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敌——缦华

“你真的是人喔！”水岚微微一笑。
孙奕笑出声，什么叫他真的是人？
难不成水岚一直认为他不是人？
“我天生就具有人形，但我不是人类，我是神族。”孙奕发现水岚安静是安静，可是一旦好奇起来也会没完没了。
“神族？”水岚感到十分意外。
他不是不相信孙奕说的话，只是孙奕看起来实在不太像神族。
虽然他没有见过神，但是他以为神都该是宁静、庄严的，可是孙奕……好吵耶！
“你怀疑吗？”孙奕觉得好笑，水岚一定不知道他的表情已经把自己给出卖了。
“不是……只是觉得很怪！”怀疑是有一点啦，因为他真的很难把孙奕跟神联想在一起。
还是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误解了？
如果神都像孙奕这样，那不就很吵，还……很好笑！
思及此，水岚不禁笑了出来。要是神都像孙奕这个样子，那当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不就都会闹烘烘的，想听某个人说话还得先想办法让其他人闭嘴？
“笑什么？”孙奕很好奇水岚在想什么。
“没什么。”水岚摇摇头，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说的。
“那你还有问题吗？如果没有，可不可以专心一点？”
孙奕的指尖在水岚唇上轻轻一点，他是很高兴水岚愿意跟他说话，只是水岚的兴致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嗯。”水岚轻轻点头，整张脸立刻泛红。
他差点忘记他跟孙奕正光溜溜的躺在床上，而且孙奕刚刚还在摸他呢！
“那就好，我可是等很久了。”孙奕轻笑著在水岚唇边低语，开心地吻住水岚王动迎上来的唇办。
水岚心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他知道自己的气已经耗损得差不多……
如果孙奕这么喜欢摸他，那这次就让他尽兴好了，以后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水岚？你还好吗？”孙奕担心的看著怀里精神不佳的水岚。
都是他的错，水岚的配合度太好，他一时兴奋过头，竞忘了水岚的身体很虚弱，他不该让他这么疲惫的。
但是最让他担心的是水岚一直没睡，他应该很累了，可是他只是静静地躺在他怀里一直保持清醒，到底是怎么了？
“思。”水岚强打起精神，拾起头对孙奕微微一笑。
他觉得好累，可是他不敢睡，怕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不希望让孙奕发现，至少现在不要，他不想让孙奕带他求医，他只想要孙奕陪他；
原来舍不得是会让人害怕的，本来他只有—个人，什么时候死都没关系，可是孙奕陪伴他这么久，到他要死了，他才发现自己不想离开孙奕。
但这却是他做不了主的，他的时间到了，不想死都不行；
如果再人轮回，他希望自己下辈子还是只白狐，因为孙奕喜欢白狐，他也希望能再次遇到孙奕。
“你怎么不睡一下？”孙奕心疼地摸著水岚的脸，发现他向来晶亮的茶色眸子已经失去了光彩。
“没关系。”他以后有得是时间睡，现在他只想珍惜有孙奕陪伴的时间。
“水岚，你是怎么了？”孙奕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我没事。”他希望能就这样待在孙奕怀里，一直到自己死去为止。
“我去找东西给你吃，你再休息一下好吗？”孙奕很不放心，可是他又不确定水岚哪里不对劲。
“思。”水岚不希望孙奕起疑，只能对他点点头，即使他不希望他离开。
“我很快回来。”
水岚努力张大眼等孙奕回来，可是孙奕好慢，他说很快就会回来的，怎么还下司来？
他真的很怕自己等不到孙奕回来。
生死不由人，如果能够选择，他希望孙奕能一直陪伴他，除非孙奕不想再当他的饲主了。
等待的时光总是特别漫长，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而这样的等待却像是永无止境一样。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声响，水岚忍不住往外看去，以为是孙奕回来了。
可是他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不是孙奕，他感觉到的是一股陌生的气息。
水岚浑身紧绷，紧张不已。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想逃跑也没有力气。
水岚努力撑起虚软的身体，勉强替自己著衣，但才将内衫穿好就有人突然推门进入。
“水岚，快跟我走！”施建成满头大汗，一脸急切。
他不太明白水岚的屋里是怎么回事，简直比夏天还要热，就算水岚怕冷也不该这么夸张吧！
“你……”水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满脸惊诧的瞪著施建成。
自他幻化人形后还没过过这种事，人类应该不会随便闯进别人家中的，何况他总是跟他们保持距离，不该会有人特意来看他。
就算施建成是想来看他，也不该擅自闯进他家中，能在他家里来去自如的只有孙奕一个人。
“水岚，快跟我走，那个男人很快就会回来了，不快一点就来不及了。”施建成急急忙忙上前拉住水岚便往外走。
由于施建成过于心急，屋里又热，他完全没注意到水岚只穿著一件内衫，又因水岚过于虚弱，他更没感觉到水岚的抗拒，只是一心急著在孙奕回来前将水岚带去安全的地方。
水岚吃力地让施建成拉著走，根本无法阻止施建成。
他根本不想跟施建成走，他本来就是在等孙奕回来。
“你……放开我！”水岚感到非常不舒服，又很紧张，施建成靠他太近了，这让他感到不安。
眼见施建成就要打开门，水岚只觉得很害怕，外面很冷的，他要是现在出去，肯定无法等孙奕回来。
“水岚，现在不是固执的时候，那个男人会妖术，你跟他在一起不安全。”施建成急死了，他好不容易才等到那个男人离开，他一定要尽快把水岚藏起来。
“你误会了！”水岚感到恐惧，施建成却没有放开他的意思，硬是打算把他拉到门外的冰天雪地里。
水岚的气息开始不顺畅，喘著气想挣脱施建成抓住他的手，他的时间不多了，只要让他留一口气再见孙奕一面就好。
“我没有误会，我亲眼看到的，他会害死你的。”施建成微微颤抖地道。
哪有人会突然变不见，还能指使山里的野猴替他摘果子？说不定那个男人是妖怪！
“他不会害我。”孙奕不会害他的，现在会害他的反而是施建成。
“你不懂，他一定是不安好心眼。”施建成打开了门，硬是拖著水岚往外走去。
“不要！”水岚紧抓著门框，怎么也不愿意踏出门外。
随著门的开启，雪花飘人屋内，寒冷的空气令水岚的体温迅速降低，整张脸苍白无血色。
“你在干什么？”孙奕一回来就见到这种景象，愤怒地盯著拉住水岚的施建成。
“孙奕，别走！”水岚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见到孙奕让他感到安心，但他心中也有些害怕，因为孙奕每次生气都会走掉。
只有这一次不行，这一次他不能让孙奕这样走掉，不然他就没有机会等他回来看他了。
“水岚！”孙奕的心头瞬间溢满恐惧。
扔下手上的东西，他迅速朝水岚奔去。
水岚的模样很不对劲，都是这个人类的错！
“你不要过来，我不会让你伤害水岚！”施建成正扶起坐在地上的水岚，却被孙奕快得惊人的速度给吓傻了。
“不要碰他！”孙奕很快地把水岚揽进怀里；同时将施建成甩到一角并关上门，所有动作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完成了。
施建成吓呆了，只能傻坐在地上，但水岚却安心了。
“孙奕……”水岚想在最后跟孙奕说清楚，不管怎么样都不是施建成的错，是他本来就快死了。
“水岚，你别吓我！”孙奕真的被水岚惨白的脸色给吓到了，他的气色从没这么差过。
紧紧抱住水岚冰凉的身体，孙奕很努力地想提供他温暖。
他不该无视于这个人类鬼祟的行为，他应该更加注意的，那他就不会有机会伤害水岚了。
“谢谢你陪我三千年，我很快乐。我一直知道自己过不完这个冬天，这是注定的。”水岚安心的靠在孙奕怀里。
“不可能，你会很好的。”孙奕不相信，水岚明明没什么异状，他只是太虚弱而已，都是今年太冷才让他胡思乱想。
“对不起，我没能帮你找只幼狐。”水岚对自己没来得及为孙奕画地图感到自责。
“我不需要，除了你，我不需要其他白狐。”孙奕很害怕水岚说的是真的，他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在交代遗言。“我会找人救你，一定有人能救你！”他不能让水岚死，绝不！
对了！昊炎殿下，昊炎殿下一定能救水岚！
他带水岚上无极宫求昊炎殿下，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现在也只有他能救水岚了。
“不用费事，生死有命，神也会有做不到的事，我很累了，谢谢你陪我这么久，我真的很快乐。”水岚缓缓合上双眼。
“不行！水岚，你醒醒，我一定会求昊炎殿下救你，别这样跟我道别，我爱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上你了，你用这种方法甩开我，我会生气的。”
孙奕轻轻摇著怀里的水岚，眼里泛著泪光。原来他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就是水岚刻意隐瞒自己将死之事。
为什么会这样？水岚明明没有异状，除了身体较虚弱外，他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这到底是怎么了？
孙奕很快打起精神，因为他知道现在不是戚伤的时候，水岚还没有打回原形，那就表示他一定还有救，就算他打回了原形，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相信昊炎殿下也能救他。
孙奕抱紧水岚，瞬间从施建成眼前消失。
目睹这一切的施建成只能愣愣地看著他们消失的地方，完全无法反应。
施建成总算弄懂了，水岚说他误会了，他真的误会了！
原来他们两个都不是人，没有人能活上三千年的！
最让他不敢相信的是那么美丽的水岚竟然是只白狐，而那个男人是……神仙？
……可能吗？
“昊炎殿下！”、孙奕慌乱地抱著奄奄一息的水岚冲进无极宫。
他不能让水岚死，他守著他近三千年不是为了看著他死，他要的是他能陪在他身边，只属于他——个人。
“孙奕，于嘛跑来我这儿大呼小叫？”昊炎好笑地看著孙奕像只无头苍蝇般转来转去。
看孙奕这模样，他不必想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他原本还在想孙奕什么时候才会上门来呢。
“昊炎殿下，求你救救水岚！”孙奕慌张地抱著水岚走到昊炎面前。
“怎么搞得这么凄惨啊！”昊炎摇著头微微笑著。
唉！水岚还真是牺牲，他那样对孙奕真的值得吗？
水岚都已经做到了这地步，但孙奕似乎连一点感觉也没有，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缘分算不算是孽缘？
“昊炎殿下！”见昊炎摇头，孙奕不禁著急了起来。
是他不愿意救水岚，还是水岚没救了？
“你不要急，他现在还不会死。”昊炎的笑意扩大，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或许值得吧！
孙奕可能粗心了点，但他对水岚是真心的，只是水岚懂吗？
唉！他恐怕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明白，怎么可能明白孙奕对他的感情……
“可是……”孙奕望著水岚苍白的脸色，根本无法放心。
“如果我救水岚的代价是要你把他留下来呢？这样你还要我救他吗？”
昊炎觉得好玩，因为其实孙奕自己就能救水岚了，孙奕是该求他替水岚驱散体内的那股寒气，而不该求他救他的命。
如果想让水岚活著，只需要随时注意替他保暖、适时帮他补足气，他就会活得很好。但若是他体内的寒气不驱散，就永远无法脱离虚弱的身体。
“昊炎殿下！”孙奕诧异地望著昊炎。
“舍不得你就自己想办法罗厂昊炎很好奇孙奕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是会把水岚让出只为了让他活下来，还是宁愿看著水岚死，然后再去找回转世后的他？
孙奕沉默了。他是很舍不得水岚，可是又没有能力救他。
如果水岚死了，他是可以等他转世，但那时他就不会记得今世的一切，而且他也没有把握能找到转世后的水岚……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无法看著水岚死，他这么爱他，怎能眼睁睁地看著他在自己眼前死去，那比干刀万剐还让他难受。
“请你救他，我……以后不再见他就是了。”孙奕下定了决心，只要水岚能活著，能健健康康的，就算要他下地狱也无所谓。
水岚没有他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或许让他跟著昊炎殿下会更好。
“孙奕，我开玩笑的。”昊炎在心里叹著气。
孙奕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不管是谁都不会忍心跟他抢，况且水岚早已是他的了。
“啊？”孙奕呆住了，只能傻傻的望著昊炎。
真的只是开玩笑吗？
“我不是说过除非你不要，不然我不会碰他。”昊炎笑著摇了摇头。这个孙奕真是活该，难怪都快三千年了，他还无法确定水岚的心意。
“嗯。”孙奕点点头，不自觉地将水岚抱紧。
“我会救他，可是有没有变数我不能保证，要是他最后还是活不下来，你也只能怪自己了！”昊炎有些无奈，不是他不愿意救水岚，而是要看水岚愿不愿意让他救。
水岚似乎很满足，他应该是希望能够就这样死去，他看起来完全没有遗憾，这还真是少见。
到了生命将尽时，绝大部分的人都会有些未了的心愿，但水岚几乎耗尽了他本该有的三千年道行，却完全没有怨恨或不满。
难道他就这么满足于孙奕的陪伴？
“只要你愿意救他，他就会好的。”孙奕坚信昊炎—定能救活水岚。
“孙奕，神也有做不到的事。”昊炎只觉得孙奕太天真了，他的确是能救活水岚，但若是他不要他救，他又能如何？
“呃？”孙奕愣住了，刚才水岚也说过这句话。
“你不明白吧？或许是时机未到，也或许是早已注定。”昊炎不确定他们之后会怎么发展，但又想帮水岚一把。
水岚不爱说话，也不懂表达，他幻化人形这么多年，完全没沾染到人的一丝气息，他的心纯洁得跟他的毛色一样。
可是相对的，他也什么都不懂，即使他已经三千多岁了，想法还是停留在白狐的阶段。
“昊炎殿下，你可以说清楚吗？”孙奕觉得莫名其妙，原本就已经不明白了，现在更是摸不著头绪。
“如果你不能自己张开眼睛去看，我怎么说都没用。”昊炎忍不住想为水岚叫屈，要是孙奕不能加倍疼他，那还真是枉费了他的牺牲。
昊炎不理会孙奕的疑惑，轻轻将手放在水岚头上，没一会儿水岚的脸色便明显红润了许多。
水岚感觉到有股暖暖的气息流人体内，吃力地微微张开双眼。
“啊？”望见昊炎的金色瞳眸，水岚认出了他就是救自己一命的恩人。
“小白狐，我们又见面了！”昊炎知道水岚记得他，而且孙奕也曾为了这件事而大吃飞醋。
水岚对昊炎扯出一抹虚弱的微笑，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合上双眼又沉沉睡去。
“水岚！”见水岚又合上眼，孙奕不禁著急起来。
“孙奕，你急什么，他只是太累了。”昊炎微挑起眉，开始怀疑孙奕的万年道行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