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藤骏觉得很舒服,相对于刚才的烦躁,他现在的心情好转了很多。
高脚杯里的酒红色液体在手间微微晃荡,八十年的红酒在持酒人玩弄的眼神下一滴滴跳出,入没在眼下遥不可及的城市里。
不知道飞行是种什么感觉,特别是在这样繁华的城市上空.....
他盯着那直垂而落的酒滴,目不转睛的盯着,眼神里有种无以名状的渴望,一直盯到眼睛发疼,再也看不到它。
如果他是一滴没有生命的酒,对比与进入一个人的喉咙里,他宁可选择这种方式的飞行。
但是,宫藤骏怕痛。c
仰起脸看着头顶的残月,很自嘲的笑了,对于自己突然而出的想法,宫藤骏感到很无聊。
室内响起了交响乐,欢乐的舞曲悠扬的飘荡四周,宫藤骏依然趴在阳台的栏杆上俯视身下,他知道方均桠快要开始[演说]了,但是怀着一丝恶作剧的想法他就是要在这里让谁也找不到,幸而阳台的窗口处挂有窗帘,大风将窗帘吹散,也顺势掩盖了他缩在黑暗中的身影。
[你在这做什么?]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破坏了宫藤骏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好心情。
[抱歉,这里风不错。]来人是方均桠,他不回头就知道。以为是自己的恶作剧惹怒了这位寿星,宫藤骏回头时脸上挂着很爽朗的笑容。
但是,方均桠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黝黑的眼神里更加了份怒意。
很久,久到宫藤骏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的时候,方均桠才硬生生的说了声[进来。]然后转身消失在了众人之中。
宫藤骏怔怔的望着消失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寒意窜上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路上,宫藤骏跟在方均桠身后与见到的每个人微笑,敬酒,觥筹交错不过是一种表面上的形势,他身为人人皆知的[方夫人]有这个责任保住方均桠的面子,所以即使他再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也好,为了前面的那个男人宫藤骏还是忍耐了下来。可是让他真正不舒服的是方均桠的气势,从他看到他的那一眼开始,宫藤骏就一直觉得从这个人身上在不停的散发着从来没体会过的骇人气势,那些冷冰冰的东西好像针对他一样直扎着自己心颤不已,但是整个敬酒过程方均桠都好像在特意躲避他一样不与他目光相视,这样陌生的情况让他不知所措,难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吗?还是他在为自己躲到阳台上让他寻找而生气呢?可是以前他也有过躲起来故意气他的时候,那时他也只是宠溺地对他微笑的,为什么这次就不一样了呢?
宫藤骏趁着间隙转头看向林枫,但是林枫却全然无反应。
难道自己不解的眼神他看不懂吗?
宫藤骏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无措过。
直到-----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戒指会在拉斯尼手里?你不是说你把它丢在中国吗?啊?你给我解释清楚你到底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和FLA什么关系?!]
宫藤骏皱紧了眉,他的右手被方均桠抓得很疼。可是他还是努力的站直了身体去看那个暴怒中的男人,一身从宴会上回来连换都没换的黑色西装,脸上的表情是愤怒和心痛,扭曲的表情在这黑暗中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狰狞。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宴会上方均桠会那样冰冷的对待他了,在一进门他二话不说就抓着他逼问的时候就明白了。
[我....]宫藤骏嗫嚅着却说不出来。
要说实话吗?如果全部说了出来他们之间是不是就全完了?从此他就和这个男人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吗?但是连罪证都在他手上的情况下,宫藤骏实在不担保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我什么我?!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方均桠怒吼着,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
[均....均桠,你....]手腕好痛!痛到都快要断掉了一样。
[铃....]电话在这时忽然响了,宫藤骏有些得救的想吐一口气,可是看方均桠的样子并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打算。
电话突兀的铃声一直在空旷的屋内回响,像誓死不低头的勇士一样不屈不挠。
方均桠被那本来想无视的电话吵得越加心烦,他忿忿的松开了宫藤骏,几个跨步来到话机前,有些急躁的撩起话筒。
[老板。]是林枫一贯冰冷的声音。
[什么事?]方均桠心烦气乱的问道。
[老板,刚刚我回公司了一趟,埃米里给了我一个包裹,说是一个陌生人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我担心有危险就叫人擅自给拆了,里面,是一个光盘。]
埃米里是方均桠的秘书,平常帮忙接一些包裹之类的很平常,可是这人没必要将生日礼物送到公司吧?而且,为什么只是一个光盘?难道是商业秘密?
方均桠有个不好的预感。
[里面是什么东西?]
[老板,我想您还是亲自过来看一下比较好。这里面,是有关于宫藤先生的。]林枫后面的一句语气很古怪,像是午夜十二点收音机里讲鬼故事的音调一般。
方均桠回头狠狠地盯着身后蜷缩在沙发上的男人一眼,轻轻地对话筒说[好,我马上去。]
宫藤骏被一阵阴冷的寒风吹得一哆嗦,双手再紧了紧,弯曲的膝盖似要被自己挤入胸膛。
然后他听到方均桠冷冷的声音[老实在这里待着,等我回来再找你算帐!]
砰的一声,世界再次安静下来,黑暗铺天盖地的袭来,宫藤骏觉得有一支手从黑暗里伸出来,伸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它抓住了自己的心脏狠狠的捏紧,疼痛让他大口的喘着气,平整的西装被他紧攥出了褶皱,但是眩晕还是将他带入了一片无声的世界中。
开着法拉利一路狂飙到公司的方均桠,无视掉公司加班员工的各种问候直接冲到自己的办公室。
[东西呢?]方均桠一进门便问道。
林枫看了他一眼,说[这里。]
拇指按下遥控器,庞大的电视屏幕上立刻显现出了清晰的人影。
方均桠在看清上面的人是谁时倒吸一口气。
整个屏幕被分成了十六份,每一份都是以不同的角度进行的录制,以至于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屏幕上人的每一个眼神和表情。
他看到里面的骏吞下了一粒药丸,然后开始动手脱衣服。
方均桠有些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一个仿佛被油漆漆过的事实正在他眼前一下下的剥落。
当目睹身着浴巾的拉尔斯将手抚上骏雪白的身体时,方均桠身旁的台灯碎了。
林枫沉默的看着方均桠的反应,那万年如一的表情上似乎划过了什么,但却只是一瞬间,无从印记。
屏幕上继续上演着香艳的激情戏码,如果里面没有那个人,如果里面那个脸颊粉红的不是那个人,那么方均桠会十分乐意将这个光盘明天送到报社。
但是,上面正和自己敌手翻云覆雨的男人是他此生的最爱.......
他历尽曲折,摈弃一切,屈尊降贵得到的最爱......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自己握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一心一意对待他最后得到的就是他无情的背叛吗?戴着他们的结婚戒指在别的男人胯下辗转呻吟就是他给他的回报吗?
宫藤骏,你当我方均桠是什么?!!!!
[给我去死!!!]
歇斯底里的怒吼声,金质的笔筒被人用尽力气笔直的抛向了淫乱的视觉屏幕上,随即[嘭]的一阵爆炸声,浓烟四起。
[老板。]林枫轻声叫道。
方均桠扶着桌沿激烈的喘息着,那清晰的一幕幕似乎想铁烙般永远的刻在了脑海里,十六个画面将激情的每一个角落都拍得格外清晰明了,甚至连交合地方流出的淫水都看得到。
那个男人用了自己都从来没用过的方法折磨着他,痛苦的面容,扭曲的身体,以及,昂扬的前身......那个该死的竟然在别的男人怀里兴奋的达到高潮?!!
方均桠觉得一股腥咸入口,回过神来发现是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却没有任何的痛楚。
怎么会痛?他的心已经痛到了麻痹!
林枫见方均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好拨电话叫来了消防人员灭火,在之前,他取出了那一碟光盘。
方均桠有些摇晃的站直了身,林枫赶忙过来想扶他。
方均桠摆了摆手,说道[去,把他给我带到那个地方。]
声音平静的让人心里发寒。
[哪个?]
[.....宫、藤、骏!]
[是。]
我绝对不会原谅背叛我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是!即使是最在乎最重要的人,只要背叛我,我都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绝望(上)
宫藤骏自黑暗中醒来时,看到的是几个高大男子正拖着他向一个黑漆漆的铁门走去,四周的环境是死一般的沉寂,散落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昏黄的几盏小灯勉强的能照得清前路,周围散发着湿冷的潮气和腐败的味道。
这是一间地下室,宫藤骏感觉得出来。
在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下,他被人拖进了门。门[咣当]一声在身后闭合的声音瞬间激起了他全部的理智。
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宫藤骏挣扎着叫嚣着,可惜本身的体质让他心有气而力不足,没几下就被人拖到了室内最里边。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他扭动着身体乱踢一气。
门再次被打开,昏暗的室内透进一丝亮光,却被门前的高大人影挡去了大半。
在宫藤骏看清楚来人时,心里一阵欣喜,他高叫着[均桠,均桠,你叫他们放开我,他们抓得我手疼。]
方均桠咬了咬下唇,在心底特意忽视掉眼前人无助的模样和撒娇的话语,脸色阴沉的走到那人面前,抬起头凝视着他望着他兴奋的脸。
曾经,我是多么渴望看到你这般的神情,那种放下心防完全信赖我的样子,也许换作是昨天的话,我一定会高兴得紧紧抱着你,然后将你拥在我怀中替你遮去所有的伤害。可是今天,当我知道你的一切都是在对我表演时,你在我眼里是那般的无耻下贱!!
[啪!]
宫藤骏脸别在一旁,脸上僵硬的表情让他不感置信所发生的一切。
均桠打了他......
那个说爱他的人打了他 ....
宫藤骏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半边脸,眼睛瞪得大大的。他颤着声音问[为....什么...]
方均桠捏起他的下巴,死命的捏,捏到那人吃痛的不停摇摆头颅想要甩开桎梏。
[为什么?你还敢问为什么?!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啊,脸上一副唯唯诺诺的傻瓜样,背后竟然是个商业间谍!你还真不一般了啊!怎么样?为了得到想要的情报在男人面前张开大腿等人操的感觉很爽是不是?!]他咬牙切齿。
[呜.....]什么商业间谍?什么情报?为什么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贱货!妈的我真是瞎了眼还把你当个宝贝似的捧在手里,殊不知你都被别人操得快烂掉了!看你在男人胯下那骚样儿就知道你妈的是个什么东西!]他一把甩开手。
[呜.....]为什么这么骂他?为什么要这么侮辱他?对了,他知道了,一定是知道了所以觉得他很脏很恶心对不对?可是......可是他....
[啪啪!]
两个耳光接连而来,打的宫藤骏顿时眼冒金星,血丝横流。
[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给FLA办事的?你给我从实招来!说啊!!]
宫藤骏摇着头,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不明白,他现在脑里只知道,他和他,完了。
[好!你不说是吧?你们两个,给我把他吊起来,拿鞭子给我抽!抽到他肯说为止!!]
森然的话吼完,不去在乎身后的挣扎径自朝门口走去。
他不能待在这里,再待上一秒钟,他就会没了呼吸.....那打在他脸上的每一掌,都仿佛生生剐掉他一片肉一样。
如同恶魔的声音响彻在他耳旁,宫藤骏吓得一缩,但是随后他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将要承受着什么。他愣愣的看着两个男人将自己的两只手捆绑起来吊到半空中,悬空的身体一下子因为重力的关系拼命的向下拉扯,他感到自己的手腕就要断掉了。
为什么要承受这些?他是有做错事,是隐瞒他和别人发生了关系,但是身体是自己的就算被自己卖掉也不关他的事不是吗?和他结婚只不过是一种感情上的承诺,他并没有把自己卖给他,那他凭什么要这么折磨他?如果觉得他恶心嫌弃他,那就离婚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或者他生气的话大不了让他打一顿,正常的夫妻不都是这样的吗?为什么他要将自己关在这种小屋子里接受鞭笞?
宫藤骏觉得方均桠根本没这个权利来[这么]教训自己。他朝着那个正要走出门的人喊[你凭什么要鞭笞我?就算我和别人发生了关系那也是我的事,你认为我出轨的话可以打我可以不要我,但是你没权利要虐待我!]
凭什么?方均桠停下了脚步。他竟然问他凭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大声笑着,然后转身目光寒冰,笑容森然的朝他缓步走去。
[你问我凭什么?]他抚摸着他光滑的下巴。[宫藤骏,我是应该赞赏你临危不乱呢还是鄙视你脑子装沙呢?]一使力,下巴脱臼。
宫藤骏痛的脑袋瞬间空白,喉间咿咿呀呀的呻吟却出不了声音。
[我告诉你宫藤骏,别以为我曾经对你百依百顺你就可以在我这里任意妄为!我方均桠从来不是好人,逼死人的事情也干得多了,少来跟我讲天理!你知道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用的吗?这是专门用来惩罚背叛我的人的!!背叛我的人没一个好下场,你不但盗取我公司的机密,还戏弄我的感情,自求多福吧你!!哼!]
不再看他一眼,方均桠转身一步不迟的离开了阴冷的小屋。
他抵在门上,闭着眼听那从身后传来一声声皮肉绽开的声音和喉间发不成型的呜咽,从那皮鞭落在身上响起的亮音可以知道使鞭人用力很大,而且是两个人的轮番攻击,他可以想象此刻那个从来没受过半点伤痕的身体上遍布的血口,白皙如雪的肌肤上划出一道道艳丽的红,极致的妖媚更加催化了施虐者暴虐的心。
一定很痛......他一定会哭吧,他一直都很怕痛,以前在还和自己保持心理距离的时候,受伤后总是忍耐着不说,后来学会了向他敞开心扉,生病扎针的时候竟然死命抓着自己的手喊痛,脸上甚至还落了泪,害得他在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只能一直叮嘱医师轻点儿轻点儿......他曾爱到心坎儿里的人啊。
方均桠紧紧闭了下眼,睁开时又是如千年寒冰般森冷。
爱得越深,恨得越深。爱与恨之间本来就是暧昧不明的,你可以在爱一个人时为他倾其所有甚至于生命,但是只要那个人有稍微的违逆,排山倒海的恨意可以大风刮过般吹散全部的爱。
方均桠此刻的心中已经被背叛两个巨大的黑体字占据了全部的心智,他恨极了宫藤骏的无情,认为自己对他的一心一意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国际大笑话,宫藤骏玩弄了他的感情,这比打在自己脸上的巴掌还侮辱他的尊严,堂堂国际顶尖集团的大老板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不值,那个可恶的家伙竟然敢戏弄到他的头上来了!
站直了身体,方均桠大步的离开了地下室。
这栋别墅位于纽约郊区,以前买来的时候不过是想让老佛爷住腻了老宅过来换口味的,后来被自己改造了地下室,在里面摆设上了很多折磨人的刑具,又安装了视频设备好让身在楼上的他欣赏施刑过程,这栋小楼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地狱]了。
方均桠的事业并不是那么好走,毕竟一个中国人想要在美国大都市生活本身就是件难事,他的创业也是十分的艰难,但是凭借着出类拔萃的经营理念和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本质,一路走来铲除掉的阻碍更是无以计数,那些对自己欲图不轨的、背叛他的、商业间谍之类的,很多人都曾经进入过这里,但是能走得出来的却是寥寥无几。像美国这种资本主义的商业道路,这些黑暗手法其实并不新鲜,甚至说有的人比他还狠。但是方均桠是个重感情的人,他不想自己背后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有一天被他妈知道,所以在后来自己的事业做大后,这栋别墅自然而然也冷淡了很久。
没想到,自己亲自带来的人,居然是自己最亲近的枕边人。
方均桠嘴角荡起自嘲的笑容。
[把视频打开。]他坐到沙发上,命令一直跟在身边的林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