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赶。他分明是在告诉我,他要赶在时间来到之前与我做完所有可做之事。
我拉着他的手,一刻不松,睡觉吃饭什么的都是如此。
是否自欺,以为明朝天光,一样会有好的日子。
希子打电话来,劈头盖脸的骂我,我躲开NAGI,陪笑听着。
她说:"你是否真不想他活了。"
我说:"若不带他出来,你是否又有把握能让他复员?"
她沉默,我一笑。
道:"希子,既然没有明天,那我情愿要现在以及过去。"
希子问:"SHO,若NAGI病发,你怎么办?"
我道:"不怎么办。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她似乎愣了愣。
我回头,NAGI靠在墙边看我,嘴角轻提。这是默契,很难解释的默契。
希子迟疑了一下,问:"你--是否会来医院看他?"
我又笑。这个傻孩子,当真以为我舍得抛弃和NAGI的种种回忆独自颓唐死去。
"当然。"
"那如果--"她一顿,"我是说,如果,NAGI死了--怎么办?"
我接着笑,瞧见NAGI盯我的眼神,转身抹抹眼角,道:"我就搬家,带他一起去他想去的海边生活一辈子。"
那头的希子叹了声,沉默良久,然后我听见电话轻轻落地的声音。
背心突然一热,两只手环到我的胸前。
我转头,NAGI将那颗我深爱的脑袋埋在我背上。他叹气。
叹了很多声,然后道:"我玩累了,SHO,我们回家吧。"
我呆滞的点点头,他微微笑得抽搐,道:"SHO,抱我。"
"NAGI,是你么--"
"恩--"
手心温度愠热,灼烧皮肤,一寸,两寸,三寸......
"SHO--"
是谁在叫我--这样温暖的呼吸?
唇齿间甘甜,轻轻的舔食,咬啮......
衣褪下,光洁无物的身体,背上微微突出的蝴蝶骨,是不是,天使断翼的伤口?
"NAGI?"
"恩--"
所幸,不是梦。
眼模糊,看不清楚。到底是谁的手,在我身体最敏感的地方游转?
一点点,不轻不重---很温柔。
"SHO--"
"恩--"意识涣散了......只有身体跟着本能的动作,难受,火一样滚烫的身体,拥抱,狠狠的拥抱,将要崩溃的拥抱。
"SHO......SHO......"
是谁的声音,这样撕裂,在我耳边,挑逗的炸响,一个激灵冲上头顶,快感。
"SHO,抱我--不要放手--"
妖精......恩......我用力一下顶入,从骨尾冲到头顶的快感,如潮,仿佛灭顶之灾。
我动了动,一声呻吟,吞了一半进肚,留了一半入耳。
我看见他面色绛红难以自持。
"SHO--"
他叫我,双腿夹着我的腰,手一揽,我深吸气。该死。会死的。已经要死了。干脆,一同毁灭吧。
这样叫我眷恋的世界......
"SHO--请--带着我......恩......飞翔--"
他仰头,我含了他的唇,甜的。狠一咬,破了,有血。腥甜。
他从喉咙里逸出声叹息,滚落我胸,双腿使劲,我滑进了最深的地方。
"呀......"咬牙,控制不了的急喘,使劲咬牙,还是不能抑制,这人的原始本能。
"NAGI......不要动......"耳旁嗡然巨响,"不要动......不要......恩......"
"呵呵......"他无辜纯良的看着我,眼神朦胧涣散,"恩--SHO--带我......飞到......恩,天的......最远方......"
十指紧锁在一起,交织。身前落地的大镜,我看见自己难以自持的模样......还有,他的。
一声急似一声的低唤,喘息难停。
都死去吧......在这样癫狂的一刻......欲望在体能燃烧,生生不熄......
我加大的动作。他用尽全力抓了我的背,指痕满布。
疼--还有--难以名状的快乐......疯狂......
我吼了声,咬着他的唇。
停顿,猛的,他轻轻扭动,轰然喧嚣。
这样的感觉......飞翔......世界支离破碎......
只有......留在体内的......快感......
"SHO......"
"NAGI......我爱你......"
"恩......"
会,感觉疼痛么......随我起舞的爱人......床单滚落,纠缠,是天使,还是堕落的魔鬼......
疼......
不能描绘的疼......
他在我耳边叫喊,光线昏黄摇曳。
是......惩罚么......眼神陷落......快乐......到了及至......
他猛的抱紧我,什么东西滚下,烫。火一样的烫......
"啊!......"我抓着他的肩,抽搐......
看见了......真的看见了......那白光过眼的一刻,我们的......天堂......
尾.
翌日清晨。
时针走过六字,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前进。我将车开得飞快,闯了所有能闯的红灯,走了所有能走的捷径,最后停在医院门口。
NAGI在清晨再次昏迷。
医生们面无表情的来回,我坐在急救室外抽烟。一支支燃尽,没个终了。
心内却是平静的。神经一直绷紧一直绷紧,一直绷到不能再紧。然后在这天早晨突然哗啦一声,松了。
最坏的结果我不想说。自己心中明白。NAGI也明白。这样就足够了。
曾听人说起,不求天长地久。我笑他们无知。我想求也求不来的东西,他们竟然不要。是否与这时代脱节太久?
下午三点,手术室的灯灭了。
我整理衣裳,走到主治大夫面前,礼貌欠身,问:"如何?"
"活下来了。"他冷冷的答我一句,匆匆走过,不做停留。
我瘫坐在椅子里,看着自己的手心,纹路交错繁复。
一刻间身心俱疲。
希子的手搭在我肩上,我没抬头看她。我连抬头的力气都已用尽。心中好笑的想,是否下一个进手术室的人,该是我?
她的声音安抚,道:"还没醒。你先去休息,明天再来看他。"
"危险期是多久?"
"已经脱离危险,弹片擦伤了神经,幸运的是不深,已经取了出来。"
"上次为什么没取?"
"那间医院疏忽了,再加上他自己不配合疗程,心急火燎的奔出医院去找你。"
"看看,这家伙浪费了我多少时间来兜这么个圈子。"我嘴角提了提,摁灭最后一支烟,狠狠的吐出口浓雾,然后道:"希子,我累了。"
二零零七年,十一月十一日,光棍节。天气干燥。
我梳洗正装,到了NAGI病房门口。他住在特护病房,隔绝外界。
我贴在玻璃窗上看他,他目光安详的盯着手指。
指上有一圈印记,戒指的印记。
我敲敲玻璃窗户,他侧头看着我。
他微微张口,皱着眉努力半晌,然后颓唐闭了,再盯我两眼,又转回去。
我笑起来,满身的阳光冰冷。
希子同我说,他的记忆神经被擦伤,可能一辈子想不起,也可能什么时候就能想起。都是为知的事情,要看天意。
我冷笑一声,道:"连医院也要看天意,这天可真是伟大。"
希子叹了又叹,始终不再答我。
他忘记我了。
我告诉自己。
我告诉希子。
我微微的笑,不可自抑。
二零一一年,十一月十一日,光棍节。天气干燥。
公司通知,升我为分公司经理。在海边买了一间房,终年朝向阳光,一地温暖。
我将房子装成复古的样子,二楼的落地窗外海潮不断。偶尔也可看见些海鸟过来啄食,我喂它们一点,它们感激的咕咕轻叫。
这意境美好。
我已婚。我同我爱的人一起过了三个光棍节。我们有个共同的朋友,希子。我们有一样不愿告诉对方却终于暴露的过去。
他是NAGI我叫SHO。
我提了满兜水果到了医院。阳光温柔。
我整整领带,西装在身。
我走到那快熟悉的草地,草地上有一间特护病房。落地的玻璃,一眼看见外面四季美景。
我顺着小路走过,贴在窗上看。
NAGI安静的吃着苹果。
他最近不知为什么,非常喜欢苹果的味道。
他已经有三年没说话了。
我笑一笑,拿手在窗上扣了三下。他急切的转过头来。
这是一个小秘密。从他的眼中我发现他喜欢这样的游戏。
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样。
他看着我,目光呆然。平时他会对我笑一笑,或者提提唇角。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他只是呆呆的看着我。
我凑上去,用唇形对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NAGI,我爱你。"
我对他展示手中提的东西,他却不在意,只是盯着我看。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他表情没有变化。
我看看手表,我对他说:"我要走了,开会,晚上再来看你。"
我转身。
然后就在我转身的那一瞬,我分明听见身后的玻璃轻轻的响了三下。扣,扣,扣。
我浑身一个激灵,回头。
我看见NAGI皱着眉,微微艰难的嗫嚅唇齿,说了三个字:"S,H,O。"
我呆然。
他转过身去。在手腕的旧伤口上描画,嘴里一遍遍的念:"S,H,O。"
然后他就这样淡淡的,用我曾经最熟悉的方式,笑了笑。
他记得我了。
我告诉自己。
我告诉希子。
随后我做了一件我从未做过,也不曾想到会去做的事情,我趴在希子腿上,痛哭失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