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苒————小完

我低头想了想，答道，“去青华路218号，刘氏企业。”
车子飞速地行驶，我将出租车的车窗放下，脸略略伸出窗外，享受着清新又带着凉意的风，风里有自由和超脱的味道，让我迷醉……
“不对！”我突然发现了不对劲，“这不是去青华路！司机，你走错路了！”
“没错！就是这条路！你是风先生是吧？我是范总派来的！宇翔集团的范总！范总让我每天守在这里，一有机会就把你带出来！风先生，我们现在得去见范总！”
“停车！”我大吼，“快停车！我不要去见范涛，我不要去见他，快停车！”
我拼命扭动着车门，却发现它已经被牢牢地锁住。
我使劲拍打着，“停车！停车！放我下去！”
司机没有回头，反而踩下了油门，“风先生，别白费力气！请您稍安勿躁，一切等见了范总再说！”
……
车开得飞快，离我的目的地越来越远……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停车，我说最后一次――停车。”
也许是我的声音突然从激烈转为平静，司机疑惑地回头，惊愕地发现我将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如果你还不放我下车，我就刺下去――”说着，我在颈子上划出一条血迹，轻蔑地一笑，“我想，你们范总要的，一定不会是具尸体。”
司机缓缓地停下车，凝视着我，我们对峙了几秒钟，仿佛几个世纪般漫长……
刀尖一点点刺入我的肌肤……我瞪着他，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个对自己毫不留情地我……终于，他妥协了，打到驾驶座上的控制锁。
我立刻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风先生，范总是为了救你！”他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救我？”我回过头，冲着他冷笑，“不，他太自以为是了！你回去对范涛说，告诉他――不要再来烦我！我现在很好，我现在已经――已经――爱上刘明武了！我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叫他不要来拆散我们！”

车子绝尘而去……我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冷笑着慢慢收起了匕首……刘明武，你还要再试探我几次？
来到刘氏企业大楼的顶层。
总裁办公室秘书小姐已经认识我了，拨通内线，说了几句，然后点点头，示意我进去。
这间宽敞的办公室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好的记忆。那张宽大柔软的沙发，光洁如新，看不到一丁点儿当初留下的血迹……
过去的一切，真的能象这沙发一样，转眼被抹得干干净净？
刘明武坐在办公桌前，正低头看着厚厚的文件，他一会儿在文件上勾画着，一会儿抬头看看面前的电脑。听到我推门进来的声音，他放下手中的笔，道“风苒？你来了？”
你的手下应该已经报告过了吧？ 自 由 自 在
好，你既然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也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是啊――”我走到他身边，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将一口热气吐在他的耳朵里，“在家里无聊，又没地方可去……想了半天，只知道这个地方，于是我就来了。”

“呵呵”他笑着拉开我放在他脖子上的手，侧身将我拉入他的怀中，“我还以为你这个小灵精有狗鼻子，知道今天我买了东西送你，所以跑来了！”
“送我东西？”我瞪大了眼睛。
他拧了拧我的脸，“是啊”，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是一条明闪闪的白金链子！我愣住了，直到他俯下身，将白金链子系在我的脚腕上……才晃晃右腿，“为什么送我这个？”

“用它拴住你，你就不会到处乱跑了！”他拉低我，让我坐在他的大腿上，“这可是我特地找专人定制的，国内独一无二！”
是吗？“呵呵”，我笑了，很开怀地笑了！先是试探，再是礼物……刘明武你真是花样百出！不过，这链子真的能拴住人么？刘明武啊刘明武，这条锁链，是你所有加诸在我身上的枷锁中最差的一种！

大概因为我很久没有在刘明武面前展露笑容，他看着我……久久盯着我不放，那炽热的眼光，仿佛要把我熔化成灰！
“别这样看着我……”我躲闪着他的目光，斜倚在他身上，拉低他的头，吻上他的薄唇……
“风苒……风苒……”他煽情地吞吐着我的名字，却将我拖开，“不行……不行，风苒，过会儿还有个会议……”
我松开了他，转过头，看着桌上的电脑显示屏，背对着他，不说话。
“生气了？”他凑向我耳边，“风苒――昨天我提升黎明为副总裁了，而且――给了他动用集团公司所有流动资金的权力，他现在可以放手去对付范涛，你说――你高不高兴呢？范涛近来总是和我作对，你说――我是不是该对付他？黎明主动请缨，你说――我是不是该成全他？”

他两片薄唇里吐出的话语如此冷静和狡诈，而他环在我腰上火热的双臂袒露着赤祼祼的欲望，一冷一热让我措手不及，浑身陡地一震！
这么明显的反应他一定觉察到了，因为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令我深深惧怕的温和笑容。
“说啊……风苒”他细细地啃着我的耳廓，“你高兴吗？黎明成了最年轻的副总裁……”
他的话犹如一根冰棱，深深扎入我的心，我被冻得喘不过气来，只得紧紧揪住刘明武的衣领，才不至于跌到地上，“不……不要这样……”
我将脸贴上他的胸膛，“不……不要再提起黎明！武哥，我……我知道是我不好……我变了……我对不起黎明！黎明以为我是爱他的，我也以为我会一直爱他，可我……可我现在……”我抬头看了刘明武一眼，马上又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求你，武哥……不……不要伤害黎明……他……很可怜的……现在他没了我，就只剩下事业……”

“他有什么可怜？他哪配有什么事业，还不都靠我抬举他！”刘明武大吼着，搂着我腰的手指深深陷入我的肉里，“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看黎明，不准再想黎明！你只能看我，只能想我！知道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逼我！”我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我一直是一个人……自从奶奶死后，就剩下我一个人……我一个人过得很辛苦，很辛苦！我不想一个人，我不想！我想有人陪我，有人爱我！我想有亲人，我想有朋友！我怕孤独！刘明武――”我第一次叫着他的全名，“刘明武，我真的好辛苦……你把我抢过来，把我从范涛和黎明手里抢过来，抢了我的身体――”我抓起他的手压在自己的胸膛上，“还要抢我的心……你说！你能一直对我好么？一直陪着我，一直爱我么？我凭什么相信你？”

刘明武默默地注视着我，泪眼朦胧中，我看到他的目光仿佛变得柔和……只听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用力将我的头按在他的怀中，“只要你把你的心给我，我就会一直爱你、宠你，不会留你一个人……”

14
“刘氏少东初掌大权，宇翔集团伺机而动”
即使不是财经杂志封面上这么显著的标题，刘氏与范家的明争暗斗，早已经不是秘密。
刘家胜在根基雄厚，但因老董事长去世，在政界的影响力大不如前，所谓树倒猢狲散，倒也不是空穴来风；范氏胜在财雄势大，但毕竟进入商界不久，根基并不牢固。这互有优劣的结果，倒使它们成了势均力敌之势。

我看着手中的杂志，翻来覆去地念着“刘氏……范氏……范氏……刘氏”，黎明的话突然跃入脑海――“只有刘氏才能对抗范氏”！那么说――反过来――只有范氏才能对抗刘氏！难怪这些日子刘明武不停地飞来飞去处理事务，看来，范涛给刘明武带来的麻烦并不小……

刘明武的飞机下午三点到。
我坐在总裁秘书室里，悠闲地喝着漂亮的秘书小姐泡来的咖啡。刘明武是个极度懂得享受的人，他的秘书工作能力怎么样我不知道，泡咖啡的水准真是让人竖起拇指。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由几个随从跟着，刘明武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武哥！”我忙放下咖啡杯，快步走到他身边。
“一直等在这里吗？真听话！”刘明武笑着拧拧我的耳朵，但他满脸的疲惫却是笑容掩盖不了的。
打开总裁办公室的门，他搂着我走了进去，边走边随意地向后面的人挥挥手，“你们下去”。
跟班们恭敬地退下，并且心领神会地把门带上。
刘明武摆了个舒适的姿势，仰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嘴里发着命令，“风苒，过来！”
知道经过长时间的飞行他一定累了，我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斜靠在他肩上，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低声道，“武哥，喝口茶吧！”
他睁开眼，他和我距离如此之近，仿佛能直接透过我的眼睛看进我的心底……我转过身，端起茶几上的茶杯，递到他的嘴边。
他没有喝，而是看着我，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不，我不喝……” 我的手微微一颤，只听他接着道，“我要你喂我喝！”
我羞涩地垂下眼睛，他的手指已经抚上我的唇……我一扭头，躲开了他的手指，抢在他表示不满之前，噙了一口茶，仰起头，寻找着他的唇。
他轻叹了一声，开启了那惯于发号施令的薄唇，我顺势将一口热茶哺入他的口中。他却没有乖乖地咽下，他的舌头借着我张开双唇的时机伸进来，与我的舌纠缠，连带着热热的茶水，滑进了我的喉咙。

我佯怒地抱怨，“看，都洒了……你就不能好好喝口茶么？”那语气，是连我自己都厌恶的娇媚。
“好……好……”刘明武笑着，手却不老实地抚摸着我的肌肤，“我好好喝就是了。”
刻意忽略他在我身上四处肆虐的大手，我又含了一大口茶，喂入他的口中，这次，他乖乖地喝下了。接着，我又含了一口……再一口……直至杯中的茶喝尽……
我松了一口气，大概因为茶水太热，我的脸有些发烫。刘明武已经不耐烦地扯开了我的衣襟，他狂乱着吻咬着我的脖子、我的胸膛，“小苒苒……小东西……小妖精……两个星期没碰你……想死我了……”

说着，他一把抱起我，往办公室里面的套间走去……
激情的余韵消散，空气中仿佛都充满了淫荡的气息。
我身上流着汗，被刘明武赤祼的臂膀圈在怀中。一阵阵睡意袭来……刚才那茶……该死，我也被刘明武灌进去一小部分！
狠命地拧着大腿，疼痛让我清醒。我移开刘明武的大手，在他耳边呼唤，“武哥？武哥？”
即使在茶中下了安眠药――我也不能不小心――对付刘明武，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因为一点点差错，就会要了我――和黎明的命！
均匀的呼吸声回应着我的呼唤，刘明武显然还在酣睡。
我悄悄地爬下床，套了件外衣，从刘明武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中摸出钥匙，走出套间。
我轻轻掩上套间的门――明明知道刘明武还在熟睡，但是，不关上这道门，仿佛仍感觉到刘明武那如刺的目光，令人生畏。
我走向总裁办公室大门，将门反锁，又检查了一次，这才走向办公桌……
打开刘明武的手提电脑，“请输入密码”，我吸了口气，飞快地键入一串数字――进去了！我找到“password”文档，打开……又输入一串密码……一排密码从文档中列出，其中就有――保险柜密码！

刘明武很谨慎，他的密码经常更换，他用一个电子密码本，记录着他不断更新的密码，这个电子密码本就藏在他随身携带几乎从不离手的电脑里。几乎花了一个月，我才发现了他这个习惯，又花上一个月，我才偷看到他的密码！

费了无数的功夫，故意地接近，刻意地讨好……当刘明武得意于降服我的胜利感的时候，当我屈辱地强作热情回应着他的占有的时候，当他正沉迷在肉欲地快感中的时候……我却在默默地记诵偷偷看到的长串密码！

刘明武，你真以为我喜欢你么？你真以为我认命地屈服并无奈地爱上你了么？
我恨你！
即使是我的身体，也从没有接受你，更何况我的心！
但是你太狠，你几乎抹杀了我的一切希望！你几乎让我崩溃！
幸好――是几乎――几乎……因为――你也犯了错误！
你不该不放开我，在范涛要用五千万换我的时候……
你不该让我知道，为了我你宁可失去范涛的生意……
甚至……你父亲不该在这个时候死，让我利用这个可能是你平生唯一一次心软的机会！
而我――我虽然渺小无力，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光亮，我都会牢牢地抓住不放！
你曾说，我很会演戏，在范涛面前演戏……那么，我在你面前演的这场戏，你可满意？
这场戏，每一句说话，每一个动作，都让我心力交瘁……你太精明……因此，我说的话并不全是假的……我说我怕孤独，我说我希望有人依靠……都是真的！只是，那个人绝不会是你！绝不会是你！我不是受虐狂，不会和你这种人渣在一起！

你不得不承认，即使充斥着肉欲，你还是对我动了心。因此，你才会接受了这场戏――即使只是半信半疑；因此，我才能接近你的书房，得到你的密码；因此，现在我才能打开你的保险柜！

手心已经布满了汗，机会只有一次，我绝对不能错过！而且，也不容我错过！
我不会傻得以为刘明武会放过黎明！
当我完全陈服于他的时候，黎明就会变成一只毫无利用价值的棋子――那便是黎明的死期！
刘明武已经开始行动了，让黎明去对付范涛……给黎明动用资金的权力……明明就是让黎明去当最好的替罪羊！
而且――手上如负千钧，我拿出保险柜里的磁碟……这是刘明武装在黎明身上的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毁了黎明！我绝不能坐视黎明遭受危险，因此，从知道磁碟存在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毁掉它！

我在刘明武开保险柜的时候，曾经偷偷看到磁碟的样子，凭着记忆，我买了一模一样的空白碟片，为的，就是今天！
不过――保险柜里怎么会有两张磁碟？
到底是哪一张？
不管它！幸好我并不只买了一张！
我定定神，把保险柜里的两张磁碟都拿了出来，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两张空白磁碟放回去，合上保险柜，将保险柜重新锁好……
然后――我飞快地跑进浴室，用尽浑身力气将磁碟掰碎，扔进了马桶！当哗哗的水流带着磁碟冲进了下水道，我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这才发现，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裳……
磁碟没有了，刘明武，你威胁不了黎明了！
紧绷的神经蓦地松驰，极度的倦意马上汹涌而至……我拼命掐着自己的大腿……清醒清醒！现在还不能睡！
我走出浴室，小心地关掉手提电脑，又轻轻把总裁室大门的反锁打开……做完了这一切，又回想了一遍刚才的过程，把所有我可能动过的东西还原……这才回到套间，脱下衣服，躺回到刘明武的身边。

刚刚躺下，刘明武突然一个翻身，他的鼻尖扫过我的耳廓，一口热气喷在我的脸上！我打了个哆嗦，身体瞬间僵硬，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声“武哥”便冲口而出！
他没有回答，他的眼睛依旧紧闭。
原来他还在沉睡。
我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肌肉放松下来，再也抵挡不住浓浓的睡意，沉沉进入了梦乡……

15
刘明武并不经常开保险柜。
刘明武工作繁忙，并不一定会发现我偷换了磁碟。
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但是――
我知道我昨天的行为无疑是饮鸩止渴！
刘明武总有一天会发现！刘明武永远也不会放过我――和黎明！
所以，我需要时间……更需要……能打击或者牵制刘明武的人！
我坐在一间不起眼的咖啡馆里，焦急地等待着一个人。
昨天一通不抱希望的电话，竟然真的打通！
五年了，我竟然还记得那个人的手机号码！五年了，他的手机号码竟然没有更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