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物语——月见草

1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大学的图书馆。我还可以清楚的记得那个霞光漫天的伴晚，当老师说“关门”的时候，我才发现诺大的图书馆里空荡荡的，只有我和另一个男生。
手中的书还没有看完，我决定借阅回宿舍接着看。当拿书到图书馆老师跟前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男生似乎也要借阅书，而他借阅的书正好和我一样。他也发现了这个巧合，于是我们两个人相视而笑。他的皮肤很白，相貌十分俊秀出众，笑起来也是明眸皓齿的。我心中暗暗喝彩：真真是个美人，而且漂亮的不带一分女气。
等我看完书的时候，一看表已经是晚上9点了。这时才发现腹中空虚，哎，食堂已经关门了。无奈，我只得去校外的一家小饭馆去吃饭。
而我和他的再度相遇就是在那间饭馆里，正下着雨，热腾腾的沙锅饭刚刚端到我的面前时，他进来了。
“又见面了。” 竟然是同时的声音。我们相对而笑了。
“一起吃吧？”又是同时开口，这回连服务员小姐也笑了起来。于是寒冷的秋夜也瞬间温暖起来。
就在这一天，我们认识了。因为彼此投缘，几乎算得上是一见如故吧。他，也就是张宿，是小我两级的学弟。
阿宿曾经表示过：“对你真的是相见恨晚。“他的意思我懂，是说为什么在我大四的时候我们才认识，可缘分这种东西太玄了，只有天知道吧。我故意用紧张兮兮的声音问他：
“你不会看上我了吧？！”他失笑，捶了我很重很重一拳啐道：“神经！”……
在认识荧荧之前，除了上课，我几乎天天和他厮混在一起，我们的兴趣爱好出奇的一致，甚至连喜欢吃的东西也一致。举个例子吧，我和阿宿都喜欢打游戏特别是街机，都喜欢看米兰·昆德拉的书，都喜欢罗伯特·德尼德罗的电影，都喜欢听达明一派的《石头记》，都喜欢租日本的漫画看，都喜欢吃学校二道门的老王记桂花糖炒栗子……
但是认识荧荧以后，一切都变了。

荧荧同我和阿宿并不是一个学校的，她是邻校的大二女生。如果不是学校领导发神经和邻校合作组织大学生文化艺术节的话，如果那天没有和阿宿说好去看节目的话，如果不是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我们三人都出现的话，如果荧荧没有迷路或者没有找我们问路的话，也许我和阿宿就不会认识她了……冥冥中真的有所谓宿命吧？
阿宿曾经问过我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当时我是这样回答的：“身材纤细匀称，皮肤白皙，眼睛要大，头发要长。很纯情很甜美很可爱，像赤木晴子一样。”我心中又悄悄加了一句，最好是女生版的阿宿。当然这句话打死我也不敢说出口。阿宿看上去书生一个，但是力气比我还大，打起人来疼的要命。
当荧荧俏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时，我完全呆住了。——她的样子和我形容的心目中喜欢的女生几乎是一模一样，很纯情很甜美很可爱。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阿宿也呆呆的看着她。心中突然涌过淡淡的不悦，阿宿和我喜好如此相似，不会连喜欢的女生类型也完全一样吧？
既然如此，那么公平竞争吧！我暗暗下了决定。
我和阿宿很快就和荧荧熟了起来。但是我慢慢发现，我和阿宿之间似乎变的不再如往昔般亲密无间了。他变的很奇怪，总是落寞的样子，很懒散。说起话来很冷，有时还会发脾气。莫名的伤感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冬天很快到了。
记得是12月的某个双休日，我去新华图书城买书，叫了他同去的，当然还有荧荧——我们都很喜欢的女生。当时他答应的很爽快，可是看见荧荧以后，忽然就说有事情，不去了。很让人尴尬，我一路都在骂他。

　　“他还小，让着他嘛。”荧荧笑嘻嘻的说。
　　 “一点不给大哥面子，白平常对他那么好了。唉。”忽然想到一个理由，说，“不是为了你吧？他不愿意见到我们在一起？”
　　 “那只能说明我有魅力啊。”荧荧自然很得意洋洋的。
　　 我却不开心，不喜欢哥儿们之间为了女生而闹别扭，跟台湾言情小说似的，真无聊。回来时，雪下大了。我们是骑着单车去的，只好小心翼翼的往回蹭。
　　 过了马路，走到西门这边，一眼看见风雪之中站着一个人，正在急切的向我们张望，正是阿宿。
　　他很开心的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说：“这么大的雪，真怕你们摔着！”
我心里暗自好笑，什么怕我啊，分明是惦记着荧荧嘛，真没劲。他显然很不喜欢我们在一起，不是故意避开就是捣乱。
不管怎么说，我和荧荧还是谈了。当荧荧答应成为我的女友时，已经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了，离毕业已经很近了。我开始认真的参加学校各种人才招聘的集会，陪荧荧一起的时间并不多，荧荧时不时也会抱怨两次的。荧荧美丽可爱，虽说有时候有点小脾气，但基本上是个很不错的女友。但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内心中总隐隐有着莫名的缺憾……
我很快选定了单位，一家芬兰的通信类外企。然后，实习期到了，在别的同学还在学校实习混日子的时候，我不得不去招聘我的那家外企开始实习期工作。工作刚开始，但是每天都极度繁忙，动辄全体加班，而我正好是个廉价劳动力，连加班工资也拿不到。
所以当荧荧告诉我想参加托福班的时候，我没敢答应她每天的接送。
让阿宿去送，心里就很不情愿，这不分明便宜这小子了吗？可居然他一口回绝，真搞不懂这个家伙在想什么。没了女孩的陪伴，闲暇只好继续和他厮混。于是租影碟，打游戏，喝扎啤，倒也逍遥快活。

阿宿经常说：“就你这人才，怎么就看上荧荧了？你们不合适。”
　　我就奚落他：“呵呵，我还不清楚你的险恶用心，不过你是彻底没戏了，别浪费时间精力了。”
　　他嘴硬，死不承认，“说什么呢？就她？不可能的，我只是不喜欢你们在一起罢了。”
　　我哈哈一笑不理他了。
　　结果上托福班上出事情了，荧荧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家伙，每天都迎来送往，同进同出的。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而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不怪我，谁让你不送我呢？”荧荧振振有词，“我的安全总有人负责吧？现在晚上治安这么差，万一哪天我被人劫了怎么办。再说你不上托福班，总不能靠我以后把你带出去吧？咱们俩以后怎么着还另说呢，别以为你可以随便干涉我的事情。”

　　我气的要命，跑去找了阿宿到酒馆狂饮。他一声不响的，坐在我身边陪我喝。
　　“你说现在的女孩，怎么都这样呢？”我愤愤的说道，“越是对她好，宠着依着的，她越不珍惜……”
　　“也不都是这样的，” 他淡淡的说，“只不过漂亮的女孩往往如此吧。”
　　“真想啊，在有生之年，能够象传说的那样，找一个对感情认真负责的人，好好的爱上一场。”
　　“那看你要选择什么了？如果是要一个妻子，你干脆别这么想，因为你要考虑相貌学历性格气质等等等等，你的目的是过日子；如果你要选择一个爱人，那就完全不一样的，爱情和这些无关的。”他冷冷的说。

　　“不会有这样的爱人，最后终成眷属吗？”
“很难啊，不过也许会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轮回……” 昏黄的灯光下，他俊秀的脸孔有点模糊了，但却多了一种平时绝对注意不到的如真如幻的迷蒙之美。
“可是如果在另外一个时空，我和她却没有机会遇到了呢？”
　　“那就看你们的爱情是否经的起沧海桑田了。” 他一本正经道
　　“这么一说，好象很玄妙。你很有一套嘛……” 我失笑。
“其实我一直都在为了这梦幻般的奇迹等待着，只不过你根本不了解罢了。对于我来说，爱情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我宁愿失去所有的一切。只要我爱的人明白我是在爱着的，而这种爱，是几百年才轮回一次的。也许让那个人明白这一点，很不容易，但我愿意耐心的等待，即使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了。
　　“得了吧，全是扯淡。难道在这个时空下，我就有希望了吗？”我喃喃道。“我想要得仅仅是一个肉体和灵魂都可相依的爱人呀？”
他低低的说了一句话，我却没有听清楚。好象是“也许你已经拥有了……”
“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我的头有点昏昏沉沉了，往他的肩上靠去。
“喂，你是不是醉了？”耳边似乎迷迷糊糊传来了他的声音。我仍在想，他的肩膀似乎挺宽厚的嘛，而且温暖。我把鼻尖埋在他的衣服中，可以嗅到淡淡的青草的味道，很好闻……
为什么你不是女生呢？你比荧荧更了解我，更适合我。我们之间的话题更多，我们的爱好更一致，和你在一起我才更充实。为什么你不是女生呢？如果你是，我就不会总觉得内心总是空荡荡的了。为什么……这一定是梦吧？梦中的我哭泣起来，传来了熟悉的叹息，好象阿宿，可是我从没听过阿宿这样叹息过呢。
然后有一个湿热的东西轻轻吮去我脸颊上的泪，最后又落在我的唇上，好一个货真价实充满激情的吻……
当我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刺的我双眼生疼，仿佛哭过般酸涩。我呻吟了一声，头痛的几乎要裂开，或者被几千只大象什么的踩过。
“你醒了？”传来阿宿的声音。
“这是哪呀？”我有气无力的。
“当然是旅社。笨蛋，醉成那样子，我怎么把你运回宿舍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学校对学生喝酒查的很严，难道你想毕业的时候追加个处分什么的……”
“够了够了，别说了，我的头好痛！”
“你的酒量真差。”他似乎是在笑。“对了，我已经帮你在公司请假了。”
“谢了。”哎，还说一定要给公司留个好印象呢，这算毁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每天接送荧荧呢，荧荧……想起荧荧，我的心情更不好了。
他默默的看着我，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喝醉以后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突然想起那个过分真实的梦来，我忍不住问到。
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没有呀，你喝醉了以后就睡着了。怎么了？”
真的只是梦，我不知道是放心还是失望的长出了一口气。

2

我叫张宿，他总是喜欢“阿宿，阿宿”的喊着我。虽然我总觉得听上去很象阿素，一个女里女气的名字，不过既然是他叫的，那么我也就认了。
我这个人相信宿命，而他就是我等待已久的宿命……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开始注意他了，他是高我两级的学长。我常在许多地方遇见他，例如图书馆、学校二道门的小饭馆、租书店、学校的林荫道……不知不觉中，我开始在意他了。而他，真的很迟钝，从来没有发觉过我对他的注目，直到那次在图书馆……
我还可以清楚的记得那个霞光漫天的伴晚，他注意到我的存在的时候，图书馆里只剩下我们两个学生了，而我要借的书居然和他的一样——至于这个，我并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想看这本书。这种巧合，也许是冥冥中注定的吧。当发现我们要借的书一样时，不禁相视而笑。
其实，他并不是那种长相很出众的人，但给人的感觉却很特别。当他冲着我笑的刹那，我的心突然间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我知道说一个男生的笑脸很可爱，听上去很怪异。但是，对于他的笑，我能想到的只是可爱。他的笑眼弯弯的，真象两芽细月。
我没有想到再次见面会那么快。当我走进小饭馆的时候，他就坐在那里，冲着我又露出了可爱但令我心跳加速的笑容。
“又见面了。” 竟然是同时的声音。我们相对而笑了。
“一起吃吧？”又是同时开口，这回连服务员小姐也笑了起来。于是寒冷的秋夜也瞬间温暖起来。
就在这一天，我们正式认识了。
那时侯，除了上课，我几乎天天和他厮混在一起，我们的兴趣爱好出奇的一致，甚至连喜欢吃的东西也一致。举个例子吧，我和阿宿都喜欢打游戏特别是街机，都喜欢看米兰•昆德拉的书，都喜欢罗伯特•德尼德罗的电影，都喜欢听达明一派的《石头记》，都喜欢租日本的漫画看，都喜欢吃学校二道门的老王记桂花糖炒栗子……
有一次，我对他说：“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你呢？”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们这么投缘为什么偏是在他大四的时候才认识。他故意用紧张兮兮的声音问我：“你不会看上我了吧？！”我失笑，捶了他很重很重一拳啐道：“神经！”——我的表现无懈可击，神色如常。只是他不知道，当时我竟有一种心事被看破的感觉，心里乱糟糟的。我几乎被这铁一般的事实击倒——没错，我原来真的看上他了。
一直以来，我并没有仔细考虑过为何在意他与喜欢和他一起这些举动背后的意味，或者说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当哥们，我是一直用一种喜欢的眼光来看他的！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同性，我是同性恋么？我认为自己不是，在同性和异性中，我喜欢的人是他，而他正好和我同性，仅此而已。
虽然内心中如波涛汹涌般起伏不定，但是表面上我仍佯装如常。我一直知道呀，他仅仅是以对一个知心朋友的态度待我的。所以我说不出口，不敢告诉他，他眼中的铁哥们一直对他抱有非分之想。一切维持现状好了，只要可以在他的身边。
可是，当那天看到荧荧的时候，我就知道完了，一切无法维持原状了……

曾经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当时他是这样回答的：“身材纤细匀称，皮肤白皙，眼睛要大，头发要长。很纯情很甜美很可爱，像赤木晴子一样。”
看到荧荧的时候，我完全呆住了。我痛苦的发现，她和他描述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而他，曾经弯弯笑着的眼中充满了我从没见过的炽热的充满爱慕的眼神……
我的心仿佛被荆棘刺透，随着他和荧荧的熟识，心中的荆棘就多刺穿一分。血和泪，都凝固在心尖最嫩的那个地方。
他说：“阿宿，怎么了？最近的你好奇怪！”
我知道我的样子现在有多糟，有时候自己都想屏弃自己了。我知道自己说起话来很冷，有时还会发脾气。莫名的伤感更是让人厌烦。嫉妒的样子好难看，可是又无法控制自己不这样。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冷到我的心也是冰冷冰冷的。
记得是12月的某个双休日，他突然兴冲冲的跑来找我去新华图书城买书。本来答应了，但是看到荧荧以后，我还是决定不去了。
“阿宿，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他有点生气了。
我心中却凄苦无限。眼前这对璧人，还真真是令人碍眼的相配。去了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他们相爱的见证。“对不起，我还有事。”不顾他在身后的呼喊，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