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绣眼的春天+后记——干物牡丹

作者:干物牡丹  录入:01-26

“吴先生,这是你家钥匙,是位姓任的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还让我转告你说,他先走了,以后再找你。”保安边说边把两把金色的钥匙放到吴昊手上。一把是任健的,一把是备用的。

吴昊捏着铜制的钥匙,金属的冰冷由手指传到吴昊全身。那个混蛋,怎么能走得这么决绝,不留一丝余地。而他,竟然还为他的离开难过。吴昊觉得自己简直是全天下最犯贱的人,买了酒,去苏岩家,喝了个烂醉。闹腾到天都快亮了,才倒在苏岩家客厅的地板上睡了过去。醒了又故态复萌,喝得人事不省。几天下来,狼狈至极。

终于蔚言看不下去,拖他到浴室,将水开到最大,用蓬头嗞他的脸。吴昊被嗞得脸发痛,火大地推开蔚言吼:“你干什么?!”

蔚言扔下蓬头,冷冷地说:“让你清醒清醒。”

“老子不想清醒。清醒有什么用?再清醒还是被任健二十万就卖了。”吴昊心痛地喊。

蔚言有点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又带着鄙夷的口气说:“你看你现在这样子,别说二十万,就两毛钱都不值。”

“你……”吴昊张嘴就要骂。

蔚言先一步截断他:“连自己都养不活的男人,分文不值。”

吴昊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想了想,自己现在这样确实没能耐养活自己,心顿时掉进了黑洞。

吴昊又在苏岩家磨了几天,才被吴父一个电话召了回去。经这么一折腾,吴昊心也冷了,回去认了个错,又继续当他的大少爷。到底是受了打击,他也再没什么心情出去花天酒地,倒是把心放到家里的生意上。虽然并没弄出多大个成绩,也多少明白了点工作的意思。吴家夫妇见他终于长进了点,心里一宽慰,对于他跟任健的事也不再多追究。

任健离开吴昊家后,给赵安打了个电话。赵安听他大致说了情况后,将他接到自己的家中,倒了杯茶给他:“我这你先住着,工作的事我找李然帮你问问,他人面比较广。”

任健点点头,双手握着茶杯。

“你真打算跟他分了?”赵安觉得事情或许没那么糟糕。

任健摇头,说:“我是为了不跟他分手才离开的。”

赵安不解地看着他。

任健看着前方,语气平缓地说:“我想要有负担他的能力。我给自己五年时间。五年后,我会去找他。”

赵安看着任健眼中流出的果决,觉得很熟悉,很像李然当年说:“活着,是为了爱着的人”时的眼神。赵安拍了拍任健的肩,他相信任健。

第二十一章

李然把任健介绍到自己的一个朋友那里做汽车销售。虽然任健在资历方面低了点,但他模样长得好,人又会说话,做出来的业绩也可圈可点。李然的朋友也动了培养他的念头,由公司出资让任健去学校进修。几个月下来,任健的薪水翻了一番,俨然成了小白领。

任健在市区租了间房子,交通方便,生活环境也方便,最主要是离以前吴昊住的那个小区只隔两个街区。有几次任健看着吴昊的车从自己眼前开过,他躲在人群中,握着手机,深呼吸。

吴昊从任健离开后就搬回父母家住。有时候心智一迷,还是会把车开到原来的住处,晃一圈,不敢上楼。吴昊父母对那房子没什么好感,见他不住,就找人打算卖掉。这事不知怎么的被吴昊知道了,跟家里闹了一场,独自开车回到原来的住处。

吴昊躺在床上,枕头、被子因为长期曝露在空气中,有着粉尘的味道。吴昊觉得鼻子发痒,打了几个喷嚏,胸口因为用力,有点疼。他躺在床上抽烟。他烟瘾重。以前任健就笑他说总有一天他会死在烟上。他没想到,自己没死在烟上,却死在任健身上。午夜梦回,吴昊用枕头捂住头在床上翻来覆去。两米半的床,一个人睡,宽大得空洞。他觉得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渴望着任健,身体也因为这种渴望变得僵直而疼痛。他鬼迷心窍地拨了任健的手机,通了。

任健看着来电,迟迟不敢接听。就在铃声快要停止时,任健接起手机。还来不及出声,就听吴昊在那边说:“任健,我想你了。”任健连多一秒都等不及,赶到吴昊家,伸手按了门铃后,才后悔地想要溜,脚下却偏偏跟生了根似的,不肯动。两秒钟后,他的脚就是肯动也没法动了。

吴昊红着眼睛拉开门,毫不犹豫地将任健拉进屋,吻了下去。去他 妈的二十万,他要任健,不管他把他卖了,还是放了,他都要他,只要他肯出现在他面前。

那晚月亮亮得发白,白亮的月光透过窗帘,投到墙上的抽象画上,让画上那一抹红显得强烈而深刻。那晚他们把爱字做了个淋漓尽致。

任健早晨醒来,看着旁边还在沉睡的吴昊。这个男人在睡着的时候,像个孩子。任健伸手碰了碰吴昊的脸,低喃:“可不可以等我,再四年半就好。”说完,看了看表,穿好衣服,去厨房做好饭,上班去了。

吴昊睡到中午才醒来,吃着任健做的早餐傻笑。任健虽然把他卖了,只要他不放手,任健还是他的。吴昊非常乐观地想着,就这么看来,在他和任健的关系上,他还是有主动权的。想到这,吴昊心情又好了一些。吴少爷心情一好,头脑就发热,加上他缺心眼惯了,晚上回家他就对父母认真宣布:他要回原来的地方住。

吴父吴母那都是人精,吴昊抬抬屁股,他们就能知道他想放什么屁。听他那么一说,吴父勃然大怒,狠狠揍了他一顿。吴母在旁边看得又心痛又心疼,嘴上劝着:“他人都离开了,你还想个什么劲啊?”

吴昊被揍了两下,本来就火了,再听娘亲那么一说,索性把任健离开他这事的帐算到吴母身上:“要不是你拿二十万给他,他也不会离开。”

吴母脸上表情僵了僵,闪过一丝异色,紧接着又气得骂:“孽子!”骂完,坐到沙发上,别过脸,不再看他。

“混帐!你给我滚,我姓吴的没你这样的儿子!”吴父火气冲天。

“滚就滚,当你儿子这么难的事,老子不干了!” 吴昊也脾气大得吓人,脱了西装外套往地上一摔,还狠狠踩了两脚。潇洒万分地走了。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样的潇洒是用来写诗,不是用来写实的。当吴昊挥了衣袖后,就发现,即使不带走云彩,至少应该带走外套。钱包,房钥匙,车钥匙,手机都在外套里。吴昊懊恼得想打人。这时,他才更悲哀地发现,他还不知道任健的住址。

好在他爹妈家离他原来住的地方并不远。五分钟。不过那是车程。吴昊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到原来的住处。没卡,进不了公寓大门。他在小区的条凳上坐着,像只等着被主人领回家的流浪狗。吴昊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倒霉过,在心里把他所知道的所有人、事、物都埋怨了个透,怨来怨去,最后怨到了任健身上。都是那该死的混蛋,他一遇上他头脑就没灵光过。

任健下班后,回到他住的地方,躺在床上想着吴昊。想着想着,脚就不听使唤地往吴昊家去了。刚进小区,就见到吴昊坐在外面,只穿了件衬衣,冻得鼻头都红了,双手交叉搓着双臂。任健看得心里一酸,走上前问:“你怎么在这?”

吴昊见到他,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任健不明所以。

“要不是你我能这样吗?”吴昊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闹着别扭。

任健见他说话跟没说一样,干脆直接问:“你外套呢?”

“扔了。”

“你的脸?”

“老头打的。”

“你跟家里?”

“翻了。”

“你……”

“任健,你 他 妈有完没完。”吴昊越说越觉得丢脸,气得大叫。

任健伸手抱住他,说:“我就住附近,你要愿意,跟我回家。”

吴昊反手抱住任健的腰。

四年半,一亿四千一百九十五万五千二百秒的等待,对相爱的人来说太长。他们需要在相爱的每一秒都携手共度,彼此负担。

后记

晚上吴昊睡觉时从床上摔到了地上。他生气地推醒任健埋怨:“这床也太小了。”

任健正犯着困,随口说:“那去换一张。”

任健第二天下班回家,就见着吴昊正指挥着几个人换床。吴少爷花钱的效率比赚钱的高出不止一倍两倍。

吴昊双手枕着头,躺到床上,毫无廉耻地说:“明天你去把钱付了,三万八。”

任健听得额头青筋暴起,一脸痛苦地看着吴昊。

吴昊见他那表情,不满地说:“你不是收了老太太二十万嘛。”他始终还是对自己的买身钱耿耿于怀。

“我寄还回去了。”任健说得有气无力。

“靠,你怎么不早说。”吴昊骂。

任健心里苦笑,想:“你也得给我机会说啊。”

“你等着。”吴昊莫明其妙丢了句话,冲出去。

三分钟后,吴昊指挥着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家俱店的人把床给换了回去,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吴昊复躺回床上,叹口气:“床是小了点。”

任健心里替他委屈:“你要是回家……”

吴昊气急败坏地从床上跳起来,骂:“任健,你 她 妈的少犯浑,大床老子早睡腻了。”骂完,又低声说了句:“过来。”

任健低眉顺眼走过去。吴昊抱住他滚到床上。

单人床,对两个大男人来说,确实过小。两人不得不紧紧相拥,才不会跌落。这就是他和他的世界,狭小得只容得下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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