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全然虚脱的倒在大床上,一时之间他还没有办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都蓝倒卧在他的身旁,几乎和他一样喘。奇怪的是,都蓝的手还拥著他的肩,而且好像没有放开的打算。
随著呼吸的逐渐平息,斐感觉到都蓝靠近他。他的头是转向另一边,因此他完全看不到都蓝此刻脸上的表情─不带有任何叽嘲的意味,甚至是温柔的。
如果他看见了,想必会不可置信吧。因为,连都蓝自己都没有察觉。
其实斐此刻根本不可能去顾及都蓝,因为斐整个人都沉浸在懊悔之中。
这次他没有办法替自己找到任何藉口,他确实是投降在都蓝的挑逗之下,完全失去自尊。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刚才屈服在都蓝双手之下,陷入意乱情迷的人就是自己,更罔论去回忆那些不堪的呻吟声,而且,他刚刚好像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
到底是什麽事他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但是他非常确定一件事─现在他最最不想见到的就是都蓝。
所以他一动也不动。让都蓝以为斐又和昨天一般承受不住而昏了过去,已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斐...。」都蓝的语调轻轻的,彷佛就像是叹息声一般。让斐分不清楚究竟都蓝是在叫他的名字或者是在叹息。
可是这一声斐,却奇妙的让他放松了神经,就好像是催眠一般。
都蓝的手缓缓的滑过斐光滑闪亮的背部,经过锻鍊的背部肌肉结实而充满弹性。火光照耀在都蓝的手上,在斐的背上形成了长长的阴影。
此刻室内的气氛是静谧的。醒著的两个人,一个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一个不知道对方清醒。奇妙的巧合无意间让两人同时放松了警戒,他们都不知道,此刻的对方已经卸下了对立的立场。
都蓝默默的起身拉起被子盖上斐的身躯。斐的黑发柔顺的散落在白色的床单上,他轻轻的梳过斐的发丝,感受斐的发丝滑过指间的细致感受。
斐面对都蓝一连串的怪异动作感到迷惑与不解,要不是他非常确定都蓝与他的敌对立场,他几乎要误以为他这样的动作是关心。
这样的想法真是太荒谬了,让斐几乎要笑出声,难道都蓝这两天给他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吗?
但如果说都蓝不知道他此刻醒著,他为什麽要这麽做?还是说,他习惯性的对他的「床伴」这麽温柔?此刻斐真希望都蓝的床伴多得足以让他再也不会来找他。算了,不想了,越想越迷糊。
丝质的棉被带来一股冰凉舒适的触感。一股睡意袭来,让再次体会到床垫柔软的斐,这下子也不得不抒了一口气。
他模模糊湖的想著,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就算是逃也逃不了多远,成功的机率究竟太小。不如,就静观其变,伺机再想办法逃跑。现在他已经离开了塔楼,凭藉著他对自己的自信,相信要逃走并不会太难。
於是,这麽一转念,让他决定当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回头再报仇也不晚。
想著想著,他终於敌不过世界上最强大的睡神召唤,沉沉的陷入梦境里。
可是都蓝却睡不著。他静静的抚过斐的发稍,难得安静得什麽也不用想。他不想去追究斐的出现带给他的影响,他从来就不是个会为自己的行为而懊悔的人。他是这样,想做就会做,想要得到的就一定不会放过。
现在,他知道自己想要斐。为了什麽理由?不重要。
从各方面来说,斐都会是他有利的筹码。他是他的仇人,他没有忘记。在需要的时候,他会用斐来换取马札尔人的最大利益,这一点也无庸置疑。
只是,在那之前,他不想放开他。
或许只是一时的新鲜罢,毕竟一国之君不是每天都能够掳获的。
他的倔强老是挑起他的征服欲,还有那金色的双眸,总是像要喷出火焰一般充满了生命力。吸饱了阳光的小麦色肌肤,彷佛同时也吸收了阳光的耀眼。
都蓝闭上眼回想斐充满情欲的那一声叫唤─都蓝...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叫出声时是那样的令人兴奋,从他那蛊惑人的双唇间溢出...。
都蓝察觉到自己的热情彷佛要不够似的又开始昂扬,连忙打断自己的思绪。
他是理智的。
但是他唯一没有察觉的是,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渴望过一个人。
这一夜的结束,是这几天以来难得的温柔。
宁愿不是你 14
--------------------------------------------------------------------------------
晨光悄悄地撒在斐的身上,他满足的伸了一个懒腰,他好久都没有睡得这麽安稳过了。一时之间他竟也忘了他现在在哪里,直到他翻过身对上一张五官深刻的脸孔,他才猛然回过神。
到现在,斐都还是不能习惯都蓝出现在他的枕畔。
一个月过去了─自从斐被都蓝擅自带到他的寝宫。
从那一天开始起,都蓝就成了斐的监管人,在这个华丽的牢房里,他也是斐的室友。当然,对斐而言,都蓝是最惹人嫌的那一种。这个室友完全没有一点节制,而且是斐遇见过最蛮不讲理的人。
说起这一点斐就是满肚子的牢骚。单凭都蓝的条件,加上身分与权势的催化,依斐过去经验显示,只要都蓝想要,愿意为他献身的女人应该是不可胜数,可是这个男人却好像把他当成现在最有趣的玩具,完全不愿意放手。
他曾经如此质问过都蓝,都蓝却只是冷冷的挑起眉毛。
「依你过去的经验?」说不出的阴沉迅速扩散在都蓝的眉宇间,斐看不透那是怎样的表情。
「...。」正当斐迟疑著应该要怎样回答的时候,都蓝已经站在斐几乎可以感受到都蓝鼻息的位置。
「有没有人碰过你这里?」都蓝的手指刷过斐的唇,一阵陌生的战栗随著他的触碰而绷紧。
「你为什麽想要知道?」斐不解。
「因为你是我的奴隶。」为什麽想要知道?这答案不是很明显吗?他是他的奴隶啊,他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奴隶被别人碰过让他丧失了戏弄他的乐趣。但是只要一想到斐柔软的唇曾经被触碰过,一股不适感就从都蓝身体的最底处冒了上来,心里直像是翻搅似的难受。
「有。」
「你说什麽?」都蓝一时恍神会意不过来。
「有人碰过。」只要能让都蓝不高兴,再大的谎言斐都可以一无顾忌的说出来,反正,没有人可以拆穿他。
同样的,也没有人可以救他。
冷不妨的,都蓝用臂膀困住了斐,将斐的唇含在他的唇上,齿缘带点粗暴的磨著斐的唇,舌也毫不怜惜地在柔嫩的唇瓣间攻城掠地,猛烈的深吻虽然带著浓烈的惩罚意味,但都蓝仍要控制自己不能陷入,他松开了斐。
斐喘著气,唇边的血腥味漫进了嘴里,他的唇瓣磨破了皮,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
「这里也是属於我的。」都蓝再度举起手指轻画过斐的唇,沾了一抹鲜红。
宁愿不是你 15
--------------------------------------------------------------------------------
阳光下的草原上,一个策马奔驰的少年。因为距离的关系,看不到少年的脸容,只看得到一圈模糊的光影印在少年的周围,然而奔驰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却更显得英姿飒爽。
在靠近城堡的地方,少年翻身下马。将马交给了站在一旁的侍者,脚步不停的就往大厅里走去。然而一进入,他就感觉到大厅里的气氛不同以往,不单是因为几位重要的大臣都聚集在这里,更不寻常的是大厅中的主位上是空的,椅子的主人并不如以往一般带著父亲与君主的威仪望著他。而空气中弥漫的,正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默,彷佛天雨雷之前那无声的寂静。
眼神扫过这一群鸦雀无声的长者,令人怀疑的是这些平时口若悬河、慷慨陈词的大臣们今日异常的寡言。向为首的达尔敦公爵微微颔首,少年没有多问什麽,甚至没有再多看这些大臣一眼就匆匆越过人群,推开另一扇实心的橡木门。
房内中央的四柱雕花床上躺著一个老人,老人有著一张带著倦意却不失威仪的脸容,少年瞥了一眼四周,没有平时那些安静走动的仆役。房内的奴仆似乎都已被老人刻意的遣走。
「斐儿...」老人沉稳的声音回响在偌大的空间里,比平常更加令人难以忽视,然而被唤为斐儿的少年却一时之间征忡了起来。
「斐儿。」老人加重了声调。
「父王,你找我?」少年此时彷佛醒了一般,大步的走到老人的床前。
老人半坐半靠在枕头上,花白的发有几撮散落在雪白的被套上,有棱有角的脸型显示出长年争战沙场的刚毅不屈,炯炯有神的眼彷佛还拥有四十岁的精力一般,此时他正仔细的凝视著少年。
「斐儿,过几天就是你十七岁的生日了。」
「是...。」
「十七...我当年被推为王上也是在这个年纪。」老人轻轻的点了点头。
「父王...」少年的神情一瞬间变幻莫测,彷佛明白接下来老人会说的话。俊美的脸庞虽然仍旧镇定,眉宇却忍不住聚拢。老人就像是看透了少年的不情愿,充满威仪的脸上漾起了一丝笑容,那是身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微笑,而不是王上对臣下。
「今晚你就会成为奥罗根的王。」老人淡然的说著,语气中的事不关己彷佛是在谈论今晚的天气。少年的脸上忽地血色尽失,咚的一声就跪倒在床前
「父王...」少年哀痛的声调彷佛有一瞬间打动了老人,然而他的神态一变,马上又回复了王上的威仪。
「斐儿,我命你继承我的王位。就在今晚,你必须成为奥罗根族的王。」老人的口气里有著不容置喙的决断,少年神情一凛,他明白这一天终究要来。
他是以身为一个王族之子而被养大的,在成长的日子里他早就知道有一天他将会成为整个王族的王,他以此为荣。这几个月以来老王的身体每况愈下,虽然父王总是照常地坐在大厅中央的王位上顷听大臣们报告国事,但是父王让他处理的事情也越来越多。现下,他虽然还是一个王子,然而实际上的他已可以说是奥罗根的王。
老人沉默的观察著少年的所有表情,彷佛想在最後的日子里探究出少年的所有想望。他知道他以身为一个王族之子为荣,也总是尽全力达成他对他的期望,不论合理与否,他总是二话不说的扛下。就算是穷他一生也再找不到第二个更好的王位人选。但是他的心中一直存有著一个疑问。
「你有没有什麽愿望?」这一句话让沉思中的少年惊讶的抬起头来。
少年顿了一下,心思百转。直视著老王慈爱的眼眸,少年的神色忽然变了,自怜的情绪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决的神情,一种非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气势。
「我想打败都蓝卡斯奥列克斯,并吞整个马札尔。」以他心中的次序来说,除却了对於自由的渴望,打败马札尔人的战神─都蓝,是他唯一的愿望。
老王将少年的沉思以及所有神态的转变都尽看眼底,他怎麽会不懂自己儿子的心思。争战沙场多年,到了五十岁才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个儿子,对他的关怀与期许又何尝单单只是茁壮整个王族,他更希望的正是他的快乐与笑颜。但是他已经到了极限了,他明白自己今天一定会走,想起他甜美的妻,就像是今天外头灿亮的朝阳。如果不是她为他留下的这个孩子,如果不是为了信守对她的承诺。他恐怕早就禁不住思念随她而去。而今天,就是约定的日子,等了十七年,他不能再等了。於是他轻轻的点点头。
「斐儿,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老王举起满布皱纹的手,缓缓的抚摸著少年柔软的黑发。
「你拥有你母亲的灿烂耀眼。...我很庆幸有你这样的孩子...你是我这一生的骄傲。」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手也停留在少年的肩上,不再动弹。
「父王!!」少年紧握著老王的另一只手,彷佛再也不能置信。然而他走了,他明白。一如他父亲一生的果断坚决,他走得潇洒。他不应该难过,因为他明白他已经去找他的母亲了。少年跪在床前良久,吻了吻老王的手,站起身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又是一贯的坚决与自信。打开木门,门外等待的众人因为他身後耀眼的阳光而一时之间睁不开眼睛,而他的身分也已经与打开这扇门时不同。
他,就是一个伟大王族的所有骄傲。
这是门外的大臣再看到他时一致的想法。
宁愿不是你 16
--------------------------------------------------------------------------------
不知道为什麽,斐最近总是会想到他的父王,想起他对他说的最後一句话。
现在的他还是他的骄傲吗?
斐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他不愿再想。
将精神放回现实的状况上,类似咬唇事件这样的小插曲不断的在两人的"同居"生活中上演著,其中都蓝的行为对斐而言毋宁是费解的,他只能将之解释为都蓝莫名的占有欲。
比起这些,真正让斐讶异的是不论在什麽时间,都蓝都可以随时出现在斐的身侧。日理万机的马札尔王为什麽可以神奇的在任何时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就算是不见踪影的夜晚,早上醒来他也必定会发现都蓝睡在他的身侧。
说实在的,也许这也没什麽好奇怪,毕竟这本来就是都蓝的房间。只是这个不确定的因素却成为斐计画逃走的一大隐忧。
经过斐这几日的观察,他发现都蓝的房间就在索波伦城的中央穹顶之下。从都蓝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整个索波伦城的最佳视野。
这个城的设计带著异教的风格,除了位於城堡中央最顶点的这一间房间,四面的尖塔就像是护卫一般环绕著中央的穹顶。
尖塔之一的北塔就是斐曾经被关过的地方。
如果站在都蓝房间的窗前,可以清楚的看到站在远处城垛上守卫的士兵模糊的影子。斐曾经想过要从窗户中溜下去,但那非得要有工具才行,就算是撕裂床单和窗帘绑成绳子,除了时间上不能掌握,还有太多的危险性。如果不能确定一次成功,斐不能轻易尝试。
至於斐原本寄予厚望的门口,为了保卫他们的王,守卫得相当严格。一层又一层的把关让根本没机会出去勘查地形的斐完全没有下手的馀地。加上都蓝不时的会回到房里,让斐一次又一次逃出去的希望几乎幻灭。
那麽埋伏呢?据以往的经验,正面与都蓝冲突赢的机会可以说只有一半。想要偷袭他,不知道是都蓝的警觉心太强还是怎样,偏偏都蓝都比他晚睡著,早上比他早醒。
除此之外,都蓝永远都不会背对他。想要逮著时间实在太困难。
这样一个周延的防卫措施,也难怪都蓝可以这麽放心的把斐放在这里。
其实他并不著急,因为他知道都蓝并没有攻打奥罗根的意向。
至少目前没有。
真正令他焦急的是现在奥罗根的情况,然而都蓝就好像没事似的只字不提。
奇怪的是,不知道是斐的错觉或是什麽其他的原因,斐觉得都蓝越来越常待在他身边。而且他现在经常会什麽都不做的拥著斐,两个人坐在炉火前。
斐看著都蓝带给他的书本,都蓝则专注的盯著斐。
虽然觉得都蓝这样的行为非常吊诡,但只要可以维持平静,斐也不愿多想。
就像是昨晚,都蓝意外的什麽也没做。只是拿出一盘棋子,笑说要和他纸上谈兵,先在棋盘上一较高下,为日後在战场上的对决作准备。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战到月光几乎消失,还分不出高下,最後还是斐先支撑不住而沉沉的睡去。
这一切的生活让斐几乎是惬意的─不用每天想著国家大事,就这样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除开俘虏的身分和想念他的爱马,他发现自己就好像活在了另一个异想的世界中。而都蓝对待斐的异常温柔有的时候甚至会让斐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虽然终究,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