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立即松开牙齿,丢开老爷的手臂。
天哪,老爷昨夜里一定没洗澡!
老爷慢条斯理地收回手臂,仔细欣赏般看着牙痕,用扇子挡着嘴巴,呵呵笑。
讨厌的老爷!
「说真的,公主怎么会来这里呢?还这样傻傻的?说公主自杀身亡又是怎么回事?」不让老爷顾左右而言他的蒙混过关,执意问个水落石出。
「公主?」好吃惊的表情和声音,「公主在哪里?阿福呀,我怎么不知道你能看到幽灵的本事?」
更过分的是,老爷居然还拿手心量了量我的额头。
发烧?人家可不会发烧。老爷你要再这样没个正经,阿福我要发火了!
愤愤地把眼白给老爷看,嘟起嘴巴可以吊上一坛子上等美酒!
明明阿福我是在抗议没错,可不知老爷怎么想的,手里还拿着扇子,双臂就缠了上来,嘴巴跟吸血蛭般狠狠贴住就不放开,急切地舌探进来,也不管旁边是不是有客人在看。老爷脑袋的构造一定不同常人!
讨厌......好舒服......
身体脱离理智的束缚,脑袋也开始罢工,跟着老爷一同起舞。
唔......昨天的晚安吻......还有今天的早安吻......一次都补回来!
也不知吻了多久,老爷几乎把我的睡衣扯碎掉,当然我也没吃亏,趁乱狠狠地把老爷咬了个过瘾。这时候洗没洗澡已经不是问题了。
总算我们两人中有一个还有些称为「理智」的东西存在,及时想到房间里除了我和老爷,还有第三人存在,才没像往常一样,吻着吻着就滚落床上去。
不过看姑娘处变不惊的表情、痴痴傻傻的样子,阿福我怀疑即使当面演场春宫秀,姑娘她会不会连眼都不眨一下!
「阿福......」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些微的不悦。脖颈上传来麻麻痒痒的痛感,「人家有我好看吗?你不专心!」
指控的话语沿着脖颈向上,一直随着酥麻到耳边。
「哪有......」呐呐地辩解,暗红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到整张脸庞。
老爷就是太有魅力了才过分嘛!明明有客人,还让人家忘形到此,真是过分!好丢脸!
用力推着没有丝毫悔改之意的老爷,希望能稍微把一些理智,塞回这超级水蛭的脑袋里。
「有客人啦!正经一点!」
坚决用手捂住老爷不断游移的唇,另一手抵住温暖而充满诱惑的胸口--
不过这些都不足以让老爷大惊失色、立即乖顺如剪掉爪子的小猫,真正的杀手锏在下面:右膝盖平淡地抵住某个据说是要害的部位,这种危险性,同为男性的阿福我再了解不过了!
「阿福,你可要想清楚呀!这关系到你下半辈子的性福!」老爷的手不着痕迹地向下探去,轻描淡写隔开可能出现的危险。
暗暗偷笑得肚子痛,这样的威胁可不是天天能用的!
顺从老爷意思放过他的宝贝,用最最凶狠的脸对老爷质问:「说!既然那不是公主,那么是你哪里领来的情人?」
哼!出去一个晚上,带回来一个美貌如花的情人,太过分了!不但领到老爷房间里,甚至不避讳在人家面前亲热!这不是摆明了要阿福我认分,跟人家美女共侍一夫?!不干!
骄傲地一扬下巴,把后脑勺给老爷看!阿福我罢工!
老爷这次太过分了啦!明明是公主,偏偏装傻,还骗人家公主死了!前几天驸马才被扁成猪头,公主在这个时候出事,明摆着是阿福我害的嘛!搞搞清楚,被抛弃的人可是阿福我呢!
耳朵支棱着,比兔子还要尖,好半晌,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是阿福我作秀过头了?
老爷呆楞楞地摸不着头脑,半晌才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搂住半撒娇半作秀的我,下巴磨蹭着人家的头顶。
不要这么温柔,人家会心软的啦!
「阿福你的想像力真够丰富的!」带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真的不是公主哦!是我八皇叔的第九十七位情人--一个江南俏寡妇的第十三个女儿。看长相也知道跟皇家有关系,所以人家就把她送到我这里来了。」
说得煞有介事,阿福我听得也一愣一愣。要不是当年的冲击力太过巨大,让阿福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身形、脸蛋和气质的话,保不准就会信以为真!
心下唾弃了老爷一番。
驸马府里一定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吧?
我也不说破,只是好奇地问:「老爷,公主真的自杀了?」
既然老爷这样说,代表外面流传的版本是公主身亡。
能嫁给冷风吟并非是一件幸福的事。本身连幸福都不懂的人,怎么能给予他人幸福?我在意的是,我在公主的生命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看着呆愣愣的美人,愧疚的泡泡从心底冒出,连绵不断。
「不是你的错。」温热的气息细细地在耳边抚慰,「嫁给那个家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我这妹妹从小养在深宫里,最向往的就是爱情。偏偏遇见那家伙,怎会不绝望?」
绝望。没错,就是绝望。当年的我,跟眼前痴傻的美人重叠在了一起。若不是绝望,又怎会舍弃美好的生命?
我以为我失去了所有可能的幸福,而她得到了。如今蓦然回首,才知我的幸福并非寄托在那人身上。
幸福要依靠正确的人给予,而快乐并不。在成为阿福的时间里,我终于懂得了这些。人的一生中有很多可以选择的机会。即使不愿放手、只愿死死捉住那唯一一个,也并非不能使自己快乐。
爱情,不会是生命的唯一。
死亡如此简单,生存却那么困难--之后呢?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至少还有未来。死去却只有一望无际的冰冷--或者,连冰冷也没有。
我在经历了死亡之后,懂得了快乐和幸福。
没有不该爱的人,但爱上一个没有心的人,注定了辛苦。老爷让我懂得了幸福的味道,那么公主,谁会是给你幸福的人呢?
看着憔悴却依旧艳丽无比的公主,我做了一个决定:在那个人来临之前,我来教会你快乐吧!
「老爷,既然是你的亲人,那也是我的亲人。看她这么闷闷不乐,一定是你没有尽到做主人的责任吧?」
给老爷一个鄙视的眼光。「接下来我来招待她好了。我每天煮很多好吃的菜给她吃,把她养得白白胖胖!上次在绍兴知府那里得来的古食谱里,有很多美容养颜的食补方子,正好可以拿来用!」
亲人呀......如今,阿福我也有亲人了呢!老爷的亲人,就是阿福我的亲人!
「哦?比如说?」老爷眉头一挑,帅得让人小鹿乱跳。
「嗯......比如冰糖炖燕窝啦,养颜又护肤;海带排骨汤,美容补血。再比如人参旱莲粥、薏米橘羹、红枣酥肉......反正都不是老爷能吃的东西。」
老爷执意想吃,阿福我也没有意见的嘛。当然,里面会放上些益母草之类的好东西。
「啊,差点忘了,还有炖鸡--里面加黑枣、莲子、百合、淮山、山药和苡仁,这可是呵护肌肤的美味!」
看老爷越来越郁闷的脸,想想,坏心地加上一句:「或者老爷喜欢枸杞翡翠豆腐?」滋阴补肾、增白皮肤、减肥健美,给老爷吃真是再适合不过了呢!
非常希望老爷的表情再可怜一些,但老爷只是淡淡一挑眉头,凑近我的耳边,若有似无地说道:「阿福哪,我现在总算知道,你这身比最鲜嫩的豆腐脑还娇嫩的肌肤是怎么来的了。想要什么食材尽管吩咐下去,你的肌肤是我的福利,不准虐待!」
......默。
老爷果然还是那只奸诈狡猾的狐狸。小斗一回,阿福依然以失败告终......
天气持续晴好,让人忍不住又懒洋洋昏昏欲睡。
就要过年了,到处都热闹、喜气洋洋,皇宫之前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而今终于贴上了窗纸窗花,挂上红灯笼,热闹起来。
毕竟是皇家,眷属众多。只是失去一位公主,即使哀伤也不会哀伤多少时日。倒是王爷府,半个月前就张罗喜庆的气氛,丝毫不顾及外头的流言蜚语。
看着假山下忙碌的蚂蚁们,正在努力将年货--半块小糕点搬回家,阿福我懒懒地打个哈欠。
人家的嘴堵不住,有什么好顾及的?不过是流言而已。
幸福而平淡的生活里,时间居然流逝得飞快,不知不觉年关将近了。
皇宫里这阵子三天两头宴会,阿福我开始还饶有兴趣地跑去凑热闹,不过那些公主郡主王爷大人们真无趣得紧。每场宴会都是相同的客套话,说的人不烦,听的人也烦了。
更可笑的是,明明阿福我一个男人,最近还因为吃好睡好长胖许多--本来就是因为水土不服才消瘦的,当了十几二十天懒猪就恢复不少--可那些达官贵人居然睁着眼睛一本正经,说我跟王爷是天作之合!
天哪!这个世道变得好快呀!男人跟男人在一起也叫天作之合?
背后悄悄话里鄙夷的指指点点,说靠着美色诱惑的男宠、不几天就会被抛弃,一转身,就成了神仙眷侣?
老爷又去了皇宫,阿福我还是优哉游哉的晒太阳好了。
「呀,郡主,这个不能吃的!」绿丫头气急败坏的声音远远传来,然后是劈里啪啦一阵东西掉地的声音。
真是平和的冬天哪......
算了,过去凑个热闹好了。
懒洋洋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这个是给郡主绘制丹青的涂料,不是吃的啦!」小绿拿着手绢用力擦拭美人的嘴角。不知该形容为青中带紫、红、蓝或是蓝中带青、红、紫的颜色,把小小樱唇染成了妖怪大口。
一手捉着上好狼毫,一手拿着咬了大半的糕点,美人眼里净是无辜。
看那五彩缤纷的糕点,和桌上完好的各种甜蘸酱,不难想像美人如何变妖怪。
最开始沉寂了一周,伤口渐渐愈合,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老爷请了无数大夫来看,结论都只有一个--
心病仍需心药医。3
美丽的花朵渐渐枯萎,阿福我无能为力,但怒火却慢慢从心底蔓延开来。
什么嘛!抢了人家的幸福,自己却变成这样,还整天浪费阿福我精心调制的药膳,即使是美人也不可饶恕!
想死吗?我成全你就是!
拿精心炖煮的燕窝放她面前,板着脸告诉她里面放了砒霜,要自杀我阿福可以帮她!是亲人也是情敌,死在阿福我手里也不算委屈!
其实对这个公主,阿福我要说一点恩怨都不计较,那绝对是骗人。那碗燕窝虽然不是真的放了砒霜,却被我加了堆料,看起来很正常很美味,吃到嘴里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想死?可以。先试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再说!
美人傻傻看着那碗美味,又像是透过燕窝看着遥远的地方,许久许久没有任何反应。在阿福我几乎忍不住摒弃不打女人的良好作风、暴打她一顿的时候,美人抬起无辜的双眼,泪汪汪地说:「你想毒死我吗?为什么?」
那样委屈的神情,让阿福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恶毒的男人,居然想用砒霜毒死一个纯真、美丽、善良的美人......
真是天知道!
「不是你自己想死吗?」没好气地说。
美人眨巴眨巴双眼,一脸不解的表情。「我一直在发呆啊。什么时候想死了?」
好高深的功力!一句话差点呕出阿福我三升血!
不是想死,谁会像她这样,吃饭的时候只呆呆盯着饭菜老半天,一直盯到人家全部吃完了,才放下筷子长长叹口气,哀怨的起身回房,什么都没吃?
不是想死,谁会像她这样老是盯着湖水发呆,一边依旧哀怨的叹气,身后跟着长长一串粽子,只怕她想不开跳下去?
不是想死,阿福我精心烹调一、两个时辰的美味放在她面前,她会连看都不看一眼的浪费掉?美味得连老爷和阿福我自己都垂涎不已!要不是里面加了调理女人身体的药方,我早偷吃光了!
捶胸顿足都不足以形容那种心痛呀!
「我觉得能什么都不想,呆呆地发呆,好舒服呢!」
附加的话更让阿福我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发呆?连续这么多天几乎不吃不睡,憔悴得像个鬼,浪费阿福我无数美味食材和高超厨艺,结果却只是在发呆?
一时间气糊涂了,端起燕窝就灌了下去--阿福我需要更强烈的刺激,才能从打击中恢复回来!
「咳咳咳......」
鼻涕跟眼泪齐飞,果然不愧为阿福我特别加料的美味......小小的燕窝里拥有无数冰糖跟盐,白胡椒粉煮成的汤汁过滤后也加了进去。馊掉的饭加水煮开滤掉浮沫和米粒,更没忘了锅底灰冒充黑芝麻粉--
果然美味啊!美味得阿福我四肢麻木、五体投地、涕泪直流!
我错了......跟公主的话比起来,这盅燕窝的杀伤力更强大......
那天以后,好似脱胎换骨一般,郡主出现了。跟雍容华贵的公主不同,虽然是同一张脸,却有着跟公主完全不同的性格--
纯真、可爱,喜欢吃各种小点心和零食、喜爱发呆,喜欢胡乱涂鸦,却总把脸蛋涂得花花绿绿滑稽万分,不喜欢梳妆打扮,每次都被丫鬟们追上半天。
感觉上就像突然变回十来岁的小女孩,可爱、纯真而充满好奇心。
或许有人会认为她疯了,但阿福我知道,她只是选择了舍弃。就像阿福我舍弃了那张皮囊,她选择舍弃记忆。
既然快乐,那就行了。
「哎呀!郡主,不要画啦!这是我刚买的裙子!」气急败坏的绿丫头的声音传来,抬眼一看,郡主的画笔画到小绿鹅黄的裙子上去了。歪七扭八的色彩,依稀看得出来是一朵花的形状。
开心得呵呵笑的美人露出快乐的表情,像阳光一样灿烂。
冬天的黑夜总是来得很早。感觉上才睡了一个午觉,夜晚就又来临了。
房间里冷清清的,即使放了暖炉,身上紧紧缠着鹅绒的被褥,却仍旧觉得冷。
老爷还没有回来。
早知道,再怎么无聊也跟着老爷进宫去。
皇宫大宴,最热闹的就是晚上了......说不得玩得晚了,皇上会留老爷住在皇宫也说不定。反正老爷在皇宫里也有别院......
无聊地玩弄着手指,一点睡意都没有。
当然没有睡意。中午太阳正好的时候一觉睡到现下,再能睡着,那阿福我一定是某种又胖又美味、整天哼哼的动物投胎的了!
要不去皇宫里逛逛?看看老爷有没有因为阿福我不在身边就偷吃!
对,没错,就是这样!阿福我才不是因为想念老爷才去皇宫的呢!只是老爷素行不良,莺莺燕燕太多,去瞧瞧老爷有没有背着阿福我享受软玉温香。
「陈伯--」软软叫一句,知道他一定在房间附近。一边着手打理自身。
「阿福少爷,请问有什么吩咐?」果然,才几个眨眼工夫,陈伯就出现了。
「陈伯,上次皇上给的那个叫什么权杖的东西还在不在?」不知道随手丢哪去了,不过陈伯应该知道吧?
「知道。」陈伯微微鞠身,从床底挖出那块失踪已久的权杖,即使沾满灰尘仍金光闪闪,不愧为皇家的东西!
「少爷要进宫吗?」
接过陈伯递过来的权杖,沉重的手感让人实在没有带着四处溜达的兴趣。
纯金打造,却不能当、不能换钱换酒。郁闷。
要不是没有它我就进不了皇宫,才懒得找它呢!
随便什么木头布料做都好呀,用金子!浪费又不实用!再不然做小点也行,轻巧又方便,偏偏做的跟好又大的馒头一样--又大又实在!
馒头大还能填饱肚皮,他这个权杖做这么大能干嘛?锻链手劲?
黑色笑话?抱歉,一点都不好笑!
坐着陈伯准备的马车舒舒服服地朝皇宫而去,在皇宫门口停放的拥挤轿子、马车堆里下来,亮出权杖,顺顺当当进了皇宫大苑。
皇宫那么大,阿福我来了几次,却还是搞不清东南西北。不过没关系,沿路上张灯结彩的花花草草指引着宴会的地点。
「啊......不要......呃......好棒......」奇特的喘息声混杂着女人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黑暗中持续传来,阿福我见怪不怪,继续向前。
这种日子,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不受宠的嫔妃们了。一入侯门深似海,而进了皇宫,赌上的就是一辈子的幸福!
三宫六苑七十二妃,三千粉黛争夺的只是一个男人。一个、两个受宠了,其他的女子呢?受宠的,又能得宠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