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童————胭脂斋

具体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却全都想不起来了。
　　我主动脱他衣服，被他微笑着拒绝，就只是搂着我，从白天躺到傍晚，又从天黑睡到天亮。
　　我没让他送我回去，他了然地点头，说："一路平安。"
　　我怎么觉得，这人好像什么都知道啊......好像我什么事儿都瞒不住他......
　　我没敢看他，低头说："我回家啦......"
　　真的真的回家，几百公里外的家。
　　林越紧紧搂着我，然后放手......
　　
　　

回家
　　酒店的工作已经辞了，本来是要再呆三个月的，但是冬瓜的老乡正好要找工作，门童这职位就让

给了他。周女士虽然有点不满，不过我的理由是：家里让我回去念高复班，叫我别荒废了学业。
　　严格来说，K酒店不把门童算入正式员工，类似外聘工这样的。所以，门童的任职和辞职都没酒

店规定得那么死。反正一来有人顶我的工作，二来周女士说：欢迎将来到我们酒店发展。......真是精

......职场上都是人精，领导是人精中的人精......
　　房子的事都拜托给了方晨，租期要到三月多，里面的东西都得麻烦他收拾。瞿峰离开那天，我也

没法去送机了，他一定会骂骂咧咧地问候我全家......
　　我空身荡荡地来，空身荡荡地走。只是口袋里，多了两样东西。--新买的烂手机，和林越的手

表。
　　我一直，轻轻地摸那块表。
　　林越......
　　老子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一定会和你平起平坐。
　　老子会回去上完学，出来努力工作，到时候，要比你，比你那什么猿的朋友，爬得还要高，还要

有成就！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所谓"约会"的时候，他放的那个片子里，男主角如果不是后来成为一个杰出

的摄影师，纵使他和女律师再怎么相爱，一定还是会分开。不是爱得不够，而是现实就是如此。差距

太大，别人看在眼里嘴上不说什么，暗中也还是会有评判，而自己心里更是别扭。我不要林越养着我

，我也不想让他养我，老子有手有脚，还考上好学校，就算是GAY，老子也要当个自食其力事业有成

的GAY！＝皿＝
　　就算回去后爸妈还是不能接受现实，我也要自己挣扎奋斗下去，我的未来，不会因为我是GAY而

变得一片惨淡，不会重复当门童的日子里那种吃了这顿，担心钱够不够下一顿的窘迫。
　　像瞿峰，就算高中毕业后，家里一分钱都没给他，他还是把学费死贵的美术学院念下来，还争取

到出国机会，将来回来，就是真真正正的画家。
　　老子只要好好读书，到时候拿着我们学校的毕业证和学位证，看谁还敢再跟我提"门当户对"。
　　林越！你等着！老子迟早会出人头地！然后娶你过门！
　　（胭脂：............林同鞋听到一定会......泪奔的......）
　　回到家，我什么都没解释，爸妈也什么都没问。
　　爸说："你现在专心读书，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们不想和我谈，可能是因为还怀抱着一丝希望，认为我只是一时兴起鬼迷心窍。我也不想谈，

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打电话给辅导员，又联系了教务处的杨老师。之前我没去学校算的都是病假，考试缺考也可以

算作缓考，只要开学前的补考通过，就算我这一学期的课程都过了。
　　大三上半学期的课都是专业课，只靠啃书看得很痛苦。自学了整整三个礼拜，看得我头晕眼花，

脑子里都是"完全二叉树""线索二叉树""满二叉树"，看我妈切菜都能就着那一块一块的萝卜，

联想线性存储结构......
　　后来的考试，除了"操作系统"是低空飞过，其他的都勉强凑活。
　　开学的时候我又回寝室，鸭子一把勒住我（胭脂：其实鸭子同鞋是想抱的......只是他手和身体之

间的空隙比较小...... ）居然泪涟涟地说："听说你得了白血病？！"
　　......
　　ＣＡＯ！
　　我推开他："你ＴＭ才白血病呢！"
　　他努力睁大他的咪咪眼，说："是啊，没掉头发啊......不是说做了化疗都要掉头发的么......"
　　我老子给我弄的病假条上明明是肺气肿......
　　晚上狗子和老鱼也返校了，狗子那丫，欢迎兄弟回来的话也不说一声，先来扯我头发，问："假

的吧？"
　　＝皿＝
　　
　　学校里的日子就是比上班幸福。
　　不用早晨五点多起床，不用挤一小时公共汽车，不用站着对客人假笑。
　　只是，鸭子他们对我抗议说，我变了。
　　其实也还好嘛，我只是不再热衷于打游戏，睡懒觉的次数明显减少，早晨起来听会儿英文，晚上

睡前看会儿书而已......
　　老鱼最先注意到我手腕上和我形象严重不符合的手表，他哇哇叫，说："哟！你小子哪儿蹭来的

名表？！真的假的啊？"
　　我笑而不答，又被那群家伙损，说我"闷骚"......KAO......
　　我一直戴着这块手表，一是因为......咳，是那什么礼物，二是可以提醒我，我有个要超越的人在

。说得高点儿，是实现人生价值啦积极地对待生活啦奋发努力之类的场面话，说得低点儿，老子就是

想好好地活下去。
　　同性恋怎么了？！莎士比亚还写情书给一男孩呢！
　　我不止学习比以前卖力，还写了入党申请书。要不是因为学生会招新不要大三的，我还打算去学

生会混混。
　　鸭子老鱼和狗子三个人惊呆了，连连我问是不是生病烧坏了脑子......
　　我翻个白眼："烧毛啊！老子是鬼门关门口绕了一圈，知道珍惜生命了行不行？！"
　　他们就抱成一团，在那里鬼哭狼嚎："排条儿！！！你死得好惨啊！！！！"
　　老子上辈子烧了什么香遇到这么一群室友......
　　
　　被我们计算机学院和隔壁管理学院众多女生公认的"计算机学院第一梨花带雨万年小Ｍ总弱受"

--狗子，居然放弃了他的官配"生命科学院第一运动系健气强攻"，找了一个女朋友！
　　我们班上仅存的两个女生好死不死都是同人女，对狗子有女朋友一事哭天抢地。还特意守在我们

寝室楼下，只为一睹狗子女朋友的真面目。
　　那个女孩儿我见过，狗子和她站一块儿，立马就显得威武不凡，让人不禁感叹果然只有这么迷你

的女孩儿才能站在狗子边上而不会怀疑自己雌性荷尔蒙缺乏......
　　两位腐女同学躲在花坛后面，喃喃叹息："小受和迷你美少女一起能干什么啊......"
　　鸭子由于体型关系，从未受到过女性青睐，于是酸味十足地说："嘁，初恋基本都无疾而终，看

吧，过不了几天狗子就该找我们喝酒庆祝失恋了。"
　　我想说失恋一般不是用"庆祝"的，不过和鸭子抬杠通常比较惨，就算我可以驳倒他，听他那破

锣嗓子说话也是一折磨......
　　不过......初恋真的就没结果么？
　　林越对于我来说......咳，是初恋，可是我对林越来说肯定不是初恋吧？！
　　虽然表白是在......咳......做......过之后说的，但是我们的关系绝对不只是炮友而已。林越就算没

到很爱我的份上，至少喜欢总是他自己亲口说过的。
　　离家出走时候用的那个手机号还在，我一直没敢开机。
　　鸭子说初恋没结果，那么......林越绝对不是我的初恋！我幼儿园的时候喜欢过隔壁的大哥哥！小

学的时候暗恋过体育老师！初中的时候喜欢航模兴趣组的学长！所以林越绝对不是初恋！！！
　　（胭脂：什么叫垂死挣扎......）
　　我厚着脸皮发消息给他：【我想你......】
　　咳......反正老子更肉麻的话都说过了！还怕这句？！
　　就是不知道林越会不会理我......
　　他几乎是立刻就回了：【一定没有我想你多。】
　　＞．＜这家伙......一点创意都没有......
　　不过......嘿嘿......嘿嘿嘿......（胭脂：排条留着口水痴呆状......）
　　
　　

抢翻
　　刚认识闵帅的时候，他教我玩扑克牌，那个扑克游戏叫：升级，有的地方也叫八十分。
　　我小时候在国内学过几个扑克游戏，会玩"接龙"和"抽鬼牌"，不过据说好像玩这个的年龄层

比较低......
　　升级有个奇怪的习惯，就是第一局牌的时候要抢先把2翻出来。然后这个2一类的就是主。我觉得

这个习惯非常有勇无谋，尤其是闵帅的朋友像侯歌严延他们，有时候第一个牌正好是２，就迫不及待

地甩牌。运气好的话翻得还不错，运气不好则输得一塌糊涂。
　　我问闵帅，为什么不等最后牌都到手了再翻，这样就可以根据手里牌的好坏来确定要不要翻。
　　闵帅说，如果不抢先在别人翻出来之前甩，机会很可能被夺走。而且，就算翻得不是最好，还有

八只牌的底可以指望。
　　那八只牌固然可以指望一下，但是八只都是烂牌的情况明显比较多......
　　闵帅笑着说，这就是抢翻的乐趣了。
　　我不置可否，这种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并且把希望寄托在未知事物上的冒险精神，显然不适

合我。
　　
　　那天我用一堆垃圾数据赶出了份漂亮的报表，心情还不错，下了班就拖着闵帅去酒吧喝一杯。
　　闵帅也是ＧＡＹ。
　　那时候我刚升上主管不久，闵帅来应徵助理。
　　他的履历很完美，他之前任职的公司简直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我问他："既然在过去的公司

做得很好，为什么辞职了？"
　　他简单略过，说："私人原因。"
　　我绝对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兴趣，但是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私人原因，让一个公司在把他说得完美

得没有一丝瑕疵的情况下，还接受他的辞呈。
　　闵帅的长相如果通俗点来说，就是"凶相"。所以当他抬眼看着我的时候，我几乎要以为那个"

私人原因"可能是暴力事件......
　　他说："因为我是同性恋。"
　　我伸出右手："祝贺你被录取了。"
　　他愕然，看起来刚刚他说出口的时候，应该是作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我说："既然我们有一个同性恋的主管，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同性恋的助理？"
　　结果......因为这句话，那家伙很长时间内都认为我对他有不良的企图......
　　那个酒吧是闵帅推荐的，说想找一夜情的话，去那里有不少不错的对象。我去过几次，所谓不错

的对象没遇到过几个。要么就是太随便太放荡，要么就是话不投机根本提不起"性趣"。但是撇开人

的因素，酒吧的气氛和那里的调酒师还是很让我中意的。
　　那天其实是单纯地想喝喝酒放松一下，没有预料到会有人主动来搭讪。
　　搭讪的那个人很年轻，虽然长得不错，但是显得有些颓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结果他说："我

朋友很喜欢你，有兴趣和他试试么？"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先看到一个穿得很讲究的男人，那男人一愣，又一指，只看到一只毛茸

茸的脑袋迅速低下去。
　　搭讪的人说："我朋友是第一次......"
　　处男么？我兴趣缺缺。
　　那孩子瘦小的样子，估计也不是闵帅喜好的类型。
　　那人又说："长得挺不错的，而且个性也好......"（胭脂：瞿同鞋其实一点儿也不擅长搭讪＝。

＝｜｜｜）
　　我回过头再去看，那孩子还埋着头，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既然那么局促而且不好意思，为什么

还要出来一夜情呢。于是我萌发了一个恶意的念头：这么腼腆的孩子，如果被我挑逗得自己求欢，该

是什么样的？
　　然后我点头答应。
　　那孩子的朋友悄悄离开，我走过去问："你好，乔叶吗？"
　　他抬头的那一瞬，我有种错觉，自己面前坐着的是一只泪汪汪的小狗......
　　
　　事实证明，和处男做的确痛苦，我肩膀、胸口都是牙印和抓痕，后背简直像施过鞭刑......
　　闵帅来帮我上药的时候还说："你确定和你做的不是一只猫？"
　　啧，我还想问呢。
　　我向那孩子要手机号，他没给，还说下一次见面再给。结果我到酒吧守了他一个礼拜都没候到他

。身上那惨不忍睹也不能找别人，传出去还当我家里有个妒妇。
　　不过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居然在年会会场遇到他了。
　　小东西还装傻，问我：请问您是？
　　我说：别装了，脖子上牙印还没消呢！
　　他居然第一反应是捂自己的脖子，真是......说他单纯好还是脱线好......
　　既然知道他在K酒店工作，自然就不用急了。
　　约个时间，出来吃顿饭，回家看部电影，然后把他一口一口慢慢吃掉......
　　显然自从我那晚上之后，他没找过其他人，后面还是生涩得很。我不认为自己有那种变态式的独

占情结，但是想到这个孩子是我开拓的，还是有种莫名的满足。
　　他还是喊疼，但是显然享受到的快感要比第一次多得多。看他不小心哼出声后，恨不得把自己舌

头咬掉的表情，我很肯定做爱除了肉欲版，强暴版，煽情版，例行公事版，还有喜剧版的。
　　他从后面能感受到的快感有限，就不停地在我肚子上扭。上帝作证，这是我这辈子看到过的最无

心也最邪恶的勾引。然后我立刻重振雄风，在他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开始第二轮......
　　我一直觉得，那种爱好SEX的时候看对方哭泣求饶不停挣扎的人很变态，没想到有一天......我也

会沦为变态的一份子......
　　知道小家伙是离家出走纯属意外，和他说起我出柜的经历，更是意外中的意外。但是，我很不赞

同他辍学出走的举动。那么好的学校如果认真读下去，他的未来不可限量。但，成为GAY本来就是一

条难走的路，而人，也本来就是从磨难中成长。
　　他会为了室友和男友不合，就担心一整天；会为了工作中听到的八卦，就手舞足蹈地乐好一阵；

会为了吃到美味的菜肴就满足地回味许久；也会为了我一句无心的话，或喜或恼。
　　我不妙地感觉到，我对他的影响力过大了。原本只是调情的短信，或者只是玩笑式的挑逗，却在

他那种甜蜜幸福的表情下变得让我有些无措。
　　我对自己说，他还太年轻，分辨不出崇拜依赖和爱情的区别，我不该给他任何误解。可偏偏看到

他，就忍不住逗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无聊，也很没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