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叶 下——风夜昕

作者:风夜昕  录入:01-09

扶住钱叶,靳士展微笑着说:“我帮权叔又找了个人,正在里面享受呢!”

“不必了。”

男人也不再勉强,说了声再见正要往里走,靳士展却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转过头,男人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老大正在享受,做手下的不识趣的去打扰他,不太好吧!”靳士展眯了眯眼,笑得别有深意。

“可是……”犹豫,还有怀疑的眼神。

“权叔正准备找接班人,趁着晚上让他好好思考思考,对谁都有好处……是吧?”

眼神交汇,靳士展信心满满,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在分析。

男人迟疑了许久,靳士展的目光越来越敏锐,几经考虑,最后,慢慢转过身,与靳士展面对面。

“也对。”短短两个字,却是个让人满意的答案。

靳士展拍了拍男人的肩,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会后悔的。”

“我们下去吧!”男人冲身后几个人说了一声,又靳士展说:“那,我就不送靳先生了。”

靳士展点头,“不必。”

等电梯门关上了,靳士展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钱叶,后者靠在他胸口,脸上红红的,真的像喝醉了酒一样。

叹了口气,拉拉他身上的衣服,靳士展按下了另一个电梯。

电梯马上就要到的时候,靳士展突然看到了钱叶脚边的一点红色,那是钱叶手上的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滴下来的。皱了一下眉,靳士展弯下腰用袖子飞快把血点擦掉了,然后用最快速度带着钱叶进了电梯。

直到把钱叶塞进后车座,发动了车,靳士展才算真正的放松下来,比这更血腥的场面不是没见过,可是因为满身是血的是钱叶,无法否认,刚看到钱叶坐在血泊旁边的时候,他的心都抽搐了一下。

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后面的人,靳士展无声地扬了扬嘴角,说不上在笑,只是,有一种类似庆幸的感觉。

钱叶,你说,我要拿你怎么……

靳士展,你要我怎么办?

现在,靳士展知道了,他们两个人,真的是一个难解的问题。

怎么办,到底谁先能给出答案?

看着前方,靳士展喃喃自语着,“你说,我应该拿他怎么办……”如果你还在的话,会不会告诉我答案?

身后突然传来了钱叶的抽泣声,很轻。把靳士展从回忆中唤醒,转过头,钱叶一条手臂挡住双眼,嘴唇颤抖着、喘息着。

这是靳士展第一次,看到钱叶哭的这么彻底。

压在最深处的声音,缓缓地发了出来……

第四十二章

低下头,怀里的人很听话,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公主抱的姿势,如果是平时,是绝对不可能被接受的。靳士展看了一眼趴在他肩上的人,泪水像断了线一样,不断地滴下来。

钱叶哭得像个泪人一样,肩膀不停地抖动着,浓重的鼻息和喘息,有好几次像要喘不过气一样,却仍然不发出哭声,偶尔几声抽泣声从唇间漏了出来,哽咽着……又悄悄地被吞了回去,像个小孩子一样……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钱叶。靳士展看着那只抓住他胸前衣服的手,沾满了血渍的白色手帕松松垮垮地裹着手掌,连带着染红了他的衣服。

真是……叹了口气,靳士展轻轻说了一句:“你的手,不想要了是么……”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钱叶像只受惊的小动物,抖动了一下身体,抓着靳士展的手稍稍松开了一点。

再次叹息,靳士展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他是在欺侮人。

趁着夜色,靳士展把钱叶带回了家。一路上,钱叶称得上很安静,不说话也不动,只是不停地抽泣着,像是把十年份的泪水都一次哭出来了,隐约的,靳士展还能听到他在说着什么,好像喃喃自语,仔细一听,全是些没边没际的话,完全前言不搭后语,像是喝醉了一样,但靳士展知道他没醉,只是,他怀疑钱叶是否清醒。

把人放到床上,靳士展坐在床边,看着钱叶蜷缩在床上,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这个姿势。有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暂时停止思绪,轻轻拉起了钱叶的受伤的手,解开缠在上面的面料,血已经基本止住,但不知道伤口里有没有碎片。

脑中回忆着家里的急救箱放在哪里了,靳士展一边站起来一边对钱叶说:“我去拿东西帮你处理伤口,你等一下……”

床上的人没说话,侧过头一动不动地躺着,凌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对靳士展的动作和声音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睡着了一样,但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皱了皱眉,靳士展弯下腰,伸手拨开了钱叶额前的头发,看到一双睁开的、没有焦距的眼睛。

怔了一下,靳士展伸手轻轻拍打着钱叶的脸颊。

“钱叶!钱叶!听到没有?说话!”

仍然一动也不动,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角最后的泪水也慢慢滑了下来。靳士展的心也跟着抽了一下。

“钱叶……”像是一声叹息一般,无意识地从唇间流出。

钱叶突然眨了一下眼,寻着声音的方向,慢慢地转过头,眼神渐渐迷乱,盯着靳士展,最后,缓缓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脖子。

“为什么……要离开……离开我……”像是最后的挣扎。

靳士展没有反应,任由他抱着,耳边,钱叶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你回到我身边了是么?这样就好……我只要,一直有你在身边就好……”

钱叶口中的那个“你”,靳士展并不知道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他!

两人贴得紧紧的,基本上都是钱叶搂着靳士展不放,像是怕他会消失一样,不停地在靳士展耳边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偶尔还会发出一阵笑声,那是靳士展未听过的声音。

突然开始烦躁起来,靳士展觉得现在的这个钱叶,陌生的好像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钱叶,不会在他面前发出这种声音、露出这种表情,更不会在他面前哭!

意识到这些不同,靳士展拉一钱叶的手臂,让两人视线相对,问:“钱叶,你知道我是谁么?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么?”

眨了一下眼,钱叶笑了笑,仰起头凑近靳士展的脸。

“我喜欢你……”

还没来得及发出惊讶的声音,靳士展的嘴就被堵住了。钱叶主动伸出来的舌头,味道很美妙!只是这举动实在太过诡异,还有些“趁人之威”,好不容易抑制住伸出舌头与他纠缠的欲望,靳士展拉开了钱叶。

太过虚假的美梦,醒过来之后就是恶梦了!

“钱叶,你到底怎么了?”

钱叶无辜地看着他,刚哭过的眼睛水汪汪的。

靳士展听到了自己内心发出的呻吟,还好,他定力够。看着钱叶眼里隐约浮动的水光,还有平时绝对不会露出来的赤 裸裸的眼神,靳士展似乎明白了什么。

直起身体,伸手摸了摸钱叶的脸。

“等着。”

说完,靳士展转过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皱了皱眉,最后按下了一连串号码。

“给你十分钟,马上过来!”

电话一通,刚有人接,靳士展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把电话挂了。转过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钱叶之后,靳士展到厕所拿了条毛巾,沾了些水后拿出来,擦了擦钱叶的脸。

钱叶仰着头,好像在回忆什么。嘴唇在动,但没发出一点声音。

十分钟不到,一个穿着老式西装的中年男人敲响了靳士展的家门。进门之后,先是冲着靳士展暧昧地笑了笑,说:“你可是好久没找我了。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靳士展看了看记忆中的中年男人,还是像当年一样一派和蔼,穿白大掛再适合不过,完完全全的医生样子。

“不是我。”解释了一下,没说多余的话,靳士展转身带路。

“也是,你已经不打拳了,凭你的身手和今天的地位,谁还能让你受伤?呵呵~~”男人跟在后面,拎着药箱,“对了!我已经很久没出诊了,药箱里的药不知道过期了没有?你没看到,光擦灰就擦了我好一会儿!”

靳士展闭了闭眼,忍受着跟男人长相不相配的“长舌”。

“哟!清秀佳人啊!”一看到趴在床上的钱叶,男人吹了声口哨,手掌摩擦着,一副跃跃欲试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靳士展瞪了他一眼,走过去坐到床边把钱叶扶起来让他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

钱叶安静地躺着,闭着眼,好像是睡着了。

“他怎么了?”男人过来上下看了看钱叶,“你是不是玩过火了?早跟你说了做 爱不是拳击……”

忍住骂人的冲动,靳士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心平气和”一点。

“他的手受伤了。”

“嗯……”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拿起钱叶的手,“这新伤旧伤加在一起还真是挺‘壮观’的。”说着打开了药箱,拿出纱布和一包药粉。

“他好像……精神还有点不对劲。”靳士展又说出自己的疑问。

男人抬起眼,看了看靳士展又看了看钱叶,挑了挑眉,三两下把伤口处理好,然后掀开了钱叶一只眼的眼皮。

“怎么样?”

男人捏着下巴想了想,“嗯!应该是被喂了迷药了!量好像还挺多。”

靳士展拧起眉,“什么样的迷药?”

“不太清楚,不知道他吃的是哪一种,而且效果因人而异的。看他这么安静应该抵抗力还算强的。他一直是这种反应么?有没有什么其他不太正常的反应?”

“他哭了。”

“哭很正常啊!”

“对他来说就不正常!”靳士展咬了一下牙。

“噢……”男人一副明了的样子,又捏着下巴看着一动不动的钱叶,后者这时突然慢慢睁开眼,直直地盯着前方,嘴唇慢慢地蠕动着。

“他这样子,应该看见幻觉了吧!”

“幻觉?什么样的幻觉?”靳士展想起刚才钱叶抱着他的样子。

“很多种啦!比如他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的人、初恋啦这种!总之是自己想见到的东西吧!”

该死的!靳士展骂了一句,问:“会有副作用么?”

“这个嘛……”男人伸出手搭上了钱叶的手腕,像闭着眼在河里摸鱼一样摸着脉搏,“可能会说胡话吧!”

“他已经说过了!而且现在就在说!”靳士展每一个字都带着愤怒,没有什么比不称职的医生更让人恼火的了!

男人笑出声,放开了钱叶站起来,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拍了拍靳士展肩,“放心!跟以前你受的伤比起来,他这样的不过是小意思!”

靳士展沉下脸。

“说起来,好久没看到你满身是伤的样子了!以前当你的‘私人医师’,好几次把你从死神手上抢了回来,到后来你变成擂台上的‘无敌魔王’了,也再也用不到我这个小医生了!”想起过去,男人叹息着摇了摇头,又蹲下去开始整理药箱。

“你现不是过的挺好的,不需要我去打扰。”沉默了一会儿,靳士展说了一句。

“是啊!你最后一场比赛的奖金的零头已经足够我开一间自己的诊所了!”

一听到“最后一场比赛”,靳士展脸色也跟着变了一下,冷得骇人。

男人收拾到东西,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说:“不错嘛!以前只要我一提到你都会揍得我鼻青脸肿,现在终于能忍住了?”

“你要是想让我揍你我随时都可以满足你。”靳士展白了他一眼,把钱叶轻轻放回床上。

钱叶动了动头,直直地望着天花板。见他这个样子,靳士展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不是被虐狂。”男人笑了一声,“不过你是。”

靳士展停了一下,男人看着他的背继续说。

“不是我说你,那根本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过去那么久了,你也想了那么久了,现在你又……”

“别说了。”

男人闭上嘴,有些“埋怨”地看着靳士展转过身,“我知道我说来说去都是那一套,不过一年也见不到你几次,不说一遍我就是忍不住!”

男人又看了看床上的人,语气平缓了一些,说:“其实,无论是谁,只要是看得到摸得着的,有点感觉的话就别再放手了!先得到人再说!你再这样下去我都治不了你了,该直接去看心理医生了!”

靳士展不说话。

男人拎起药箱,“行了!能做的我都做了,你的小美人手上的伤没什么大碍,迷药的话,应该睡一觉就没事了。你看上去也挺健壮的,诊费就不收你了,改天直接开张支票寄给我就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回去再睡个一会儿就能起来吃早饭了!走了!不用送了!拜拜!”

停顿也没有一下地说完,男人朝靳士展摆了摆手,笑嘻嘻地走了,出门之后又突然把头伸进门,说:“对了!如果那迷药是为了某种“不纯洁的目的”而让他吃的,那等一下,他可能会比较‘兴奋’!”特别强调了“兴奋”两个字,加上男人猥琐的表情,很容易让人想到兴奋的含义是什么。

该死的王权!靳士展在心里骂。虽然已经死了……

“体质原因,他已经算忍得久的了!而且还没满地打滚发疯撒泼!”

靳士展愣了一下,难道他应该庆幸钱叶只是哭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两个人。靳士展站在床边看着钱叶,后者伸开四肢平躺着,双眼盯着天花板,良久,又缓缓转过头,愣愣地和靳士展四目相对。

像是个迷路的被陌生人捡回来的小孩,靳士展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本来,今晚想跟你好好谈谈,一个月,我也想了很多。可是现在,你可能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吧?

刚想到这里,钱叶突然轻轻叫了一声:“靳……”

像有什么东西在靳士展脑子里炸开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士展……”

是叫他的名字,却因为停顿太久而变成了两个更加亲密的称呼。这下,靳士展完全肯定钱叶是真的在说胡话了,平时的钱叶,打死也不会这样叫他。

不习惯?倒不如说是有些兴奋。钱叶没兴奋起来,他先“兴奋”了。

扬起嘴角,靳士展弯下腰,额头几乎和钱叶的相抵。

“知道我是谁?”

眨了眨眼,钱叶“嗯”了一声,声音像蚊子,脸上一片茫然不知所措。这种像小孩子一样的表情,让靳士展自己有种在“诱拐”的感觉。

成熟的男性身体,像小孩子一样的心智,也许有点变态,但却有种另类的快感。

是钱叶……

“我是谁?”

不吱声。

“嗯?说啊……”微笑着,手开始解扣子。

“靳……”

“继续叫。”坏心地打断。

“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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