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故事————富贵山庄

作者:富贵山庄  录入:03-22

云若兮真是很想掐死他,提着他衣襟把他抵在池子边上,"我问你,瀛台清寒现在人在哪里?扳倒了林嘉木他也该杀过来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他大军进城?"
沈非离烧的厉害,眼前有些模糊,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你说什么?"
"我说,瀛台清寒在哪里?沈公子,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他大军进城!"云若兮贴在他脸上,一字字重问一遍。
沈非离眉梢动了动,"侯爷这是逼供么?"
"你不要自讨苦吃,沈非离!"云若兮手上用力,这人一口气喘不上来,一低头昏死了过去,云若兮气的挥了挥拳头却没有打下去,无可奈何又把这人抱回了自己房间,连夜寻了大夫来给他看病。
喝了两天药沈非离精神见好,云若兮不再逼问他,却带着他满城乱转。
腊月底,街上到处都是在采买年货的百姓,见到云小候跟沈大夫都是一脸的喜气,纷纷上前跟他们打招呼问好,云若兮一手拉着沈非离跟他们攀谈,面带微笑。
"不知道这些人还能不能过得去这个年。"云若兮一手拉着沈非离,自言自语道。
沈非离手一抖,被云若兮发觉,云小候冷笑,"怎么?内疚?"
沈非离不说话,云若兮拉着他到了路边面摊子上吃面,清清淡淡的阳春面,浇了红艳艳的油泼辣子,烟火人间的味道。沈非离不吃辣,左手挑了两筷子便放下了,云小候抬头,"吃了它,要我喂你么?"
沈非离勉强又吃了一口,被辣的咳嗽,想要吐出来,云小候一把扯了他过来低头吻住,硬逼着他咽了下去,看着他呛红的双颊,云小候回过头继续吃面,"你这样的人不值得别人对你好。"
沈非离低下头硬是把面吃完,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鼻子都是红的,云若兮盯着他看了一会,站起来把帐付了,从身后牵了马来,一把扯着沈非离上了马,两个人出了城直奔龙牙关。
到了龙牙关的时候已是黄昏,残阳如血,雄关似铁,云若兮拉着沈非离上了城头,退了城上守军,回头对着沈非离说道,"你这人冥顽不灵,我也不再劝你,我只要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我,你是不是准备牺牲掉玉璧城十余万百姓!"
城上风大,沈非离背靠着城垛,眼睛看着前方草原,火烧云已变成青灰色,最后一丝光线也渐渐沉入地下,天黑了。
"刚才我们吃面的摊子,那一家人在街上摆摊已经八年,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生存颇为不易,他家大女儿今年春天刚刚出嫁,前天碰见我还对我说,他家小儿子今年要进京赶考,你不知道他那语气有多满足。"
"你从前住的那院子,左右邻居你大概比我要熟悉,他们都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这些人有哪一个该死,你告诉我!"
"我知道沈公子做事狠绝不留余地,你跟将军府有仇便扳倒了将军府,你跟先帝有仇便要掀翻了大周朝!是,沈公子运筹帷幄惊才绝艳,咱们这些凡人活该被你算计利用,姓云的职责所在死也该当,可是那些无辜百姓你于心何忍?!"
沈非离闭上眼睛,半晌才答道,"侯爷说的这番话真是让人感动,云若兮,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有什么错?为什么我就应该死?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一天一天熬过来的,你在说这些不疼不痒的话之前,是不是也该先试一试我活着是什么滋味?"
"林明轩死了之后我根本没有打算继续报仇,可是我放过了别人,却没有人放过我!"
"不要跟我说什么仁慈公平,我没有见过。"
天黑的沉了,两个人看不清彼此神色,都不出声的时候,边上便只有风声呼啸。
"我最后劝你一次,"云若兮黑暗中把沈非离紧紧抱在了怀里,"最后一次,你要报仇,冤有头债有主,不要让这么多人无辜送死!当我求你!"
"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生不如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可以求。"
云若兮慢慢放开他,"既是如此,你好自为之吧沈公子,云若兮就算舍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伤了玉璧城一草一木。"
"好,后会有期。"沈非离顺着城墙慢慢地往下走,突然头疼起来一脚踏空便跌了下去。云若兮只看见他白色背影突然消失在了视线,忍了忍却没有忍住,飞掠过去发现这人头破血流地倒在了石阶上,竟已没了气息!
几乎就是本能,云若兮扶他坐正双手抵在他背上,内力源源不断地输了过去,沈非离闷哼一声醒了过来,发觉云若兮在给自己疗伤,猛地往前一扑倒了下去,"我不想承你情,侯爷不必如此。"
"你就当我犯贱!"云若兮不由分说把他拉了回来,继续给他疗伤,沈非离不再挣扎,他旧伤未愈,伤在心脉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好的。
"你这样下去会死,"沈非离闭着眼睛说道。
"我愿意贱死。"云若兮抿着嘴,沈非离说的不错,这样下去他大概真的会死。
"瀛台清寒驻军在镜子海,距离玉璧城八百里,苍狼骑兵一夜的脚程。"沈非离缓缓说道,"林嘉木一定不会死,你放心。"
云若兮正运功到紧要关头,无法开口,沈非离继续说道,"我这样的人不值得别人对我好,后会有期了,云若兮。"
云若兮突然眼前一空,双手无处着力,内劲枯竭,沈非离在他背后扶住他,"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云若兮惨淡一笑,"能让你念句好可真不容易。"他话还未说完,眼前一黑,沈非离点住了他穴道。
第二日云若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镇北候府,沈非离早已不知去向,房里还留着他换下的带血的衣裳,云若兮捡起衣裳,怔怔地看了半晌,忽然招人进来,八百里,一夜的脚程,他怎么会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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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璿赶回京的时候,刚刚好够到法场喊那一声刀下留人,宁安王飞扬跋扈惯了,林嘉木通敌叛国他偏说他罪不至死,草草发配他流放充军就算了了此事。那位直谏的老大人拼死到了宁安王府要实践文死谏的壮举,被卓璿笑着拉住,笑眯眯地招呼这老大人一起逛青楼,把老人家气的两眼一翻昏了过去,一病数月。他如此炮制此案魁首,别的人就算有什么异议也不敢再提,林嘉木就此被充了军,流放地,玉璧城,为防他半路逃走,卓璿还体贴地派了十万大军盯着,不可谓不重视这叛国贼子。
驻扎在镜子海的瀛台清寒原本是在等沈非离消息,待他大开了玉璧城门他便可以长驱直入杀进中原,草原,还满足不了这位当世枭雄的野心。
看着鹰哨盘旋回来,瀛台清寒满以为是沈非离的好消息,没有想到,系在猎鹰脚上的除了信筒还有一个锦囊,瀛台清寒打开锦囊看见了自己的左贤王令,心便沉了下去,再看信笺,短短四个字,事情有变,十足沈非离的风格。
瀛台清寒派出斥候前去查探,果然林嘉木带着援兵到了玉璧城,追风骑兵也正在出发向着镜子海而来,瀛台清寒深知先机已失,果断地撤回了哈尔合林,这场战事便这样静悄悄地消弥于无形。
危机解除,玉璧城过了个欢腾喜乐的新年,大年初一,云若兮来找林嘉木辞行。
"这是我的金印,你收好了,玉璧城以后就交给你,我走了。"云若兮看起来不若从前那般飞扬浮躁,整个人内敛了许多。
林嘉木和萧如风对望一眼,"你去找他?"
"当然,我娘子跑了,天涯海角我也要寻他回来!"云小候笑笑,眉梢眼角都是情意,白马公子风流倜傥不是白叫的。
林嘉木收了金印,"好,我在这等你回来。"
云若兮扬眉一笑,"等我好消息!"转身走了,背影潇洒得很。
萧如风眼底升起淡淡遗憾,一闪而逝,对林嘉木说道,"云若兮果然洒脱。"
"你也是一般的洒脱,萧老板!"林嘉木答道,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大笑,总算是雨过天晴。


30
刚过了上元节,潋滟跟林嘉木打过招呼,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镇北候府,收拾过了自己的,潋滟来到沈非离房间整理他留下来的衣裳杂物。
"老板?"潋滟推门进来,竟然看见萧如风立在窗前,不由吃了一惊。
萧如风正在出神,看见潋滟怔了怔,"潋滟......"
沈非离房内仍是一片狼藉,地上满是那天云若兮发脾气打烂的桌椅碎屑,火盆内炭火燃尽余烬灰白,满屋子找不出一滴茶水,窗前软塌上被子缠成一团,可见离去时的狼狈。
潋滟默默地收拾着沈非离留下来的东西,正拿着他从前装药的瓶子准备收起,被萧如风一眼看见,"他怎么没带药走?"
潋滟拿起瓶子转了两下,转头答道,"沈公子已经不吃这药很久了,一直带着这瓶子大概是因为习惯了,他这次真是走的匆忙,居然忘了带。"
"他病都好了?"萧如风拿了药瓶轻嗅,淡淡药香是闻惯了的味道。
"嗯,好了。"潋滟低着头,把沈非离的东西打了个小小包袱,"老板,潋滟走了。"
萧如风沉默了片刻,"你们......好么?"
潋滟原本便心中不快,听了这话立时发作了起来,抱着包袱走到萧如风跟前,"老板,你真的信我们成亲了?"
萧如风语塞,他开始确是信了,可是等他不信的时候,已经晚了。
"老板,你认识沈公子这么多年,连他的口是心非也看不出来么?我们从京城一路过来的时候,如果你聪明一次跟上来,现在去追他的人就不会是云小候,你知道他还活着的时候,如果能不信他的鬼话赶过来,他也不会做下那么多坏事!老板,就连云小候都能猜出来他是为了把你气走才假说我们成了亲,你居然就信了,真是......"潋滟摇着头,"你对他好的过分了!"
萧如风坐到榻上靠着窗,"潋滟,我想喝酒。"
潋滟叹了口气唤人拿了酒来,陪他坐到榻上,"老板,你后悔么?"
萧如风仰着头闭着眼睛喝酒,"没什么可后悔,我用我的方式待他好,他用他的方式待我好,这份心不是假的。只是我们从来都没有做对过,从前不对,现在也不对,总是差了那么一点,你说我们俩是不是很倒霉?"
潋滟抱着膝,盯着自己绣鞋上面的兰花看着,"我不知道,"潋滟突然跳下榻,"老板我走了。"
"你去哪里?"萧如风直起身子问道。
潋滟一笑,"回家。"j
"回家?"萧如风不记得潋滟什么时候有过家,眉梢一挑,问道。
潋滟神色温柔,"我跟非离的家,虽然我这个沈夫人是假的,可是我们的家是真的,我要回去了。"
潋滟走了两步回头,"老板,林将军心地纯良待人坦荡,对你也是十足真心,也许你们不是倒霉只是各有缘法,"潋滟笑了笑,"这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云小候才真的了解沈公子能把他克住,沈公子这人千般算计却总是忘了算他自己,我看这一次,他大概是要栽了。"
萧如风握紧了手里酒壶,低头笑了笑,"潋滟,潋滟,你什么都看的清楚,你自己呢?"
"我?"潋滟眉横春色目含秋水,笑起来明艳照人,"我若是想嫁,排队的能从我家门口一直排到龙牙关,不急,让我再玩两年,我还想看看老板和沈公子到底是如何个缘法。"
萧如风失笑,"潋滟,你当这是在看戏么?不过不管怎么说,嫁妆我已经送过了,你若是嫁,记得莫要少了我一杯喜酒。"
潋滟横他一眼,"你那嫁妆我当你是送沈公子的,我的要加倍,不然不请你!"
萧如风看她俏丽身影走的不带丝毫留恋,笑了笑,谁说女子不如男,他的潋滟不逊于任何须眉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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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时间过去了四个多月,边关无战事,林嘉木和萧如风纵马出城,春光正好,这两人顺着龙牙关一路到了虞河边上,"虞河水族仍不旺盛,大杀四方果然厉害!"林嘉木马鞭指着河水,胯下骏马兜了几个圈子停在了萧如风边上,"不知道云若兮可找到了沈非离。"
萧如风看着眼前河水奔流,草原辽阔,只觉此处天地如此宽广,让人心底无私顿生豪气,"师姐说师父带着非离去了南疆访友,两个人行踪诡秘她也失了消息,云小候恐怕很难找到他。"
萧如风说着一笑,"潋滟说这世上只有云若兮能吃得住非离,我倒很想云若兮快一点找到他,沈公子有苦说不出的模样,真是让人期待。"
林嘉木看他笑,心里温暖,忍不住也笑,"我也很想看阿离吃哑巴亏是什么表情,他这个人实在是,嗯,很欠修理。"
"你不恨他?"萧如风看着林嘉木,觉得他无比可爱。
林嘉木正色道,"他确实很可恨,满脑子的坏心眼,嘴巴又不饶人,可是看他每次辛苦设计了圈套要害人,却一个都没有害到还弄得他自己九死一生的,我就恨他不起来,虽然他这次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沈公子就是太多情,偏又自己不承认!"萧如风微笑,"他就是心肠太软。"
林嘉木笑了笑不说话,他对你自然心软,可是这一回若不是云若兮舍命,不但我人头落地,你身后玉璧城的十万百姓只怕也都已变做了枯骨,沈公子狠辣起来恐怕不输给任何人,他只是太在乎,他喜欢的人。
"怎么不说话?"萧如风跃下了马,"此处景色甚好,你马上有酒?"
林嘉木扔了酒囊给他,自己也下了马,两个人席地而坐喝酒说话,渐渐地夕阳西下,把两个人的影子拖的长长地叠在一起,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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潋滟说玩两年果然就玩了两年,两年后,玉璧城第一美女要嫁人了。新郎来自西域,身分神秘尊贵,样貌俊美不凡,人又痴情,萧如风很是安慰,潋滟能有个好归宿他心里也好过一些,婚礼一应事宜他亲自打理,当是嫁妹妹一样。
"真是可惜,沈公子还是没有找到,没想到我还是没有看到你们最终会怎么样。"潋滟一脸的遗憾,好像是一直追看的一出好戏却半路夭折的那种遗憾。
"说来也奇怪,非离一去便没了音信,怎么云若兮也好像消失了一样再没有半点消息?"萧如风坐在一边看着潋滟梳妆打扮,跟门外指挥着人忙来忙去的林嘉木说道。
林嘉木远来道贺,结果还没坐定便给抓了来做苦力,此时忙里偷闲,也过来喝茶喘口气说闲话,"不知道,天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早就已经碰到了一起,藏了起来到处遛达着玩。云若兮这人忒不地道,放着玉璧城不管自己逍遥快活去,却把你拴在了这里。"林少将军语气颇有些不悦,他的冤案早已翻了,卓璿一个人在朝里累,把他招了回去,却把萧如风给留下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阴暗看不得别人双宿双栖。
萧如风苦笑,他本是闲云野鹤的性子,现在云若兮零零碎碎的一大摊子全都压在他身上,真是苦不堪言,想要偷懒吧还不能掉以轻心坏了追风骑的名头,真是给他坑惨了,现在他总算是相信潋滟说的只有云若兮克的住沈非离了,像沈公子那么骄傲脸皮又薄的人,可不就得云小候这般无赖的人来克?
"不过说起来,还是很让人担心,你真的没有他半点消息?"萧如风问林嘉木,云若兮实在是失踪的有些奇怪。
林嘉木挠了挠头,"我只知道他还活着,至于在哪里,那家伙死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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