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水泥地似乎漂浮著寒气,浸透到心肺中冻得高哲四肢僵硬。他怀疑是不是因为无法适应过于寒冷的天气而让他的走路姿势异常怪异,因为他昏觉每个人都在盯著他看。他开始有些后悔来到这里,全然陌生的世界,高哲深刻体会他自身与它的格格不入。
当初怎么会想来伦敦?
“如果用城市来比喻人的话,哥哥就该是伦敦吧!哈哈。”
“为什么?因为很认真有时候看起来会觉得古板。”
“但事实上,只要去找个酒吧待一晚就会知道伦敦人其实很热情很幽默。”
“而且最重要的,绅士们很温柔。”
高哲觉得自己实在是白痴死了。
完全就不一样吧!关于齐真真那番“城市与人”的论调,他不是早就做到嗤之以鼻了?怎么会潜意识里还被她牵著鼻子走?
高哲把口袋的手机掏出来,电池信号灯在闪烁。回去又该充电了,这个破手机除了吃电还能拿来干嘛?高哲想了好几次那个他能够背出的号码,而他所做的仅仅不过对著通讯录里同样的号码发呆。
真是有够无聊啊!快点开学吧!高哲在心底大叫。太空闲并不是好事,对于时不时就会胡思乱想的高哲来说,大片空白时间总会让他陷入回忆或者臆想的漩涡不能自拔。
看了看腕上的表十点还没到,今天起得特别早,反正没事干,高哲想就去看看皇家骑士团吧,虽然他不记得那些女王的禁卫军究竟该怎么称呼,但他们的名气在三天耳濡目染的影响下高哲也略微有些印象了。他慢慢的踱去维多利亚纪念碑,看见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高哲并不清楚交接仪式确切的开始时间,随著越来越拥挤的人群,他渐渐开始不耐烦。高哲本来就不算有耐心的人,如今看著面前望过去人潮济济的场景更是烦躁。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他抱怨著,不由地打了个哈欠。
生理泛出的泪水让他的眼睛看出去有些模糊,却并不妨碍他看见对面那个身旁的地上放著行李箱正对他微笑的人。
高哲愣在那里,连张开的嘴都忘了合上。
这个时候,空着深红亮黑制服戴著黑熊皮高帽的禁卫军踏著整齐一致的步伐走了过来。周围的人群理爆出“卡嚓卡嚓”的相机拍摄声。他们在经过高哲的面前时,军队配置的擦得锃亮的金属器件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他这才发现躲了好几天的太阳出来了,天空中乌云破散,是个非常好的天气。
“你怎么会来?”回到旅馆,两人才交谈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先让我洗完澡再说行不?”齐飞给高哲一个笑容,转身走进浴室。高哲看著浴室的门在他面前打开又关上,不一会传出哗啦啦的水声。他又看了看还在一旁的不属于他的行李箱,现在在浴室里的那个人确实是真的,不是幻觉。
高哲走到床边仰天躺下,一只胳膊盖在脸上。
刚刚的交接仪式根本什么也没看见,他们著了魔似的只盯著对方,好像真的分开了漫长的时间。仅仅二天,根本没有察觉到——只有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周围的声音与颜色全部黯淡下去时,摒住呼吸不敢眨眼才懂得自己究竟是怎样地在想念。
非常非常想念。
水声在高哲心思转悠的时候停了,他没注意,恍恍惚惚只是看著天花板。直到齐飞的脸突然横出在他面前,他猛得一眨眼,确实是吓到了。
“你干嘛不穿衣服,”
单单用浴巾裹住下半身,齐飞的头发上仍在滴水。他指了指一边的行李箱,“都在里面还没拿,怎么穿?”
“不可以叫我帮你吗?这个样子真是有碍观瞻。”高哲看著他那湿濡的头发贴在面颊上,水滴顺著发丝跌落,沿著锁骨朝胸膛下滑……脸上很烫,手脚却很凉。
“就我们俩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没看过。”齐飞不是很在意地说著。
高哲因为他的语气有点恼怒,“那怎么一样!”他吼。
“怎么不一样?”齐飞微笑地向高哲走去,“你是说不穿衣服的动机吗?”他居高临下看著坐在床边的高哲,满意地看到他因为不好意思羞红了脸,却还偏偏倔强地回瞪他不转移视线。
“什么不穿衣服,明明是你把我脱……”紧急煞车。高哲没想因为质问而让自己陷入更尴尬的境地。他开始明白不能用以往的经验来应付齐飞,那骨子里的恶劣性才在高哲面前慢慢显露出来。
比如现在。
齐飞摸著下巴装作思索的样子,“嗯,我想想,那天可是某人来勾引我的。”
“谁勾引你来著?”高哲貌似不屑地抛了个白眼给齐飞,“你以为我希罕?”
“你不希罕?”齐飞有些受伤的表情,眼角和眉毛一起垂著,一张脸整个黯淡下来。
高哲心想自己是不是太狠了点,齐飞说的确实也没错,谁让自己那天喝酒又发疯的。但真要让他承认“勾引”这回事,高哲怎么都不能丢这个面子,于是也只能在心里暗骂那个人白痴,话哪能说那么直啊!
但齐飞的反应总是出乎他的意料,前一秒还在幽怨的人此刻完全恢愎过来,嬉皮笑脸地凑进高哲:“没关系,我希罕,这次我来勾引你好了。”
“啊?”啥米?!高哲不可置信地看著齐飞的脸在他面前逐渐扩大扩大再扩大,嘴唇上传来温润的湿意。他轻轻“嗯”了一声,张开嘴巴放任齐飞的舌头闯入他的领地。
“等,等等啦!”在齐飞要解他衣服的时候,他才拉回理智,挣扎著抓住空隙开口,“你还没说你怎么会来啊?”
“你真不懂风情诶。”齐飞手上的话计丝毫没有停顿,“这个很重要吗?”
高哲按住他的手,“当然!”他说话的呼吸有些乱,“难道你忘不了那一夜,千里迢迢只为了和我上床吗?”
“哈哈!”齐飞毫不顾忌地笑倒,“你脑袋里装得都是些什么啊?”他坐直身体伸手把高哲拥在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高哲感到齐飞呼吸时的气息擦过耳朵,让他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栗。
“我好想你。”高哲听见他说。
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回答:“我也很想你……”然后因为齐飞的闷笑声鄙视死自己。
拥抱变得很理所当然,说出那句话之后,一切距离全部不存在了。
“为什么,会来这里?”承受著激烈地吻,高哲又问那个问题。
齐飞咬了咬他的脸,“因为想你。”他重覆了遍,又似乎想到什么,摇著头说:“不对,我根本没想离开。”
“嗯……什么意思?”高哲揽着齐飞的肩,感觉到他的手已经顺著腰肢滑下去。
“没想离开你身边。”
“呸!啊……开什么玩笑,根本是你先放弃的。”高哲艰难地开口,坚挺被握在男人的手里,他的斥责多少有些软弱无力。
齐飞一手伸到高哲的身下搂住他的腰让两人更加贴近,另一手加快速度爱抚高哲的欲望,“还在怪我?我以为你总该明白我……”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高哲打断他的声音带著微弱的哭腔,似是不堪忍受齐飞给他的折磨,“我不明白……你怎么能那……对我以后,又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重来。”
“为什么不?”齐飞问。
他们靠得那么近,齐飞简直就是贴他的嘴在说话。
“高哲,我那时不知道你真的那么缺少爱。”齐飞说着停下动作,拦腰抱住高哲翻过身,两人偎在床上重重地喘息著。
高哲被挑逗起却没有释放的欲望不满地叫嚣,抬头看眼齐飞似乎并没有继续的打算。他恨恨地瞪他,按撩不住用下身去摩擦齐飞的腿。
即刻感觉到腰间的手臂收紧了。
“你,说谁,缺少爱?”高哲断断续续质疑,齐飞肯定的语气让他格外不甘心。
“说你……别动!”
“啊!不管你要说什么……嗯,先做完再说嘛!”瞄了眼两人的下体都已经高高挺立,这样的状态还想让他听告白,齐飞也真够贼!
不想再听拒绝的话,高哲直接下手握住齐飞的坚挺。上头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住手,高哲!”
高哲在心底偷笑。落到我手里,哪有那么便宜就放开。
他愉快地套弄手中的灼热,任凭那个东西在他手里脉动著涨大。齐飞并没有呻吟,只是呼吸越来越粗重,偶然有喉咙里直接传来的咕隆声。
暴发的前一刻,高哲突然下手按住齐飞的铃口。
“靠!放手!”
欲喷薄的欲望被强行压制,齐飞双眼通红地盯著那个半趴在他身上坏笑的人。
“不放!”
“臭小子……”
“小飞飞。”高哲丝毫不为那充满威胁的语气胆怯,“现在你有什么话可以尽管说哦!我会很认真地听。”
“见鬼的,说个屁!做完再说啦!”齐飞伸手猛得把高哲拉近吻住,一直吻到他天晕地转头昏眼花没意识地放开了手。腹部即刻传来一阵灼热,齐飞的体液喷洒在他的皮肤上,高温几乎把他烫痛。这样的热度让高哲原本肿胀的欲望再也无法控制,竟然在没有爱抚的条件下同时到达高潮释放了。
迎上齐飞意味不明的笑意,高哲窘得直想挖个地洞钻。他也不明白刚刚一回合怎么就那么耐不住,让眼前讨厌的人看了笑话去。
他很想要很想要很想要,嘴巴说不出的话全部由身体代为回答了。高哲只能把脸埋在齐飞的胸膛,对自己的欲求不满视而不见。
那些过去那些理由那些吵吵闹闹真的都不重要了,真的。
尾声
静静地窝在齐飞怀里,听着他噗通噗通的心跳声。空气里还有欢爱后浓浓的情欲味道,但高哲心中—片平和。昏黄的灯光从床头照来,把这个房间与窗外仍明亮的天空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齐飞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按摩高哲的背,他舒服地闭上眼睛。
“一直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你。”齐飞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我总是以为只要守着你,不让你受到伤害就行,却从来没考虑过你的心情。”
“就是……”高哲咕哝著回答,“我不需要你保护啦。”
“需要的。”
“不要!”
齐飞轻轻笑出了声,“高哲,你就是固执得可爱。”
感觉到他有些瑟缩,齐飞拉过被子把两人裹了个严实。
“没有男人会喜欢被人形容成可爱的。”
“哈哈,你也只有这个时候可爱。”
“死齐飞!”
高哲重重地下手拧齐飞的腰,听到齐飞痛苦的叫声,心底直乐。痛死你、痛死你!高哲在齐飞看不见的地方露出笑容,心满意足的样子。
“你还真忍心啊……”齐飞抱怨。
“对你这种人不能姑息!”
否则被吃得死死的只有自己倒楣。
“高哲……”
“嗯?”
“那个时候从爷爷口中得知你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而你向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就认为你很无情。也许可以看做你那个时候还不懂事,对父母的印象不深。我一直以为你是真的不在乎。”
高哲静静地听着没有回话,两岁时爱冒险的双亲因为一次山崩同时遇难,留下他这个还没来得及享受父母爱的婴儿与爷爷相依为命。他在只懂得睁大眼睛好奇地看这个世界时,世界已经开始残酷地对待他。
“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也刚遭遇家变。虽然从爷爷那里知道你的事情,却没有办法同情你。”齐飞苦笑,“你知道,那个时候我以为没有任何人比我更值得同情。包括真真也是,因为那时的她并没有办法理解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表面上对你礼貌,其实心里非常妒忌甚至痛恨你。”
高哲听了咯咯笑出声,他撑起上半身俯盯著齐飞的眼睛。
“齐飞。”高哲装模作样地说:“原来你那么别扭我也要负上很大的责任。”
齐飞并不在意,一手抚上高哲的脸,手指在他眼角处流连。
“要说别扭,你不过五十步笑百步。明明是个死心眼,却装得什么也不在乎。”
“谁装谁装了?”
“谁心虚了谁装。”
“鬼才心虚呢!”高哲张口露出森白的牙齿,不轻不重朝齐飞的手咬下去。
齐飞伸手把高哲揽过来按在自己胸前,柔软的头发垂在肩上挡住他的脸。
“高哲,你在乎我吗?”
高哲鼻子一酸。这个家伙又来温情主义,每次他的语调一软,高哲就觉得自己很没志气地想向他低头。把过去种种他对不起他的地方全给忘记了。
“我才不在乎呢……”他低不可闻地说著。
齐飞按进了他的脑袋,“看看,还装呢!”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你在害怕吗?齐飞?
高哲挣开齐飞的怀抱,看著他。
“是啊!我装,装做不住乎,装做可以忘记你。那你呢?在一旁看我笑话吗?明明喜欢我,为什么可以用那种理由来拒绝?明明……”
齐飞制止他继续往下说:“如果真要拒绝,什么理由都可以成立的。”
高哲脸色一白。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想柜绝。因为我不明白自己对你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感情,是不是你要的爱情,我不知道。很多东西蒙蔽了我的眼睛,高哲,我甚至看不清你。”
“后来呢?”
“后来……”齐飞仿佛想到了什么,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虽然你的方法很老土,但我确实上钩了。”
高哲面上一红,想到了冉迪。冉迪应该已经告诉齐飞那天他“亲眼所见的事情其实是误会”吧!他偷看了眼齐飞的表情,后者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不太满意地朝天翻眼睛,高哲说:“吃醋就吃醋,绕那么大弯还不就这个意思。”
“臭小子你就是不肯吃亏!”轻轻砸了他一拳头,齐飞继续说:“即使我承认自己不想你和别的男人在—起,我也仍然没有回头。我想如果你真的和冉迪一起那也挺好,毕竟那个孩子他很爱你……”
高哲似笑非笑,“你不爱我?特意在冉然身边挂个身分,她倒沉得住气没给你一巴掌?”
“冉然鬼灵着呢!”齐飞笑道:“我和她一起的时候就听她不停灌输她的爱情哲学。“爱就爱了,像你这样爱个人还考虑东考虑西的,全考虑完哪还来激情去爱?’”齐飞现在想起来,冉然那个时候并没有多提他和高哲的事情,她总是看得很明白,却体贴避开了最让人伤心的话题。
“冉然该是为冉迪设想吧!”高哲说:“她明白我不可能爱上冉迪,也不可能强迫冉迪不爱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们两情相悦,这样冉迪只能乖乖死心。”
“多疼爱弟弟的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