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剑雨————小擦

作者:小擦  录入:03-20

那人死死地盯着她的脸,好象要从她脸上找出什么。
"文仲扬有没有对你产生怀疑?"
"好象还没有。"鸣凤回答。
"他看起来好象很喜欢你。"
"是的。"鸣凤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些骄傲--没有哪个女孩子听到别人这样的话会不骄傲的,鸣凤也不例外。
"不过你要是敢在我面前耍花样,别怪我无情!"男人的眼睛好象食尸鹰般地打量着鸣凤,嘴角的冷笑若隐若现。
"不敢。"鸣凤的头重新低了下去,"我一定在明天日落之前把文仲扬的头带来给你。"
"只怕你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门口一个人笑嘻嘻地接口,鸣凤和那个男人的脸色都变了。
鲁秋清!他好象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一般,倚靠在长长的珠帘上,歪着头看着那两个人。
男人双足一点,像一条水蛇一样地从窗口窜了出去,黑夜里响起了"扑通"的落水声。
鸣凤的脸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血色,灯光下她的脸透明得像水晶,好象轻轻一碰就会粉碎。
但她却还是坐了下来,她的姿势永远都是那么优雅从容,好象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原来鲁公子全都听见了。"鸣凤微笑着抚摩着案头的一张琴,琴的一端是暗沉沉的黑色,纤白的手指掠过琴弦,几声清越铮亮的音符蹦了出来。
"想不到天下第一琴'焦尾'竟在姑娘这里,'宝剑赠烈士,红粉与佳人',天下也只有姑娘的人品才配的上这把琴。"秋清的口气不知是讽刺,还是真心的称赞。
"鲁公子言重了,既然寒夜无聊,何不小坐听奴家为公子独奏一曲?"鸣凤的手指已经按上了琴弦,似笑非笑地望着秋清,好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姑娘请便,在下洗耳恭听。"秋清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笑眯眯地把烛台拉到自己这边,还饶有兴致地倒了一杯酒。
"难得公子看得起。"鸣凤嫣然一笑,十指轻轻挑动了琴弦。只见五道蛛丝一样细韧的琴弦突然如活了般的向秋清"唰"的窜了过去。
秋清脸色不变,一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抬起,挡住飞来的几道银线,手掌轻轻一动,银丝紧紧缠住他的五根手指,另一段还连在琴上,兀自铮铮地抖动。
鸣凤一个转身,左臂挥上了琴弦,这"焦尾"琴上的七弦都是极细极韧的天山冰蚕丝作的,就是连刀剑也砍不断,她的手掌已经死死抓住了琴弦,内力一发,往回一抽,秋清的手指必断无疑。
"扑"的一声,五弦尽被鸣凤收了回来,但是秋清的手指却没有断,但他手里高脚的水晶酒杯却生生地断成了两截。鸣凤的脸色不禁苍白。
她当然已经看出秋清在她回收五弦的那一刹用手里的杯子卷住了蚕丝,把自己的五根手指解放了开来,这也许并不是什么精妙之极的手法,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武功的高低并不是体现在招数的复杂上,最基本的速度,力度,还有临场不乱的智慧,其实才表现武学的真谛。
鸣凤惊魂未定地站住了脚跟,心脏的狂跳还没有停息。她不由微笑了一下:"好快的手法。"
"过奖。"秋清还是笑着,他低头瞅了一眼手里面的酒杯,叹了一口气,"多好的杯子,只可惜......"
"鲁公子少年英雄,天下的奇珍异宝想必见过不少,又怎么会为一只杯子耿耿于怀?"鸣凤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要是美丽的东西,我都是不忍心去伤害破坏的,除非是不得已,但是真正破坏了以后,我心里又会很难受。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简直心疼的要死,因为我已经毁了一件很美丽的东西。"秋清斜着眼看着鸣凤,不知是笑还是什么别的表情,眼中的惋惜让鸣凤心惊肉跳。
她低头一看,白玉一般的手心里竟然是一层淡淡的黑气。
"你!"鸣凤瞪着秋清,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秋清已经死了一千次了。
"你本来就应该知道,我碰过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用手去抓?"秋清很无辜地申辩,"就是那只蚊子也不敢乱碰我的东西,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他。"
鸣凤那种优雅高贵的姿态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浑身都在发抖,但脸上还带着笑--尽管那是惨不忍睹的假笑。
"好,我当然会去问他。"鸣凤冷笑着,"我现在就去找他,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事实上鸣凤根本就不用去找仲扬,因为他已经走了进来。
仲扬的脸永远都是那样没有表情,谁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的心里是高兴还是悲伤,谁也别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那双眼睛永远都是那么冷漠而深邃,就像黑夜里的大海。
他就这样站在灯光下,静静地看着鸣凤,鸣凤看不出他的眼中包含着什么。
"你回来了。"鸣凤在那一瞬间突然又恢复了她以往的从容和自如,声音也重新变得娇媚和温柔。
"我回来了。"仲扬的脸冷冰冰,声音也是冷冰冰的。
"你已经全都知道了。"鸣凤低叹,脸上的凄婉和无奈在谁看来都不是装出来的。那种无助,显得这时的她弱不禁风,无论哪个男人看见了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去疼惜她。
可仲扬这时好象变成了瞎子,他只是冷冷逼视着鸣凤,身体站得笔直。
"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在骗我,但是如果现在你继续下去的话,我就杀了你。"仲扬的剑已经拔出,画舫里顿时充满了逼人的杀气。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鸣凤抬头看着仲扬,眼中泪光闪烁,"既然你已经全都知道了,我又何必要骗你?反正我已经中了你朋友的毒,你不如就杀了我吧!"她伏倒在桌上,痛哭失声,每个人都看的出她的眼泪绝对不是假装的。
可仲扬却厌恶地皱起眉头。
和仲扬这么多年的朋友,秋清最了解他的性格。他知道仲扬痛恨伪装,所以他自己也从来不懂得伪装,所以秋清在他面前也从来不掩饰自己。所以他忘不了云溪,因为云溪不是个会伪装的人。
可鸣凤现在却玩这种危险的游戏--而且谁都看得出仲扬的心情现在很糟糕。秋清长叹一声,转过身去。
"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吧。"仲扬的剑架到了鸣凤的脖子上,雪白的脖子,雪亮的剑,在灯光下闪着瑰丽的华光--死亡来临时的光芒。
鸣凤的眼睛睁大了,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她没有想到仲扬会来真的。她记得前天的晚上仲扬还很温柔的掠去她脸颊边上的长发,那就像一场虚幻的梦境。现在的她再也装不出什么表情了,只有满脸无法隐藏的绝望,但是她没有求饶。
仲扬凝视着剑下的人。她头发的光泽与他的剑光交相辉映,她的脸还带着泪痕,苍白的脸色。因为中了秋清的毒,印堂已经有点微微发黑。一双澄如秋水的眸子尽是冷漠骄傲的神色。他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恍惚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鸣凤没有忽略他眼中一闪即逝的伤感和迟疑。她忽然飞起,直直地向上冲去,"砰"的一声,船舱被撞开了一个大洞,满天的月光流水般的泻了进来,鸣凤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西湖上。
仲扬一声不吭地追了出去,顺着他确定的方向紧追不舍,很快他就捕捉到那条身影,一抹毫无感情的笑浮现在他的嘴角。
"呛"的一声,他手里的剑竟脱手,如长了眼睛般的直向鸣凤飞去,鸣凤似乎感觉到了身后凌厉的剑风,向左稍稍一让,长剑擦着她的右臂过去,在她的胳膊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仲扬长啸一声,身形急追,眨眼之间就越过了鸣凤,伸手一抄,脱手的剑被他牢牢握住,一个回身,他的剑锋迎上了鸣凤的胸膛,鸣凤大惊之下急忙收住了狂奔的脚步,顺势腰一低,肩膀快速地向右一倒,整个人重重跌了出去。
仲扬停住脚步,冷冷看着她。鸣凤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息着,印堂间淡淡的黑气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整张脸,紫黑色的血不停地从她嘴里流出。仲扬知道她刚才这一动,毒气已经攻心,已经再也没有谁可以救得了她。
鸣凤当然也知道,她捂着嘴,黑血不住地从指缝间流出,沾满了雪白的长袍。长发披散开来,裹着她瘦削的身体,显得越发娇弱凄惨。
仲扬突然长长叹息,剑尖也垂了下来,他闭上眼睛,不想再看鸣凤。
鸣凤望着仲扬,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声音也颤抖不已:"你为什么不动手?是不是因为你已经知道我必死无疑了......咳......咳......"
仲扬忍不住又睁开眼:"你告诉我南浦在哪里,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鸣凤笑了,笑得分外凄凉:"到现在你还是念念不忘南浦,或者说,念念不忘金云溪。难道在你心里,谁都没有他来得重要吗?"
仲扬怒道:"不准你说他的名字,你不配!"
"哈哈......"鸣凤的眼里布满血丝,"难为我这样对你......"她话没有说完,脸色突然大变,一大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她一下子倒在地下,浑身颤抖,双手不停的抓着自己的喉咙,眼中的绝望已经被疯狂代替。
仲扬没有片刻犹豫,只一剑,剑尖刺穿了鸣凤的喉咙,鸣凤凝视着他,疯狂的神色渐趋平静,眼里泛出最后一丝温柔的笑意。
"谢谢你。"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 d
仲扬的剑拔了出来,他久久凝视剑上的血迹,轻轻一吹,一串血珠飘落在风中。
秋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望着这一幕。
世上本来不该死的人其实有很多,该死的人也不少,但是偏偏不该死的都死了,而十恶不赦的人却偏偏还活着。
在仲扬的心里,南浦就是那个该死的人。

第 18 章
秋清和仲扬正往来路上赶。
两人都沉默着,秋清突然笑道:"想不到认识你这么久,今天总算也看见你做了一件好事。"
仲扬不说话。
秋清却没有住口:"你本来已经不想杀她,但看她那么痛苦又于心不忍,于是帮她结果了自己。其实我知道,你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仲扬沉默了。m
明知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人,却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明知那是一个陷阱,却也愿意冒险一入。
只因为鸣凤的眉目与云溪有几分相似。
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
秋清多少有点后悔地跟在他后面。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见过仲扬流泪。过了好半天,他才小心翼翼地问仲扬:"你说南浦会在哪里?"
仲扬的眼睛突然又放光:"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哪里?"
"你说会是哪里?"仲扬不答反问。
秋清沉吟了一下,眉头顿时展开:"我也想到了。"
"那我们就去吧。"
鸣凤的画舫寂寞地停在西湖边上,这里人迹罕至,没有人会看见这里还有一艘残破的游船,也没有人会想到这里曾经载过一位引无数男人折腰的女人。
秋清和仲扬轻轻落到了船上,仲扬一个箭步跨进船舱,船舱里坐着一个人。


第 19 章
这本来是一艘本不应该有人的船,这样的船里会有人,应该是件很奇怪的事。
可仲扬却一点也不奇怪,他早知道这里会有人,会有他要找的人。
他要找的人自然是南浦,船舱里的当然也就是南浦。
南浦这时已经慢慢地转过身来。她的个子很娇小,她的眼睛很大,样子也很乖。
她竟然就是那天请仲扬上鸣凤船的小姑娘。
仲扬看着她,就像豹子看着一头幼鹿。
"其实我早应该知道你就是南浦。"仲扬开口,"那天吃了这里的菜,我就想到是你做的。"
南浦,和佩鸾齐名的名厨。这个世界上能够把菜做到像她做的那样的,这个世界上本来也没有几个。
"我想,光靠这一点,你就下结论,未必也太武断了吧?"南浦微笑着,已经没有那天的烂漫。
"当然不是。"仲扬接下去道,"我和秋清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会很快引起天魔教的行动,起先我怀疑是金毅童派来的人干的,但是回去以后我才发现以我的速度,赶回大漠也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正常人即使有再好的轻功,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就回得去报告金毅童,让他下达什么命令。事实就是,在我和秋清赶来之前,天魔教的人已经汇集到江南,随时观察我们的举动,如果我们失手,你们就随时填补我们的位置,顺便把我们俩杀了。"
"那你也不能怀疑我。"
"我怀疑是有根据的。"仲扬冷冷答道,"天魔教这么多高手云集此地,要靠金毅童的调度来运作他们,简直是难如登天。所以在这里就必须有一个决定性的人物来操纵他们,我想,你是唯一和佩鸾有关的人物,但当我去知味楼找你的时候,老板说你已经失踪,所以我知道你一定是意识到了危险,躲了起来,但你又想随时知道我的一举一动,所以你就做了鸣凤的小婢,光明正大地监视我。"
"我的确是小看了你,可你的猜测简直可笑。"南浦施施然坐了下来,"如果我要杀你,早就可以在菜里下毒。"
"你没有那么傻,因为你早知道我有个很会下毒的朋友。"
南浦笑了,笑得很开心:"你真聪明,还有呢?"
"还有那个男人,我们三个在外面看了很久,本来以为那就是你,结果我和钱寒思追上去一看,发现他的右手是断的,我才发现那是真蚊子。"
"于是你们两个就把他杀了,因为他没有说出我的去向。"
"对,但我还是有办法找到你。"
"还有呢?"j
"还有就是--"仲扬的声音奇怪的停顿了一下,"你其实并不是像看起来这么小,你实际上已有九十岁。"
南浦大笑起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我想不服老都不行。"
仲扬不紧不慢道:"我杀了金毅童以后,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你给他的信,才知道原来真正的教主不是金毅童而是你。这么多年来,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你的棋子罢了,你利用他急于向云溪报复的心理和他联盟,想以此完成你吞并中原的野心。至于你的外貌--"他停了一下,悠然道,"五十年前江湖上传说的'长生童'就是你,她离奇失踪之后,再也没人见过她,却想不到她到杭州来做了厨子。佩鸾想必就是你教出来的吧?"
南浦打了个哈哈,得意道:"不错,佩鸾是我十三年前拣来的弃儿,她总算没有辜负我,把金云溪杀了,我的心愿也总算达到了。"
仲扬的剑已经在手,他的目光也如剑一样:"既然如此,我就要杀了你。"
南浦冷笑:"小伙子,你就那么自信?我十一岁那年跌伤了头部以后,就停止了长大,很多人眼里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对我根本没有提防,所以现在他们都已经死了。"
"谁也没说不提防你。"一个冷淡的声音在船舱外响起,紧接着,声音的主人走进来。
钱寒思。他看了看秋清,又看了看仲扬,最后把眼光留在南浦身上。
"想不到连'龙会'都插手这件事。"南浦冷笑,"而且对前辈出言不逊。"
"本来叫你一声前辈也没什么,"寒思悠然道,"但对一个看不出年纪的老妖怪叫前辈,我实在没有那么好的兴致。"
南浦脸色变了:"好!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来我念你们几个年幼无知,想发你们一马,看来只好作罢。"话音未落,一道白光已经从她袖里抽出,夹着呼呼的劲风向三人直扑过来。

推书 20234-03-20 :我的他,居然是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