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妖孽难缠,分桃,你拿这八卦镜去照她一照,看她还怎么作怪!"喷了一口酒在那面所谓的八卦镜上,这神棍一本正经地把镜子给了那清秀童子。
童子清脆地应了一声,捧着镜子走进房内,不料没注意脚下,竟然被椅子绊得一个踉跄,直直地扑到小小床上。
"哇!!"
如此惊叫的不止有那个童子,还有被绑在床头动弹不得的小小。不过我怎么看小小居然眯起眼睛好象很享受的样子等着被童子扑到呢?
那童子接着叫:"八卦镜!"
原来他更多是担心那面镜子的下落,镜子从他手里摔出去,已经飞上半空。闻言本打算伸手捞住童子的任石铁半途转换姿势腾身抓住正从半空中落下的镜子,晃了晃说:"这什么破镜子,有什么用?"
童子手忙脚乱地从小小身上挣扎起来,急急抢上去夺那面镜子,说:"胡说什么!这是镇压妖魔的八卦镜,你当然不清楚它的威力!"
"哪有什么威力!"任石铁显然是根本不相信地哂笑道,一面朝小小眨了眨眼睛,"我觉得小小小姐非常正常,而且很可爱。"
小小在那边又是一脸的痴迷状,那童子被他这么一激,蓦地举起镜子就朝小小照过去,说:"就让你看看它的威力也好!"
小小脸色突然变了变,但只张嘴发出一声小小的:"呀!"紧接着就看见自天灵盖窜出一道细小的白影,仿佛是被镜子生生地吸出来一般向镜子飞过去,电光石火的一刹那,清脆的响声从童子手里发出来。那道白影直直地撞上镜子,瞬间渺如烟雾般地散了开去,但童子手里的"八卦镜"也喀地一声碎成了好几块。
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兀的变故惊呆了,我更是没想到那神棍竟然还有这么两手,只看着那童子手里捏这一块铜镜碎片呆呆地站在那里,床头的小小也终于清醒过来,"哇"地叫了一声:"你不要过来!"
虽然她说的话实在令人伤心,但好在她这句话确实证明她恢复了正常。
这回换那童子哇一声哭了,一面哭一面蹲下地去捡拾铜镜碎片,口里抽抽噎噎地道:"师傅一定要骂我了,竟然把镜子打碎了,怎么办啊?......"
(十)爹与二牛不得不说之二三事
爹给了神棍一大锭银子,还热情地要请那神棍留下来吃饭,说是大师真神人也。
神棍的看到那镜子碎裂时,才道好好的宝贝让你砸了!骂骂咧咧地拎着小童子就走。
童子低着头,柔顺地跟着道士走了。
娘吩咐丫头好好照顾小小,然后让我们都出去。
小小看到那丫头还在自己身边,放心了些,皱成一堆的乱发也柔顺地散了下来。然后小小掀衣服翻被子的,我担心......是不是鬼魂没驱除干净?
丫头拉下小小的掀得高高的衣服,说,"小姐别找了,匕首让佟夫人收了去了。"
小小瞪大眼珠,眼泪迅速又集聚了起来。
"小姐放心......"丫头把小小抱在怀里,抵着她的头说,"从此丫头就是小姐的匕首。"
我眼眶一热,心中不是滋味......
明明是我的妻子,却对我如对仇人。爹和娘还让我好好待小小,关心她,爱护她,可小小呢!怎么就没有人看到她对我的态度!
准备了十天十夜的甜言蜜语没有派上用场。什么执子之手与彼偕老,人家根本不领我的情......
"臀大,"娘叫住了正想溜走的小弟,"你十多天前就回来了是不是?"
"娘,我什么事都没有做......"臀大避着娘的眼睛。虽然知道小弟怕娘,这是他这副样子怎么看都是心虚?
"娘都没问你什么,好好想想,想好了到祖堂来。"
祖堂,我们小时候只有犯了大错,惹娘生气了才去的地方。小弟到底做了什么?
身为他的哥哥,我不能不关注一下到底弟弟都做了些什么事。因此在娘离开之后,我义不容辞地赶向祖堂去。但是为什么,这明明素我们的家事,任石铁和吟卵干吗也要跟着我来啊?
我一边走一边考虑着要怎么让任石铁乖乖离开,一面还得想到如果我让任石铁离开,吟卵会不会也跟着走掉。如今见他一次面可不容易,而且每次见面还那么尴尬,这么好机会可再不能让他溜掉了。
"没想到鸟大你的弟弟都长那么大了啊......"任石铁走在我旁边,突然开口这么说,口气好象跟我多熟谙似的,我没好气地说:"是啊长这么大了我都完全不记得有你这号人。"
"这话真叫人伤心,我可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候你的样子。"任石铁忽然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当然,我一直只关心鸟大你的,注意不到别的人也很正常......"
不好了,吟卵的表情又变了,我得阻止这个家伙继续胡说八道下去才行!
"停!停停停--我说任石铁,你个人怎么想我是管不着,不过你在说话之前能不能先顾虑一下别人的想法?"对于他不分时间地点就乱说话的行为我彻底地鄙视,可是这家伙脸皮老厚的,我这么说也不能让他有任何的脸色变化,只是潇洒地笑了笑。
"我可不是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就不会有那么多不清不楚的烦恼了。"
我一下站住,任石铁悠然地摇着扇子从我身边走过去了,可恶得让我恨不得拧掉他的脑袋。
他是在讽刺我不敢跟吟卵说实话吧?这个该死的家伙,他以为谁都像他那么口无遮拦,毫无顾忌?再说了,就算说了又能怎样?我已经是吟卵的妹夫了......不再是别的什么。说了反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吟卵倒是随着我一起停下来,看了我一会儿,我的脸色应该很难看,所以他表情也有一点迟疑和惊讶。
不等他说什么话,我向他笑了笑,说:"我们还是赶快去祖堂吧。"
"......"吟卵欲言又止,不管怎么样,从他的神情上,我看不出一点他对我有特殊的情意。罢罢罢,想太多也非好事,不如糊涂。
(十一)祖堂风月事
到祖堂的时候才发现空无一人,下人们当然不敢无事进入这里,而娘刚才走之前是跟小弟说要他想好了再来......这么说他还没想好咯?
不知道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稍感无趣,也不知道臀大什么时候才会想想好......啊不,我的意思不是要看热闹,而是关心他的作为才对。小小地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看着空荡荡的祖堂,一时不知道现在还要做什么。
这想着,就看到爹拖着臀大进来了。
爹常穿的蓝衫皱巴巴的,脸上满是愤怒,揪着臀大就一阵暴打。
臀大脸上已经有好几道血痕了,可他也不敢躲,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配上一路打滚进来的脏脸,好不可怜。
"爹,臀大他犯什么错了,为什么要打他?"
我见状大惊,急忙问道,想走过去拉起臀大以免他再遭受爹的毒手,门口却又传来娘亲冷若冰霜的声音:"鸟大,不关你的事,不要插手!"
"娘!"吓了我一跳,抬头看去,只见娘亲随便笼着件枯叶色衫子,鬓发略有散乱,面色薄红犹存,却从那口中吐出这么一句话来,毫不容情的样子。实在令人害怕。
要知道,娘可是个喜怒不形于色,山塌容色不惊的强悍女人,能够让她气得柳眉倒竖,看来臀大确实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这么一衡量,我伸出去的手也就不由自主地讪讪收了回来。像这样暴怒的娘亲,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为妙。
瞥见我伸出手来臀大脸上一喜,此刻我却收了回去,于是我看见臀大眼里冒出愤怒的火光。
对不起,小弟。虽然说哥哥疼爱你,但也不能因为疼爱就纵容你。既然你犯了连娘亲也不能够容忍的大错,那么可见确实不容原谅。还不如就此被打一顿了事,免得将来继续受到压迫。
这么说实在有点冠冕堂皇......当然事实上就是,我压根不敢冒着跟娘亲作对的危险前去拯救臀大。我坚信娘亲绝对不会胡乱怪责臀大的。
"臀大,你做错了事就赶快跟爹娘认个错,大家都是一家人,说说也就过去了。可不要犟嘴啊!"
基于同胞情谊,我温柔地劝告着臀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娘亲从小教育我们时最爱喊的口号。
臀大闻言更加悲愤地抬起头看我,似乎我又说错什么话了似的。确实好象如此。我看见爹突然老脸一红,连耳朵和脖子都红透了;娘亲呢,倏地扬起袖子遮住半边脸,另外半边也透着可疑的红色,以及肃杀的冷意。
不好,真将娘亲和爹惹怒了。
"逆子!"爹重重咳嗽一声,拎着臀的啊的耳朵把他拎到祖先牌位前去跪好了,"说!叫你想好了事情就到祖堂来,为何中途要跑去我和你娘的卧室?!"
娘声音清脆快速地插口道:"你说你身为我们儿子,去找爹娘大门不方便走,偏偏要走窗子?我家哪来的这等贼儿子!"
什么?臀大偷偷跑去找爹和娘了?而且没走大门没经通报,直接从窗子进去了?......
这虽然是有限的线索,却给了我无限的灵感,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到底臀大撞见了什么情况,一股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弟弟,你辛苦了。不过既然在自己家,又何苦你偏要爬窗子进爹娘房呢?说来说去这还不是你自己的错?
我在旁边摇头叹息,只道臀大这个错犯得着实大了点儿了。哪里知道臀大眼睛朝着我们这边骨碌碌一转,突然口无遮拦地说道:"有什么关系,不就是撞见你和娘燕好之事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爹气得顿时浑身哆嗦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这个孽障!连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你......"
臀大,哥哥佩服你,胆量真是够大的!
不过......我转过头,看见呆若木鸡神情古怪的任石铁和吟卵两人,心里只得连喊糟糕。
要说这事在我们家自己人面前说说不打紧,偏偏让他们两个听见了,这下可怎么办,臀大这可是故意要让我们家丢丑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娘,为什么爹要捅你的屁股啊?"臀大问的话还犹在耳边,忽然想明白他问什么,轰的一声,祖堂一干人等都烧红了脸。
多年之后,娘和我说起当时祖堂之事,还面若桃花:其实当时正和你爹在尝试后穴体位......
(十二)臀大的血泪阴谋论
娘咳了咳,拿下供在祖堂之上的铁棍,挥舞了一圈,立于脚边,震地有声。
鸣鸣之声犹在耳中回荡,娘的声音就像是透着音波传过来的,在整个祖堂里回荡。
"臀大,你自己说还是要娘逼你?"
厉颜厉色的娘,随着臀大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揉了揉屁股......厄,我该死,总往娘那瞟......
"那天......我差不多是和鸟大同时回家的...... "臀大娓娓道来。
死小孩,就没听他叫过我哥。
不过对于他到底要讲什么的好奇心占了上风,我姑且不管他怎么称呼我地听下去。照他的说法,跟我差不多时间回的家,为什么直到今天他才出现在我们面前?
"哼,你们不许怪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只对鸟大好,没有一个人关心过我!同时回的家,待遇却完全不同。鸟大他就可以被娘你开开心心地接回去,而我只能吃闭门羹!"
臀大突然提高了声音,生气地控诉着,要不是看他脸上写着"冥顽不灵"几个字,我还以为他边说边哭了。娘眉稍抽了抽,勉强扭曲成一个平和的角度,嘴角半撇地道:"是么?闭门羹?臀大,要是你叫门的话,我们会不给你开么?"
"娘就是这么偏心!现在你当然这么说了,其实根本就不会那么做!"臀大再次叫嚷起来,眼看这本来是让他认错的时候突然变成了他嚷嚷委屈的地方,甚至还勾起我心中的愧疚,娘亲明察秋毫地将铁棍再在地上猛地一顿,厉声道:"讲重点!"
臀大被她这么一吓,浑身一个激灵,扁着的嘴也连忙恢复正常,低声嘟囔道:"就知道吓我!一样是娘生的,为什么就对我这么差!"
"再不讲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啊!"娘把棍子提起来在另一只手上拍啊拍的,这手法怎么这么眼熟?我斜眼看了任石铁一眼,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哼,对于他这等无关紧要的人来说,此刻不过是看戏罢了,又怎么能够明白我们这些亲人的心情。
而吟卵呢?吟卵你那是什么眼神......臀大怎么说也没招你没惹你,干吗你要用要杀人似的眼光盯着他啊?他可是我亲弟弟啊,虽然已经离家出走很久没回来过,你也不至于会像见到仇人一样地看他吧?
臀大又打了个寒战,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我这就有点好奇了,虽然娘一直在威胁着他,那根棍子看起来也非常可怕,但真要打的话,只怕娘也会下不了手吧,他怕个什么?
任石铁笑吟吟地忽然展开扇子遮住嘴巴,凑在我耳边说了句:"伯母真乃妙人也!"
什么鬼话!难不成你还对我娘动了什么歪心思不成?大色狼!我剜了他一眼,继续听臀大说下去。
"呜......本来我想,您不接待我也就算了,我自己回家还不行吗。所以我爬进围墙,打算去找些吃的再说......哪里知道......哪里知道......厨房里连一个窝窝头也没有!你们在席上吃的山珍海味珍馐佳肴的,我连点残渣剩饭也捞不着!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听着臀大越来越悲惨的血泪控诉,我真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动了动身子,我抬眼看娘亲,她神色镇定自若,轻启朱唇说了句:"残渣剩饭易招蚁虫蟑鼠,这是常识。我家厨房从来不放剩饭也不是第一天的事了,臀大你实在离家久了,才会连这点事情也不记得了吧?"
"哼,我不管!反正您虐待我也不止是这么一件事!没吃着饭,我饿着肚子又累又困,就想着回房去睡一觉。可是......"说到这里,臀大瞪大眼睛,晶莹的泪水充盈在眼眶里摇摇欲坠,看得让人心酸不已。
唉,我记得,臀大似乎是因为太顽皮而被娘亲赶到客房里去睡了。他住的那个房间......
"我的床被别人睡了!那么晚了,我到处找个能歇息的地方,我容易吗我?实在没办法,我想着去找找鸟大挤一晚上也好,才到鸟大他的房间里去的。"
啥?和我挤一晚上?这像是臀大说的话么?我不禁怀疑地瞅了他几眼,反观娘亲和爹,也是一脸疑惑之色。看着臀大继续悲恸地打算控诉下去,娘亲明智地打断了他的话。
"臀大,你去找鸟大,只为了和他挤一晚上?只是挤一晚上,住在鸟大房里的小小至于变成那样子么?"
臀大神情不自在地变了几回,还偷偷朝我看了几眼,我只好无辜地看着他,让他知道他哥哥我并没有什么恶毒的心肠。只等着他说实话。
臀大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地说:"没错!其实我不是打算和鸟大他挤一晚上的。我是想到娘亲你对我实在太过分,却对鸟大那么疼惜,心里气不过去,那盆墨水其实是准备好去泼上鸟大一身的!"
我吃了一惊,心里委实大为恼火。想我佟鸟大为人和善,从来不做伤天害理为难他人的事,却没想到被亲弟弟这么恨着。更要命的是,其实我根本就什么也没做过啊!臀大你这恨得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不等我抱怨出口,臀大喘了口气接着说道:"谁知道鸟大竟然也不在他房间里,那里竟然藏着一个可怕的女人,嗖地就是一匕首砸过来,差点没把我脑袋上砸出个洞!你们这不是虐待,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谋杀了!"
目瞪口呆,我想在场所有人,都已经被臀大那强烈的被害意识和杂乱无章的逻辑弄到昏头了,只能够一愣一愣地看着臀大,等着听他还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