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似近还远——ccioio

「…嗯。」叔平惊讶浩勋会突然跟自己打起招呼来，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还是就着浩勋的问题轻回了一声。
「太好了，我还真怕你不认得我呢，不过应该不可能吧，毕竟……。」浩勋给了叔平一个你应该了解的表情。
叔平会意过来，脑中想起了浩勋指的事情，脸又浅浅的红了起来。
「我知道你，……方浩勋。」
「以后叫我浩勋就可以了！」注意到陈叔平的脸又淡淡的染上红色，浩勋在心里为叔平的薄面皮感到好笑，嘴里一边对叔平说着，想拉近彼此距离的企图明显。
以后？除了图书馆的事，他们应该没有什交谈的机会吧？
「你有什事吗？」叔平边想边问对方。
「其实没什。不过上次我对你的称呼好像有点过份，想跟你道个歉，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上次说的话。」
「我并没有在意这件事，你不需要特地跟我道歉。」
对于方浩勋竟然会为这种事特地来跟自己赔罪，叔平有点不知如何反应，也有点窝心。他没想到浩勋是这细心的人。
从自己的脚跛了以后，常常被人「跛子！跛子！」的喊，他已经从一开始的伤心难过，到现在的尽量不去在意，所以他没有想到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心情，还特地为这件事跟自己道歉。

「道歉是应该的。还有，我那天之后说的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你听听就算了，当我在胡说八道吧！」
看着叔平因为他的几句话而感到受宠若惊的表情，浩勋不禁嗤笑着，这容易被感动，看来比他想的还单纯嘛，真不知道他是怎活过二十几岁的？
「我没什的，你真的不用介意。」
完全不知道浩勋心里想法的叔平，还觉得自己以前对浩勋的看法是不是太过负面，而在内心检讨着自己。
「总之，就是这样了，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叔平不知道应该做什反应，只好对方浩勋做出一个微笑，示意他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我觉得你这个人很不错，我们作个朋友吧？」浩勋打蛇随棍上的对叔平说。
本以为两人的交谈就这样结束，冷不防听到浩勋这样说，叔平楞了一下。
「那我以后就叫你叔平，你也照我先前跟你说的，叫我浩勋，这样比较亲切，叫你图书馆大哥还是有点奇怪，对吧？」
不等叔平响应，浩勋便接着对叔平提议，并一副事情就这样决定的表情望着叔平。
楞楞的点了点头，叔平不自禁的同意浩勋的意见。
「好了，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下次我再来找你，我先去上课了！」说罢挥挥手，离开了叔平的视线。
临走时浩勋还在想，看来方叔平不习惯拒绝人，这点可以好好利用呢！

※ ※ ※ ※ ※ ※ ※ ※

忆起下午浩勋的话，让叔平发了一会呆。
真奇怪，方浩勋为什会突然想跟自己作朋友，照理说自己数次打扰他跟情人约会，他应该对自己是有些意见的啊？
想到浩勋特意跟他道歉的事，叔平想着，其实方浩勋意外是个不错的人呢！
想跟他作朋友？！依他的条件，想来是不缺朋友的，甚至依叔平对他的了解，他在学校也算是个风云人物，朋友只会多不会少，更别说他为数众多的情人了，有需要再增加他一个吗？

算了，想不通就别想了，叔平决定先去洗个澡。
「铃铃铃～～～铃铃铃～～～」
就在叔平准备去浴室洗澡时，电话声刚好响起。
「喂～你好！」
「陈叔平，这次的钱我收到了，跟你通知一声，记得下次也要准时还钱，别让我来找你。」打电话来的正是当时在医院向叔平催钱的林俊威，口气虽不像当年破口大骂，仍是称不上和善。

「好。我会记得准时汇过去的，你不要担心。」
早已习惯林俊威说话方式的叔平，仍是温和平稳的回着话。
「哼！那没事了！」说完便挂断电话。
苦笑一下，叔平也放下了手中的话筒。

※ ※ ※ ※ ※ ※ ※ ※

晚上叔平躺在床上，将书看了一个段落，他决定休息一下，转过头，看见父母的照片，他不禁回想自己这六年来的生活。
那年车祸以后，他的右脚留下了后遗症，有一段时间完全没办法活动，医生告诉他，他必须花一段时间复健才能让腿恢复功能，不过却再也没办法回到原本完整的状态了。
知道自己的情况之后，叔平一度感到绝望，还好惠姨及他的子黄伯毅不停鼓励他，才让他坚持下去，忍受实施复健的痛苦。
不过也因为右脚的问题，叔平休学了一年，直到十九岁才从高职毕业。
毕业后开始几年他做了几份工作，薪水并不高，后来也是在惠姨的介绍下，才进入景扬高中图书馆工作，待遇跟之前相比之下优渥很多，让他可以更顺利的逐步还清债款。
如果没有惠姨一家，叔平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是什模样！
可是也正因为对惠姨的感激，自觉已经亏欠惠姨一家许多的他，无法将自己心里的许多想法对他们倾吐，他们对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让自己一些不愉快的心情增加惠姨他们的负担。

所以尽管与美惠一家有着堪称亲密的关系，却仍是与父母在世时不同。
叔平知道自己的个性比较文静，不太懂得如何跟人打交道，所以他的朋友一向不多，车祸发生后，因为种种原因，生性较为被动的他，朋友更是几乎没有，这也是为什他那喜欢看书的缘故，看书可以排遣叔平一个人寂寞的心情。

忍不住又想起方浩勋对他说的话。
听到浩勋提到要跟自己交朋友，叔平内心其实是高兴的，有人想跟自己作朋友，让叔平觉得自己被肯定了。
「他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喃喃说着，叔平不禁扬起了一个微笑。

「叔平，你今天午休时间要值班吗？」
趁着下课时间，浩勋到图书馆服务台问了问正在值班的叔平。
「今天没有。」
「太好了，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我在餐厅等你。」
「……好。不过我可能会晚点到，你先点餐，不用等我。」怕浩勋因为自己延误用餐，叔平想叫浩勋先用午饭。
「那一点时间没关系，我等你一起吃，自己先吃就没意思了。」这一点小事就满脸歉意的样子，真不是普通的老好人啊，浩勋心里好笑叔平的烂好人心态。
「好吧，我会尽快过去餐厅那的。」见浩勋坚持要等自己，叔平微笑着承诺对方。
「那就午餐见吧！」
自从浩勋对叔平的交友宣言后，浩勋三不五时就会到图书馆找叔平，有时聊聊天，或陪着叔平整理书架，两人间的距离拉近不少。
偶尔，叔平中午午休时间不需要在柜台值班的时候，浩勋会像今天一样，约叔平一起共进午餐。

※ ※ ※ ※ ※ ※ ※ ※

「叔平，这里！」
站在门口附近的浩勋见叔平走进餐厅左右张望，知道他是在找自己，挥挥手对叔平喊了声。
「还是你先到了，点餐了吗？」看见浩勋朝自己挥手，叔平走了过去。
「还没，等你来一起点呢！」
浩勋朝叔平微笑，果然又看到叔平抱歉的表情，暗暗翻了白眼。
这家伙，他没下手，迟早也有别人会下手！
「我们先找位子坐吧！」
景扬高中的餐厅占地颇大，除了拥有极多的座位数以应付用餐时间众多的人潮，为了满足校内师生各种需求，餐饮种类繁多，举凡中式、西式、和式等，应有尽有，简餐、快餐，无所不包，餐点品质虽不比校外五星级餐厅，却绝对比一般高中美味的多。

由于校方也供应学校职员免费午餐，因此叔平也多在学校餐厅解决午餐的问题。
「你想好要吃什了吗？我们去点餐吧？」担心浩勋饿肚子的叔平说着。
「嗯，趁着等你的时间，我已经决定好了。」
「你想吃什，我一起帮你点，你的脚累了吧？我去就好了！」见叔平想跟他去点餐，浩勋状似关心的拉了叔平坐下，要他不用忙了。
明白叔平介意自己的跛脚，浩勋就从这点下手，明着暗着装作关心他的脚来帮他，每次也如他所预期的，看见叔平感激的笑脸。
「那…麻烦你帮我点一碗牛肉面，谢谢！」
「说什谢！就告诉你别跟我那客气了。你等等。」
望着浩勋走开的身影，叔平心下有点感激。
每次跟自己一起吃午饭，浩勋总是坐在离门口较近的位置，并且都会替他点餐，让他不用自己走过去。
叔平在两人相处的很多时候，也发觉浩勋细心的注意到自己的右脚，常会尽量以不让他发觉的方式，减少他右脚的负担。
虽然他的右脚已经跛了许多年，早已不再像一开始那在意别人或同情或轻蔑的眼光，不过如果可以，叔平下意识的还是会尽量避免自己在他人面前走动，不让人注意到他的脚。
之前他认为浩勋是一个富裕的花花公子，没想到他这细心体贴。
完全不晓得他的自卑心态成为浩勋利用工具的叔平，一个人傻傻的高兴自己有了浩勋这个朋友。

※ ※ ※ ※ ※ ※ ※ ※

一样是午饭时间，由于今天中午叔平必须值班，所以并没有跟浩勋一起进餐。
浩勋一个人坐在餐厅一隅吃着饭。
「哟～～～真难得，今天一个人ㄟ！」
突然一道颇为轻浮的声音响在浩勋耳边。
「就知道是你，坐吧！」
见到来人李维，浩勋一副果然是你的表情，随口招呼对方坐下。
「怎，图书馆大哥呢，今天怎没见他？」
李维左右张望，没看到陈叔平，开口问浩勋。
「今天值班，午休后才能过来。」瞟了李维一眼，浩勋继续吃着餐盘中的食物。
「哦！」应了一声，李维一脸还有话说的表情。
「怎，有事吗？」
「也没什啦，你和图书馆大哥进展好像不错喔？」
「真不愧是一等一的包打听，对别人的事也这感兴趣，真怀疑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不然怎三天两头的就来烦我。」
虽然对李维的行事风格早已见怪不怪，见他这模样，浩勋还是忍不住想刺他几句。
「嘿嘿，你怎知道，我刚刚真的吃的好饱！」故意忽略浩勋对他的讽刺，李维避重就轻的回答。
「你们每天都一起吃午餐吗？」三句不离本行，一转眼李维又开始发挥他爱探消息的天性。
「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他现在中午没值班，就会跟我一起吃。」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感情多好勒！」
「确实是不错，只不过还不够好。」浩勋习惯性挑了挑眉回答。
「那就是还没钓上他啰，这次好像比较慢？」
根据以往大多数的纪录，浩勋是出了名的速战速决。
「陈叔平的个性比较保守，这次我会慢慢来，从朋友做起，等他对我放下戒心信任我后，他这条小鱼游进我的网子里的日子也快了。」
对自己的死党，浩勋也不想多加隐瞒，照实说出自己的计划。
「他的保护壳虽然厚了点，不过弱点真是明显，只要在他的跛脚上做点人情，对他温柔一点，他就一副感激你的模样，真是嫩到不行。」浩勋嗤笑着摇头说。
「可是图书馆大哥人真的不错吧，你就忍心把人家当作你游戏的对象喔？」看来李维还没放弃劝浩勋打消念头。
「他的个性确实还不错，不过真是单纯的可以，我看随便一个高中女生都能把他骗得团团转。」浩勋撇撇唇说着自己对陈叔平的看法，故意忽略李维的暗示。
「是啊是啊！这年头老实人不多，你就别对保育类动物下手啦！」
「游戏已经开始，更何况这猎物跟以前不太一样，比我想象中还有趣，做什喊停？」
只要浩勋稍微对叔平体贴一点，温柔一点，甚至只要一个微笑，就会看见叔平腼賟愉悦的笑脸，这容易满足的人，让浩勋觉得既新奇又好玩，跟他以前接触过的人大不相同。
想着以后叔平落入自己怀中的模样，浩勋的双眼不禁因期待而亮了一亮。
「算了算了，我只求你不要对人家太过份就好了。」
「你喔～～果然是生来造孽的！」李维忍不住又念了浩勋一句。

※ ※ ※ ※ ※ ※ ※ ※

时间就在浩勋刻意为两人规划的步调下经过，不知不觉间，叔平已经习惯午饭有浩勋陪着吃，也习惯浩勋三不五时来图书馆找自己的生活，在他的心中，浩勋已经占了一个角落。。
「叔平，你在忙吗？我下午没事，就过来找你了。」
见叔平推着推车走在四楼书架间，浩勋迎上去打了招呼，顺手帮叔平推起了推车，配合他的脚步走着，一如以往，叔平脸上扬起了腼腼的微笑。
景扬高中校方为了让高三生有更多自己的时间准备日后升学的事宜，高一高二几乎就已经上完了所有高中的课程，所以学生升上高三后，拥有较多的自习课，让他们依据自己对未来的安排，弹性运用这些时间。

浩勋就常常趁着自习课过来找叔平。
「你每天作这些重复的事，不觉得无聊吗？」
浩勋觉得图书馆的工作非常沈闷繁琐，无聊至极，他无法想象一个人长年累月待在这种环境下的感觉。
「习惯就好了，而且我也喜欢书。」叔平想了想回答。
跟他以前的工作相比，在这的工作可以说非常好，他喜欢图书馆宁静的工作环境，有书环绕，让他觉得很自在。而且，目前的薪水，也可以让他早点还清欠债……。
「是吗？你喜欢就没问题。如果是我，可能会受不了。」浩勋耸耸肩，对叔平撇嘴笑了笑。
见了浩勋的模样，叔平也微微笑了。
「说起来，我们总是在图书馆和餐厅碰面，下次我们约在别的地方如何？」
浩勋真正想去的，其实是叔平的家，更正确的说，是叔平的床上，不过这目前当然不能说出口。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逐步占据叔平的日常生活。
「…好像是。」叔平想了一下，确实像他说的，而且总是浩勋约他，他被动的赴约，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你平常除了看书，还喜欢做什？」浩勋转了话题问。
「…也没什，听听音乐吧！」叔平不禁想着浩勋会不会觉得自己太无趣。
「假日呢？有没有到什地方玩？」心里想着果然只有这样，暗自撇撇嘴，浩勋还是问对方。
「…很少…。」因为自己的脚，也为了省钱，叔平通常待在家里哪里也没去，甚至还会利用星期六、日，接一些打字的工作做。不过，在陈美惠的要求下，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到美惠家中作客，如果是假日，有时也会住上一天。

「嗯…这礼拜六下午你有没有空？我有两张免费的电影招待券，一起去看？」隐约察觉到叔平的经济情况并不是很好，浩勋特意说自己有免费的票。
「有空是有空，不过…你其它朋友不会想跟你看吗？」叔平想说的，其实是浩勋的情人。
「他们想看自己会买票去看的。我比较喜欢跟你一起去。」浩勋特意加重『喜欢』两字。
「哦～好。」高兴于浩勋的回答，叔平点头答应。
对于浩勋重视他的表现，让叔平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暗自想着自己也应该主动约浩勋，叔平不想让浩勋感觉只有他自己一头热，如果浩勋误会他不重视浩勋这个朋友就不好了。

第三章

「来了！」周五傍晚，听到门铃声响起，陈美惠大声应了一声前去开门。
「小平你来了，赶快进去坐，伯毅还有你黄伯伯都在客厅等着你呢，惠姨再去炒个菜，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见来人是陈叔平，美惠亲热的招呼他进门。
「惠姨，你别招呼我了，快去忙吧！」每次惠姨看见他总是这热情。
「好好，你先去客厅等一下！」说完美惠就往餐厅走去。
「小平，快过来吧，别站在门口，来这边坐。」见叔平还站在门边，伯毅拍拍身边的座位，唤着他过来。
「你今天怎比较晚？学校有事吗？」今天叔平过来的时间较往常迟了些，伯毅关心的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