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法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放心!我没问题的!”接着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乌里的视线。
“真的……没有问题吗?”
乌里心中不禁怀疑,要是尤法又抓狂了怎么办?如果他像刚才一样动不动就出手打人,宫中的人岂不都要惨死在他手下。
“希望大家坚强一些,不要轻易屈服在残酷的命运之下。”
原来……原来乌里并不是担心尤法能否胜任这个职位,而是担心宫里的人能否坚强面对他的暴行呀!
※※※
城奈尤法现在就站在厨房外。
“……果然很像战场……”
看着一群人东奔西跑,忙里忙外,混乱程度和东京的交通不相上下。
“古人说:“君子远庖厨。”如今我却成了个管厨房的……唉!再想下去只会更加无力,算了!豁出去了!”
丢弃迟疑的心态,尤法润了润嗓子,大步走进厨房。
“全体人员注意,立刻给我“定”在地上。”嘿!效果还不错,大家都停下来了。
“我的名字是尤法,从现在开始担任宫中的宫廷长,所……”
“碰!”突然,一个头上顶有重物的的男孩因重心不稳而跌了一跤,东西应声散落在地上。
“真是的!”尤法撑着头,两眼瞄着全身擦伤的孩子,随即走向他。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面对一步步逼近的尤法,害怕会遭到严厉处分的男孩吓得抱头哭喊。
“大人!他还是个孩子,请您原谅他吧!”一个苍老的身影挡在男孩面前,阻止尤法伸向男孩的手。“若您无论如何都要惩罚他,那就让小的担下这个罪过吧!”
“格木勒爷!”本来悄然无声的人群发出了惊叫声。
尤法看看眼前的老人,再看看躲在老人身后哭的唏哩哗啦的男孩。他捂着脸难过的叹了口气。
“我问你一件事。”
“咦?什么?”没预料尤法会这么说,老人吃了一惊。
“我问你……我看起来有这么可怕吗?可怕到会把小孩子吓哭?”
尤法有些受到伤害。他知道在埃及,自己的长相是有些特殊……或许是非常吧!但有恐怖到那种地步吗?
“不……不是的!大人您一点都不恐怖。”老人有些奇怪,宫廷长大人是从哪得到这结论的?
“那你们为什么那么怕我,好像我会吃人似的?”蹲久了,脚有点酸。尤法站起来动动身体,等着格木勒爷的回答。
“因为大人您似乎要处罚这个孩子,所以我们才会……”
“我?处罚那个孩子?就为了这种小事?”尤法笑指自己的鼻子。“我看起来像那种冷酷残暴的人吗?”
“不像吗?”众人在心中疑惑的回答,不过没有人敢真的说出来。
“好了!快起来吧!”尤法伸手将老人从地上拉起,脸上净是令人无法抗拒的微笑。
“至于你,先别做事啦!赶快去包扎伤口吧!”他拍拍男孩的头。
“接下来我想请问,谁是这里的负责人?”尤法恢复严肃的表情。
“是我,大人!”尤法看着身后的老人,有些惊讶。
“尤法大人,刚才真是非常失礼,小人是格木勒、律耶,这厨房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小人在负责的。”
格木勒爷仍不能相信眼前少年的和善态度,虽然年纪尚轻,态度和悦,但他毕竟是宫廷长,如果不小心触怒他,那可是会吃不完兜着走。
本来是如此想的,却在再次看到尤法温和的笑脸之后,格木勒爷心中的警戒瓦解了。
“别对我这么恭敬,这让我颇不适应的!”尤法回头命其他人继续工作,只和格木勒爷两人在角落交谈。
“在这陌生的国度中,我只是个年轻的外来者。若没有你们的帮助和照顾,我恐怕会熬不过去;再说我只是个黄毛小鬼,有很多事情不甚了解,将来还需您多加开导。”
这一听可不得了了,尊贵的宫廷长居然对卑微的自己使用敬语。他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呀!“大……大人,您这话……折煞小人了!”
“得了吧!有这么严重吗?”尤法觉得有些吃不消,古人都这么注重尊卑关系吗?大人长大人短的拚命叫,叫得他都烦了。
“好了,回到正题。”尤法不管格木勒爷的惊惶迳自说:
“总而言之,今天的早膳就麻烦你们了,我还有其他要事,先走一步。”
说完后,尤法掉头就走。
“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呀!”格木勒爷仍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他居然有幸能在如此宽宏大量的大人底下做事。
打从格木勒爷入宫以来就一直提心吊胆。只要稍一做错事,或冒犯了上位的贵族,就免不了一顿毒打。而今出现了这么一位善良的宫廷长大人,叫他怎能不感激神明的庇佑呢?
但现在高兴还嫌太早。在不远的将来,他们就会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欲哭无泪了。
通过幽殿之后,尤法终于来到法老的寝宫。鹰殿这座宏伟的宫殿,不管什么时候看都很壮观。但只要一想到住在里面的人,尤法原来雀跃的心情也消失大半。
“算了!这时也只有硬着头皮做下去了,总不能临阵脱逃吧?”尤法踏着坚定的步伐,向自己往后人生的战场前进。
“内部果然比外观还有看头!”尤法无法克制的东张西望。一下打量着梁柱的结构,一会观赏着精细的雕刻。一段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花了不少额外的时间。
“终于来了!”躺在床上的乌夫兰半闭着眼观察尤法,后者似乎早已忘记原先的目的,正兴奋地环顾殿内的摆饰。
其实乌夫兰老早就醒了,正因为尤法迟迟尚未出现,而担心他是不是又迷路了。没办法,谁叫他有前科呢?
“看到这些摆饰,值得他这么高兴吗?”他看着尤法灿烂的笑容,心中些感不快。他并不是不喜欢尤法的笑靥,而是讨厌尤法对他以外的事物展露笑颜。
尤法很想对自己的发现大声呼叫,当他看到躺在房间正中央那张床上的大乌龟时,一张脸全垮了下来。
他大剌剌地走到床边,准备把念头付诸实现时,他看到了在微弱火光下,那张属于男性的脸庞。这是尤法第一次清楚地目睹法老的长相。
“青铜色的皮肤,硕壮的身躯,深刻俊朗的五官,和一头散乱在枕上的黑发,真是个得天独厚的男人。他这张脸一定迷倒了不少女性吧!想也知道,这后宫佳丽三千,不全都是他的妻妾吗?”
尤法忘我地注视乌夫兰英挺的容貌。
“他究竟有过多少女人?他有特别重视的人吗?他有牺牲性命也要保护的人吗?”
尤法心中感到一丝酸楚。奇怪,他是在忌妒吗?忌妒谁?他,还是她?
为什么他要忌妒啊?他搞不清楚了!尤法剧烈地晃着发疼的脑袋,希望能藉此摆脱那丢人的想法。然后,他发现一对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发生……什么事了?”等他有所意识时,已经躲在一根梁柱后不停地吐着大气。他轻抚自己滚烫的双颊。天呀!丢死人了!刚刚的傻样一定都被看光了,他会不会也看穿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打从尤法接近床边,乌夫兰便大方地欣赏他的一颦一笑,欣赏他那多变的面容:时而开怀,时而认真,时而沉思。乌夫兰的双眼深深地为尤法所扣留。
他一直看着尤法巧夺天工的精致五官,温和的笑颜,细薄的嘴唇,轻柔的细发,如象牙般洁净无暇的肌肤,和不输给女性的纤细膧体。
这使他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显得柔弱,但他如夜空般深邃的黑眸,却透漏着刚毅不屈。
当他看到尤法纠缠的细眉,便直觉感到他的烦恼与自己有关,这令他不禁得意起来。看来自己在他心中确实占有不小的地位。
得意过头的乌夫兰,竟然忘记自己的首要任务应该是装睡。但在看到尤法不知所措、脸红发烫的反应后,他笑开了。
不同于以往盛气凌人的冷笑,这是个充满感情、非常温柔的微笑。乌夫兰心中积蓄多年的寒冰,逐渐地溶解了。
※※※
几天过后的早晨,尤法照往常一样,在躬送乌夫兰出宫后,便走回幽殿,心中还不时盘算需要处理的事务。
虽然他已逐渐习惯这种晚睡早起、工作超多、还得看人脸色的工作,却还是不太敢直视乌夫兰的双眼。那会让他想起那晚的糗事。
不过,幸好乌夫兰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从不曾以此轻视贬损他,这使他宽心不少。但……还是很丢脸啊!
经过数天朝夕的相处,尤法意外地发现,乌夫兰其实是一位非常贤明的君王。
他破晓便起床,然后早朝。等他处理完政务要事就已经晌午了。在这炎热之时,他还要出宫巡视分散在各地的工程、城镇、及农作物的收成,每每结束回宫时,月亮已高挂夜空。
但他还不能休息,夜晚是乌夫兰批阅公文和自修的时间。等好不容易结束一天的工作,都已接近黎明之际了。
“说真的,他也没啥了不起!”尤法喃喃自语。
“我每天早出晚归,事情一堆,休息的时间还少的可怜,又被人使来唤去的,但起码我就没他那么暴躁,动不动就要杀人泄愤。说起来,还是我比较伟大!”
突然有个身穿异服的侍女挡住他的去路。她不怀好意地打量尤法,看得他一身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你就是那命大的外来者吧!”尤法嫌恶地皱眉,怎么有人声音这么尖锐,害得他耳朵好痛。
“哼!我还以为是多了不得的大人物呢!还不过就是个营养不良的小鬼。真不知道法老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法老有什么想法,也轮不到你这侍女来过问。”尤法想过了,他没道理忍受这女人对他的冷嘲热讽。
“呃!什么?”女人被尤法的回答逼得无话反驳,她不甘心地说出来意。
“算……算了!不和你计较。听好,我们公主要见你,还不快跟我来。”
一听,尤法心里大约也有个底。宫中有这种权力又这么跋扈的公主只有一个,那就是芙嘉曼公主。她仗着受法老宠爱,自以为是宫中的另一个主人,常随心所欲对待下人,是个相当残忍的女人。
这个蛇蝎美人要招见自己,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事吧!
“不过,你要是把我城奈尤法当作普通人那就大错特错了,我连法老都不怕,难不成还会怕你这只花瓶?”
跟着移步到中庭的尤法,立即就看到躺在象牙雕刻躺椅上的女人。浓密的长卷发,丰满纤长的身材,艳丽的五官,就像传说中迷惑众人的妖精。
尤法不得不承认他眼前的女人拥有堪称世界第一的绝世容貌。也难怪乌夫兰会宠幸她了,要是她不得宠,那天底下就没人有资格被称作美女了。
“原来他喜欢这种女人呀!”尤法心中涌起一股寞落感,他不是很能接受乌夫兰的眼光。为什么他选择的不是一个拥有内涵的女人呢?看来他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不同,都只重视女人的外表。
芙嘉曼公主轻启红唇,口吐莺语,却极其讽刺。
“就是你吗?那个新任的宫廷长?我倒要瞧瞧法老是看中你哪一点。喂!你表演些节目来逗我开心吧!不会是吧?也对,你不过是个不成大器的黄毛小子,能有多少能耐呢?希望你的办事能力比我想像的要好一些呀!”
她掩着脸咯咯地轻笑着,只为了羞辱眼前的外来者。
“那女人!那天杀的女人!”尤法气得差点没把她踢到撒哈拉沙漠做日光浴。他千忍百忍,却顾此失彼,只管住握拳的双手,而忘记闭上他的大嘴。
“承蒙公主您的重视,您也知道,小人既没地位、没家产、也没天仙般的容貌,至于丰腴的身材,那就更不用提了。所以法老会把小人留在身边,自然是看中小人卓越的办事能力了。您说呢?”
尤法俐落地回话。他的语气听似谦逊,实际上摆明了在骂对方波大无脑,空有其表,一旦老了就会像破布一样被丢掉。
“什么?”
趁芙嘉曼公主尚未会意,尤法即称说有事,藉机告退。该玩笑!他才不要待在那里等慢半拍的迟钝公主开骂呢!
“好啊!尤法,你竟敢拐个弯来羞辱我。我一定要好好折磨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被留在中庭,那后知后觉、气得咆哮的芙嘉曼公主,咬牙切齿地发誓。
※※※
我真不敢相信!!世上真有那种不知羞耻的女人,亏她还是王家出身的,一点气质也没有。我总算知道什么叫一样米养百样人了。咦?这能用在埃及吗?算了,不想了。
来到古埃及的这些日子,尤法发现在这活下去的要诀是:什么都不要想,不然总有一天会发疯的。但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这种红颜祸水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把她包装包装,送到敌国去扰乱敌政,藉机瓦解敌国政权。如此才能将所有的米虫都物尽其用,又不用花到自己半毛余钱。”
想得正起劲时,尤法也回到了正殿,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工作。这会儿应该不会再有状况了吧!他认真地指挥身边的奴仆。
“好了!把这些肯巴恩王国进贡的礼品分类好。生活用品送到静殿去;食物就搬到厨房;圣器全数交由祭司点收,一件都不准遗漏;最后把剩下来的书籍和珠宝随我搬至鹰殿,等候法老发落。等事情结束,你们就下去喘口气吧!有事我会再叫你们的。”
尤法细心地交代,忙碌之余仍不忘让下属喘口气。
虽然工作量不比以前少,但因为尤法的体恤,奴仆不再需要终日奔波、随时待命。就算工作再繁忙,也都有可以喘息的时间,这使得他们非常感激尤法。
尤法可说是首位把他们当作人来看待,并予以尊重的大人。
“大人,法老回宫了。”一名奴仆匆忙通报。
“知道了,我这就去。”
说是躬迎法老回宫,还不就是站在一拖拉库的人群中,看他走上阶梯,然后再跟在他屁股后向他报告宫中事务,最后再听他砸下一堆工作。
尤法觉得自己好像是乌夫兰的秘书,有求必应,精力过人。但是秘书不用伺候老板,他却要服侍乌夫曼。唉!真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如往常一样,同乌夫兰回到鹰殿的尤法,正等着君王的命令,然他却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一箱箱的珠宝。
“……这是肯巴恩的贡品?”
“是的!我君。”
意外的,乌夫兰从中拣选出一只雕工精细的镂空黄金臂环,当中还镶有一颗祖母绿。碧绿如湖水般的光泽令人目不暇给。温柔的绿,和暖的绿,这是属于尤法的绿。
“给你。”乌夫兰将臂环递给尤法。
“……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什么?”
尤法受宠若惊地接下臂环。他很高兴能收到乌夫兰亲手给他的礼物,却看不透他的意图。他很迷惑。
“不为什么。把其他东西都收进宝库,晚膳前别来打扰我。”
冷冷地吩咐过后,乌夫兰挥手要他离开。
兴奋的尤法一回到幽殿,立刻兴高采烈地戴上臂环。他仔细端详闪耀光芒的祖母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