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感覺到臉上有被輕吻的感覺,上官棧緩緩張開眼,看見一團白白的東西在他面前。
「好軟哦﹗」摸摸小白虎柔軟的毛,他一把將牠抱進懷中繼續睡。
就在半夢半醒間,他看見了小白虎後方的人。
「虎嚴……」以為自己在夢中的上官棧,伸手摸摸虎嚴,喃喃的說:「
你,為什麼我只能在夢中擁有你?」
「真是的,你這小傢伙睡迷糊啦?」
虎嚴一把將他抱起來。
「好暖,別離開我……」
被抱著的上官棧感覺到這熟悉的觸感便直往裡頭鑽去,像是不要讓這感覺消失般,一手抱著小白虎,一手則緊抓著虎嚴的衣衫。
看著上官棧,虎嚴早已麻木的情感竟又湧出來,對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過的,到底該怎麼說呢?甜甜的、暖暖的,令人不忍捨棄的情意。
嘆口氣,望著懷中的他,虎嚴不敢多想也不願多想;他根本配不起這個天真無邪之人,要是他知道他的過去又會如何看待他?還是該讓他死心,趁感情還沒有失去控制時,讓一切結束吧﹗
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真愛的,不是嗎?又何必妄想呢?是啊﹗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事,何必拖累人家?
虎嚴苦笑一聲,站起身來抱著上官棧離開了破廟。
****
夜靜靜的。
入夜的蟲鳴特別清亮,睡上好一陣的上官棧終於緩緩的睜開了眼,無神的望著四周。
是自己的房間沒錯﹗他想再睡下去,卻突然想起自己不是該在破廟才對嗎?怎麼會睡在床上?
「棧少爺,您醒了。」看見他清醒過來的厄爾欽笑著來到他的身邊,為他披上外衣免得著涼。「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厄爾欽,我是怎麼回來的?」
「是我抱您回來的,怎麼,有問題嗎?」厄爾欽笑著說。
原來是厄爾欽抱他回來的,可是那抱著自己的感覺並不像厄爾欽啊﹗好像在哪兒碰觸過,好溫暖、好安全的舒服感。
厄爾欽為他盛了碗鮑魚粥。「快吃吧﹗您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一家餓壞了吧?小心燙哦﹗」
「嗯﹗」
上官棧一口一口緩緩的吃著粥,可是心裡頭想的卻是那溫柔的感覺,就在這時一團白色東西朝他撲了過來。
「哇﹗」這一叫,粥灑了一地,上官棧也被撲倒在床上。
「棧少爺,您沒事吧?」厄爾欽將上官棧扶起,觀看著他有無受傷。
「這是……」
看著懷中之物,上官棧驚喜的抱著那原本髒兮兮現在卻自淨如雪的小白虎說:「這不是……厄爾欽,牠怎麼會在這裡?」
「是虎嚴說要給您的。」厄爾欽輕描淡寫的說著。
其實在市街上遇見虎嚴抱著上官棧時,他嚇了一跳,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後來知道主子只是睡著了才放下心來。
虎嚴將上官棧與小白虎交給他後,只說這小白虎是給上官棧的,叫他們以後別再去找他,然後便離開了。
「什麼?虎嚴有來,那你為什麼不叫醒我?」還以為是虎嚴有來府裡,上官棧不滿的說。
「看您熟睡著,就沒叫醒您。」原來主子誤會自己說的意思了,只得將錯就錯,免得又惹事。
「真是的,下次他來時不管如何一定要叫醒我哦﹗」
「是的。」處理掉地上的鮑魚粥後,厄爾欽又重新拿了一碗來。「棧少爺,有想過為牠取什麼名嗎?」
「啊﹗差點忘了該給這小傢伙取個什麼名了,嗯,該叫什麼好呢……」望著手中的小白虎,就讓上官棧想到虎嚴的模樣,觀看許久之後,他便對厄爾欽笑了笑說:「虎牙。」
「虎牙?」厄爾欽疑惑的望著上官棧。
「嗯﹗虎牙,因為這是虎嚴送我的第一件禮物,我當然要用他的姓來稱呼牠。」頭一次收到心愛之人送的禮物,上官棧高興得簡直無法言語。
「那牙字呢?」
「你還記得楓橋那天嗎?」想起來上官棧就覺得很甜。
「嗯﹗」怎可能忘得了?那夜虎嚴身上所帶的氣息是那麼的陰沉又可怕。
「我在幫他包紮時,看見他的脖子上有個用皮革綁著的獸牙墜鍊,所以我用牙字。」
厄爾欽實在沒想到主子滿腦子竟都是虎嚴的一切。「是嗎?」
忽然上官棧大叫:「啊﹗」
「怎麼了,棧少爺,是不是燙著了?」厄爾欽看著上官棧手中那熱騰騰的粥,還以為他燙著了。
「我忘了問他的傷好點沒有,不行﹗我現在要去看他。厄爾欽,幫我拿最好的藥膏來,啊﹗還要拿些補品給虎嚴和虎夫人才行。」
說完他急急忙忙的下了床就往房門跑去。
這時眼尖的厄爾欽一把將他抱進懷中。
「棧少爺,您要去哪兒?」
「我不是說了嗎?當然是去天方直院啊﹗」上官棧有些不高興的看著厄爾欽。唉﹗他就知道主子滿腦子都是虎嚴的事,一定沒注意到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可是現在是午夜時分,您現在去不太好吧?等明兒個我再帶您去好嗎?」
「咦?」上官棧抬頭看著高掛的月亮,還真的是半夜,沒想到自己竟睡了那麼久,一直以為還是下午時分呢﹗也對﹗總不能三更半夜的去人家家裡。「嗯﹗好。」
「您要不要再睡一會兒,天亮後我再來叫您?」
「也好,那我要抱著虎牙睡。」上官棧抱起虎牙對牠笑著說:「虎牙,和我一起睡好嗎?」
虎牙像是很有靈性般吼了聲。
「好可愛哦﹗」看見這模樣,上官棧忍不住在牠的臉上親了一下,才抱著牠一起睡著。
「棧少爺,晚安。」厄爾欽為他們蓋好棉被。
「晚安,厄爾欽。」
過了好一會兒,看著沉沉睡去的上官棧,厄爾欽才將燭火吹熄,帶著餐盤離開了房間。
第三章
漆黑的夜晚,一群身著黑衣之人穿梭在樹林間,其中一個帶著鬼面具、身材較高的人站在滿是落葉的樹林中。
「令夜護法。」
一群人恭敬的跪在地上。
「查得如何?」帶著鬼面具之人用相當有磁性的聲音問。
那群人的帶頭者回道:「據屬下查探,有個很像的人在天方直院內。」
「像?組織不需要這種答案。」說完起腳便給了那人一腳。
「嗚……」被踢的人嘴角泛著血絲,雖內臟受損,卻不敢哼一句。「對、對不起,屬下知錯。」
「三年了竟還查不出滄牙的下落,組織中不需要這種無用之人,你們自盡謝罪吧﹗」
「是,願組織榮耀我們。」
說完那群人二話不說抽出腰上的短刀往頸上一抹,鮮紅的血液立時染滿了地上的落葉,眾人雖已氣絕,還是挺立的跪於原地。
「天方直院。」
令夜沉沉笑了聲,便消失在樹林中。
****
太陽還未露臉,天色昏暗末明,晨浴過的上官棧便要厄爾欽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自己則興奮的抱著虎牙,拉著他來到天方直院。
「虎夫人﹗」上官棧在門外叫喚。
「誰呀?」門內虎夫人應聲,將門打開,看見來人是他們時面帶笑容的說:「哎呀!這不是棧兒嗎?進來坐啊﹗」
三人走進了屋內。
「虎夫人,這些給您和虎嚴。」上官棧將一堆禮物擺在桌上,再由身上拿出一個相當精緻的小瓶子。「前天虎嚴受了傷,我昨天忘了帶藥來了,這是上好的刀傷藥……不知道虎嚴在嗎?」
「你來得真不巧,他出門工作了。」兒子受傷了嗎?難道組織找上門來了,是不是又該搬了呢?
「是嗎?」聽見她這樣說,上官棧感到有些落寞,不遇隨及轉念一想,到他工作的地方看看也好啊﹗「那虎嚴在哪兒上工呢?」
「哦……好像是叫龍雲莊的樣子。」為他們倒了茶,虎夫人想了一下說。
「龍雲莊?」
看著一臉不解的上官棧,厄爾欽為他解說:「就是京城中正東方之所。」
由於九王府位於偏西之所,而上官棧的活動範圍又以西方為主,雖然也曾經去過,可是並不了解那邊的事。
「在那兒啊﹗」上官棧低頭想了一下。「厄爾欽,我們現在去幾時會到?」
「晌午。」
「那我們現在就去,這樣就能見到他了,走吧﹗」他高與的拉著厄爾欽的手。
「好的。」
「虎夫人,我們先走了,改天再來拜訪。
就在兩人要出去時,虎夫人叫住了他們——
「棧兒,你等等。」
回頭看著她,上官棧笑著問:「虎夫人,有事嗎?」
「你好像很喜歡我們家的嚴兒。」
「嗯﹗因為他是我的新娘啊﹗」他笑得開心的說。
虎夫人嘆口氣,想來上官棧那天真的想法裡,一定也不認為斷袖之癖是不能之事吧?那就必須用別的方法讓他死心才行。以他們母子現在的情況根本不能有任何牽絆,雖然嚴兒表現得很強硬,可是知子莫若母,昨兒個她可以隱約感覺得出他變了。
「你知道嗎?嚴兒有指腹為婚之人。」
「您說什麼……」指腹為婚?那不就表示虎嚴早已是別人的?
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件事?他不要,他不要聽﹗
落著淚,上官棧失魂的跑出了屋子,厄爾欽馬上跟了去。
虎夫人站在門前看著遠去的兩人。
「嚴兒沒那份福氣。」她嘆著氣,無奈的說。
離開天方直院後,厄爾欽一直跟隨在上官棧的身邊,這樣的主子看得厄爾欽是心疼不已。
他拿出一條絲絹手帕擦拭掉他臉上的淚珠。
「別哭了,棧少爺。」
「厄爾欽,我的心好痛。」為什麼他的戀情會這麼痛苦?難道感情的事都是如此嗎?
「棧少爺,你要放棄他嗎?」
放棄虎嚴?上官棧望著懷中的虎牙,看著牠就像看著虎嚴一般,他激動的說:「不要﹗我不要放棄他,就算他有了別人,我也要把他搶過來。」
厄爾欽笑了笑,果然他心裡還是只有虎嚴。「棧少爺,你現在還要去龍雲莊嗎?」
「當然,我想見他,我要見他,我要讓他知道我是真心愛著他,我要試他心裡跟我一樣,只想著我。」上官棧掩不住的愛意,緩緩的由口中說出。
「嗯﹗那我來為您帶路。」
****
清晨時分,本該來請安的上官棧竟未出現,上官相順與上官平耶、上官協暘坐於大廳上,盤問著服侍上官棧的下人們。
「說,這是怎麼回事,棧兒呢?」上官相順憂心的問。
一群下人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所以然來,雖然他們是上官棧的侍僕,可是真正服侍他的只有厄爾欽而已,他們只是做些清掃工作,根本不會知道他去哪兒了。
上官平耶看此情形,想必上官棧一定是和厄爾欽出去了,可是為何沒交代一聲呢?於是他間一旁的言管家:「連你也不知道嗎?」
「是的,平耶少爺。」他恭敬的回答。
非常擔心弟弟的上官協暘來到上官平耶的身邊。「怎麼樣?」
「不行,好像沒人知道棧兒去哪兒了。」
「是嗎?」真是的,出去也不說一聲,棧兒不知道我們會擔心嗎?回來後一定要好好唸唸他才行。」他皺著眉頭說。
「你捨得嗎?」上官平耶揶揄的說。自己還不了解這兄弟的個性嗎?疼他都來不及了,哪捨得唸他?
此時再也等不下去的上官相順站起身來,對著言管家說:「給我動員所有人去找,找不到就都不用回來了。」
「是,老爺。」
交代完後,所有下人們都出了九王府尋找上官棧。
「棧兒,千萬別出事啊﹗」兒子要出門一向會知會一聲,可是今兒個竟然沒有,這讓上官相順憂心不已,擔心會不會又發生那年同樣的事情。
「爹,您別這麼擔心,厄爾欽也不在,我想是他們兩人一同出去,忘了交代一聲而已,不會有事的。」看著一臉憂心的父親,上官平耶安慰道。
「就是啊﹗爹,您就別太操心了。」
「這教我怎能不擔心呢?要是……又是那樣,那我怎麼辦?」
望著父親,他們知道他又想起了上官棧小時候被殺那件事。
差點失去上官棧的痛,讓所有人在這幾年來就像保護易碎的娃娃般小心呵護著他,誰都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兩兄弟互看一眼,只希望弟弟能早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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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棧與厄爾欽來到了龍雲莊的外頭,那富麗的裝潢讓兩人歎為觀止。原以為九王府已經夠氣派了,沒想到這裡更是不得了。
他們正在煩惱要如何進去時,侍神宮招剛巧走了出來。
她看著站在門口的兩人好奇的問:「兩位有事嗎?」
「姐姐好,請問虎嚴在裡頭嗎?」上官棧有禮貌的問著。
虎嚴?不是雨月的朋友嗎?想必這可愛的小孩也是他的朋友,呵﹗雨月交友還挺廣的嘛﹗
「龍雲莊是不准外人進入的,請問你們是他什麼人?」
「他是我的新娘。」上官棧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新娘?」看著眼前的小孩,官招覺得真是太有趣了;那虎嚴看來就是一副不理人的模樣,竟然會有個這麼小的相公啊﹗
「請問我能進去找虎嚴嗎?」見她一直沒有回答,上官棧有點擔心是不是不讓他進入。
「當然能,你們隨我來吧﹗」呵呵!這下可有好戲看了,有這麼有趣的事,非找娮褵來湊熱鬧不可。
「謝謝。」
上官棧高興的與官招一同進入莊內,而厄爾欽則跟在一旁。走了好一會兒,三人來到一處工地,正在工作的虎嚴看見走來的三人中有他不想見之人,便裝作沒看見的繼續工作。
大老遠就看見虎嚴的上官棧,高興的跑到他的身邊。
「虎嚴﹗」他笑得十分開心的叫著。
虎嚴則是裝作沒聽見的繼續工作。
「虎嚴﹗」他又叫了一次。
虎嚴還是不理會他。
看虎嚴毫無反應,也不管大家的目光,上官棧一把抱住他。「嘻﹗虎嚴。」
這下不理他都不行了,虎嚴一臉無奈的說:「不是叫你別再來找我的嗎?」
真是的,竟然還跑到他工作的地方來﹗
「可是我想你啊﹗」聽不出虎嚴話中之意的上官棧天真的回答。
兩人親密的舉止引得一旁工作的人交頭接耳。
虎嚴見此情形,一把將上官棧拉離工作之所。
「啊﹗虎嚴,我們要去哪裡?」被拉著的上官棧搞不清楚為何他要拉著自己離開,可是他並不討厭他這樣的動作。
一旁看見上官棧被拉走的厄爾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跟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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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一處較幽靜之地,虎嚴這才停下腳步。
他冷淡的說:「別再來找我了。」
面對他的冷漠,上官棧還是笑著,將懷中的小白虎舉高給他看。「你看,這是你第一次送我的禮物,我把牠叫作虎牙哦﹗」
「虎牙?」望著已不再是髒兮兮而是雪白如雪的小白虎,虎嚴更覺得牠真的和上官棧一樣可愛,很想和牠再親近些,但又害怕傷了牠,於是他轉過身面無表情的說:「是嗎?」
「虎……」看著他的背影,上官棧有些憂傷的問:「你討厭我嗎?」
虎嚴轉過身來,冰冷的望著他良久。不,他並不討厭他,更可說是喜歡他,可是那是不能表現出來的感情,對誰都沒有好處的。
從當上護法的那天開始,他就知道了。
「是的。」
「為什麼?」當場聽見他這樣說,心中的痛比任何事都讓上官棧無法承受,緊緊抱著懷中的虎牙,他強忍著眼中的淚。
「我討厭權責之人。」
「權貴?生在權貴之家並不是我的錯啊﹗而且我可以為了你放棄一切,這樣你就會喜歡我嗎?」
「哈﹗為我放棄一切?真是太天真了。」為了讓他死心,虎嚴只好違背良心了,他抬起他的下顎冷然的笑說:「我會更討厭你。」
這一句話讓上官棧再也承受不了心裡的痛,豆大的淚珠終於落下,他難掩悲傷的低頭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