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倾很快到了他工作的楼层,我上到熟悉的顶层,不知为何,今天觉得这里的空气格外压抑。
秘书看到我的表情相接待小姐的表情差不多,"金助理,你这几天不在,来总裁心情很不好。"
"是吗?原来我在公司里是这么重要的人才。"我敲敲总裁办公室的门,悠闲的走了进去。
来德非铁青着脸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一见到我就问:"你这些天和叶倾倾在一起?"
"是呀,怎么?"
"你太不像话了,叶倾倾至少请了假,你这样不声不响地消失算什么?"
"你就算我旷工好了。"
"你知不知道按公司规定,你旷工这么多天已经可以将你辞退了。"
我才不理会他的威胁,要辞退我,他早就辞了,何必还让我吃了三年的闲饭。
"来总裁,我有事想问你,关于叶倾倾的债务,你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蛮横地说,将身体都埋在办公椅里,摆出总裁的气势。
"拜托,我是很认真地在问你的。"
"我也是很认真地回答你,我不知道!"他瞪了我一会儿,终于收起那恶狠狠的眼光,"既然你今天来上班,也该做点正事了。有一个加拿大的大客户下午到机场,我有重要事处理,你去接机。"
"接机?可是我的英语不太好......"
"他是华裔,会说国语。"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我马上打电话给叶倾倾,"中午餐厅见,我们一起吃午饭。"
"知道了。"他很快地挂了电话。
平时我在公司,偶尔和来德非一起去外面的饭店用餐,若是去公司的餐厅,我大多是一个人进出,整天待在独立的办公室里,也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
所以今天,当我和叶倾倾同时走进餐厅时,我能明显感觉到餐厅比平时更加嘈杂。
"那个就是新来的帅哥叶倾倾吧?原来他和金助理认识哎。"
"是啊是啊,他来的第一天我就见到他们在聊天。"
"不知道叶倾倾有没有女朋友?我本来想把自己的表侄女介绍给金助理的,可是他很难亲近的样子。"
"有这样的帅哥,当然应该由公司的女员工内部消化才对。"
我哭笑不得,写字楼果然是漫延八卦的好地方。我都不知道,原来一直有同事在关心我的终身大事。叶倾倾似乎什么都没听到,顾自己领了员工套餐,我又叫了几个小菜,一起坐在靠窗的桌子吃。
"我下午要出去一趟,不知道下班的时候能不能按时回家,你一个人回家吧。"
"嗯。"
"你还没领工资吧?有钱叫计程车吗?对了,昨天我给你买菜的钱你可以用,包括车马费的。"
"嗯。"
"你的同事对你好吗?"
"还可以。"他总算多说了两个字,反倒是我,已经不知道再和他说些什么了。唉,我们之间怎么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下午,我动身去了机场。大客户的年纪不小了,至少四十来岁了,却娶了个年轻的妻子,看得我眼睛发直。当然了,不是他的太太有多漂亮,而他的新婚妻子居然是我认识的人──连怜。
"金翎,很久不见了,没想到你现在挺有出息的。"连怜大大方方地与我打招呼。
"彼此彼此。"当着客户的面,我也不好说什么。
年纪不饶人,我送他们到酒店后,客户就说累,休息了。
"不介意去咖啡厅叙叙旧吧?"连怜主动约我,我不知道她想和我说什么,不过肯定和叶倾倾有关系。
酒店的咖啡厅以米色调为主,人不多,环境幽静。
"你现在嫁得很好,比和叶倾倾在一起好多了。"我皮笑肉不笑地说。
她笑得云淡风清,"你是不是以为叶家破产了,所以我才放弃他了?其实一年前我就放弃了,我跟在他身边两年,我以为没有你在我就可以趁虚而入,谁知道只是我痴心妄想。所以后来我终于想通了,他不可能属于我,他的心里只有你。"
我的心比比黑咖啡还苦涩,"你太抬举我了,叶倾倾根本不需要我。不过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你知道他家究竟欠了多少债务吗?不知道我有没有能力帮助他。"
连怜有些惊愕,"他们家虽然破产了,但并没有欠下债务。"
"不会吧,叶倾倾现在可是在拼命赚钱。"
"据我所知,那是他想东山再起,为新的叶氏企业筹备资金呢。叶倾倾很有志气,也很有骨气。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有一个老外看上了他,愿意给他全部的钱帮他开公司,可是被他拒绝了。可以说,他一直在为你守身如玉。我想,即使是一个女人也未必能如此长情。"
这下子倒把我搞糊涂了,那天我明明看到叶倾倾与来德非......难道是我误会了?可是他们俩明明都承认了......
"怎么了?你好象不太高兴?不会是你已经移情别恋,不喜欢叶倾倾再缠着你一吧?"
"不,不是的。"我思绪混乱,"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都已经结婚了,你和叶倾倾现在都只是我的普通朋友。"
"说起来,你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你和你老公认识的时间不长吧?"
一谈起她的婚姻,连怜的脸上便露出幸福的表情,"说出来你都不相信,我梦到了自己的前世,我和我老公前世就有情缘。"
我没有不相信,事实上我对她的话题很有兴趣,"你的前世?可不可以说给我一听听?"
"我啊,穿著电视上古装剧里的那种古代宫女服,在深宫之中侍候一个妃子。我是妃子的亲信,所以有一天,她让我去照顾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因为怕被皇后暗杀,一直作女装打扮。没想到日久生情,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位皇子。我认为他才应该成为皇帝,而不是这样战战兢兢地过日子。
有一天,丞相的儿子向我表白,说他对我情有独钟。可是我的心里只想着皇子,我求他帮助皇子谋反,夺取帝位。没想到,丞相的儿子居然同意了,他真的很爱我。于是我答应他,事成之后我就嫁给他。
一切都很顺利,皇子成为新帝。我不求成为他三千宠爱之一,只要能够远远地望着他便好。可是,就在我将要嫁给丞相之子的时候,新帝忽然自尽了。当时我的心很痛,即使只是做梦,我都能感觉到那种疼痛。我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新帝,所以我自愿成为为新帝殉葬的宫女,辜负了丞相之子。呵呵......我的前世是不是很痴情?"连怜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为那是我的前世,也许那只是一个梦,你就当故事听吧。"
她不知道,我现在一身的凉意,仿佛很多碎片在我脑中漂浮,只要伸出手,便能将它们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我忍不住问她:"你老公......是那个扮作公主的皇子?"
连怜一脸惋惜,"不,他不是。我看不清楚皇子的模样,他总是模模糊糊的。我梦到过,我曾经去后世找他,我遇到了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我嫁给了他,最后却发现自己找错了人。呵呵,我越说越玄乎了,你可别笑话我。"
"这么说来,你老公应该是那个丞相之子?"
"对啊,我认识我老公的那天晚上,我就开始做这些梦。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想。如果是真的,那么前世我欠了他,今生嫁给他,这就是宿命,我愿意安身立命。说不定为了与我结为夫妇,我老公已经等了我几百年了。金翎,叶倾倾也在等你,你千万别再错过了。"
"我们可没有你们这样浪漫的情节。"当我这样说的时候,我心里却有另外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有的,有的,你们两个是注定的宿世情缘,千年万年都不会改变。
连怜拎着小小的手提包站起来,递给我一张名片,"我要回房了。我曾经做过一些对不起你们的事,希望你们给我机会赎罪。只要叶倾倾愿意,我可以随时帮助他重新成立叶氏企业。他那么聪明,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望着连怜的背影,我不禁感慨,每一个人都长大了。长大,倒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坐在那里,一直想着一些与前生后世有关的东西。后来才想起,这不应该是我现在要思考的重点。拿出手机,我拔了一个熟悉的号码,不顾旁人的侧目,我对着电话大吼:"来德非,你在骗我,你和叶倾倾根本没有什么交易。"
来德非沉默了数秒,问我:"你在哪里?"
十几分钟后,来德非已经坐在了刚才连怜坐的位置上。
"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吗?怎么有空这么快来?"我冷冷地用小勺搅着咖啡。
"再重要的事,也没有你重要。"
我冷哼一声,"原来你喜欢欺骗对你很重要的人。"
他也开始学我的样搅咖啡,半晌才说:"那天我把他叫到我的办公室,我想强迫他,可是被他跑掉了。我录用他来我们公司做事,就是为了毁了他。我要亲手控制他,让你们再也无法在一起。"
"你可真是个恶心的人。"我都做了什么?那天,叶倾倾从来德非手中逃脱,身心疲惫,却又受到了我的伤害。想起那天他说他很怕疼,我心疼得差点落泪。也许,我比来德非更加可恶。
"金翎,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很清楚。没有我,你什么都没有。"来德非终于向我摊牌了。
我一点都不为所动,"你做的一切都是你欠我的,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大学毕不了业,找不到好工作?"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你对爱的人痴情,难道就可以对你不爱的人冷酷无情了吗?"来德非愤愤的,倒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我如果真的对你冷酷无情,你现在就不会坐在我面前悠闲地喝咖啡,而是满地找牙了。"
"就算我欠你什么,这三年我也还清了。金翎,你不要让我恨你。"
"如果你恨我,你会怎么样对我?"
他闭了闭眼睛,"不怎么样,只会把你们赶出来氏企业,让你们自生自灭。"
"原来只是这样,听起来也不怎么可怕。我就不信没有你,我们无法生存下去。"我从皮夹里潇洒地取出几张钞票,"我要回去见倾倾了,以后你打算怎样悉听遵便,今天的咖啡我请。"
对于来德非我没有留恋,也许我曾经把他当作过朋友,可是他别妄想掌控我的人生。
天下之大,不会没有我们容身之处。即使真的没有,只要我和叶倾倾在一起,那里便有一个只属于我们俩的天地。
◇◆◇
"今天买了米,所以多花了点钱。"一进家门,叶倾倾就开始向我报帐。
"无所谓,你看着办吧。"我现在哪听得进去这些?
"那我去做饭了。"
我从后面一把抱住他,"叶倾倾,你这个大骗子!你骗我,你没有不爱我,也没有和别人上过床。你是不是觉得我从小就呆头呆脑的,所以故意骗我来戏弄我?"
"怎么会呢?"他很平静,大概是早就料到谎言会有被拆穿的一天。
"那你给我一个理由,如果我觉得不合理,我一定会好好地惩罚你。"我一边说,一边吻着他的脖子。
"我......"他迟疑片刻,终于说出口,"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和来德非或者别的男人有过什么,是你自己那么认为的。"
我一下子楞在那里,回想起来,好象确实如此,"但是你没有否认过,我当然以为你承认了,而且你还问我会不会嫌弃你。"
我努力地为自己的傻瓜行为辩白,他笑起来,"开始的时候,我想,也许那样也好,就可以让你彻底放弃我。可是后来看到你不介意,我又很感动,很矛盾。"
我扳转他的身体让他面对着我,"你为什么要让我放弃你?"
"因为......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跟我在一起,只会拖累你。我想重办叶氏企业,这期间会有很多很多的艰辛,我不要你陪着我一起吃苦。"
"笨蛋,你真是个笨蛋!"我用力拧他的脸,"你知不知道,对我来说,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失去你。"
"可是,也许因为你从小到大都和我在一起,所以才以为只爱我一个人。说不定有一天当你尝试着喜欢别人时,就会发现,其实我也没那么好。"
"是呀,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的确很神奇。但是时间早就已经证明了,我根本无法忘记你。那就让我们听天由命,让我与你甘苦与共。如果你真的会拖累我,只要每天晚上乖乖地补偿我就行了。"
他的脸红了,也不知道是我拧的,还是他害羞了,"三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色了。"
"对啊。"为了印证他的话,我不客气地深深吻住了他。
"反正啊,现在你已经没有后路可走了。"拉叶倾倾坐下,我拿纸巾给他擦擦脸,"我辞职了,你也不许再回来氏上班。就算回去,来德非也一定会变本加厉地为难你。那个色狼,那天他意图侵犯你的时候,你就应该拍桌子走人。"
"可是当时,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呵呵,其实你是不舍得每天看不到我吧?"未染小wrxt坛神秘谁搬
"别臭美了。"
"你放心,我会马上去找新的工作,一定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你别再离开我。当你对我冷淡的时候,我好难过,就好象世界末日一样。"
"算了,我不会再固执了。"叶倾倾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其实我也好难过,如果你肯让我狠心离开你就好了。可是你对我那么好,让我再也做不到那样绝情。为了你,我愿意放弃一切,只与你过平淡的日子。"
"喂,不要说得好象我是你的克星似的。难道你和我在一起,就没办法重开叶氏了吗?"我把今天遇到连怜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包括连怜说愿意帮助他。我承认我不是个傲气的人,只要有人愿意主动帮助我,我肯定不会拒绝。
叶倾倾沉思了一会,"这件事还是别麻烦连怜了,我不想欠她人情。"
"你说的也对,免得她经常与你见面,又对你旧情复燃。"我小心眼地说:"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地过我们的甜蜜二人世界。"
我再一次吻住他,很温柔很温柔地与他躺倒在长沙发上。
时间仿佛在瞬间倒流,我们依然是青涩懵懂的少年,并肩坐在草坡上,抬头望着无边无际的蓝天,梦想着自己将来能够飞到多远多高。却不知道,千年之前,我们的翅膀就已经折断。现在我们只剩下彼此,我们就是对方的翅膀。
◇◆◇
要找一份新的工作没有我想象的容易,不是因为文凭或工作能力的问题,而是来德非一直在搞鬼,不让别的公司雇用我,没有人会为了我这个默默无闻的家伙去得罪来氏企业这个大客户。
这样下去迟早会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但我和叶倾倾都没有放弃,来家的势力并不足以一手遮天,总还有比他们势力更大的。我们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著名跨国财团神龙集团开始招工,不过他们只要搬运工。
当搬运工虽然委屈了点,但神龙集团就如一棵大树,就连来家也不过是隶属于它的一个小分枝,所以只有进去这里才没有人干涉得了。我决心去应聘,可是我不许叶倾倾去。
"金翎,你不用担心我,我吃得起苦。"叶倾倾说。
"等我在里面混熟了,再看看会不会招聘适合你的职位,你好歹是留学生,有过硬的文凭,找工作不必急在一时。"我安慰他:"何况你想东山再起,得做很多准备工作。这些日子我负责赚钱,你就负责筹备。到时候公司重开了,可别忘了要送我一半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