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他目前也理不出个头绪。
银龙答:「你怀疑刘议员绑了大哥?这位议员不好惹,他背后有中、北部的帮派在撑腰,跟惑帮老大交情也好,两方私下合作,在证券市场上弄些假装增资,操纵股价的事,手法高明的很,我们目前惹不起......」
又牵涉到黑道?张见贤退缩了,他身上已经染了一半黑,不想整个人淌浑水进去。
可是金龙......
「小贤?」银龙问。
张见贤回神:「那、我自己私下查些事......如果、如果有金龙的消息,打给我......」
伟仔在前头憋了好久,终于等到张见贤挂电话,才鼓着腮帮子问:「小贤哥,你如果知道谁抓了大哥,告诉我,就算其它老大不相信,我相信你,我立刻调几十个小弟拿西瓜刀去砍人救人!」
张见贤又深呼吸了几下,然后说:「别急。伟仔,你先开车载我去个地方,快,超速也没关系,罚单我负责。」
平常不让伟仔开车超速的他阿沙力起来。
「噢。」伟仔还是不放心地问:「小贤哥身上还在流血耶,先带你去医院包扎吧?」
伟仔不敢啰嗦了,心里却叫苦连天,要知道,小贤哥身上的小伤小疤将来会成为金龙老大秋后算帐的证据,到时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说连压寨夫人的身体都照顾不好,搞不好把自己由心腹小弟降格为扫地小弟......
歹年冬,连小弟都不好当。
第六章
以伟仔那种跟他老大有样学样的剽猛开车技术,不管前头有什么状况,一律先按喇叭警告行人礼让,就连十轮连结大卡车他也不当一回事,东窜西窜左右蛇行,惹得人家卡车司机都火了,在后头紧追,打算压车。
「干,这司机不要命,居然想尬我?」伟仔由照后镜看见情况紧急,骂。
张见贤正心烦意乱着,身上的伤痛更让他闷怒到最高点,虽说是他叫伟仔开快车的,节骨眼上他还是不想多惹麻烦。
「别理他,把他给甩了就是。」揉揉太阳穴,张见贤疲累的闭上眼睛,交待。
像是领了免死金牌,伟仔这下飙的更爽,油门猛踩,张见贤虽然还是害怕坐特快车,不过一来心里悬着东西,二来金龙平常开车速度也块,权衡之下,他放任伟仔胡乱失速,也没心神去害怕了。
后头喇叭声震天响,张见贤皱眉。睁开眼睛,大卡车司机居然还紧追不舍,几次还故意绕过来,车身紧贴,想以大车凌小车。
伟仔露出黑道本性,凶恶地骂:「X他O的,哪家的连结车司机?小贤哥你别拦我,五分钟就好,我把他给打挂,让他一辈子忘不掉我伟仔这张脸!」
张见贤表情淡然,心急却如焚,此时此刻连五分钟都不愿意浪费,在想都没想的情况下,后座的他把手伸入司机驾驶座位下,那里,金龙藏了个东西。
黑道大哥旅游开车居家必备的好产品。
卡车司机又把车逼近了,面色黝黑的司机还把头伸出来,骂些不三不四的下流话,刺耳极了,张见贤于是把车窗摇下,手往外,却不是挥手道歉。
黑色的手枪握在白皙秀气的手中,枪口朝上,同样白皙端正的脸容盯着卡车司机。
死神,化成了俊逸绝伦的翩翩美男子,诱惑似的向人招手。
卡车司机都呆了,他只有注意到前头开车的是个混混型的人物,自然而然就激起好勇斗狠的人想干架的欲望,没想到车后头坐着的,居然是个气质好风度家的公子哥儿。
往人家脸上流连了一会,OX咧,比酒家小姐还正点......然后,卡车司机看清楚了张见贤手里的好东西,那是......
一把双动模式的轮转手枪。
确认卡车司机看清了冷冷的金属小玩意儿,张见贤淡淡笑,扣动扳机,击锤产生咯咯的升起声,类似死神的狞笑,暗示着死亡之事,随时都可以发生。
微微笑,夏日里居然吹起和煦的春风。,
「你妈没教你开车时头手不可以伸出车窗外吗?」张见贤在时速超过一百公里的车子里,有礼貌的骂人。
惊弓之鸟,卡车司机目前的心境写照,只见剽形大汉脸变绿,一秒钟内缩回车子里,时速锐减为每小时三十公里,符合交通法规的标准。
看着两车的距离逐渐拉远,张见贤把枪收回到自己口袋里,摇头叹气。
「......难怪笨龙老喜欢拿枪出来吓人,真的有效,连脏话都不用说,纷争自动解决......」
伟仔看见整个经过,只一个咂舌:「小、小贤哥,你好屌!」
张见贤听过各式各样赞美自己的话,就是没听过有人用好屌来形容他,也不太清楚那是赞美还是贬低人的话。
伟仔继续说:「老大说你天生适合黑道,果然是真的耶,小贤哥跟老大果然是......呃、夫唱妇随,比翼双飞......」
「专心开车!」喝斥。
伟仔伸伸舌头,不敢乱说话了,继续飙车,很快来到张见贤几天前来造访的地区,位于七期重划区附近的一块田地,原本是属于他大弟张见智的,他辗转买下手,预期这块田地会在未来成为金鸡母。
紧临溪水的田与田之间搭了座铁桥,记得当时走过去,在另一方田里遇见了个其貌不扬,却颇带邪佞气味的青年,两人聊了一会天,自己也递了名片给对方。
这就是对方掳获金龙逃离现场后,能在第一时间内以电话连络自己的原因吧?对,打电话威胁说金龙在他手上的,就是几天前遇到的那个青丰。
仅有一面之缘,怎么莫名其妙就结了怨,其怨恨甚至大到让对方想杀了自己?
整件事情透着怪异,张见贤想,一定有合理的解释,只是自己漏失掉了线索。
有了枪击事件在前,他跟伟仔在户外都变得非常小心,伟仔拿出了自己的枪,跟着张见贤同样跨过铁桥,来到那块种着奇怪绿色植物的田里。
田里没人,张见贤茫然,他不期待会在这里遇上那个人,他只希望能从工人的口中套出青年的名字跟住所,可现在只有失望,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贤哥?」伟仔惴惴问,就怕压寨夫人因为思念夫君过度,精神上承受不住。
「别吵。」张见贤啐一口,随即又掏出手机。
由手机电话簿里拨打某个电话号码,那是以为这辈子不可能会再拨打的电话号码,之所以储存在手机里,总还是谨慎的心态作祟,以备不时之需,现在,用上了。
那是他老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他妈妈,略嫌尖锐的语调透露出她态度的趾高气昂、以及想掌控一切在手的显个性。
「妈,我是见贤。」不自觉抚住心口,安定,报出自己的名字。
虽然自己已经成年了,也不依靠家里,可是对着母亲,总还是有些畏惧及不安感。
「见贤?」辨识出大儿子的声音,高昂的语调冷淡下来:「什么事?」
早就料到自己不会由母亲那里听到大喜过望的欢迎,可这样的态度都让他怀疑对方真是生了自己的女人,不过,心里也早有准备了,因此失望也不会太大。
「我有事找见智,他还住在家里吧?请他来听电话好吗?」客气的,如同对待客户一样。
「家里今天忙,没人有空陪你聊天,你要有事,电话号码留下来,等过几天我让见智再打给你。」母亲不耐烦地说。
「我有急事不能拖,见智如果在,请他立刻来接电话,如果不在,给我手机号码连络他。」张见贤说。
母亲大大生气起来:「今天家里办喜事,见智迎娶立法委员蔡XX的女儿,现在正准备上饭店宴客,我警告你别来捣乱,丢我们张家的脸!」
「结婚?」张见贤呆了一呆,才答:「我不知道......我没意思捣乱,只想问见智一些事情......妈,拜托你帮个忙......」
母亲听见儿子喊出妈,可能有些心动了,停顿一下,接着说:「......见智刚好过来,我问问......」
隐隐听见母亲询问大弟见智,说他大哥电话里有事询问,结果,在母亲未刻意捣住话筒的情况下,他明明白白听见弟弟的回答。
张见智说他没空,明天一大早要赶去高雄搭飞机出国度蜜月云云,还要母亲叮嘱那位大哥,千万别在婚宴上露面,因为在座有许多政商名流,怕亲戚间有人耳语张见贤的八卦,到时他的脸往哪里摆?
母亲就着话筒说:「见智不想接......」
「妈,人命关天,我只是想跟见智打听一个人,不会花他太多时间......」张见贤几近低声下气求了。
「他不接电话我也没办法。」母亲丢下这一句后,快速挂断电话。
张见贤的心沉到谷底,没想到家人会拒自己成这种地步,这下怎么是好?金龙可是命在旦夕......
现在的他情愿失去亲人,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金龙被人爆掉脑袋,但是......
伟仔在旁,看着压寨夫人的脸由白转青,知道刚才他打电话回家,结果受欺侮,于是忙安慰他。
「小贤哥别难过,欺负你的都是我云跃会仇人,等老大回来,我们拿开山刀跟西瓜刀去问候你老母!」
张见贤哧一声笑了出来。
「奇怪,你最后那句话我居然听得很顺耳......」他指的是那句「问候他老母」。
伟仔搔搔头,搞不懂,自己怎么逗笑了愁眉苦脸的压寨夫人。
张见贤笑笑又说:「你提醒我了呢,我已经算半个黑道人了,对不对?」
「小贤哥是老大的老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当然是黑道啊,对啦,外表上一点也看下出来,不过老大总是得意的跟我们说,他老婆气质好风度佳,没人比得上。」伟仔搓着手陪笑。
「狗腿!」张见贤笑骂:「跟你主子简直一个德性!」
熟谙压寨夫人的脾气,伟仔也不怕被骂,知道张见贤脸薄而已。
张见贤骂完,又说:「......反正都踏入这圈子,我也不在乎整个染黑了......总之,拿开山刀西瓜刀教训我老母太落伍了,我们改拿ARMNI当武器,征服人心于无形......」
伟仔没听过ARMANI这样拗口的名字,搔头问:「阿、阿嬷泥?敷脸的?还是最新款的黑道武器?」
「最新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张见贤说:「我想通了,他们对我不仁,我就对他们不义,好言请托他们甩都不甩我,我就亲身出马,教些黑道规矩,反正,我不认他们为亲人了,你跟金龙才是我亲人。」
压寨夫人自此觉悟,愿意彻底成为黑道人,说来,他老母跟老弟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金龙有空应该好好感谢他岳母跟小舅子。
至于伟仔,只会嘿嘿呵呵傻笑,脸都红了,也不知道老大夫人是怎么振作起精神来的。
张见贤又说:「......既然他们喜欢狗眼看人低,那么,我就以更高的姿态来看狗。」
伟仔崇拜死这位压寨夫人,多么有学问啊!老大果然有眼光,瞧,夫人说的话都好有深度,自己不管怎么听,都有听没有懂。
华灯初上,座落闹区的大饭店二楼饮宴厅,里里外外都扎着五彩心型气球及大型花束,油画风格的婚纱照架在入口,照片里的新郎长相英挺,身材适中,偎在他身边的新娘妩媚娇艳,是登对的才子佳人。
两位西装毕挺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担任招待的工作,那是新郎张见智的弟弟张见忠跟张见勇,两人脸上堆笑,招呼亲朋好友进去就座。
说到新郎张见智,本家从曾祖父开始就是台南有名的大地主,父亲开了一间张氏建设公司,早年靠着炒地皮等等赚了许多钱,于是拱着自家弟弟从政,目前一个是立法委员,一个是县议员,在地方上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至于新娘的父亲也不简单,姓蔡,同样是立法委员,两家的联姻,政坛都喻为是张蔡政治势力的整合而看好这段婚姻。
二楼宴客厅里,席开一百桌以上,宾客各个光鲜亮丽,全都是政商两界的有名人物,新郎的父母在厅里穿梭打招呼,尤其是新郎父亲,因为也有从政的打算,某些对自己有利的对象,他招呼的更加热络。
音乐响起,新郎牵着新娘进场,跟两方家长围着同一桌,所有宾客也都坐定位等开席,饭店的服务人员来来回回穿梭上菜。
台上主持人口沫横飞说些祝福等等的话,接下来就是请新人跟家长上台来,替新郎新娘、做些介绍,包括两人怎么认识的,新郎事业蒸蒸日上,新娘贞慧贤淑等等,又请了新郎的县、议员叔叔作为介绍人上台致辞,祝福新人。
这场婚宴,跟台湾其它常见的婚宴没什么两样,只除了某两位不速之客的到访。
就在新人接吻秀表演完之后,新娘正要去换上另一套礼服,好跟着新郎逐桌敬酒,一辆、美丽奢华的银色Audi驶到饭店楼下。
市价约两百多万的高级车种,光是其完美的车型就足以吸引饭店进出客人的目光了,然而,从车上走下来的乘客,身上穿着剪裁合适的西装,将身型衬托的优雅高贵,其容貌更是、俊美秀致,养眼的程度比之百万名车根本不遑多让。
丰采绝伦的尘世佳公子,俯仰顾盼之间,直如王子出巡。
负责开车的司机也下了车,外型打理的整齐,高壮的身材套上他口里名为阿嬷泥的高档、西装,整个人变的英挺有型,眼神如伺警犬凌厉凶狠般,说明了他是那位贵公子的保镳。
饭店门口的服务人员过来,贵公子对之微微一笑,对方立即脸红。
贵公子要保镖将车钥匙给服务生泊车,顺手给了张千元钞票当小费,这让服务生眼睛发亮,因为一般的五星级饭店,帮饭店客人泊车收的小费几百元也就够了,贵公子一次给一千,大方的很。
贵公子跟保镳走进饭店,饭店的公关女经理就笑着迎来了,一楼大厅部分的客人及服务生也都止不住自己的目光追逐着大帅哥,瞧那模样,走姿跟外貌可比伸展台上的一流模特儿,可气质更加的深沉高贵,多养眼啊......
公关女经理微笑点头,问说有何处需要服务的地方。
「我来参加张氏建设及蔡委员闺女的婚礼。」张见贤问:「宴客会场是这里没错吧?」
「二楼,都被包下了。」公关经理笑吟吟:「我来带路。」
说实话,公开经理是女强人,打着不婚主义,可今天遇上个不自觉会勾人的张见贤,经理心中小鹿乱撞,想结婚了,凭她接待大客户的经验来看,直觉张见贤来历不简单,要嘛是年轻有为的总裁级人物,要嘛,搞不好是国外回来的有钱大少爷,教养良好的那种。
「不用,我自己上去。」张见贤微笑谢绝。
公关经理好失望哦,标准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走楼梯上二楼时,保镳脸色冷凝,问话。
「小贤哥,你的阿嬷泥我穿得很不自在......新买的鞋子也不好穿......为什么我不能穿人字拖啊?那样比较像混混......不是要我来帮忙教训林杯林母?我怕待会开打时,弄破新衣服跟新鞋子......」
酷帅保镳,就是伟仔啦,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其实心里紧张的很,因为鞋子是刚刚张见贤带他到某家精品店挑的,贵死了,不过就是皮制的,一双鞋也用不了多少皮,怎么贵到可以买下好几只牛?
贵公子张见贤低声骂:「谁说要开打?还有,你千万别开口说话,说话就破功......要是饭店人员认出你是流氓,会把我们赶出去的。」
「靠,赶我?我立刻喊一百个小弟包围饭店,他们就别做生意了!」伟仔哼哼说。
因为已经到了宴客厅,张见贤也就不骂伟仔了,深呼吸,表现出最好的风范,对门口坐在招待处等收礼的人打了个招呼,还客气的送上礼金。
负责收礼的是两位年轻小姐,也是张家的亲戚,算是张见贤的堂妹们,她们没见过张见贤,两眼直盯着帅哥瞧,不过等对方在礼簿上签下名字后,找到了搭讪的话题。
「张......见贤?名字跟堂哥们很像,你也是我们张家的亲戚吗?」眨着精致化装过的长睫毛,堂妹们问。
「不,我跟张家没有任何亲戚关系。」张见贤微笑回答。
第七章
宴客厅里,新郎正逐桌敬酒,顺便跟新娘介绍这位是叔伯,那位是婶婶等等,亲家们也陪在后面敬客,突然之间,靠近出口处的地方传来窃窃耳语的声音,像蜜蜂嗡嗡,惹得一对新人及亲家们齐回头。
新郎、以及新郎的爸妈一见到来人,立时变了脸。
来人正是张见贤,配备凶犬伟仔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