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儿——光宇

作者:光宇  录入:01-12

“你好!请问华柏在吗?”

“哦,是你啊,他在里面,今天他休息。”

“哦,谢谢!”

华柏可能听到了我的声音,从宿舍里走出来:“恩?今天不是周末啊?你怎么过来了?”

“都已经放假了。”我边说边走过去。

“哦,进来。”

“要回家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那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啊,行李已经收拾了。”

“哦,正好休息,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先换件衣服。”

整个大街上都非常地热闹非凡,不断地看到学生群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人行中穿梭,各种各样的小摊子和商店的生意在这个时候显得都比以往热闹。而唯独我们,沉默的表情下,隐藏着凄凉的心情,比冬天的风更寒,更刺骨。眼看着华柏现在的境况,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不想再跟他提“家”这个字,也不想再跟他提“走”这个字。此时我实在是无话可说。我们就这样在走着,静静地在喧闹的街道上走着,置身于都市的风景,也曾一度向往却无心欣赏。

“你买票了吗?放假时候人多,又是年底了,要提前买票的。”华柏先开口问我了。

“没有,我还没决定哪天回去。”

“那就先定下来,先去买票吧。我们去火车站看看哪天还有票。”

“恩。”我不情愿地应了他。

车站的站口真是人山人海,给挤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拿到一张票,正好是有人退的,时间是明天早上。没有办法,这两三天的票都已经卖光了,只好要下来了。于是,我们一起去商店买了点东西以备车之用。由于华柏住的地方距离车站近点,我就把要带的东西放到华柏的宿舍,明天天亮就要出发了。

黑夜里,我几乎一宿为眠,一直拉着华柏的手,不愿意松开。他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没有睡着,不停地翻来翻去。

“你回去怎么说呢?”

“说实话好了,反正你已经跟他们说了,他们心里也应该有底了。说不定他们也会问我的,我有心里准备的,不用担心。我真想你能跟我一起回去,华柏。”

他翻过身来,抱住我,哽咽地说:“我也好想回去。”

我也紧紧地抱住他。我可怜的华柏。无奈,生活真是太过于残忍。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只有张开赤裸裸的身心,给予其强奸和蹂躏,任凭他的摧残和践踏。更多的话,我们已经不再想多说,身心的疲惫已经压住语言的痉挛。就这样让我们过完今夜吧!

由于时间上的原因,华柏他不能送我到车站。在工厂的大门口,我们依依不舍的离别,他站在门口一直望着我渐渐的离去,我忍不住不断地回头向他挥挥手,示意叫他回去。我希望当我再次回过头时,不再看到他定定站立的身影。可是他还是站着,等着,等待着我离去,亦等待着我回来。在一个拐角处,我终于把华柏孤独地留在了异乡,忍不住掉下了伤心的眼泪。“我的华柏,我会尽快回来的!”我的心里叫着跟他说。

第八章

“我回来了。”一踏进门口我就叫嚷着,但没有人应答。可能都还没下班吧。在这里我先简单介绍一下我的爸妈。我妈妈今年正好是四十岁,心地善良,个性温和,是小镇的中心小学做一名优秀的语文老师,人人都叫她“好老师”,其实她是姓郝,但是她爱学生决不比爱我少,所以学生们都喜欢她。而我的爸爸今年四十一岁,脾气有点暴躁,个性耿直,对人严格,在镇上一家效益最好的企业做一名行政主管,年纪虽不大,但是头发已经掉下了一半,所以企业里的人都称他为“老蒋”,也就是这个缘故。

我走进房间里躺下,挤了半天的火车也够我累的,还好很幸运,拣到了一个座位,要不然我真的是要散架了。这张床华柏也曾在这里睡过。我的镜子里面还夹着我们俩一起的合照。这些东西都还在,爸妈好像都没有动过我的东西,只是整理得更加干净整齐了。

突然听到门响了,我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妈妈提着菜回来了:“妈,回来了。”

“哦,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啊?”

“想给你一个惊喜啊。”我接过妈妈手里的菜。

“你爸爸还没回来吗?”妈妈走进房间看看。

“我没见。今天怎么没带你宝贝学生回来啊?是不是考完试了?”

“还没啊,下个星期考。他是不是又不回来吃饭?”妈妈一脸的不高兴。

“我爸他有应酬吗?”

“不知道他,也该打个电话回来。”妈妈走进厨房来。

“妈,我来给你摘菜。”

“上大学了,感觉怎么样啊?来,帮我系上围裙。”

“很好啊,但是好像没有想像中那么好。放心,我会好好学习的。”

“恩,这点是让我骄傲的地方,学习的事情一直不用我跟你爸爸操心。”

“那当然了,非常感谢妈妈教我自觉努力。”

“摘好了菜,你去看电视吧,妈妈来做就行了。”

于是我抱了抱妈妈就出来看电视了。从小到大,我都是跟妈妈比较亲近,而跟爸爸显得有点疏远。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跟爸爸有过肌肤之亲,就连拉着爸爸的手也没有过,爸爸魁梧高大的身材一直让我感到可望而不可及。

我打开电视机,一部《海鸥飞处彩云飞》的电视剧进入眼帘。此时他那充满忧伤和柔情的片尾曲正在屏幕里传过来“

问一声那海鸥

问一声那海鸥

问一声那海鸥

你飞来飞去有何求

问一声那彩云

你飘来飘去多烦忧

看看看潮来 又又又潮往

那那那波涛滚滚永无休

让彩云 伴海鸥

一起翩翩飞飞飞

飞向 天尽头

问一声那海鸥

问一声那海鸥

问一声那海鸥

你千种相思为谁愁

问一声那彩云

你万丈柔情为谁留

看看看春去 又又又春来

那那那爱恨绵绵永无休

让彩云 伴海鸥

一起翩翩飞飞飞

飞向 天尽头

哈……啊……“

歌曲终了,我却不禁黯然伤神,情绪万分失落,天生多愁善感的我,现就为了那一句“飞来飞去有何求,千种相思为谁愁”让心里久久无法平静,哀伤的心情爬满了我的脸。

“松林,过来把菜端出去。”妈妈连叫了两声,我才回过神来。刚把菜放在桌上,爸爸回来了:“爸。”我叫了一声。

“恩,回来了。”爸爸坐到沙发上。

“你吃饭了没有?”妈妈叹出头来问爸爸。

“还没,所以赶回来吃饭。”

我进进出出,端菜,拿碗筷,拿饭,打饭。而爸爸就拿着电视遥控器调台。

“儿子,拿酒杯过来,喝一点。”

“恩。”

“妈,你喝吗?”

“拿三个,一起喝。”

“恩。”

于是,我把酒给爸妈倒,也给自己倒上,陪着爸爸,等着妈妈过来。

今夜我们一起吃得很开心。爸爸开心,妈妈开心,我也很开心。一个学期之后的相聚,让我享受到以前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欢乐。

夜里,我坐在书桌前,写下了今天的日记“今天是我一生中少有的快乐的日子。我没有想到在一个学期离别之后的相聚,我不但更加强烈地感受到了妈妈的母爱,同时也从心里感受到了爸爸的父爱。今夜,第一次和爸爸有了零距离的接触。曾经,在多少年的日子里,我曾多少次渴望着象今天和爸爸在一起的情景。可是,我却一直都在失望。以前即使跟爸爸一步之遥的距离,我也觉得非常的遥远。每当我看到小男孩牵着爸爸的手时,我的心里是多么的妒忌和羡慕,我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我的手里只留下有妈妈的手的感觉。爸爸——”我把我的日子本子合上,想去泡杯茶水,刚转身,看见爸爸站在我的身后,我的脸刷地青一半红一半,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感到非常的尴尬:“爸,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进来。”

“我倒杯水。”

我边走出房间,边往后描,害怕爸爸翻看我的日子,我不愿意让他知道我的心情。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不想给他知道。倒完水,我又迅速地走进房间。

“早点睡吧。”爸爸摸了摸我的头说。

“恩。”

听到爸爸帮我关门的声音,我才把整个早已吊的高高的心放了下来。拍拍胸脯,真是吓了一跳。

我躺在床上,思绪万千。此时,华柏肯定也跟我一样。他在那头和我在这头都在等待着一个结果。

一天,两天——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华柏的名字都没有再我们的口中提起过。如果是以前,爸妈肯定会说,华柏好多天没有过来哦?华柏在爸妈的眼里是个十足的好孩子,他跟我爸爸比我跟爸爸还亲近,不知道为什么爸妈会这么喜欢他,难道这种喜欢也是不需要理由吗?以前我甚至都常常吃他的醋。

在一天吃晚饭的时候,我假装对华柏一无所知,想看看爸妈的反应:“妈,华柏会不会在家?”

“不知道,你去学校后就没见他来过,不知道他有没有补习。”

“哦,明天我去看看。”

爸妈都没有作声。

“他好像是去外面工作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爸爸说。

“可惜了,没考上。”妈妈在为他叹气。

“哦,那就不白去了。我吃饱了。”一转身,我就自个洗碗去了。

华柏在念书的时候,成绩一直都是不错的,考上大学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却不知道为什么却考得一塌糊涂,也许是临场发挥不好。我想爸妈喜欢他,跟他的学习也是有很大的关系。

夜幕又渐渐来临了。每当在靠近这个黑色的诱惑里,我的心才能够真正的毫无保留,在我想像的空间和日子的平台上留下我最真实的心痕“华柏,你还好吗?今天家这里下雨了。天气好冷,我穿上了我们一起去买的那件外套,不知道你那边是不是也在下雨?是否也在穿着跟我同样的外套?已经回来几天了,每天都在家里看看电视,找隔壁的张大爷下下棋,日子过得着实的无聊。今天晚饭的时候,我在爸妈面前提起你,但是他们没有什么异样的表露。妈妈为你没考上大学感到惋惜。而爸爸一向我都对他不怎么了解,所以也就不明白他的心思。而且我一向对爸爸没什么感觉。爸爸在我的心里几乎接近是一个空架子。但是在回到家的那天,我才模糊地知道并且感受到了”爸爸“是一个什么样的词儿,那种感觉真的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只是不知道每个人的感受是不是都一样,我仍然非常地迷惑。那天我在写日子,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站到我的后面了,吓了我一跳。好了,先写到这里,爸爸敲门了。我想你。”

“松林,吃甘蔗条。”爸爸敲门说。

“恩,来了。”

“到厅去吃吗?”爸爸拿了一碗的马蹄和甘蔗条进来。

“不了,我在看罗斯福的传记。谢谢爸!”

爸爸把碗递给我就出去了。我的心里有点纳闷。爸妈既没有跟我提什么,也没有表现什么异样。如果我里不开口说,那可能也就这样一直下去了。我知道爸妈有在半夜过来看我的习惯,于是我拿出我的日子,在今天的日记里写上几个字“华柏,好想你!”我把它打开在书桌上,就睡下了。我一直绷紧神经,等着爸爸进来。

大概两三点的时候,我看到灯亮了。我从眼皮的细逢里瞄着爸爸,他过来帮我提了提被子,转而去看了我的日子。他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了看。我发现他流下了眼泪。也许爸爸的心在流血。他又轻轻地关上了灯,关上了门。

我的心里在颤动。也许爸爸一直都在以他的方式来爱我,只是我没有觉察到。在他流累的那一刻,我知道原来父爱是那么的深沉和深澳,是自己在这么多年的日子里,没有好好的思考和感受,是自己错过了感受父爱最美好的时光。我的爸爸,原来也是这么可爱的人!我实在不忍心伤害他们,可是我不能够在虚伪的面具下一直生活,爸爸妈妈,我该如何选择我的生活?我累坏了!我也在悄悄地流下了眼泪。为自己,为华柏,为爸爸妈妈!

天,终于亮了。

今天是周末。妈妈那边虽然考试已经结束,但是还有很多收尾的工作需要完成,所以妈妈还是比较忙。爸爸则休息在家。爸爸把早饭做好后就叫我起床了。由于昨晚的心思,让我有点不敢正眼看到爸爸的脸,父子两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我的心里都感到非常的不自在,只低着头扒着碗里的饭。

“吃好了吗?”爸爸见我转身要去洗碗说。

“恩。”我应了他一声。

“松林,吃好了,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吧?”我的心里一振。

“你跟华柏是怎么回事?”爸爸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一下子变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站在爸爸的面前,感到爸爸好像要吃掉我一样,但是我还是豁出去的心里跟他说:“我喜欢他。”

“你?”爸爸气得甭地站起来,来回地转了几圈:“虽然我也知道什么叫做”断袖之僻“、”龙阳之僻“,可是------?”爸爸他没有动手打我,只是气坏了。

“你要想想以后?以后你该怎么办?”爸爸大声的吼着。

“爸,我真的很爱很爱他。我几乎快要活不下去了。”我终于忍不住哭泣着说。

“你?”啪地一声,爸爸的手掌落到了我的脸上。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妈!我早都不想活了。”我跪在了爸爸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着。

爸爸也哭了。精神崩溃地坐也不像坐,躺也不像躺地倒在沙发上。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心已经碎了。

我只是跪着,一直在哭,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做。

“你们都一定要改过来啊。”过了许久,爸爸说完就进了房间。

我依然跪着,哭泣着。

也许爸爸的心里还抱着最后的希望。可是,这能吗?能改吗?我也曾多少次不停的问自己。谁能给我一个答案?谁来告诉我一个答案?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我跪着的双膝已经办法站立起来。也许神经已经变得麻木。我哭着,痛着,身体上的,心灵上的。

直到妈妈回来,看到我如此的惨状。妈妈抱着我也哭了。

“儿子起来。”妈妈试图拉着我站起来。

我的膝盖实在已经没有动弹的神经,完全听不到大脑的指令,一点的力气都没有。

妈妈把我抱到沙发上,哭着给我揉腿。实际上是拖着我坐到沙发上的。

“妈,对不起!”我哭着说,我不是为了请求妈妈的原谅,也不渴求从爸妈那里得到什么东西,我只是为自己伤透了爸妈的心感到忏悔,我在为自己赎罪。对爸妈来说,我就是一个罪人!一个生我养我的爸妈,我不能够尽到责任,我无疑就是一个罪人。

“不说了,儿子不说了。”妈妈已经明白所发生的一切。

“妈,华柏他没有家了,他爸妈把他赶他了出来。”我还是一直哭着。太多的事情压在我心里太久太久:“他现在一个人在一家工厂里面---”我实在说不下去了。我想到华柏一个人孤零零地,我的心都碎了。华柏!“呜呜呜---”我哭得更加伤心,眼泪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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