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情————随风飞

如此一来，很快就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我一辈子也没干过这样丢脸的事，正欲甩开他的手，却突然瞥见一个黑衣男子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我顿时愣在了原地，震惊不已。
张练白说得没错，黑无常......果然在这里。

第 12 章
正惊讶中，张练白已然拉着我冲了过去，伸手拍了拍黑无常的肩膀，笑眯眯的打招呼："黑大哥，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酷啊。"
对方显然吃了一惊，微微后退，手中拎着的东西掉了下去，散落一地。
"张练白？"黑无常慢慢摘下墨镜，冰冷无情的眸子里终于起了些许波澜，"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巧路过。"摆了摆手，继续微笑，"倒是黑大哥你，平常公务这么繁忙，怎么有空跑来这种偏僻的小地方？"
"有些事情要处理。"说着，淡淡望我一眼，然后又转回头去，死死盯住某人看。
"原来如此，黑大哥你还真是辛苦。"张练白万分热情的笑了笑，一个劲的套近乎，"对了，听说你几个小时前刚抓到一只恶鬼？其实那家伙是我的心上人，他不但长得清秀可爱，性格更是温柔体贴、善良活泼，绝对不会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看在我们过去的交情的份上，麻烦你稍微通融一下，放他一条生路吧。"
"交情？"黑无常眯了眯眼睛，冷笑，"我跟你可一点都不熟。"
"啊？"闻言，张练白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的抽鼻子，"黑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想当初，我们两人把酒言欢、花前月下的时候......"
"闭嘴！"黑无常的脸色立刻阴沉起来，恨恨咬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跟你从来没有任何关系！"
"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玩完了就打算把我一脚踢开，始乱终弃了吗？呜呜，枉我还义无返顾的倒贴过来，以身相许了不知道多少次，你这没良心的竟然敢不认帐？"一边说，一边软软的往黑无常身上倒过去，右手四处乱摸着，明显打算趁这个机会找出关了许落的那把手枪。
他这低劣的把戏连我都看得出来，自然更加骗不过黑无常。
只见那黑衣男子挑了挑眉毛，右拳一挥，正正打在张练白的胸口上。
"哇，好痛！"
"张练白，你与其在此胡搅蛮缠，倒不如干脆回地府向阎王求情。我想......"脸上仍旧毫无表情，黑眸中却闪过许多复杂情绪，"他应该很高兴见到你才是。"
"......"b
我的右手一直被张练白握着，因而很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指尖抖了抖，抬眼望去，他却依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没心没肺的笑起来，道："看来，黑大哥你是不打算放人了？"
"没错。"
"啧，既然软的没用，那我只好来硬的了。"话落，右掌一翻，蓝色烟雾袅袅升腾，"黑大哥，刀剑无眼，可别怪我不顾旧时情分。"
"呵。"黑无常望了望他，冷冷哼一声，脚下轻点，整个人就这么轻飘飘的飞了上去。
"哎？打不过就跑？你他妈的也太卑鄙无耻了吧？"张练白愣了愣，破口便骂，"会飞了不起啊？我也一样飞得起来！"
说话间，果然双手往前一伸，摆出个腾云架雾的POSE来，奈何等了半天都没有任何动静。于是深吸几口气，抬头，挺胸，梗直了脖子上蹿下跳。
他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的，黑无常早已不见了踪影，而我则旁边看得哭笑不得，终于忍不住问一句："你这是在干什么？跳兔子舞么？"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飞啊。"
"人都已经跑了，你就算真的飞上去也没用。"
"呀，糟糕。"
"我也实在是个笨蛋，竟然会蠢到找你帮忙。"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张练白自然又急急追了上来，紧扯住我的衣袖，大声嚷嚷道："虽然拦不住黑无常，但是我们还可以直接闯进地府去。所以，大舅子，拜托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心里一惊，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去看他，问："你有法子去地府救人？"
"当然。"拍了拍胸口，自信满满的微笑，"我敢打赌，这世上还没有我张练白办不成的事。"
我知他素来喜欢吹嘘自己，说出口的话大部分都不能信，但此刻却不由主的迷惑了起来，又问一句："你和黑无常是什么关系？"
"......旧相好啊。"伸了伸懒腰，唇角一扬，眉眼弯弯，"可惜人家如今飞黄腾达了，死活不肯认我。"
"那么，阎王呢？"
他怔了一下，暗绿色的眸子闪了闪，幽幽望向不知名的某处，神情很是恍惚。但立刻又恢复过来，甜甜笑一笑，右手勾住我的肩膀，微微偏着头，举止轻浮。
"还能有什么关系？"狭长的凤眼往上挑了挑，桃花乱飞，"那位阎王大人......自然也是我的老情人之一。"
说罢，放声大笑几声，拖着我走出了超市。
我直觉感到张练白又在说谎，但并不想过问他的私事，于是顺势转开了话题："究竟要怎样才能进入地府？"
"唔，首先得找个阴气重的地方开坛作法。"摇头晃脑一番之后，击了击掌，喊，"郊外的那片坟地风水不错，干脆就去那边好了。"
我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只能呆呆应下了，跟着他一路狂奔。辛辛苦苦赶到郊外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张练白绕着那些坟墓走了好几圈，最后在某个角落里立定了，踩一踩地上的杂草，道："就是这里了。"
然后缓缓蹲下去，一手抓紧我的胳膊，一手按在地上，很认真的叮嘱一句："我要开始念咒了，记得握住我的手，千万不能松开。"
"不是说还得开坛作法吗？就这样？"
"咳，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现在情况这么紧急，当然不能搞那套形式主义的东西，随便应付应付就成了。"
话一说完，便小心翼翼的低了头，嘴里缓缓吟出一长串咒文来。

第 13 章
片刻后，张练白的手上逐渐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地面也开始跟着微微震动，慢慢裂开一条缝来。
"从这里跳下去的话，应该就可以直达地府了。"他抹了抹额上的汗，伸手指住那条裂缝，笑眯眯的说道。
我于是顺势望了过去，结果却只看见黑糊糊的一片，什么也瞧不清楚。
"就这样？"皱了皱眉，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会出现电梯的。"
"嘿嘿，大舅子你可真爱说笑，冥界怎么可能有这样高级的东西？还是稍微将就一下吧。"说着，右手一挥，裂缝里猛然多出了一排石阶，蜿蜒着向下，几乎望不到头。
"好，一切准备就绪，正式出发！"张练白中气十足的大喊一声，迈步往前，面上笑容满满，一脸兴奋的表情。
又不是去地府郊游，他干嘛这么高兴？
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握紧某人的手，快步跟上。
越往下行去，就越觉得寒冷。四周始终是一片漆黑，只脚下的青石台阶幽幽泛着冷光。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张练白也依然闲不住，一路上滔滔不绝的发表长篇大论，从他不断失业再就业的人生经历，一直聊到了他曾经明恋暗恋过的各家美人。
"可惜，"轻轻叹了叹，神色哀怨，"无论我爱上多少人，最后总是逃不过被甩的结局。"
"活该。"我双眼平视前方，自言自语的低喃。
"大舅子，你这个人实在是太冷血无情了。"他立刻转了头，死死盯住我看，气呼呼的开口说道："小落被坏人抓去欺负了，你却从头到尾都板着个脸，既不担心也不紧张，甚至连半点惊慌的表情也没有。另外，我跟你认识这么久，却一次也没见你笑过，这张面孔冷冷硬硬的，简直就和机器人差不多。"
我听得心头一震，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狠狠瞪一眼过去，凉凉的开口说道："你又没有失去过最重要的人，如何能够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闻言，张练白猛然睁大了双眸，重重抓起我的手腕，瞬也不瞬的望过来，哑着声，一字一顿的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我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应话，就见他勾了勾唇角，缓缓扬起一抹浅笑，悠悠的说："我失恋了这么多次，当然很清楚被人甩是种什么滋味。"
语罢，低了头继续往前走，肩膀略微抖动着，笑个不停。
我自然是不信这番鬼话的，但也没有立场继续追问，只凝神盯住他看。跟身旁这人相处的越久，便愈发觉得他全身上下都是迷，无论如何都捉摸不透。
正想着，张练白突然转过头来看了看我，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知道了！"他击了击手掌，大喊出声，"其实大舅子你是面瘫吧？虽然这毛病听起来不太光彩，但你也不能讳疾忌医啊。对了，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医生，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
"......"我一时无语，仅是握了握拳，抬脚就踢。
"好痛！"张练白一边逃，一边叫道，"地府......地府到了！"
我跟着他走了几步，抬眼望去，果然已经到了石阶的尽头，不远处就是一片平地。于是收敛了打人的心思，四下里张望一番。
只见怪石林立、杂草丛生，薄薄的雾气随风飘荡，瞧起来荒芜得很。
"比我想象中的破烂许多。"
"呃，地府经费不足，已经很久没修缮门面了，不过里面情况稍微好些。比如奈何桥、三生石之类的景点还是值得一看的，若是有空的话，可以顺便拍个照留个影......"
"咳咳，"清了清嗓子，提醒道，"我们是来这里救人的，不是旅游。"
"啊，对喔。"他伸手摸摸鼻子，干笑，"根据我的经验，小落现在一定被关在了水牢里，我们快点去救他吧。"
说完之后就再度拉起了我的手，大步向前冲，劲头十足。
就这样跨过了同样破败的奈何桥，经过了普普通通的三生石，穿过了空空荡荡的阎王殿，万分顺利的行至了水牢门口，路上连半个鬼影也不见。
"传说中的地府......怎么会如此冷清？"就连牢房都没人看守，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些。
"这里的福利太差，整年发不出薪水，大家都另谋出路去了。"
说话间，张练白已熟门熟路的领着我进了水牢，在那阴暗潮湿的过道里一步步往前走，嘴里大声喊道："小落亲亲，我们来救你了！"
没多久，就听某个角落里传来一声微弱的低呼："哥......"
我心头一跳，急急甩开张练白的手，循声冲了过去，在某间牢房前瞥见了半透明的许落。他半个身体浸在水里，除了面容稍显憔悴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
"许落，"我松了一口气，弯腰，伸手轻抚他的脸颊，"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他摇了摇头，笑，一双眼眸明明亮亮的，"我只是很想你。"
"才分开了一天而已，有什么好想的？"
"可是我......"
话才说到一半，张练白就硬挤了过来，指指自己的胸口，笑嘻嘻的问："那我呢？小落你有没有想我？"
"当然......"下巴一扬，扭头轻哼，"不可能！"
"你们兄弟俩真是一个比一个绝情。"某人的笑容垮了下来，哀怨的眨眼睛，"小落你等着，我这去找钥匙来开锁。"
"不用麻烦了。"
我朝张练白望一眼，慢慢站起身，十指握紧牢门的边缘部分，双手用力往后一扯，连门带锁一起拉了下来。
"哥。"许落大叫一声，立刻轻飘飘的飞出牢房，直扑进我的怀里。
张练白则怔怔立在旁边，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古古怪怪的笑了笑，喃喃问道："大舅子，其实你根本就是外星人吧？"

第 14 章
我嘴角抽了抽，没有理他，只是伸手摸摸许落的发顶，问："你现在身体怎么样？还飞得动吗？"
"没问题。"
"那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说着，转头瞪了张练白一眼，道，"带路。"
"奇怪，我明明是来救人，怎么最后竟成了导游？"
张练白耸了耸肩，含含糊糊的念叨一句，大步往前走去，我和许落则手牵着手跟在后面。行了片刻之后，前方突然出现一堵石墙，直挺挺的立在那里，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糟糕，被困住了。"张练白四下张望一番，微微皱着眉，低呼道，"看来我们闯进地府救人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那怎么办？"许落轻飘飘的攀在我的肩头，眸中逐渐蒙上一层水雾，软软的唤，"哥......"
"别怕，不会有事的。"
"没错，只要有我这天下第一宇宙无敌超级厉害的大帅哥在，小落你绝对能够安全的逃出去。"张练白眨了眨眼睛，万分轻佻的笑一笑，道，"就算前头没有路，我也可以马上开出一条来。"
说罢，右手在半空中划个圈，浅蓝色的光球立刻升腾而起，直直朝那堵石墙飞了过去。
"砰！"g
伴着一声巨响，石墙上果然多出了一个大洞。
远远望去，只见外头围坐了许多青面獠牙的鬼怪，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瞧起来热闹非凡。
"我还以为地府经营不善，快要关门大吉了，没想到那群鬼差全都埋伏在这里。"张练白刚往前踏出一步，就又迅速退了回来，面上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哀哀的说，"事到如今，只好拼命向前冲了。"
"什么意思？"我心里一惊，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张练白嘿嘿笑了两声，不答话，仅是一手挽过许落的胳膊，另一手扯住我的衣袖，咬了咬牙，飞快地跑了起来，嘴里还大声嚷嚷个不停。
"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挡我者死！"
"什么？搓麻将三缺一？拜托，别缠着我好不好？"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跟着他大步狂奔。一路上，与那群鬼差擦擦撞撞的，完成了无数次亲密接触。
就这样踉踉跄跄的跑了好长一段距离，才终于逃出了鬼怪包围圈。我大口喘着气，正想劝张练白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脚下的地面却忽然震了震，猛得裂开一条缝。
我躲避不及，不小心踩了个空，跌落进去，直直往下掉。许久之后，重重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惨叫声响起，却不是我自己的声音。
张练白？他也掉下来了？
手脚疼得厉害，身体根本动弹不得，我挣扎着转了转头，努力睁大眼睛，却只瞧见一片黑暗。隔了好一会儿，才感觉有人爬到了我身上来，一双手四处乱摸着，语气焦急的问："小落亲亲，你摔得怎么样，疼不疼？我排除万难、义无返顾的跑来救你，是不是让你很感动？有没有因此爱上我？"
我听他在耳边吵吵闹闹的，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不由自主的哼了哼，冷冷开口说道："张练白，你认错人了。"
"哎？大大大大......大舅子？"他惊叫一声，立刻跳了开去，结结巴巴的说，"怎么是你？我家小落去了哪里？"
我愣了愣，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另一道熟悉的嗓音远远传了过来："不用找了，那只小鬼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