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莱因

 
以爱之名
没过多久就到春节。两年多前两人曾共度春节，不过那时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这次是两人成为情人的第一年，多少有些特别意义。我跑了全城的百货，其实这只是个中等城市，高级百货也只那么几个而已，花了一个月的薪水，给他买了件礼物。
"是电动刮胡刀和锁匙包啊！"他显得很兴奋，还露出那种大男孩的神态。
"是啊，出差时带电动的刮胡刀应该比较方便，我特意挑了附旅行包的，而且锁匙放在包里整齐些，我自己也在用啊。"
"我一直想要这两样呢，不过自己又懒得去买，果然只有阿学了解我！"
看见他可爱的样子已经觉得值了，何况是这样的告白，我甚至不好意思起来。
"你不是初二生日吗，算生日礼物了。"
"不是结婚礼物吗？"
"什么？"这家伙反应真是快得可恶！
"你这个月的薪水肯定没了。"
"是啊。"
"那我给你零用钱。"
"那倒不用，我有做计划，而且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嗯，暂时没有，等想到再说吧。"
"我以身相许报答你怎么样？"说完他就过来抱我，热情地吻我的耳后、颈侧。
"好了，好了，你真是功利啊！"我连忙推开他，不过他不依不饶地又缠上来，就没有再推拒了，因为这是意料中事，不是都说男人给女人送衣服就是为了有一天要亲手脱下来，我大概潜意识计划好这样了。
过了年以后经过一个多月的春雨绵绵，终于开始放晴，我想趁休假到街上走走，透透前阵子的潮湿气。杨韧说年后只会越来越忙，趁早和我闲逛，于是两人并肩地到河堤边走。看着左一对右一双的情侣搭肩搂腰地融融细语，我突然停靠在河堤的栏杆上，望着水面的粼光。他轻踢一下我鞋跟："累了？怎么突然停下来？"
"好想跳水里去，在水里可以给我与天地融合的安宁。"
"有压力感吗？"
"可能是，为什么你不会和喜欢的人在街上挽着？"
"我不喜欢做秀给人看。"
"你和你以前的师妹也不会啊！"
"这个地方太小，万一给熟人撞见可糟了，你真那么想，下次休假我们去广州好了。"
"为什么非要跑那去？"
"广州人多，我们就算在街上亲嘴也无所谓！"
"不是吧，我可不要！"
"我还以为你想呢。"
"我是想知道，在别人眼里我们象不象情侣？"
"一般人不会象你想这么多。"
"是吗，真可惜！"
"你啊！简直放荡！"看着他脸上隐忍不住的笑意饱含情色的意味，我心头一热，转开头去伸脚踢了一下栏杆，再次望向水面。
"还是回家吧！"两人心里或许都出现了渴切的欲望，几乎不约而同地说出口。
过了两天，他送我一个内装全套游泳装备的运动袋和一张俱乐部的会员卡。
"太夸张了吧！" 夏天我确实会经常去游泳，不过以前一条手巾、一支洗发水就够了。
"让你去跳水啊，这个俱乐部的泳池冬天是暖水，随时可以去。"
"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太香艳了！"
"什么？"
"在大家面前看见你全裸，我会受不了的！"他如此坦率让我无言以对！
话虽然这么说，夏天两人还是会有结伴游泳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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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有一次被带去桑拿，我居然被熏得差点昏了，从此再不肯去。改成去推拿，可是去的地方大多是色情场所，他会贴身跟着我。去了一次以后就看透他的坏心眼，故意让女人引诱我！我可不上当，所以一直相安无事。
每年惯例的在九月底到刘志伟那里去开生日聚会。今年因为自己没有车，硬要他开车来接我们。
"哇，好拉风的车啊！"看见他的红色跑车时，我毫不吝啬地喝彩。阿伟一脸酷样地靠在车门边上招呼我们："是她哥哥的车啦。"我这才注意到副驾驶座上有个女孩子。
"好久不见了，阿学！"
"是啊，好久不见了！"
"杨韧自己倒常常过来，该不是他不让你来吧？"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不在这里，那时候他都在做些什么我现在已经没有必要知道了。
"没有，我回家了。"
"好端端的，回什么家？"
"你家在这里当然不会这样想了。"
"是吗？"l
"阿伟，你不介绍一下那位漂亮的小姐！"杨韧突然冒出这个问句，成功地将话题从我身上转开，我才得以安静。伟的新女友叫梅，正在读高中，家里是做贸易的。我实在难以相信她说的当初阿伟到她学校追求她的好朋友，结果却变成和她一起的事以及阿伟会喜欢这个如此稚嫩的女孩子。阿伟也不象是会为了她家里有钱就和她好的人。反正事到如今才发现刘志伟也是个叫人捉摸不透的人。
晚上照例是喝得醉醺醺的回到阿伟家里。杨韧抢先去洗澡，我把沙发上的东西收拾出坐的地方来，本来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伟突然在我经过时趴在我身上："好羡慕杨韧啊！有个人打点一下就是不同！"
"叫你女朋友来收拾收拾嘛，那才比较象家啊！"伟比杨韧还要高一点，所以至少一米八，就是比我高五厘米，将近半个头的差异在贴身时就会有区别，何况他是完全地压下来，我用拖的才把他拉到厅里，丢在沙发上。
"那个啊，不会长久啦！我想找一个比较特别的！"他仰头对着天花板嘟囔。
我心里跳了一下，不会是想要男的吧！"什么才是特别啊？"
"不知道哦，是感觉吧！"
"哼，艺术家就是比较奇怪！"我不置可否地笑他，正要继续损几句，杨韧已经出来揪着我衣领要我去洗澡，我于是把他们俩留了在厅里。
等伟去洗澡时，我整理一下唯一的那间客房，躺在了床上。杨韧也进来爬上床。
"你怎么进来了？"
"我当然是和你睡罗！"
"以前不是啊？"
"以前和现在可不一样了！"
"阿伟会怎么想啊？"
"他知道我的事啊。"
"...不是吧！...你有没有和他做过！"
"没有，他不是的！而且做朋友是不错，做情人我是不会喜欢象他那种人的。"
"怎么分的，分得那么清吗？"
"...做一下就知道了！"没等我接下一句，他已经把钱包拿出来了！
"不要！"我坚决地反对，在别人家里做爱的想法让我恶心，"你再来我出去睡沙发了！"杨韧极少会硬来，这一点倒是很可爱的。
第二天我们俩睡到中午才醒，阿伟已经神清气爽地在看MTV，看我们起床后只是淡笑着说："不用共享一张床会睡得比较好哦！"杨韧和我都笑了，只不过我笑得难为情，杨韧却是得意！
十月以后天气渐渐转冷，他明显忙了很多。本来两人在白天可以见面的机会只有在我休假的时候，晚上见面时也离上床睡觉差不远，可以聊天的时间就是睡前有一搭没一搭的时间。他这年没有休过假，十月以后更加不是出差就是加班。在床上变成了匆匆忙忙的做爱，随随便便的一起睡。更多的是一个人睡到天亮才发现对方在旁边。进入十二月就开始一年中最冷的天气，两人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我甚至只成了暖床的工具。他连续地凌晨才回来，一回来就钻进被里抱住我睡，每次我都因为贴过来的冰冷醒来，醒来后就睡不着，这样的失眠使我疲累不堪。没有两人好好说话的机会，连日来更有种陷入冷战的错觉。
今晚我决定等他，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让我渐渐不安：虽然我可以理解男人的猎艳本能，两个人一起也没有要求过什么忠贞不二的束缚，可是，不会又结婚吧！想到这些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他心里有什么地位，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两人为什么不能维持以前一起的生活呢？是我这个人太乏味了？如果是这样，一开始就不会一起！难道是为了好玩？在我胡思乱想得紧张时他回来了。

"这么晚你怎么还在抽烟？"他看见我很惊讶，"我看见灯光还以为你忘了关灯呢。"
"啊！你今天这么早回来？"
"吸烟对身体不好，以后不要再抽了！还早什么啊！"他过来单膝跪在我脚边一手拿掉我手上的烟，在烟灰缸里捻熄，然后把头埋在我双膝间，"去睡啦，我先洗澡。"听到他声音中的倦意的自己更加苦闷。我也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喂，你那时什么时候离婚的？"
"唔，怎么忽然问这事？我没结婚，只是和我师妹分手。"
"你小学妹这么轻易让你走啊？"我想知道全部。
"不容易啊，我不是说她爸帮我找工作吗，她爸是海关关长，我在他手下，那老头一听说我们吹了，比她女儿还凶，说我耍了他，那会我在单位里别提多难受了！我师妹整天打我电话，见了面不是咬牙切齿地说枉费她多年的信任，我却背叛了她就是哭着问我到底她哪里比不上别人！"他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流露茫然惆怅的神情，眼光飘向不知名的远处，"我们本来准备结婚在郊外买了幢别墅，我就是觉得欠了她才把车卖掉凑足钱把房子买断送给她。"我心里骤然五味杂陈：我离开的两年，他又是以什么样的情怀来回忆我呢？那个女人在他心里到底占多少分量呢？我和他会不会有未来呢？十年后，说不定我和她同样下场？
"你没有把真相告诉她吗？"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绕上几年时间呢？就算阿伟知道我的心思，我知道你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压根没想过要向你表白什么，直到你喝醉酒抓着我的手拼命吻我才想豁出去，等我把事情处理好回来没想到你已经走掉，我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和我师妹都那么坚强，都知道想要什么，我却完全不行！那时每天绕到楼下看你在不在就常跟自己说不要再继续，可是我忘不了你，老是想起你温柔、认真的时候，根本找不到替代品，后来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搬进来，就想如果能安定下来，过些对得起自己的生活也就算了，没想到你又走了，我自己住在这又常常后悔，要不是可以去去阿伟那，我可能会疯掉！"他着迷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情，真是出人意表！为什么会想在男人身上找温柔和专注呢？女人不是会做得更好吗？

"你真是可恶！我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耍过！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对小云一副念念不忘的样子！小云后来不知道是不是看穿我的心思，竟然跟我说她是你的初恋，我差点没揍她！早知道我就不会介绍你们认识！"他有些愤懑。
"韧，算了，反正都过去了。"我有些感慨，一直以为只有自己面对感情的煎熬，却不知道他原来也在挣扎，他的冷漠无情只是生存的面具罢了，我自己何曾不是想苦苦维持通俗的面具。我坐到他旁边抱着他的脑袋，轻抚他的背。
"唉，如果当初和我一起的是你师妹那样的女人就不会现在这样了。"
"我师妹？..."他突然抬起头，锐利地瞪着我，"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到车站去接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店的后门在她每天回家的路上！你说过她和小云相似的话吧？"
"我有吗？"我不觉得她们相似，模糊地回忆着曾经每天经过的女孩，我记得她是个很认真的人。
"你有！你还说过她漂亮！小云说你虽然温柔但是心思浮游不定，当时我还以为那个怨妇又在发什么精神谬论！...你是不是也在我身上找她的影子？你是不是也想说走就走？"他露出从没有过的暴虐神情，紧紧钳住我的右肩往沙发靠背上撞去。"砰"的一声毫无防备的我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我痛歪了嘴！
我很惊讶他猜得到我当时的心情，但是显然他并没有全对。
"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扶着肩坐直身。我自己也不知道在谁的身上找谁的影子！
"我不会让你走了，你敢走我就杀了你！"他咬牙切齿地威胁我，甚至伸手掐在我的勃子上，我可以感到有些气紧了。我用双手去拉他的手，被他抓住了右手，左手只好用力地拉他的指头，以便自己的呼吸可以顺畅些。
"你还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结婚！放开我啦！"
"我不会放你了！这些都是你要离开我硬编的借口！你就是整天想着有一天要离开我！"他铁青着脸，手上更用力了。
我突然狂燥起来，扭动他的手，拼命挣扎，
"你就是会再结婚！"我叫了起来，"我们这样你难道不会乏味？不会害怕？这样子可以过一辈子？"他更用力掐我，要制止我的挣扎，我顿时说不出话来！他颓然把我推倒在沙发上，终于松开手，我咳嗽着爬起来。他把脸埋在双掌里，双肩轻轻地抖着，好一会才模糊地说出："你真可恶！这么多年来只有你能把我气死！"我看是哭吧！
我不说话，坐在旁边抚着颈，三三两两地咳几声。
直到我觉得冷起来，甚至打了个冷战，他才抬头，我瞄一眼他的脸，也不太确定他刚刚是不是真在哭。刚刚虽然有动心的感觉都没有过去拥抱他，现在更不觉得有这种必要！象女人一样还是把他当作女人一样安慰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抖抖右肩站了起来。
"我说不会相不相信随你，你要是敢走我绝对会杀了你！"虽然他凶神恶煞，但在我眼中却是信心满满的样子，我就知道这才是我所需要的，是我的一部分，最初吸引我的梦幻般的美丽只是这一切的序幕而已，我没有想过后悔，纵然曾经以为这是一种叛逆的追求，但要抓住这种情感的心情已经超脱了功利、荣辱，我想起桑塔亚那说过‘爱情的十分之九是由爱人者自己造成的，十分之一才靠那被爱的对象'，可能自己就是这种人。
我笑了笑，走向浴室："我要洗澡睡觉了，明天再让你杀。"
我在热水莲蓬头下轻轻地揉着右肩，会觉得痛大概是旧伤作崇。
浴室门突然被拉开，他站在门口打量了我一下，蓦地踏进来，随手把门关上，二话不说就自己脱个精光，"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还没把他的裸体看够，已经被推开，他自己站在热水里，而我的背碰到冰冷的磁砖，条件反射地缩回热水里。大冬天里两个大男人挤在一束热水之下，谁也不会觉得暖和。揉着肩我想转过去淋淋背暖和暖和的时候，他双手按在我肩上，把我推到墙上，冷得我全身都僵了，用肩抵住墙，双手拼命把他推开。
"你的肩刚才受伤了？"他站开了一点，让我可以靠近热水。
我放开扶肩的手，捧了一把热水扑在脸上身上，"是旧患啦。"
"怎么弄的？"他把莲蓬头拿下，往我身上洒水。
"在家里时被车撞的。"看他把热水往自己身上淋个遍再把莲蓬头放回原处，我想靠近一点。
"一点伤痕也没有！"他突然又把我推到墙上，这次我没有反抗，任由他按在墙上，"你这臭小子最会藏了！"说完伸舌舔我的颈侧。"要是想我师妹的时候被撞的就是活该！"此时的热水正淋在他的背上，因此他灼热的身躯毫无拘束地压着我贴在湿冷的墙砖上自由自在地到处蜻蜓点水式地吻我。我在心里自嘲，就算不是，也是我活该的！我抖了一下，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很冷啦，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