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这样的原因吧?要不然怎么都变成这样?可怜!不知道家里的景况会不会也是这样?”我一脸的迷惑。
对于这条小道,对于离别了多年的村庄,我感到非常的失望,同时也感到非常痛心和无奈,因为我自己对这一切的变化无能为力。记得曾经多少次在自己心里暗暗发誓:务必好好学习,将来一定好好改造一下这条陪伴着我小脚丫,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泥巴小道。那样的信念,那样的气势和撑在心里的骨气,现在依然记忆尤新。可是现在------我还能做什么呢?我还能说什么呢?在这二十多年来的风雨的吹洗下,我已经变得如同一棵无力的小草,几乎谁都可以在我的脊梁骨上任意锤击,我却完全没有挣扎的力量,似乎已经是一身的死尸。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心里滚动出一阵阵说不出难受的滋味,在揪着我,在拷打着我,在焚烧着我,如同千万根针扎似的,我陷入了一片脑死亡的状态。
我沉默着,沉默着------
“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他拍了拍我的头问。
“没想什么,就是感觉特失落,唉!”我对着他非常勉强地苦笑着说。
“怎么?触景生情了?”
“恩,哎,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还真的不想回来,回来一次就不高兴一次,我觉得好郁闷。好想哭!”
“想哭就哭啊,不过等下你回到家时,可要小心了哦,呵呵!眼睛红红的,应该不太好吧?”
“晕,这还不好说啊?就说眼睛给风沙吹进来了就行了,太简单了!”
“呵呵,快到没有啊?走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了哦?”
“恩,快了,再拐两个弯就看到了,你肯定会很失望,就有四栋泥巴做的房屋,爷爷的四兄弟,没其他人。”
“我家那边也是这样的,只不过我们是大村,杂姓。别小看我,你都能住,我还不能住吗?臭小子!”
“怕你不习惯,呵呵!我是不习惯啊,特别是晚上睡觉,一关灯就身手不见五指,好怕,我已经习惯了城市的灯火了。”
“这么胆小?哈哈!”
“就这个我怕而已,也是因为住不习惯的原因了,从小到大我都很少在村里住的,没办法啊,这个我认了。”
脚步顺着小山道的骨骼慢慢地延伸着,从一个弯点拐到另一个弯点,总是这样无休止的继续,在继续。对于这样的一个状况,不免让我想到: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什么不同,任何不同的东西,只不过是表面的一种现象,因为一切都是在弯曲中延伸,包括人生,包括情感,包括时空,当然也包括这脚下的土地,弯曲应该是事物存在的最本质的一根脊梁,一个途径,一个方式,这也印证了马克思哲学说的,事物是在曲折的道路上前进的。因此,当我们对待事物事件的时候,更多的应该接受和坚持,既要接受存在的事实,也要在接受中努力前行,而不该是消沉,一蹶不振,而是要积极的坦然的对待。
我想我这样的想法应该是对,然而在行动中,我自己却又能做到多少呢?心里想着想着,禁不住自己都感到发笑,简直是有点令人喷饭。
“看,到了。”几分种过后,我们走到山坡口停下,我指着前下方的几座房屋说。
“哟,终于到了,呵呵,这个位置不错嘛,好凉爽的风!看,这四面环山,坐落山谷,房屋错落有致,简单却显得干净利落,我们站的这个地方,好象是传说中的龙抬头形象。”
“晕,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还有这样的说法和看法。不过大家都说,女人进来了,都出不去了,因为拐不出这个弯。在谷下朝着出口看是看不到出口的,只能看到我们站的这个地方,就看不到了,所以嫁到这里来的女人,无论生活得如何,都不会出现离异状况,至少在目前为止没有出现过。呵呵!会不会也包括你啊?”
“呵呵,包括,那是当然了。”
“那是,我想也应该吧,看,家里冒烟了,爸妈肯定在做饭了。现在才四点多哟,走,下去。”
傍晚的秋风在斜斜的山坡上,一路拂动着我们的衣裳,抚摸着我们的脸庞,带着微笑般溢满到心上,很舒适,很恬静,也很甜美,似乎在为我们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包括脚下的路和心上的路。细碎的白石头顶着脚板底的神经,发出一阵阵挤压的响声,虽然有一丝丝的疼,咧咧趄趄地,但却丝毫没有影响我们快速的脚步,反而好象一根杠杆一般,把我们一直从山坡上抬到了山谷下。
“慢点,晕,走那么快!”他笑呵呵地说。
“哈哈,我好象等不及了,脚步似乎已经不着边地,飞起来了似的,快点快点。”
“到了,这里是我的,其他是叔伯他们的,进来。”走到院子大门口时,我拉开竹围高兴地走进家里去。
蹲在大厅门口的小黑狗,叫有人进来了,跑过来直冲我叫喊。当然它是没有办法认得我了,多年的离别也应该早就遗忘了我身上的味道,时间总是在不断地冲淡着记忆。
“哟,回来了!”妈妈正在下厨,听到狗的叫声就走了出来。
“恩,这是我妈,妈,这是我朋友,陈林。”我先给他介绍给了妈,然后又把妈介绍给了他。
“我正在做饭,估计你们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就到。”
“就是,难怪刚在山坡上就看到家里的烟囱在冒烟,才五点钟啊。哎,我爸不在吗?”
“到隔壁家打牙伎去了吧,刚才还在的。”
“恩,我们先把东西放下,走吧,放到房间里去。”于是我们就朝着房间那走去,妈妈继续回到厨房下厨。
“这就是你的房间?”他一进入门口就问。
“恩,还行吧?不过不能跟你那比,这里可什么都没有,一切靠人力,应该灰尘一大把了。”我边说着,边把手往书桌上抹过,“哟,还挺干净的,可能妈常常给打扫吧。”
“布置得还不错哦。”
“呵呵,谢谢!这是我的风格,这个是我喜欢的。”我指着书桌正前上方的斯大林画像说。
“你怎么喜欢斯大林?|有什么原因吗?”他带着疑惑的心思问道。
“说不清楚,不是喜欢,而是崇拜,一直是我的偶像,从中学就开始,还有这个马克思。”我又走到门口的马克思画像说,“我喜欢他们的昂扬,那种似乎永不熄灭的火一般,以前我总是呆呆地看着他们,那样我觉得我特别有劲,精神振奋。我不追星,但我追英雄,而且只追英雄。”
“你和别人还真不一样,现在哪里会有人崇拜这个。”
“没关系,我走我的路,只要我喜欢,我乐意,呵呵!我觉得现在那些什么星的,没意思,把时间放在他们身上,简直是浪费我的生命,我可不愿意。生命太短太短了。”
“那是你思维,别人可不是这么想啊。”
“知道我傻,走,出去了,准备吃饭了。”
“妈。可以吃饭了没有?我去叫爸爸回来吧?”我走出房间门口,迈过大院,在大门口处停下来朝着厨房里的妈妈喊。
“可以了,叫吧。在这里喊他就能听得到,就在隔壁。”妈妈走出来回应着。
“爸。爸?”我朝着院子外喊。
“哦!”
“吃饭了。”
他看到我这个样子,站在旁边一直在嘻笑着,却没有笑出声来。
“笑什么啊?我脸不脏吧,没丢脸吧?”我也笑着问。
“没什么,也挺方便的,连门都不用出,声音跃墙而出,呵呵!”
“习惯了,都这样,走两步都不想跨腿,这个年头,一个比一个厉害,都学会偷工减料。”
听到爸爸的回应后,我们也就走回了厨房,准备好吃晚饭。
饭桌上爸爸妈妈一个劲的客气,让我们心里感到很舒服,暖暖烘烘地一直延续到很晚很晚。
第二十五章
午夜的钟声在大厅里铛铛地敲响了。好象一把锋利的剑,在这个沉静的黑夜帷幕上狠狠地划上了一道口子,也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敲醒了绵绵的睡意。
“睡了没?”我用手触碰了一下他的手。
“没,刚才还有点困着,现在好象又不困了,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宁静的夜晚了。”
“是很静,所以我不喜欢啊,我一个人很害怕的,我很不喜欢村庄宁静的黑夜,我宁愿呆在喧嚣的城市,虽然我喜欢安静,可黑夜让我恐惧,假如村庄没有黑夜,该多好!”
“怎么会害怕呢?好舒服啊,一种很安逸的享受。”
“说是这样说,可是这样的夜晚常常寂寞得让人流泪,你不觉得吗?一种孤独,一种凄凉,一种忧伤,同时也带有一种美,这样的夜晚既是一种享受,同时也是一种折磨,倒不如在城市人流中穿梭着过着忙碌的生活。”
“是吧,我也是有过这样的状态啊。”
“我现在上班了都不想下班,以前在学校就是因为空闲的时间太多了,所以想早点工作,我喜欢天天加班,那样我就不会想太多。”
“那也要休息啊。对了,我感觉你爸妈真有趣!”
“晕,什么叫有趣啊?”
“真的,是风趣!”
“以后你就不会这么看了。他们现在不知道我们,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是一定要说的,一定。很晚了,我们还是睡觉吧,今天做车累了。”
“好,睡觉。”
我牵着他的手在一阵沉默之后,我们不知不觉地进入了睡眠,把这个沉静夜晚里的一切置于在虚无之上。
第二天,当我们起床时,妈妈已经把早饭做好了。此时,也许已经到小河去清洗衣服了,爸爸也许又到隔壁家去吹水了。这几天可能是没什么农活干了,又或者是爸爸妈妈为我们的回来休息几天。我们在吃过早饭后,觉得没什么事情做,甚至是有点无聊。脚步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从厨房走到大厅,又从大厅走到院子,最后又转到房间休息。虽然说相爱的两人在一起总不应该会感到寂寞,可是在这个时候,多少还是需要节制一点,毕竟是在父母的眼皮底下,并且是我们俩是在此时此地。
“无聊吧,要不我们到野外去吧?”看到他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的,我傻笑着对他说。
“也好,出去走走,那走吧,请前面带路。”
“恩,走。”我边说边走出去了。
其实所谓的“野外”,也只不过近在咫尺,在房屋的墙角拐一弯便是。站在墙角处睁开双眼一看,就可以看到宽阔的田野和山坡。脚跟前先是一小片菜园地,接着往前就是梯子形的梯田,由低处往高处延伸,一直到山坡的胸口前。
对于我而言,这是一片美丽的郊外。一条泥巴石子小路在亲人的脚下踩过年一代又一代,已经由软软的躯体锻炼成结实的胸膛,如同一条脊梁把村庄分成两半,并且前后通往大道,似乎在告诉着村里的人:走过去,前面就是美好的生活。青青地野草,惹人的田埂,就连泥巴也曾经给过我们童年带来无限的乐趣,这一切虽然简单但是却是我儿童生活的全部。
我们沿着小道走着,继续走着,似乎是在回味着儿童的乐趣,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在这一段短小的路途上,我们都在保持着沉默,感受着这一种无声胜有声的境界,一直走到山坡上。
“要不陪我去看看我奶奶吧?我都几年没有了。”在一个路岔口,我停下了脚步回过头说。
“那就走吧!”
于是我们往那山坡上走,走上更高的山坡,距离奶奶更近了。
此时的我其实是在体味着一种说不出的心情。
回想起奶奶,无论在什么地方我总是不能自已地陷入伤感的情绪,尤其是在黑夜里,在我无助的时候,我是多么多么想着能够再看到奶奶,再在她身边倾诉我心中的喜怒哀乐。也许她不一定能明白,但是在她说的每一句话,从她的每一个眼神里,我总是能看到一种理解的力量,让我觉得自己有就依靠,不再孤单。可是,再也不会再有那样的一天了,------我想着,沉默着,靠近着。
当我站在奶奶的跟前,陪伴着一座坟,一份孤独的时候,我的心里顿时间孤寂到了极点,冷到了极点,但却无法冰冻隐藏在我心里的泪水,所有的情绪好象洪水猛兽般冲到我泪腺上,我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这是在无声呻吟的也是在高声地呐喊,是在诉说着自己的一切,也是在诉说着一类人的生活。在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外的孤单委屈和无奈的心情时,我终于忍不住带着哭泣声的泪水一下子从眼睛里冲出来。此时,我就好象一个受伤的小孩,一个无助的小孩,一个疲惫的小孩,如同太阳下一张张明亮的脸中突然冒出一张乌黑的脸,是那样的茫然无力。
“奶奶,我来看你了,孙儿不孝,------自从,自从把你送到这里来,到现在已经时阁几年了,现在终于看你来了。”我抽泣着说。
他看到我这样,也陷入了一片哀伤的情绪,但又似乎束手无策,丝毫没有办法,便用手在我肩膀上压了压。
我没有再能说出一句话来,声音好象已经死亡,只是一个劲地在流泪,无奈地哀伤着。
秋天的风,在轻轻地吹着,吹拂着我的脸,吹拂着我的心,似乎是奶奶的手在抚摸着我伤心的脸,在抚慰着我伤痛的心。
风啊,你吹吧,尽情地吹吧!
在这个孤寂的山头,有你的呼叫奶奶才不会再孤单,有你的呼叫我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奶奶在那个远离了我的世界里依然在眺望着我,关心着我。
风啊,你吹吧,尽情地吹吧!用你无穷的力量来为我微弱的声音唱响一类人无奈,以爱的名义为生活正视爱的无界。
风,怒号吧!咆哮吧!能把我埋葬在我脚下的土地,打开一片新的窗口,让我们能够站在同一片蓝天下,享受我们的爱情,那么面队着死亡的门槛,我将毅然前行。
我无声地呼喊着,泪啊,流啊,流啊,流啊!
风,也在继续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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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她知道你这样,她会很难过的。”他转过我的脸,轻轻地为我擦一把泪水说。
我望着他的眼睛,看到他的眼睛里,也在充满着泪水,只是没有掉下来,但他的脸庞上却包满了流不尽的泪。
渐渐地,渐渐地,我停止了哭泣,然后告诉了奶奶我最真实的生活。
“奶奶,请你一定明白我,他叫林,是我的,我爱他,他也爱我,请求你接受又多了一个孙子,求你不要怪我,这不是我的错。奶奶,如果连你都无法理解我,那我该怎么办呢?奶奶,我快要死了,求你。”
接着我们在奶奶的坟头上鞠躬了三次,然后再把坟头上的杂草清理了一下,我们就安静地坐在草地上陪伴着奶奶良久,良久。
“好点了吧?你眼睛红肿的,怎么回去啊?”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没事,迟点再回去,多坐一下,现在的风景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了。”
“别太伤心了哦?”
“恩,我只是觉得无助,迷茫,我好象太累太累了,一直在走着,却看不到前方的路是什么样子,是死胡同还是一条大道,不得而知所以难过。”
“没关系,不管前面是什么,我都会在,这条道路上你不会孤单。”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
我深情地望着他的双眼,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