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掳爱 下(出书版)+番外 BY 闪影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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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下属先斩后奏,提着易远流的头来见他——索雷的心脏缩紧了。

他侧头看廓尔泰,老将的眼睛一直紧盯着他,似乎等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我要亲手抓住他。”

他相信廓尔泰早就已经对易远流动了杀机,一瞬间心中翻腾了无数个念头,既希望能再次见到那双清亮傲人的眼眸,又担心再见到他时,就是他的死期。

此次为了抓住易远流,精锐的骑兵尽出,火把的长龙蜿蜒一里,快速地向前行进,火龙的尽头停在不远处的一处小丘陵,星星点点的火光直扑那里。

显然,易远流已经被截在那里了。

只要有足够多的人手,终究会把这个傲气的男子重新抓回来。

可是抓回来又怎么样?

他想起匕首刺向他喉咙的那一刻,易远流的眼睛中激烈的情愫,愤怒,绝望,痛苦,似乎还掺杂着一点说不清的情绪……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真是九死一生,如果不是那个士兵,他肯定已经成为易远流手下的一个亡魂——最近一段时间,每当那个人高潮过后,无力地蜷曲身子靠在他怀里时,他都有一种错觉,这个人——是他的情人。

可错觉终究是错觉,易远流想杀掉他,这一点毫无疑问。

可他却从没像如今这样确定:自己绝不想让他死。

但是抓他回来……他肯定是死路一条。

索雷缧紧缰绳,不由自主地放慢速度。一向雷厉风行英明果断的他,此刻不由被自相矛盾的念头所纠缠。

廓尔泰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主帅,声音仍然毕恭毕敬,“大帅,我提议派左营三千军士把这附近包围成扇形,我们瓮中捉鳖,最迟明天天亮,一定可以抓住他。这次粮草被烧,虽然没有全毁,却也让我军军心动荡。如立刻将他祭旗,不但可以激起我军的斗志,还可以让对方闻风丧胆。我们的战局已经拖得太久了。”

他的提议非常有力,合情合理,主帅再怎么任意妄为,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果然,索雷的眼睛闪了一下。

就在这时,不远处那处熊熊的火把燃烧处,突然传来啸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在肃杀的夜空中,让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易远流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他受伤了,还是陷入了最后的困兽犹斗?

索雷的眸子,猛然一厉。停下脚步,扬了扬右手,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铁骑纪律严明。

“廓尔泰,你带人先回去。”他慢慢地发话。

“大帅……”

“今天的事,也许是敌人早就准备好的,要防备敌人的突然偷袭,你回去主持军务,我比较放心。”

索雷脸不红心不跳地,下达了命令,今天的事,他敢打赌,绝对只是易远流他们两人决定逃走,现在支走廓尔秦,才好让自己行动。

至于是什么样的行动,他自己也没想清楚。

廓尔泰大急,几乎要抓住索雷的缰绳:“大帅,你不可孤身涉险……”

“不要让我再说一次我的命令,廓尔泰将军。”索雷目不斜视,冷冷的道:“前面已经有几百精锐,我怎么是孤身涉险。”

打发走了廓尔泰,索雷急急纵马,他的马是上好良马,他本人骑术精良,即使在黑夜中,仍然奔跑如风,但是转瞬而至的大雨,挡住了前行的视线,等他到达火把熊熊的地方,他的心中有种错觉——似乎已经是整个长夜过去。

看到半山腰的情景,他不由愣了一下。

血……到处部是血。

易远流的血吗?他的心一阵阵发冷。

在闪电雪白的光中,满地狼籍的伤兵中,没有那具熟悉的躯体,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人呢?”

似乎是负责的一个百夫长惊魂未定的向他报告,“属下无能,俘虏趁着大雨逃走了,我已经布置人手追了下去。”

“哪个方向?”

百夫长指了指一条羊肠小道。

索雷微微一怔——四周的地形他已经太熟悉了,这片丘陵后的两条道路,都通向南方。但是,一条道路可以到达平坦的河滩,另一条,却通往孤绝无路的山顶。

易远流在暗夜的追杀下,选错了那条通往死路的小道……

易远流啊易远流,这是上天不愿助你重回故国吗?还是命中注定,你必然会重回我手里?

注目凝视着遥遥山顶,索雷猛然一抖缰绳,向着那个方向纵马而去。一路上,零零散散的看到几匹马倒毙在地,也有军士受伤靠在路边。索雷顾不得那么多,越过他们,直奔前方。

他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见到易远流,看到他活着,他才能安心。

平川在眼前飞快掠过去,很快,那条小道已经蜿蜒伸向山顶。

陡峭的,壁立千仞的一道孤峰。

翻身下马,索雷带着身后的追兵,奔向山路。这一路上,都有伤兵倒在道路边,这也说明,易远流始终没能摆脱身后如蚁的骁勇追兵。

……终于,遥遥几十步外,山顶耸然而立。

一道亮白的闪电劈空划过,照亮了黑漆漆的山麓,照亮了不远处正和数十名军士冷然对峙的那个人。

易远流……

浑身狼狈的血迹印染在片片碎裂的衣襟上,他身上,散落地斜披着黑色的大氅。发带不知何时散落了,黑长的乌发在冰冷雨水的冲洗下,紧紧贴在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唯独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依然散发着隐藏不住的骄傲冷峻。

是的,就是那双眸子,在两军阵前,曾经让他牢牢铭记。

蔑然扫了一眼追来的新增敌军,易远流正要移开目光,却猛然一震。

那群人的中心,有着冷漠到令人窒息的脸庞,有着幽黑炙烈眼神的男人,不是普通的追兵,是索雷!

终于还是要见面啊……

“来不及了,你已经……回不去了。”冰冷华美的声音,低声如恶魔般响在耳边,如重锤一样击在千疮百孔的心头。

是吗?真的,回不去了吗?他回身望望脚下的绝壁,再望望下面波涛怒啸的江水,微微恍神。

心中无数纷乱画面一一重现,在这千人环伺,重刃即将加身的那一刻,他定了定心神,向着索雷,微微一笑。

火光中,索雷眼中的他,笑得淡然而自嘲,决绝而坚定。

……

廓尔泰一边跌跌撞撞地赶往山顶,一边心里懊恼不已——怪不得总是觉得那个男宠身上有种奇怪的感觉,居然教他觉得压迫而逼人,原来,那人就是易国的二皇子,一再将他们的大军阻在雪城之外的易国守城将领!

现在,他就在前方,被索雷将军亲自带人追杀。一路上都有受伤的军士倒在路边哀哀呻吟,那个人,单枪匹马,居然能拼到这一步!

不过这个人逃亡地并不轻松,前方就是绝路,即使不死在这些追兵手里,他又能逃到哪里去?索雷大帅已经赶到前面去了,也许自己再往前赶几步,就能看到索雷大帅亲手押着那个骄傲的易国皇子回来吧。

又或者,提着他的人头?

这样想着,廓尔泰终于冲到了山顶。

一片寂静中,他和所有的人一样,讶然无比地看着一道笔直而骄傲的身影,回头淡淡一笑,纵身跳下了百丈绝顶……

“易远流!”山雨中,狂风里,廓尔泰清清楚楚听到索雷大帅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嘶吼,凄厉而震惊。

除了震惊,廓尔泰似乎还有种奇怪的错觉,那嘶吼里,还有种惊恐和伤痛。

狂扑上去,索雷一步踏到崖边,那一刻,廓尔泰甚至有种更为荒谬的错觉——大帅似乎也想跟着那个人一起跳下去。

廓尔泰慌忙奔上前去,惊慌地拉住摇摇欲坠的索雷:“大帅小心!危险!”

索雷慢慢回头,用血红的眼睛瞪着他,不语。那眼神让廓尔泰暗暗心惊,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静静看了他一眼,索雷眼神狂躁,沉声喝道:“所有人……给我去下游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回头看着崖下的江水,他的声音低沉而隐含风雷。“这个人,不会死。”

第十四章

雪城之内,天色渐渐接近黎明。

四皇子易镇枫表情阴郁,正拿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地仰头独酌。他一夜未能睡好,而且一大早就醒了,不知如何打发这漫漫黎明。

从前天那个前来刺探的密探成功遁去后,什么都开始不顺利,乱成一团。

假如如谋士周相预料的那样,那个探子是来自丹蒙,那么,也许一场强行渡江后的大战就已迫在眉睫。日夜加紧的操练已经足够他头疼,可眼下最糟糕的,却多了另外一分危机。

易远流失踪的消息,终于传到了遥遥千里之外的皇都。

朝中几位皇子的权力一向均衡,所以势均力敌的争斗也从来没有一刻真正消停。所有哪怕有一丁点儿希望坐上皇位的皇子,都在暗中处处角力。就连他那个一直置身事外的二哥,也仍免不了被时时拖入漩涡的中心。哼,怀璧其罪——以他的文韬武略,就算真的想置身事外,别的皇子又怎能不心怀疑虑?

面对皇位,面对无上的权力和尊荣,谁会去顾忌什么骨肉亲情,理解什么叫君子品性?就算亲兄弟为国战死,他们也要在尸体上戳个几剑,以确认不是诈死、好趁机积蓄力量呢。

现在,对于远在皇城的那几个皇兄来说,雪城虽然守得艰难,但可真是连连传来天大的好消息——易远流离奇失踪,易镇枫也远守边关一时回不去,据他留在京城的眼线的线报,现在的皇城,已经暗流密涌,波澜悄生了。

大皇子趁着父皇病重,已经公然联络支持他的臣子与部下,固然是动作连连;而五弟和国丈的联系,也是日日紧密。

假如他就此战死,二哥也永远失踪,对他们肯定是比丹蒙退军还要巨大的好消息。

易镇枫冷笑,仰头猛灌下一大杯辛辣的烈酒。

易镇枫从不喜欢烈酒,只有清淡绵甜的南方米酒才符合他的口味,但是现在,他只想大口灌下这些辣到了五脏六腑里的烈酒,然后醉它个一塌糊涂。

他不像二哥那样,还有一丝奢望兄弟亲情,在大哥的箭尖稳稳地指着他的脑袋时,他对这些事就已经死心。可那显然还不够,现在,兄弟相残的戏码已近在眼前,他无法逃避地成为其中的一个角色。

他从不敢真的去想这个问题:他的二哥易远流,还活着吗?

假如不是死了,假如不是身不能动,那个人,绝不可能真的藏起来对雪城不管不问的。就算腿断了,就算只剩最后一口气,他那骄傲的二哥也会爬回易国军营的!这一点,他从来都知道,只是不敢去想背后的含义——他的二皇兄,或许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间了。

猛然把米黄玉的酒杯砸在地上,他的眼中一片微微的血红。他伸手拿酒壶往嘴里灌,手指却又颤抖起来。他停下动作,若二哥已经不在,皇城一片混乱,境外敌军压境,这种时候……他怎么能醉?

一个匆忙的人影疾步走进他的军帐,正是原先一直辅佐易远流的谋士周相,“四殿下!外面有情况异常!”

“什么事?”易镇枫打起精神。

“从下半夜起对岸就有火光遥遥在敌军大营亮起,似乎颇大的动静。据火光的大小以及明亮程度看,不可能是一般的火把,倒像是走水的火势。”

“哦,他们也太不小心了,能一把火烧完就好了。”易镇枫说。

“我军守望江边的兵士就此留意下去,很快火光被扑灭,可是那动静似乎没有减小,反倒有处处火把燃起,朝着江边奔来!”周相急急到。

“丹蒙军队要大举渡江!?”易镇枫猛然一凛,长身站起。

“初时我军兵士也以为是,可是,那些火把没有直奔平坦的河滩而来,却是朝着那座孤山的山顶而去。在山顶走走停停,似乎时时被什么阻住了一般。”

“照你说的来看,他们……是在追什么人吧?”易镇枫喃喃道,那么他们这么劳师动众,是想追什么人呢?

“四殿下,我们易国每天也都会派出几名善泳的兵士游到对岸潜伏,有什么异常都会第一时间抢着泅水回来,向我们提供最新的军情。”周相深深吸了一口气,四下看了看,确定四周安静无人,才犹豫着低声说道:“一位我军兵士潜在对岸的深草中,在黑夜里正碰见一小队丹蒙士兵沿着河岸搜索,他侥幸躲藏过去,却远远听见有丹蒙的士兵说了一句话……”

紧紧望着周相奇异的脸色,易镇枫不知怎么,心里一阵莫名紧张。

“那士兵说,大帅有令,沿着河滩一寸寸地找,务必要找回那个易国皇子!”

易国皇子!

仿如一道霹雳打响在头顶,易镇枫一个没站稳,手边的酒壶被带翻,浓郁的烈酒气味立刻飘散四溢。

易国的皇子!除了易远流,还能有谁?

几乎被这忽然的冲击震惊地无法思考,易镇枫和周相对望了半天,才终于从一片空白中找回属于自己的思绪。忽然的失踪,毫无理由的销声匿迹,难道易远流这一个多月的杳无音讯,居然是因为……

脑海中回想起易远流临失踪前的那个晚上,易镇枫心头一阵惊悸,那晚易远流被他的药力逼得自伤后,急急冲出军营,身边却没有带任何随从,失血加上心神慌乱,完全有可能失去了辨认方向的能力。

假如这时遇见任何丹蒙的敌人,他根本毫无自保的能力!

难道真的是那天,他们易国的二皇子,军前声名赫赫的易国战神,就此落入了丹蒙敌军的手里?

不,不可能啊……假如真是这样,丹蒙国早该兴高采烈地以他为人质,带到易国城门下了。可丹蒙大军却一直接兵不动,完全没有半点抓住了易国皇子的得意行动。

不对!猛然想起一件事,易镇枫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木盒里的人皮面具。眼前有什么豁然一亮,他的心却同时沉了下去。

他的二哥易远流,难道是一直没有被识破,直到前天丹蒙的密探找到那张面具,才真正暴露了自己的身分?

他抬头看着周相,那人也面带忧思,苦笑地对他颔首:“四殿下,正如您猜想的,我也这么认为。”

“现在怎么样?潜伏在对岸的我军密探怎么说!?”易镇枫问道,俊美白皙的面孔上一片焦躁。

“后来就不知道了。”周相回答,“那个兵士单枪匹马,只敢悄悄躲藏避过丹蒙军士们,刚刚才泅水回来向我禀报。”

易镇枫猛地站起来,命令道:“跟我带军去河边!”说完,疾步向外走去,丹蒙军正大肆搜查,可见还没有能追到二哥,而如果二哥不慎落入河中,那么漂到对面河滩的机会,和漂到这里的机会是一样的。

而二哥若还有意识,易镇枫相信他就算拼了命,也要游回雪城,他拼死守护的易国关口。

刚走到门口,却发现周相没有跟上,易镇枫回过头,却见那人在烛光下,阴晴不定地看着他,他心中一凛,他在易远流的军中毫无根基,能指挥军队完全是凭一个头衔,而他也知道沙场之上,这些虚名是最不牢靠的。而在这雪城之内,若说这里有人现在能一呼百应,那便是跟了易远流数年的周相了,难道他会在这种时候给他使绊子?

那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下跪,口中道:“四殿下,臣下斗胆问一句,四殿下是否真的想二皇子他平安归来?”

“大胆!”怒喝一声,易镇枫愤怒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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