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游戏 三 提线木偶——紫苍冥

是妖下的毒？每天午餐过后的点心，只有安德里奥会吃，那么是因为要杀掉安德里奥？！不……他并不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那么……洛法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母亲身上：因为太过随心所欲，所以根本不在乎手段……是母亲动的手脚吧……

洛法是猜到了，可是，在茉莉的积威下，他是断然不敢说出口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那么诡异的沉默了下来，直到菲亚斯跟在洛法的身后走下了楼。

只是一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径自走到妖的面前，因为当初的法术已经过去，妖的眼睛又恢复原本的红色，而此刻，那双猩红的眸子就这么盯着他的眼睛，充满了期盼，说来也奇怪，看到菲亚斯，妖似乎一下镇定了许多。

菲亚斯轻轻的将妖揽进了怀里，感受着他的身体从僵硬的几乎有些痉挛的状态缓慢的放松下来，“没事了。”手指抚过妖的长发，从头顶到发梢，任由他将头埋在自己的胸口发泄心中的委屈，即使没有那被压抑得极为细微的呜咽声，他也知道，他一定哭了。

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言语的，就像菲亚斯没有任何疑问一样，因为他知道妖一定是被陷害的，连怀疑的念头都不曾有过，就像妖看到菲亚斯就镇定了下来一样，因为他相信，菲亚斯一定会相信他，菲亚斯一定连问都不问就会相信他，那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

“陛下……”茉莉见到这样的情形，知道再说什么都是白费的，她只是不明白，明明看起来就是那么完美的计划，菲亚斯为什么就会那么肯定，妖是无辜的。

“茉莉，”菲亚斯没有回头，他明白的，他什么都明白的，可是他却不能责怪她，有些东西，一旦成了习惯，就怎么也改不掉了，“西维尔……”这个几乎已经成为禁忌的名字一出口，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像是上百年扎在心头的刺，禁锢于口中的言，就这么毫无防备由最不该说出它的人说了出来，而菲亚斯却像是没有发觉一样，“西维尔……他可没有这么笨呢……”

菲亚斯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笑，天也蓝了，草也绿了，风也轻了……

出来了，原来从那个悲伤的回忆里走出来竟然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虽然还是会觉得难过，但是已经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了，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对于他来说，百年其实也不过是一瞬。

他喜欢西维尔，不是因为他被锁于禁忌中的灵魂，而是他的狂傲与自信，还有他对他的那份坚定不移的感情，如果这百年的事情被他知道的话，他一定又要唠叨了吧？以为他从来见不得自己苦恼的，就是有一天，他不在了，自己也要代替他幸福的活下去，这句话，虽然西维尔当年没有说过，但他却是明白的，因为知道他明白，所以西维尔才会那么慷慨的替轩雨去死。

喜欢是没有错的，就像之前夜姬无心的恨也没有错一样，错只错在，他们都有着一个漫长得足以让人感到空虚的生命，连说放弃都做不到。茉莉精细的看着菲亚斯这样的变化，她知道，他终于想通了，终于不会在沉浸在国王悲伤的回忆中了。

“这些小手段，不要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菲亚斯淡淡的说道，虽然并没有特意的去聆听他们的心声，但是这里的人都是与他有着莫大关系的存在，所以即使不听，他也知道他们的心意，没有人有恶意，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让他看开而已。

妖和轩雨用他们的感情来弥补他心的空缺，茉莉则一心想将他带回天界，只要不看见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时间总有抚平伤口的机会，甚至连布拉德和艾芬克尔，也在用他们的方法来替他保留那些他所珍惜的东西。

并不需要等待谁的回答，菲亚斯抱起妖上了楼，他知道妖并不希望被人看到自己坚强与理智崩溃的模样。

关上房门，气氛忽然暧昧了起来，菲亚斯下意识的吻上妖的唇，大约是因为沾着泪水的关系，有点咸，而且有点冰凉，让菲亚斯忍不住就像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的温度。

“……嗯……”轻飘飘的呻吟从妖的口中溢出，太久不曾受到爱抚的身子此刻显出了出乎意料的敏感，妖的双臂主动缠上菲亚斯的颈项，开始索取更多，意识被流放，他顺从了自己的欲望，放任理智沉沦。

“妖……”菲亚斯含混不清的叫着他的名字，从后面抱住他，灵巧的舌留在妖敏感的耳垂，让他有些难耐的扭动起了身子，同时双手也没有歇着，飞快的将两人身上束缚的衣物一件件的剥去。

如此坦诚相对，让妖有些羞涩的底下了头，但是羞涩并不代表他想要放弃，恰恰相反的，他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所以……

相比于房内旖旎的春色，大厅里却是一片寒冰，菲亚斯抱着妖离开，无疑带走了这里的最后意思温度。

洛法完全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虽然母亲已经亲手将自己推给了菲亚斯做奴隶，可是谁知道她会不会再因为一时恼怒，再次在自己身上发泄怒气？！

“你这个废物！”果然，在茉莉烦躁的踱了几圈之后，将一切的矛头都转到了他的身上，“真是白把你养那么大了！连只猫都管不住！好吧，现在又让妖得逞了，真不知道给了你那张脸是做什么用的！”

“你的意思，该不是想让洛法去勾引菲亚斯吧……”佛罗里格斯忽然插嘴道，他只是看着茉莉一脸愤懑，欲言又止，而洛法却是一副无比茫然的表情，才得出了这么一个哭笑不得的结论。

“……”茉莉以沉默表示承认，也狠狠的瞪了佛罗里格斯一眼，眼神中清楚的说着一句话话：“你明白了也不要随便说出来啊！”

无论是神、魔，还是妖，性格上都有那么一点喜怒无常的成分在里面，因为菲亚斯的变化让茉莉感到高兴，所以此刻即使佛罗里格斯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也只是嗔怪了一下，无论是眼神还是神态都像极了小女孩撒娇，也幸好如此，所以佛罗里格斯此刻才会仍有命在。

“啧，真可惜。”安德里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本来还以为可以除掉一个情敌呢！”紫色的眸子在佛罗里格斯的身上打了个转，似笑非笑的说着。

“是你？！”洛法有些吃惊，怎么看安德里奥都是个小孩子，不该有那么歹毒的心肠，可是此刻他说出来的话，显然设计妖的人中就有他一个嘛！

“我可什么都没做。”安德里奥信手从桌上拿起一块小圆饼塞到嘴里，“咯嘣咯嘣”咬碎了，咽下肚去，在洛法和佛罗里格斯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冒出一句，“妖的手艺真不赖！”

“没、没有毒么？！”佛罗里格斯疑惑的也捏起了一块，却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往嘴里塞。

“放心吧，妖没下毒。”茉莉看着他想吃又不敢的模样，忍不住出声调侃，“怎么？巫妖也怕毒么？！”

“那、那猫是怎么回事？！”佛罗里格斯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你……猜……啊……！！”茉莉娇笑着返身回房间了，留下一脸哭笑不得的佛罗里格斯——谁能想到，她最后竟然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呼……”洛法松了口气，目光转向安德里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他也很好奇，虽然在他眼中，自己的母亲大人原本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你自己的猫自己不知道么？！”安德里奥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你老、茉莉姐姐创造出来的东西，还不是让它活就活，让它死就死？！”他本来想说“老妈”的，可是忽然觉得不妥，立刻又改口称呼为“茉莉姐姐”。

结果，“喔呵呵呵呵……”只听见一连串诡异的笑声自角落里想起，而地板上那只吐着蓝汪汪的血的猫，忽然就跳了起来，从窗口窜了出去……

052. 被忽略的

菲亚斯再次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因为他对妖太长时间的享用，导致了外面所有的人都不得不在晚餐的时候饿肚子——习惯了让妖每天下厨，居然就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要去做晚饭。

好在无论如何茉莉还有一个神无氏族家主的身份在这里，不至于真的连一顿晚餐都准备不出来，恰恰相反的，长条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的食物，甚至比妖每天准备的更为丰盛。

“是饭菜不和胃口么？”茉莉见菲亚斯只是浅尝，不由的出声问道，虽然比不上妖的厨艺，但在她看来也是相当美味的食物，虽然她和菲亚斯一样并不需要吃东西。

“我觉得很好吃啊！”安德里奥举着叉子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中午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依旧我行我素的说着乱七八糟、几乎让人无法接受的论调，然后用像孩子一样无辜的眼神看着菲亚斯。

“是很不错。”菲亚斯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饭菜的味道并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但是，他吃不惯，不得不说，习惯真的很可怕，他习惯了妖的手艺，此刻即使吃着如此美味的东西，也会觉得有哪里不对。

除此之外，让他觉得别扭的还有安德里奥，他知道下午的事情他也有份，可是面对那张脸，他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则被的话，就算是那种做法，他也无法指责，因为当年的西维尔就是这么一个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可是安德里奥不是西维尔，就算拥有同样的灵魂也不是，环境不同了，心也跟着变了……

“我吃好了，你们继续吧……”菲亚斯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也不等茉莉说什么，就径自上了楼。

茉莉狐疑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佛罗里格斯身上，可是佛罗里格斯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怎么知道菲亚斯是怎么了呢？！

“我去看看！”安德里奥自告奋勇的抹了嘴就追上了楼，小孩子就算擅自闯入别人的房间，恐怕也没有人会真的发脾气，毕竟小孩子不懂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房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没有开灯，落日的余辉将家具与人都染成了一种温暖的橘红色，安详而宁静，凌乱的床铺上，妖正裹着被子，美美的睡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影，偶尔会有一丝轻颤，配上清丽的面容与纤细的身材，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从心里涌出一股疼惜。

菲亚斯就坐在床沿上，手中盘着他的银发，绕成卷，缠绕在手指上，碧绿色的眸子中溢满了一种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暖，那不是怜悯，绝对不是！

安德里奥眼中的紫色忽然艳丽了起来！

他扬手推开房门，“嘭——”门撞击在墙壁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菲亚斯陡然惊醒，不光是他，楼下的茉莉、佛罗里格斯、洛法也都听见了这个声音，深怕出什么事儿的，争先恐后的跑上了楼来，甚至，沉睡的妖都被惊醒了。

“出了什么事儿？”妖迷惑的睁开眼睛，一手支起身体，另一手则拉着身上的毯子，眼下的情况让他没有时间去嗔怪菲亚斯为什么没有帮他穿上衣服了。

安德里奥就这么站在门口，微暗的光线中，一双紫眸妖异的令人心生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莫名的心中涌出无法遏制的怒气，他需要发泄！

妖轻轻的咬了咬下唇，偷偷的抬眼望向菲亚斯，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像是偷了朋友的东西后被人赃俱获，很尴尬，因为他一直觉得菲亚斯应该是属于西维尔的，而他和轩雨，不过是因为怜悯才能留在他的身边。

菲亚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照理说，他是最该惊讶的人，可是他却偏偏没有任何表示，那神情反倒像是……无所谓，不，也不完全，因为他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

怪异。

这是茉莉冲上来，看到如此情景之后，忽然出现在脑海里的词句。

菲亚斯感到妖的动作，很随意的将他揽进怀里，他的观点里没有什么先来后到的说法，也不存在什么忠贞不渝，爱的时候，他会用全心去爱，但是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所谓的不渝，不过是捆绑着两个人的枷锁。

“为什么？”安德里奥口中说出的话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艳丽的紫眸盯着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那么缓慢，而空气似乎也随着他的脚步变得凝重起来，是……威压。

茉莉上前一把拉住他，“安，你在做什么？！”

可是，安德里奥并没有理会她，用力一挣，就挣脱了茉莉的钳制，力量之大，让毫无防备的茉莉连向后退了数步，如果不是在她背后的佛罗里格斯好心的扶住她，说不定她甚至可能摔倒。

茉莉的眼中显出惊异的神色：虽说女性体在力量这一项上是弱项，但是那也只是相对于与她同等级的存在来说的，比起普通的人来说，即使单轮力气，没有防备的她，也不该是安德里奥这样的孩子可以挣脱、推开的。

“你说，为什么？”菲亚斯反问道，不动声色的张开结界，将妖保护起来，体贴的拉过毯子遮住他的身体，妖现在样子被看到已经很难堪了，他不希望再给他更多的压力，确定妖已经完全的在他的保护之下，无一遗漏，菲亚斯这才有空开始理会安德里奥的状态。

很强的力量，是因为禁忌吧？可是那么弱小的身体根本不肯能承受这样的力量，最后的结局必然是崩溃——其实这样的崩溃一直在进行，虽然他把他待在身边，可以通过自身溢出的自然之力来修复他身体的损伤，但是人体毕竟是非常精密的构造，他的修补速度根本跟不上他的损耗，当然他也有办法维系平衡，但是那样的话安德里奥必将承受非人的痛苦，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在菲亚斯看来，只要安德里奥一直跟在他身边，绝对可以平安的活到八、九十岁，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年龄已经可以算长寿了，既然他注定了不能习武修魔，那么作为一个普通人安稳的老死，又有什么不幸呢？又何必去承受那种非人的痛苦呢？！

“菲亚斯，应该是我的，怎么可以用那样的眼神看别人呢？！”安德里奥忽然抬起头来，那么残酷的表情在望向菲亚斯的时候就化成了亲切讨好的笑容，可是此刻那个笑容却让妖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样的眼神？”菲亚斯露出些许的疑惑，基本已经可以肯定安德里奥是因为负面情绪太重而产生了心魔，可是安德里奥所执着的问题却让他无法不在意。

“你已经爱上了别人吗？”安德里奥黯然的低下头去，“是了，向我这样的废物，魔不成，武不就，又有什么资格得到你的关注？！”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些微的沙哑，飘忽得如同来自深渊幽魂，“可是……好不甘心呐……如果我可以早一点遇见你的话……如果没有其他人的话……是不是、是不是你就会多在乎我一点呢？！”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渴望着被疼爱、被关注。

紫眸中明亮的闪烁让菲亚斯心头微震，从不曾见过那张脸上出现如此委屈和低落的神情，当年的紫眸少年永远都是那么的张扬与自信，无论发生什么事，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懒散的微笑，可是那个人是西维尔，而不是安德里奥……

“不要、不能、束缚……”一旁的洛法忽然语无伦次的冒出的这么一句，看见自己成为视线的焦点，他显得有些困惑，“我不知道我想要说什么……忽然自己就说出来了……”他求助似的望向茉莉，“好像有个声音在我心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