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玮的车上开着暖气,早春的清寒一点也吹不进车里的小小空间,也许是昨晚被韩玮折磨得太累了,也许是车里太过温暖了,韦奕杰一下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韩玮已经把车开到了M?Y饭店的停车场,没不清状况的韦奕杰慌乱地下了车跟着韩玮走到M?Y饭店的早茶餐厅。
餐厅装修得富丽堂皇,穿着统一的服务生们手端银质托盘,臂上挂着白色擦布。餐厅里开着暖气,因此一走进餐厅就有侍者上来接下客人脱下的外衣,然后带领客人找座位。
韦奕杰和韩玮选了个靠窗的座位,通过落地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早晨被细雨淋湿的街道上人来车往。韩玮拿着菜单点了几样菜,服务生就恭敬地点头退去。
不久之后,点的食物就送了上来,精美的餐盘里满是精致的糕点,擦得噌亮的餐具摆了一桌。
韦奕杰虽然神色有些紧张,但似乎对眼前的这些东西并没有显出太多的讶异与新奇,而韦奕杰使用这些餐具时显出的大方与自然更是韩玮始料未及的。
这个人不就是个普通的民工吗?对于那么高级环境与餐具居然流露出那么自然的神情,自然得让韩玮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是夏子杰而不是一个民工。
"这个柳橙汁有点苦。"
"不喜欢吗?"
韦奕杰苦着脸摇了摇头。
韩玮更是惊讶,这个民工连喜好都和夏子杰很像。
水果蛋糕里放的不是新鲜水果的话绝对不吃,不喜欢蛋糕上的果酱,喜欢带着苦味的巧克力,喝咖啡喜欢加牛奶却绝对不加糖,一个早餐让韩玮发现了更多这个民工和夏子杰之间惊人相似的喜好。
韩玮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民工会不会是夏子杰失散多年的双胞兄弟,可是夏长庭一直就只有夏子杰一个儿子却是勿庸置疑的事实,韩玮不禁嘲笑自己的胡思乱想。
从M?Y饭店出来,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个没完。
也许是因为吃了点东西,韦奕杰觉得精神了不少,韩玮在车上放起音乐来。
Richard Clayderman舒缓的钢琴曲在狭小的空间里静静地流淌着,韦奕杰差点又舒服得睡了过去。
再次次下车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书城,韦奕杰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韩玮拉着上了楼。
早上书城的人还不多,韩玮拉着韦奕杰直奔顶层的成人自考书籍专区。
"你打算报考什么专业?"
"啊?"韦奕杰一脸茫然。
"你不是要参加成人自考吗?首先要把专业定下来吧?"
"我还没想过。"这次韦奕杰一脸抱歉。
"算了,你不介意我帮你决定吧?"
韦奕杰思考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
"我看你就学管理吧。"
对于韩玮的话,韦奕杰也没什么异议,只管跟在韩玮的身后在书架前乱转。
两人就这样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在让人眼花缭乱的书丛里挑起书来,当然,都是韩玮挑韦奕杰只用负责接过捧着韩玮给他挑的书。
交费的时候是韩玮出的钱,韦奕杰就算想抗议也不行,因为他实在无力支付这些书费。
那天之后不久,韩玮就开学了,天气依旧阴雨连绵。
韩玮不在的时候,韦奕杰总算不会闲得发霉了,每天抱着书啃日子就够充实的了。韩玮在的时候,他们除了做爱又多了一样有意义的事情--那就是两人一起裹在被子里头靠着头地看书。
正确来说应该是韩玮在给韦奕杰辅导功课,被韩玮毫不留情地骂"你真笨"、"你的记性怎么那么差"、"我说的你都听得懂吗?"早不是一次两次。开始的时候韦奕杰还会觉得韩玮对他太苛刻,嘴巴太毒了,可是习惯之后韦奕杰才发现韩玮嘴巴虽然不饶人,可心里却是在为他担心和着急,有时听不到韩玮说他笨他反而会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和韩玮一起裹棉被读书的日子,韦奕杰确实觉得自己学到了不少知识,丢了许多年的东西也慢慢地捡回来了,要是只是他一个人看那些书的话他根本连看都看不下去。
四月的时候,连绵的雨季终于过去,气温也逐渐回升了。
九月的大运会也越来越近,韩玮不得不把大量的精力转入了撑竿跳的训练中。
虽然韩玮原则上是不愿意让韦奕杰出去走动的,可是韦奕杰下午偶尔出现在他的训练场边看他练习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对。
因此那天,看到体育场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韩玮没有惊讶。直到训练结束,韩玮走到那个人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眼前的人是夏子杰而不是那个民工。
那夜的狂乱之后,韩玮就再也没有和夏子杰见过面了。
"听说你最近很忙呢,忙得家也不回了。"夏子杰斜睨着韩玮。
"是啊,我可不像某些大少爷那么清闲。"
"我看你是在忙着应付新的男人吧?"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说出来呢?"
"那个男人跟陶老师你比较喜欢谁?"
"你就是特意来问我这无聊的问题吗?"
夏子杰耸了耸肩。
"那好吧,我想请你去吃个晚饭可以吗?"
"好。"
"你去换个衣服,我开车到体育场边等你。"
说完两人就干脆的分头而去。
换了衣服,韩玮走出体育场果然看见了夏子杰那辆敞篷的红色法拉利。
开门坐上去,夏子杰就开始放起嘈杂的摇滚乐来。
"Amorphis芬兰的一支death metal乐队,不错吧?"夏子杰一边开着车一边随着听不出旋律的音乐微微的晃动着身体。
韩玮只能笑笑点头。
"这首the smoke-upm是我最喜欢的,我尤其喜欢它的前奏。"
"很有你的风格。"
"你呢?还在听那些催眠的钢琴曲?"
"是啊。"
"你知道,我喜欢有激情的东西,像你这种人就跟你的喜好一样让人感到沉闷。"
"那你又何必来找我?"
"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韩瑜的忌日。"
韩玮的话刚出口,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任不停灌进车里的风也吹不散的沉重。
夏子杰把车开到埋葬着韩瑜的墓园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晚上来这里,你怕不怕?"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夏子杰问道。
"我没做过亏心事为什么要怕?"
"那就好。"
"你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来?"
"白天人太多了,我想选个没人的时间单独见见他,跟他说话。"
夏子杰的话让韩玮背脊有些泛寒。
"你见到他了吗?"
夏子杰沉默着走了一会才开口:"见不见到已经不重要了,那么多年了,我每年都会在这天晚上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到这个墓园看他,你是第一个和我一起来的人。"
"你为什么会找我陪你一起来呢?"
对于韩玮的问题,夏子杰没有回答。
"你看,到了,就是这一层。"
夏子杰说着抱着花快步地走到一个装潢华丽的墓碑前,墓碑的石阶上已经摆满了花束,夏子杰毫不留情地踩着那些花束将自己的花摆在了石碑的中央。
"瑜哥,我又来看你了。"夏子杰在韩瑜的墓前虔诚地喃喃道。
从韩瑜的墓地出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夏子杰一直抚着韩瑜的墓碑喃喃自语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还是韩玮硬拉着他,他才不舍地离开了。
坐回车里,夏子杰显得有些疲惫了,韩玮只好决定由他来开车。一路上夏子杰都在昏昏欲睡,韩玮并没有多考虑自己的问题,而是想着要把夏子杰送回家,于是将车开向夏家的方向。
车子开到夏家别墅的车库时,韩玮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呃......韩玮,我、我是......"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韩玮也没等对方报上名字就开了口。
"有什么事吗?"
"现在很晚了......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没什么事,你自己先睡吧,记得关好门。"
对方沉默了一阵。
"我知道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闻言,韩玮不禁看向了夏子杰,本来应该睡着了的夏子杰此刻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也不清楚,你有事吗?"
"没、没什么事,有道数学题我怎么也解不出来所以想问问你,真没什么事。"
"我明天再帮你看吧,你先睡吧。"
"好的。"
"晚安。"
"......晚安。"
挂了手机,夏子杰就朝韩玮靠了过去。
"是你的新男人?见你那么晚不回去所以担心得要打电话来问你?他一定很担心你出去和别人乱搞吧?"
"是啊,他很爱我的。"韩玮顺着夏子杰的话说着谎。
"那你呢?你爱他吗?爱他胜过......我吗?"
闻言,韩玮显出了几分慌张的神色。
"你喜欢的人是我吧?那天在医院你吻了我,你其实早就想这样做了吧?还有那天在车里,我们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但是你心里一点很开心对不对?你现在养的那个男人我听张宽说了,他长得很像我,对不对?"
"是啊,我一直喜欢的人都是你,你又想怎么样呢?"
韩玮毫不含糊地回抱住了夏子杰缠住自己的身体。
"那么就让我来满足你吧。"
夏子杰说着主动地吻上了韩玮的唇,韩玮也毫不客气地回吻着夏子杰。
"能抱本少爷的人可不多,这个世界上,除了瑜哥,我只给你一个人机会。"
夏子杰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轻轻地韩玮的耳边诉说着。
手机的闹钟声将韩玮从熟睡中叫醒,关了手机闹钟,韩玮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个对韩玮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充满流线形独特设计的家具,张扬而充满另类气息的摆设,这里是夏子杰的房间,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温暖的撒了一室。
"你要回学校吗?"
夏子杰一个翻身压住了被子里同样赤裸的韩玮,韩玮顺势搂住他光裸的背部。
"今天的统计学原理可不能逃课。"
"我读大学的时候就没有什么课是不能逃的。"
夏子杰说着手摸上了韩玮的分身。
"我和你不一样。"
韩玮抓住了夏子杰的手拉开,然后反身下床捡起自己的衣物一一穿起来。
夏子杰用手撑着后脑勺饶有兴味地看着韩玮忙着穿衣服的背影。
"你现在已经得到我了,你养的那个男人你也该赶他走了吧?"
闻言,韩玮扣扣子的手僵了一下才继续动作。
"这不关你的事。"
"我们昨晚不是说好了吗?我做你的情人,你要把你身边的男人都赶走。以后就算你和蓝馨结婚了,我还可以一直做你的地下情人。总之,你身边的男人只能是我一个人!"
"昨晚一直是你自己在说吧?我没有答应过你任何事情。"
"韩玮!我都让你抱我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去找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有什么意义呢?你既然那么喜欢我,就只要我一个还不够吗?"
夏子杰激动得坐起了身子,直直地瞪着韩玮,被子顺势从他身子滑落下来,他那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点点的红痕。
韩玮转过身来看着他,然后走到床边帮他拉起被子裹住身子。
"那个人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韩玮给出了承诺。
"阿玮,听说商院的成人自考开始报名了,你不是说有个朋友想参加自考吗?这几天赶紧去办哦。"
早上的统计学原理结束的时候,上次韩玮拜托帮打听成人自考的报名的同学这样对韩玮说。
韩玮趁着第二大节没有课,就去商院的成教办转了一圈。他说是来帮朋友报名的,可是当办公的人问他他的朋友的姓名的时候,韩玮才猛然发觉,他竟然一直都不知道那个民工叫什么名字!
他本来就没对那个民工的名字有过兴趣,那个民工也不曾主动说过,于是他总是习惯于用"民工"来称呼他。
明明身体已经有过无数次的亲密接触,可是他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想到今天早上夏子杰哭着要求他把那个民工赶走的事,韩玮的心里又忧郁了几分。
本来他跟那个民工迟早都要好聚好散的,现在散也不过是关系提前结束,他又已经有了夏子杰,他对那个民工根本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要把那个民工赶走,他的心里又感到了一阵不舍。
就算脸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连喜好都和夏子杰有很多相似之处,可是他们是不同的,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
如果说夏子杰是带刺的玫瑰,那么那个民工就像出淤泥而不然的莲花,散发着独特的清香,让人留连忘返。
韩玮回到学校的住处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了。
一开门就看到那个民工趴在客厅的桌子上认真地写着什么,连韩玮回来了他都没有发现。他如此专注地学习,甚至忘我到身边的响动都注意不到,韩玮觉得身边已经很少能见到这样的人了。
韩玮不想打扰他学习,悄悄地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静静地看着韦奕杰的背影,看着看着突然睡意来袭,韩玮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睡了过去。
直到闻到饭菜的香味,韩玮才醒了过来,张开眼睛就看见穿着那件可爱的蕾丝边围裙的韦奕杰在饭桌前忙碌着,见到他醒来,韦奕杰微笑着对他说道:"你终于醒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发现。看你睡得沉我就没叫醒你了,我做了晚饭一起吃吧。"
韩玮点了点头,正想起身,身上的毛毯就滑落了下来,韦奕杰快他一步地走过来抱起了毛毯。
"我怕你冷。"
韦奕杰说完快步地抱着毛毯走回房间。
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脱了身上的围裙,单薄的休闲服勾勒出他纤细的轮廓。
看着他走到餐桌对面坐下的时候,韩玮突然很想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可是问题哽在喉咙里怎么也问不出口。餐桌上他只能和韦奕杰默默地相对无言。
晚上洗完澡,准备睡觉的时候,韩玮走进了韦奕杰的房间。
韦奕杰一看看到韩玮走进来就坐在在床边绷直了身子。
"你昨晚不是说有不懂的数学题要问我吗?"
"啊?"
对于韩玮的问题,韦奕杰似乎没能马上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开始在床头堆着那叠书了拼命地翻找着。找了一阵,他终于翻到了那本夹着标签的学习资料。
"这道应用题我不太理解,试着用几种方法求算了也得不到正确的结果。"
韩玮接过了韦奕杰手里的书,认真地看了几分钟就露出了一脸轻松的微笑,韦奕杰一看韩玮的表情就知道韩玮已经把题解出来了,如果他轻轻皱眉的话就表示解题有困难。
果然,不一会儿,韩玮就笑着对他说:"这道题不难,不过你不觉得现在有点冷吗?"
明白韩玮话里的意思,韦奕杰有些害羞地拉开了堆在床角的毛毯然后钻了进去,韩玮也快速地钻进去,两人开始裹着一条棉毛毯讲起题目来。自从天气回暖以后,两人好久没有这样躲在一床被子里讲习题了。趁着气氛不错,一题结束,韦奕杰又继续多问了几题。
末了,韦奕杰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睡吧。"
韩玮帮收起韦奕杰的书,在床头摆放好,然后关了灯又钻回了毛毯里。
本来韦奕杰是有些困倦,可是感到韩玮钻进毛毯里从背后圈住了他的腰的时候,困意就减了大半。韦奕杰本以为韩玮一定会有所行动的,可许久韩玮圈着他的腰身的手一直都没有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