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声令下,我就被绑下刑架上,皇帝问:“你说不说?”
我摇摇头。
于是就有人开始鞭打我,我纵声大叫起来,我也知道被打这么几下,就这么惊天动地的大叫,实在有损我一代大侠的光辉形象,但这个方法简单有效。果然,没等第四鞭子打下来,皇帝就匆匆喊停,哼,就知道你得心疼。
皇帝生气的对我说:“好,朕也不要你的实话了,只要你答应永远不离开朕,我们就当今天什么事也没发生。如何?”
我依然摇摇头,我这么聪明,怎么能就这样把自己给卖了呢,噢,不管你对我好不好,我都要留在你身边,门都没有。
皇帝怒气冲冲的看着我说:“那你就给我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吧。”然后又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天牢。
我很听话,在天牢认真的反省我为什么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当时为什么不跑呢。
原因很多:第一,当时那么多大内高手围着我,我可能跑不了;第二,我一跑,就坐实是盗玉玺的贼了;第三,我想看看皇帝会如何处理此事;第四,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做事素来深思熟虑,所以等我想清楚了要不要跑时,人已经在大牢里了。
师傅常常说我脑筋有点不开窍,缺少智慧,怎么可能呢,我叫大智,怎么能缺少智慧,我的智慧深不可测,但就由于太深了,所以有时才测不到而矣。
天牢里人真好,个个不计前嫌,跑前跑后的对我照顾的十分周到。
值得一提的是,天牢的伙食非常好,虽然比不上御书房的排场,但也很丰盛。少说每顿也有七八个菜,而且都是我平时最爱吃的。
吃饭、睡觉和发呆,师傅说这都是我喜欢做的事,所以做天牢真的不是什么痛苦的事。
我在天牢的第二个晚上,我睡的正香,感觉有人推我,我不理他继续睡,那人却十分执着,于是我只好迷迷糊糊的问:“开饭了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卓少庄主果然定力过人,处惊不变,身处如此逆境,还依然故我,不见有丝毫改变。真乃英雄本色!佩服呀佩服”
师傅!是师傅来救我了,而且就在刚才,我还听见师傅在夸奖我,多不容易呀,我高兴的坐起来,果然看见了师傅笑着站在那里,四师哥沈源也笑吟吟的站在师傅的身后。
.我几乎忍不住要欢呼了,师傅示意我禁声,然后用他削铁如泥的长虹宝剑为我斩断锁链,将我带出天牢,自由了!
4
回首再望紫禁城,颇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外边接应的人居然是我的大妹妹卓不凡,我们一行四人连夜逃往枫叶山庄。
一路上,四师哥沈源向我讲述了他们找我的经过。
原来师傅的一位至交老友突然病危,师傅为了见他最后一面耽误了进京的时间,等他们到京见到张伯后,才知道我逃往天牢躲避,他们连夜闯入天牢,天牢已经被劫,他们只好抓了两个狱卒想问个究竟,不想那狱卒也不明所以,只说牢中所有囚犯都已被劫。他们只好动用所有的力量找董义,希望找到董义,也就能知道我的下落,可是董义好象是人间蒸发,怎么也找不到他。
我暗自思忖,原来第二拨劫天牢的是我师傅呀,早知道就是去天牢也无所谓,不过我反正是清白不保了,再大方点也没什么。
董义这小子好有两下子,居然能躲过官府和武林两方面的追查。
师傅他们没有办法,就决定去夏家庄,希望能在比武招亲的大会上找到董义,董义为了夏小蝉不惜与武林盟主的独子结仇,按理说他一定会出现在大会上的,不想等到比武招亲大会结束,他们也没有看见董义,却意外的遇到了从家里偷跑出来看热闹的我的大妹妹卓不凡。
师傅怕董义诡计多端,在最后一刻才出现,所以就偷偷躲在夏家庄等夏小蝉拜堂成亲,不想董义还是没出现,几个人苦思无计,只好回京城从头找起,卓不凡和我兄妹情深,自然也跟着跑来了,结果才一到天牢就找到了我。
“这些天你在哪里,可把我给急坏了。”我师傅问。
“哥,我都怕你已经被杀了,还毁尸灭迹了,我都吓哭了。”我妹妹说。
“凡儿你别胡说,不过师弟你可把我们折腾苦了,这些天你过的好吗?他们打你了吗?”我师哥问。
“我这些天被关在别的地方,还算好吧。”打死我也不能说被关在皇帝的被窝里。
“你在天牢吃苦了吗,他们打你了吗?”师傅关心的问我。
“没有,没有,天牢里的人都很好,要什么,有什么,吃的也很好,每顿都有七八个菜。天牢和普通牢房就是不同,不是一个级别的,所以就如果坐牢还要在天牢。”我眉飞色舞的说。
“他们没有打你的头吧?”师傅又问。
“没有!”我说,心想师傅真是老了,刚刚告诉他天牢里的人都很好的。
“师傅您不用担心我哥了,我看他比以前还胖了呢,倒是您为找他可累坏了。”
我看师傅面带憔悴之色,也感到几分内疚,但想想这事也不能怪我。
我们几人连夜逃出京城。
后来,趁着师傅休息时,我努力拿出我当大哥的威严问卓不凡:“谁让你从家里跑出来的?”
卓不凡假笑着说:“我非常想欣赏欣赏我风流倜傥的大哥力克群雄的风采。”
我不由的一阵气闷,多好的一个出风头的机会呀,让我给错过了,想我在宫中,也曾舍己救人、行侠仗义,可惜我不能说出来,越加气闷,也罢,就让我做个无名英雄吧。
“这次比武招亲热闹吗?”
于是卓不凡就开始描述起来:“这次比武招亲真是出乎意料,开始,夺标大热门都没有来,使比赛大失水平,让那个花拳绣腿的封三公子抢尽了风头,”
“四师哥,你为什么不上呀?”我问站在一边的沈源。
我四师哥年纪轻,武功好,人物潇洒,绝对有条件当选,可我知道他很早以前就喜欢卓不凡(可小凡好象对他没什么热情),所以我故意这么问他。
果然一向性格开朗的他红着脸呐呐的说:“我又不想娶那个夏小蝉。”
卓不凡不理他,继续说:“谁知道到最后风云突变,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叫王林的少林俗家弟子,当场把封三公子打到吐血,出人意料的夺魁。”
“这个王林不仅相貌平庸,出身寒微,而且目不识丁,举止粗鲁,简直除了武艺高强外就无一是处,连看热闹的都替夏小蝉鸣不平,但夏家庄有言在先,岂能失信于江湖,结果夏小蝉委委屈屈的嫁了,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都是招亲惹的祸!不仅夏小蝉没有找到终生幸福,还害得我武林第一公子吃这么大一个哑巴亏,有苦也无处诉呀。
“夏小蝉漂亮吗?”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一定要搞清楚。
“没有小凡漂亮。”四师哥肯定的说。
卓不凡以沉默表示赞同。
虽然我知道我四师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夏小蝉可能很美,但也高兴听他这么说,好象夏小蝉越丑,我的损失越低似的。(这人什么心理呀)
我们四人化装而行,很快回到了枫叶山庄,后来师傅身体不适,什么也没多问我,就匆匆回他炼功的首阳山去了。
回家后我一直闷闷不乐,就连吃饭也打不起精神来,老妈以为我是因为没有参加成比武招亲所至,在大力安慰我之后,就开始给我提亲,我还是没有精神。
于是,武林盟主决定过年时大宴宾朋,广邀江湖豪杰们来赴宴,请柬上特别注明请携令爱千金同往,各路英雄也能心领神会。所以,虽然到了冬天,枫叶山庄却处处莺飞燕舞,春色满园。
那天下了雪了,我望纷纷坠落的飘雪发呆,母亲来到我的房间,又开始旧话从提。
“我看高婷婷人真不错,模样武功不用说了,更难得性格温柔,好脾气。”母亲热情的推荐说。
“她的脾气一点儿也不好。”我说。
“怎么不好了,你怎么知道的?”母亲一边说,一边低头摆弄窗前的一盆水仙花。
“我当然知道,前天我和她说了一句话,她就生气了。”我说。
“你说什么了?”
“我说高小姐你熏的什么香,多远都有能闻到,夏天蚊子从不咬你吧?”
“哪有你那么说话的,人家没当时和你翻脸,就是好脾气了。”
“这算什么好脾气,好脾气应该是你怎么骂他,他都对你笑哈哈的。”
“天下哪有这样的人,除非是你的下人。”
“当然不是下人,而且是大大的人上之人。”
“那你说出这个人来我听听?”
我自己吓了自己一跳,真是言多必失呀,我怎么又想起他来了,我用力摇摇头,想把他笑呵呵的样子从脑海里摇出去,没成功!
母亲以为我在吹牛,也没继续问,又接着她的热心推荐:“那顾家的飞烟怎么样?我看她活泼大方,不爱使小性。”
“不好,不好,我就不喜欢。”
“这个不好,那个也不好,不是你对谁情有独锺吧?”
情有独锺!!!绝对不可能,我偷偷的用力拍了一下脑袋,还是没有把那个人影从我脑海里拍走。
母亲抬起头认真的对我说:“如果你真喜欢谁说告诉娘好了,只要她出身清白,尚未婚配,娘就给你们做主。”
“我绝对绝对没有喜欢上任何人!!”我嘴上坚决的说,心里却觉的毛毛的。
这时张伯拿着一封信匆匆走了进来,我一看是我大师兄给我的信,信上说我师傅病了,叫我立即回首阳山。
5
于是我急急离开了盛宴,离开了老妈的热力推荐,离开了枫叶山庄的姹紫嫣红,快马加鞭直奔首阳山。
路上,我听几个消息,一个是皇后因指使人偷窃玉玺、陷害大臣、结党营私等等原因被废,二是官府在暗中找一个叫大侠的人,我暗中好笑,江湖上自称大侠的多如牛毛,找到你头发白了怕也找不到我。
师傅因痛失老友,伤心过度,又加上连日奔波着急,回到首阳山后就大病不起,等我到那没几天,他老人家竟驾鹤西归了。
我痛哭不已,想起师傅视我如亲子,我却还没报答他老人家的恩情,他就这么走了,真让我伤心。
我决定在首阳山为师傅守孝三年,同时,也可以逃避我不想考虑的问题。
山中的生活纯朴、清静。白天和师兄们一起练功,可以什么都不想,但是到了晚上,午夜梦回之时,我仍忍不住想起在宫中的日子。
我的脖子上依旧挂着九龙玉佩,它一直挂在那里,这是我从宫中唯一带回来的东西,那玉佩触指生温,让我想起他的温言软语,轻怜蜜爱。
想起来我真是亏大了,皇帝的大小老婆队队排,此刻他大概正左拥右抱,早已忘了我姓字名谁了,噢,对了,他压根就不知道我姓字名谁。我却为他辗转反侧,终夜难眠,任他的身影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哼,我不想他了,我是将来的武林盟主,岂能如此儿女情长,况且这还不算是儿女情。
于是,我半夜起来练功,我练完拳练剑,练完剑练刀,练完刀练枪,到最后就是给我一座金山我都懒得看一眼时,就什么也不想了。
这个方法很管用,就是太累了。
山中的岁月平淡无奇,不知不觉一年半过去了,一天的黄昏,我的小妹妹卓不群带着一个家人急匆匆的跑上山来,神色慌乱的告诉我:“卓不凡出事了。”
半年前,卓不凡又偷偷跑出山庄,闯荡江湖,巧遇浮牛山寨主王二虎,二人一见钟情,二见定情,见来见去就私定了终身。我老爹坚决反对这件事,枫叶山庄家大业大,和官府关系一直都不错,浮牛山上的人却公然与朝庭为敌,王二虎还是朝庭正在捉拿的钦犯,所以我老爹说什么也不同意这门亲事,但爱情的力量有多全伟大呀,于是乎卓不凡就与人私奔了。
老妈就派小妹来,想让我劝卓不凡回头,我们兄妹的关系一直很好,我就这样奉命上了浮牛山。
当我见到卓不凡和王二虎时,就知道我当说客没戏。王二虎生的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颇有王者风范,让我连想起一个来,心中隐隐做痛。再看卓不凡,多日不见,她出落的明照人,瞧王二虎的眼神充满的爱慕与痴迷,铁定一个雷打不回头。既然知道劝说她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又佩服卓不凡的敢爱敢恨,于是我当场倒戈,做为女方唯一的亲人参加了他们的婚礼,衷心希望他们能白头到老。
我把九龙玉佩送给小凡做贺礼,她现在没有了枫叶山庄做后盾,如果那块玉佩真能避邪的话,希望它能保佑小凡遇难成祥。
回到首阳山,山中多了一个失恋的人??四师哥沈源。
四师哥本是个性格开朗的人,但是情关难过,任众师兄百般劝说,他还是无法开怀,坚持伤心到底。
从那以后,首阳山每天晚上都会响起凄凉哀婉的箫声,听了让人黯然神伤,不禁为他掬一把同情的热泪。
四师兄很能坚持,箫声每日风雨无阻的在子夜响起,就这样愁云惨雾笼罩着首阳山很久,忧伤的箫声长期困扰着大家,搞得人人无精打采,结果是一个失恋,全山的人都要伤心,大师兄忍无可忍,终于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开导开导他。
恰逢八月十五,师兄从山下买了些酒菜,请大家一起饮酒赏月,那天大家都喝了很多酒,大师兄借着酒劲,劝沈源一些天涯何处无芳草之类的话。
谁知四师兄平时还对此事绝口不提,喝了酒却断若两人,滔滔不绝的诉说对卓不凡的暗恋之情和失恋后的绝望,说的我心头也酸酸的。说着说着,四师兄竞失声痛哭起来。
我劝他道:“四师哥,有道是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我辈江湖英雄岂能如此儿女情长……….要不这样好了,我陪你一起哭。”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头的无从倾诉哀愁,混着莫明其妙的,我自己也搞不清说不明的感情,化做无尽的委屈,让我的泪水决堤而出。
大师兄急急劝道:“小师弟真是孩子气,哪有这样陪哭的?”
“我对四师哥的遭遇感同身受。”我理直气壮的说道。
“这种事怎么可能感同身受?”
“兄弟情深,就可以感同身受。”
众兄弟当场呆掉,不知道应该继续劝慰,还是也表现兄弟情深,感同身受一番。
论武功我和四师兄还有一比,但若论起哭来,简直是甲级队对乙级队,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看他吭哧吭哧的哭半天,憋的脸红脖子粗,也没有多大声,多少眼泪。我就不同了,我声泪俱下,泪如涌泉,气冲宵汉,哭到伤心处,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荡气回肠。我哭着哭着,楞把我四师哥的酒劲给哭醒了。
要说四师哥可真是够小气的,大家兄弟一场,小弟心中不快,搭你的车哭一场,你怎么也该配合配合吧。这下好了,他酒醒了,不哭了,我却正哭的痛快,怎么也停不下来,于是,四师哥和众师兄傻楞楞的站在那里看我哭,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我这个感同身受。
正是:
轻自将护春如梦,雨露难留幻似真。
眼界大千无净土,为谁惆怅说前因。
6
那天大哭后的效果非常好,我不但暂时痛快了,四师哥那忧伤的箫声也没有再吹起,四师兄、不仅是四师兄,每个师兄见了我都喜气洋洋、笑咪咪,生怕任何不快再连带我感同身受一番。
平静的日子这样又过了半年,又是一天的黄昏,又是我的小妹妹卓不群带着一个家人急匆匆的跑上山来,同样神色慌乱的告诉我:“卓不凡出事了,可能要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