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这么久的兄弟,想当年,你们有难的时候,我都是义不容辞说帮就帮,就差没把命给你们了,现在只是要你们帮个小忙而已,你们就闪得跟什么似的,当我们家飞儿是瘟神呀?”陈老爷痛心疾首地指控。
“嘿嘿……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嘛!”老张干笑几声。
“要不然这样好了,过几天不就是你八十岁的寿辰吗?到时候肯定有很多人来祝贺,我们可以看看有哪家的小姐适合阿飞,然后再暗中撮合他们……”
陈老爷觉得这办法可行,连连点头。
陈家在商场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轻轻跺一跺脚可是会天摇地动的。
尤其陈老爷高超的经商手腕,让很多人佩服透顶。
不过,陈老爷最近退出江湖,把偌大的辰星集团让给了孙子陈亦飞打理。
其实,背地里有很多人等着看陈亦飞笑话。谁说喝过洋墨水就一定很厉害,做生意靠的是灵敏的脑袋与丰富的经验,不是摆着好看的文凭。
尤其听说陈亦飞长得一副明星脸,更加认定他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陈亦飞让人挑不出毛病,处事干脆俐落,毫不拖泥带水。
从他最近有先见之明,率先引进国外生化科技的美容医疗技术,并且还为之投下千万意外保险,造成无数爱美的女性趋之若骛;即使许多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加入这个市场,却还是赚不到辰星集团的万分之一。
光是盈余,就足够让陈亦飞一辈子躺在床上不做事也花不完。
唉!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这么个年轻有才华、有容貌、个性又坏不到哪里去的三世祖,相信是不少人欲结交谄媚的对象。
因此,庆祝陈老爷的生日宴会上,有很多人是冲着陈亦飞而来的。
这一日,宾客云集,杯子碰撞的清脆声以及谈笑声充斥在陈家富丽却不奢华铺张的大厅,体贴的服务生穿梭在其中,适时地奉上茶点与饮料。
“亦飞,来,过来见见林世伯。”
人逢喜事精神爽,陈老爷从头到尾都是笑呵呵的,心里暗忖今天来的千金小姐有好几个都很不错。
“上次见你还是个胖娃娃,没想到一转眼,就变成帅气的小伙子了。”
“林世伯也一样,上次我记得您还是个英俊潇洒的男人,没想到现在变成了顶上无毛又挺着个啤酒肚的欧吉桑,想来真是岁月不饶人……不过,十个秃子九个富,想必林世伯事业做得很大。”陈亦飞似笑非笑的俊脸有几分调皮之色。
陈老爷眉毛狠狠抽动了一下,心底直犯嘀咕,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别过头,和颜悦色地询问:“这位小美女是?”
“呵呵,这是小女心薇,刚从法国留学回来。”
“陈老爷生日快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年比一年健康快乐。”
“好、好。”陈老爷高兴地笑了笑。“法国好玩吗?都学些什么?”
“嗯,到了法国才发现到处都是明信片上的风景,简直美得让人说不出话来,而且东西也很好吃,我去法国主要是学设计方面,像是画画、素描、模型之类的,虽然作业很多,可是一点都不会累。”林心薇一脸兴奋地滔滔不绝。
见状,陈老爷微微一笑。“你这女儿倒是一点也不怕生,很可爱。”
“就是,从小就活泼好动,我和她妈想管也管不住。”
“爸……”林心薇不依地扯着爸爸的袖子,害羞地涨红了脸。
“没关系,女孩子太过文静也不好,像心薇这样充满活力的样子,看了就让人觉得很开心。亦飞你说是不是?”
“嗯……”神游太虚的脑袋在三双睁大的眼睛注视下,慢吞吞地回到现实,陈亦飞嘴角缓缓勾起,露出迷人的笑容。“老头……你说是就是喽。”
虽然回答得有些敷衍,却还是让林心薇的心怦咚直跳。
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不由自主地移往陈亦飞那张俊俏飞扬的脸庞。
仿佛古希腊神话里的太阳神阿波罗,充满了青春活力与智慧,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风采,使人无法移开视线。
而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狡黠中似乎又带点顽皮,像个大孩子。
当他绽放笑容时,光彩夺目得让人不敢直视。
林心薇没有忘记出门之前爸爸耳提面命的嘱咐,要她好好把握住机会。
谁不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何况对方又是好到让人打着灯笼找也找不到第二个的男人。
思及此,林心薇不禁又抬头看了他一下,然后腼腆地垂下眼。
“来,跟我说说最近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事。”陈老爷拍了拍旁边的老友,然后转向站在一起就像金童玉女的两人,神色间净是满意。“你们两个年轻人自己去找乐子玩,就是酒不能喝太多。亦飞,你可要好好照顾心薇,听到没?”
陈老爷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不对,却藏着一丝警告。
“嗯。”陈亦飞淡淡应了一声。
他怎会不知老头子安的是什么心,演的又是哪出戏。
从一开始,仿佛在推销什么滞留品似的,老头子强拉着他逢人就鼓吹他的优点。
只要哪家有他看得顺眼的小姐,说没几句话就假借关心后辈之名行调查之实,亲热的模样,害他差点以为老头子想改吃幼齿补补身子了。
真是的!他们又不是干柴烈火,一擦就能冒出火花。
表面上看来他是女伴一个换过一个,与情场浪子如出一辙,甚至有玩弄人家芳心的嫌疑,实则他只是在享受她们的陪伴罢了。
游戏有游戏的规则,他不想让她们误会,所以开宗明义就把规则说清楚。
谈情说爱,开心则已,不开心就分。
烦闷的时候,可以欣赏可爱的女人在他面前撒娇;无聊的时候,可以开着跑车载着美人,彻底满足男人的虚荣心。
若是彼此有了心仪的对象,也不会互相勉强在一起,分手后仍然是朋友。
好聚好散,什么负担也没有。
在美国,这是很普通的两性关系,回到台湾,却像是挑战传统似的大逆不道。
陈亦飞低低地叹了口气,有些怀念起美国自由的空气。
自从老头子闲闲没事做之后,除了偶尔跟老朋友打打麻将,其余时间全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似乎立志当个毛利小五郎。
他都已经二十五岁,懂得拿捏分寸,不会玩火自焚,老头子未免太爱操心了。
再说,他真的变了很多吗?长大后依然是英俊潇洒、人见人爱,为何老头子常拿怀疑的目光打量他?
不知为何,今晚没什么心思逗弄女人,陈亦飞一心想着要如何摆脱林心薇。
“哇,飞儿今天好帅呀,简直迷死小姑姑了。”
哈,姑姑来得正好呀!
“小姑姑,这是心薇,你能不能帮我带她四处看一看、走一走?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就回来。”不待回答,陈亦飞迅速藉机尿遁。
笑笑地与擦身而过的客人打招呼,在闪进转角之后,陈亦飞弯着身子溜到厨房,趁没人注意时,顺手拿了几碟的食物及一瓶香槟,再从后门溜到庭院。
第二章
与喧哗的大厅不同,日式风格的庭院带给人一种宁静优雅的感觉。
石屋灯座里透出来的晕黄灯光,带点柔和又神秘的感觉。
枯木制成的艺术花器栽满了五颜色的小花,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摸。
低垂的树梢挂满了含苞待放的花苞,仿佛可以闻得到那甜甜的花香味,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潺潺的流水声在恬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偶尔传来几声蛙叫,更添生机。
陈亦飞信步走在用圆石铺设而成的小径,修长的身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仿佛有两个人在散步似的。
在这五十几平方米的庭院里,园艺设计师体贴地造了三座休憩的凉亭。
陈亦飞最喜欢离主屋最远、旁边种著一株三十几岁的樱花树的凉亭。
他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冬天,这株樱花树开满了樱花,寒风吹著淡粉色的花瓣,在空中呈圆弧状的翩然飞舞;虽然那时他冷得快要冻僵了,却是他看过最美的风景。
去美国之后,他常常会想起樱花绽放时的绝艳姿态。
踏上石阶,陈亦飞将一盘盘的碟子放在桌子,一巡视搜括来的食物--
紫苏香鱼、芥末小黄瓜、培根芦笋卷、海鲜饭……
啧啧.老头子对吃倒是满讲究的,没有外人刻板印象中的鹅肝、松露、法式田螺、鱼子酱,那些既昂贵又填不饱肚子的奢侈品。
陈亦飞大口大口地嚼著食物,原本堆得像座小山一样高的食物.在几分钟过后只剩下被刻意挑出来的食物,譬如他最讨厌的香菇、酸黄瓜之类的。
填饱了肚子,忍不住就想打呵欠,睡意也随之涌上。
陈亦飞不假思索地躺在木制躺椅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眯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正处于交配期还是什么的,群起的蛙叫声俨然像个交响乐队。
虽然有些吵,但是他说睡就睡的本事也不是吹牛的。
从大听不断传来的说笑声似乎离他愈来愈远、愈来愈模糊了……
嗯,也许可以考虑看看把床搬到庭院来。
陡地,陈亦飞睁开了眼,翻身而起,慵懒中又带著几分锐利的黑眸紧盯著前方,低声问:“谁?”
寂静中,幽暗的前方树丛被风吹动,响起细微的沙沙声。
然后,一名异常高大的男人走出黑暗,踩著月光无声无息的出现。
与东方人扁鼻、凸眼、薄唇的样子不同,来人如刀刻般刚硬立体的深邃五官带著浓浓的西方味道,然而那一双宛如黑夜的瞳眸与浓密黑发却又彰显来人体内的东方血统。
混血的样貌虽称不上英俊,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成熟昧。
身材异常挺拔,肩臂处似乎蕴藏著强劲的力量,一眼即可看出男人勤于锻炼身体,而那带著侵略性的气息,令他看起来仿佛是潜伏在丛林中的野兽。
陈亦飞霍地站起来,发现男人似乎比他还要高。
“你是?”不喜欢被打扰,所以陈亦飞口气有些不善。
男人淡漠到近乎面无表情,隐约中带著无形的压迫感,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若是其他人可能会害怕得逃跑.可他陈亦飞不是吃素长大的。
“不说话?你是哑巴吗?”他缓缓坐下来,舒展修长的身子.眼底含著讥讽。
就算他是客人,那又如何?
男人依旧不说话,冷酷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松动。
闪著精光的黑眸令人有著不怒而威的感觉,仿佛可以把你整个人看穿。
“老头子也真是的,净认识一些奇怪的家伙……还是说,你走错路了?我记得从大门出去后直走,遇上红绿灯左转之后有个小酒吧,听说正在应征保镖,你要去的地方应该是那里,不是这里喔。”陈亦飞灿烂一笑。
见他没有回答,陈亦飞拿起冰冻过的香槟,就著瓶口直接畅饮。
他缓缓扬起眉毛,露出挑畔的痞笑。“真好喝,不是吗?”
见状,男人笑了,低沉的轻笑声从浑厚的胸膛传出来。
不出众的脸庞因为这个笑容,而注入了一种可以吸引人目光的神奇魔法。 ‘
就如有些人乍看之下平凡无奇,然而看久了却觉得自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眼前的男人,正是属于耐看型的。
“原来陈家少爷是这么的伶牙俐齿,难怪麦克会败在你手下。”男人边说边走进凉亭,挺拔的身材立刻占据了凉亭一半的空间。
当男人完全站在陈亦飞身前,居高临下地看著他时,上扬的嘴角正噙著一抹得体优雅的淡笑,看得陈亦飞手脚有些发痒,直想活动一下筋骨。
“麦克?你指的是穿一身花衣服、喷著驱虫的臭古龙水、梳著古板的油头、随身携带小镜子的自恋男?”陈亦飞懒散的语气饱含轻蔑。
“如果陈少爷没有老人痴呆症的话,相信上个礼拜的事应该记忆犹新。”
“变态不是到处都有,我当然记得很清楚。”
“难得麦克能让陈少爷留下深刻的印象,相信他会感到十分荣幸。”
“好说。想必阁下就是海天的总经理唐海青,久仰大名了。”
回国以后,陈亦飞就听过此人的丰功伟业。
与继承家业的他不同,唐海青是白手起家,单凭双手在五年内靠女性化妆品创造了十五亿的身价,最近还试图扩展版图,将野心伸到男性药品,例如号称能让男人重振雄风的蓝色小药丸,妄想来个男女通吃。
关于他的报道不多也不少,通常上报的是公事方面。
不知是不是在搞神秘,唐海青极少出现在公众场合,也很少接受媒体采访,对于他的外貌与私生活自然罕为人知。
那时他心里想,这海天集团的总经理肯定是个歪嘴斜眼的怪人。
虽然两人没有正面交过手,也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是当他在提到那个变态男时,陈亦飞很快地联想到唐海青。
“陈少爷好眼力。”唐海青淡淡一笑。
“唐先生不在屋里乘机建立一下贵公司缺少的人际关系,跑来这里喂蚊子做什么?”陈亦飞脾睨的眼神有如划过天际的流星,明亮闪烁得让人睁不开眼。
“今日一来是为了祝贺陈老爷,二来则是……见陈少爷一面。果真百闻不如一见,陈少爷年纪轻轻便事业有成。”唐海青轻笑一声。
“哈,手下败将也敢来拜见敌人,只能说唐先生好大的度量。”陈亦飞嗤笑一声。
“陈少爷过奖了。”唐海青如老僧入定,八风吹不动。
“啧啧,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自恋也就算了,再加上一个厚脸皮的上司,难怪连个小小的代理权也被我轻轻松松拿到;本少爷火力都还没全开呢,就让你们输得灰头土脸,程度差太多的下场就是这样。
要不这样好了,以后我大方点,让些工作给你们,免得到时候失业人口又增加。现在经济不景气,想混口饭吃不容易呀!”陈亦飞一副施恩的口吻。
闻言,唐海青面不改色,反而勾了勾唇角。
“陈少爷先别把话说得这么满,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有合作的机会。”
“不可能。”说得干脆肯定,斩钉截铁。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唐海青顿了顿,继续说:“拿破仑曾说过,凡是决心取得胜利的人是从来不说‘不可能的’。”
“一个到头来还是被毒死的人说的话有什么可信?”陈亦飞反唇相稽。唐海青没有反驳,双手自然地插在口袋内,一派神色自若。仿佛即使说什么不入流的话,也不能让他的眉毛动一动,唐海青看起来好像是个崇尚和平的人,但是隐约中却让人有种随时会被他撂倒的感觉。顿时,沉默的气氛看似一团和气,实则剑拔弩张。陈亦飞半倚在躺椅上,懒洋洋地看不出丝毫的威胁性,宛如一只温驯的狼。
他突然拿起桌上的剩菜,佯装体贴地问:“唐先生可能还没尝过我家大厨的厨艺吧?老陈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什么料理都难不倒他,没吃过他煮的料理就走可说是白来的。喏,要吃吗?”
哈,这样还能不发狂吗?陈亦飞支著下巴,好整以暇地观看唐海青的反应。唐海青,你那死人脸就尽管变脸吧!你愈生气,本少爷就愈高兴。
扬起一个近乎调皮且无比狡猾的微笑,陈亦飞俊美的脸庞随之增添一股迷倒众生的男性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