个护卫还在十米开外。
…………


09
这是一次精心谋划过的刺杀,时机、手段都掌握得天衣无缝。不懂武功的云恋雪,是风星野惟一的弱点,让他不能不照顾周全,决不能有所损伤。而以目前银雪城和无双堡之间看似和睦,实则暗潮汹涌、一触即发的关系,风星野在瞬间也不可能不怀疑到这是云岫出针对他所布下的局,甚至连整个婚礼都有可能是专为他而设下的陷井……
几千枚淬过巨毒的牛毛金针转瞬间已到眼前,身前身後出自高手的两剑三刀已彻底封死了风星野的退路,身旁还有一个不明意图的最大劲敌近在咫尺,怎麽看风星野的处境都已相当危险,周围看热闹的江湖人已在为他惊呼出声……
就在这一瞬间,风星野动了。
遍布全身的银雪功像一个透明的保护罩,震飞了所有的牛毛金针,同时手腕一翻,揽住云恋雪的腰,拔地而起,在空中飘逸地一转身,接著疾退二十米,轻轻巧巧地落回了船上。
这一瞬间,云岫出也动了,他伸出一只雪白纤细的手,看似优美而无害地抓向刺向云恋雪的长剑。持剑杀手一惊,一股巨大的压力向他袭来,他忙连使了七种手法,但都没能脱出那只玉手的控制,被云岫出快如闪电地在剑锋上一弹,虎口流血,长剑脱手,疾飞而出,险险穿过风星野身边,横扫三个挥刀砍来的水鬼,接著几乎在同一瞬间,割断了三人手碗,砰地一声,三柄长刀同时落地。
巨变倏生,剩下惟一还手握长剑的杀手呆住了,受伤的三个水鬼也呆住了,周围看热闹的武林人更是呆住了……云岫出退了两步,就像从未出过手样,负手而立,剩下的事已不用他去处理了。身後十几个无双堡侍卫已冲到身边,自动分成两拨,一拨继续冲向刺客,另一拨机警地护卫在云岫出四周。就在两拨侍卫将分未分,场面稍许凌乱之际,一个青衣侍卫在云岫出身後不足尺许的地方突然身形暴起,挺剑刺来!
绝杀!
这才是今天整个刺杀行动真正的杀招!之前所有的杀手、杀招都是为了引出这最後的一击,只有此时,才是云岫出最没想到,最没防备的时候!
剑是最普通的精钢长剑,但持剑的人却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七杀堂的第一杀手──绝杀!
绝杀十四岁出道就杀了十二连环坞刑堂堂主一刀刘,此後二十余年刺杀上百起,无一失手。绝杀的武功也许还不算杀手中最强的,但他精於算计,每次刺杀他都要算无遗策才肯出手,每次出手却必定是致命的绝杀。
绝杀的这一剑毫无花巧,直刺心窝,迅如雷霆,快若闪电!没有人能躲开绝杀的这一剑,连云岫出也不能。所以云岫出没有躲,他没有移动,没有出手,更没有转身。他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绝杀已经几乎可以看见他的剑将刺进云岫出的心脏,然後透体而出,即将到来的血腥场面让他血脉贲张,呼吸急促。
此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有人甚至闭上了眼睛。
此时,绝杀的剑却突然停住了。
绝杀的这一剑已刺到云岫出的外衣,他几乎已等於成功了,然而他的剑却在此时停住了。他睁大了眼睛,低下头,一把长剑穿过了他的胸口,露出一寸来长的剑尖。绝杀不敢置信地回过头,一个面目平凡得让人完全无法记住的灰袍人手持长剑,将自己钉在了剑上。没有人看见他是什麽时候出现的,也没有人看见他是怎样出手的,他就这样凭空出现,一剑刺穿了绝杀的胸膛。
灰袍人随手一扔,连剑带人将绝杀甩到了一旁,就像在丢一件垃圾。从始至终他没有看绝杀一眼,只用无比崇拜,无比痴迷的目光看著云岫出。云岫出已回过身来,他略感不耐地看著灰袍人,然後勉强点了点头。灰袍人立刻欢喜地跪到云岫出身前,无比虔诚地吻了吻云岫出的脚背,然後倒退几步,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了。
云岫出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兀自不肯咽下最後一口气的绝杀,轻蔑地说,七杀堂追了我也快半年了,你以为我会不查你吗?告诉你,从你正月初三从正南门进嘉州开始,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清楚楚。你以为把我侍卫的人皮蒙在脸上我就看不出来吗,你不知道这种带血的东西有多腥?从你刚刚站在我身後起,就熏得我直想吐!


绝杀一瞬间万念俱灰,原来如此,我千算万算,没想到在你眼里却只是一出戏,连风星野也和你串通好了合夥诱我出手。
那倒没有,云岫出云淡风清地说。他回头看了看仍在船上袖手看戏的风星野,嫣然一笑,霎那间万千风流尽在眼中,透出无比妩媚的风情。然後接著说,风城主并不知情,他只是看懂了我的暗示,帮我带走了恋雪而已,你们这些人在风城主眼里还不配让他出手。
说完,云岫出掉头而去,走向江边,向风星野拱手施礼说。刚才多谢城主援手,岫出已备好薄酒,为城主洗尘,还请城主移驾。


10
百花厅里百花宴,酒是美酒,劝酒的人则更是美人,江湖第一美人。
云岫出设下的洗尘宴就摆在无双堡百花厅,除了风星野外,云岫出还邀了两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作陪,一个是冰清玉洁的武林第一美人──峨眉派何融雪,另一个则是端庄秀丽的东方世家大小姐东方孟宁。
两位武林美人是早几日随师门来到无双堡的,虽然对云岫出另娶她人不免心酸,但世家风范毕竟不同,见到云岫出,仍然落落大方地向无双堡道了贺。今天惊闻码头上出了事,两人关心则乱,竟不约而同地前来探望,云岫出也就趁便邀了二人作陪。
本来云岫出这样安排,一点不妥都没有。在座四人,都是世家子弟,少年英雄,成名皆早,互相之间神交已久。何况何融雪和东方孟宁又是武林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本身仪态端庄娴淑,为人处世落落大方,江湖少年有谁不想与其结交?而风星野则是少年霸主,一代英豪,更是无数江湖儿女仰慕崇拜的偶像。这样几个人坐在一起,本应是宾主尽欢的一件美事,但今天却硬是让风星野给搅得不欢而散。
甫进大厅,风星野看见围著云岫出面露关怀之情的两个美人,心情一下就跌落到了谷底。一向对女人不假词色的风星野,此时更是臭了一张俊脸,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一点面子也不给。两位美女平素是何等的心高气傲,几时受过这种气,涵养再好也难免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於是两位美人径直撂开了风星野,只向她们一心所属的云岫出频频敬酒,一时之间,吴侬软语,纷至沓来。云岫出在江湖上素以风流公子而闻名,对美女是断断不肯让其难堪的。今见风星野坐在一旁面带讥讽地冷眼旁观,虽不明原因,但也不能不尽礼数。於是一边要照顾风星野吃好喝好,一边又要应付两位美女的围攻,即便是长袖善舞如斯的云岫出,也应付地相当吃力。最後勉强吃了大半个时辰,大家俱都心照不宣地各自散了,风星野自回座船上休息,云岫出则殷勤地送两位美人回客栈。
风星野回到船上,仍是一脸的不爽,倒把风月吓了一跳,悄悄询问陪著主子前去赴宴的风雨和风雪,他们也是莫明所以,只说云岫出请了武林两大美女作陪,但主子好象看她们很不爽的样子,於是风月更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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