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花园里修剪着花草的诺哼起了小调,虽然从来没见过真正的太阳是什么样子的他,心情觉得就如同一些书里所说的"放晴"。
"诺,等会我要出去一下。"正在电脑前查看着什么的零忽然说道。
"那你小心点,早点回来。"诺虽然知道零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零点点头。"这台电脑实在是,太破了。"
诺脸红了一下,他们也并不需要电脑太高级,有什么用呢。在这里生活只求平安而已,偶尔诺会用它上网看一些照片,一些很久以前的图片,他看到太阳的伟大,星空的美丽,还有很多现在都已经看不到的植被,动物的样子。每每心里唏嘘,人类,亲手毁了原本美好的一切。
零在吃晚饭前回来,如果不是他自报家门,诺一定以为他是快递公司的,或者是救济中心的。
"你的头发怎么回事?你大包小包的,什么东西?"诺跟在零的身后把一大堆疑问一股脑倒出来。
零出去的时候把一头红发藏了起来,虽然张扬个性没什么不可以,但零似乎很讨厌他的红发。
零没有说话。接着他把大包小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几乎都是吃的,而且都是那种速食,容易保存,不易变质。
"这么多,零,你有很多钱吗?"诺一边把东西往冷冻库里塞,一边问道。
零点点头。
"诺,以后你也少上街,今天我看到有军队过来了。他们的爪子已经伸到这里来了。"
是的,他们这些小白鼠虽然不是屠宰的对象,但是卡洛军队或者贵族高层依旧可以对他们为所欲为。
"其实,这里收留卢尔人很不明智。"零皱了皱眉。
诺愁眉不展。这里有三个卢尔人,他们一般都待在地下室,几年前神父安装了密码保护系统,所以他们还是安全的。
"如果上帝都不愿保护他的孩子,那我也要尽力保护。"
"可你不是上帝,我们都是被他抛弃的孩子,放逐天际。"
多亏了零,这个古老教堂里也终于吃了几顿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零似乎也安于现状,偶尔也会对孩子们露出笑容,虽然那笑容看上去有些生硬,但诺知道是发自内心的。
"零,你以前是不是都不会笑?"在小花园里架起了画板,诺用着廉价的颜料,画着他眼里的世界。
"没什么事值得笑。"怪不得,笑起来像脸抽筋。
诺转头对他笑笑,继续画着他的画。
诺画着,那是一个天堂,他描绘着他的天堂。那里天是画册中看到的蓝色,水是清澈可以看见里面游弋的小鱼,孩子们的脸上除了天真的笑容没有其他的阴影。
"你画得很好,只是,它们给你带来的不是安慰,只是越发浓重的绝望。"现实的残忍,让理想更绝望。
"我的朋友,有点信心好吗?上帝不会熟视无睹的。"诺笑道。
"不,我的朋友,对于上帝我们不该抱有信心,而对于人类,我早就放弃信心。"
"COME ON。"
"这种语言已经很少用了,朋友。我想这场屠杀,真的要到卢尔人亡族才可以结束吧。"零看着诺勾勒出的幸福世界,黯淡了眼神。
突然,厚重的木大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野蛮的敲门声。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信仰基督的人,所以教堂也只是穷人庇护的场所,不会有人这样暴力地叩门。
谁?不详的预感。
"零,你去看好孩子们,我去开门。别让他们哭。"诺大致知道是什么人,一群原始不堪的野蛮人。
吱噶,沉重的木质门缓缓打开。
门外,几个穿着令人厌恶的卡洛皇家军团军服的人趾高气扬地站着。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群猪,他在心里恨恨骂道。
"请问,先生们你们也是来祷告的吗?"诺冷冷地开着很冷的"玩笑"。
几个穿着褐色军服的人挑了挑眉,眼神猥琐地看着诺,诺皱着眉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
"哈哈,得了吧我的‘小白鼠',现在还有人会做这无聊的祷告吗?"一个爽朗的声音刺入诺的耳朵。
一个貌似有一米九的高大男子出现在诺的面前。几个刚才还笑得很淫荡的士兵"唰"地立正,敬了个礼。"长官--"
"这位......信仰上帝的孩子,能不能带我参观下上帝的家?"他脸上虽有笑容,但却比撒旦更可怕。
"这位不信仰上帝的可怜人,可以请你不要弄脏上帝的家吗?"反唇相讥是诺很久没用的武器。
那人无所谓地扬了扬眉。
"其实我对上帝他老人家的住所没什么兴趣。只是,你们这里似乎有些未登记的非法移民。不好意思,虔诚的基督徒,例行公事,我们还是要进去的。识趣的,让里面所有的人都到外面来,大家都好办事。"虽然没有用命令的语气,但是,却让人不敢违背。
让他进来?可是,这里的确有些没有户籍的孩子,是神父捡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办,户籍登记处就撤走了。神父说会去别的城市想办法的。不让他们进来,那就等着被抓走,然后......
诺虚软地松开了握着木门的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传统的礼仪在诺的身上体现得充分。
诺让零把孩子们带出来。
那个人像审视犯人般将眼睛扫向他们。
"基督徒,我的电脑里的档案记录是,这个教会收留了五个孩子。可是,现在,如果我的数数没有错误的话,有八个。"那人转过头望向诺,一头金发在阴霾的天下也很耀眼,一双蓝绿色的眼睛,像画里流淌的湖水般净澈,咧开的嘴角划出优雅的弧度,洁白的牙齿不小心地露了出来。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太帅了。而且笔挺的军装在他身上也是如此相得益彰,仿佛他天生就是要穿上它们的。可是,他想到这个人很可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诺心底就不禁泛起厌恶和憎恨。
"对不起先生,你知道的,现在的局势很混乱,所以,有些问题。我们会尽快办理的。"诺想和他说明。
他还是无所谓的笑笑。诺想打他,他的眼角不经意地扫到了零,他的眼里,竟然,有着闪躲的意味,却又在努力压制。零是怎么了?
"好的,虔诚的基督徒是不会撒谎的,对吗?"他揶揄着看着诺,邪邪一笑。
"哦,那个孩子居然有红色的眼睛。"他看着零好奇地说。
"先生,你对生物学也有研究吗?而且他有证件。"诺问道。
"只是,呃,好奇罢了。"他无谓地歪了下头,不再继续。
"好吧,希望你们这里不会有些不该有的人。这里说大不大,说小,嗯,也不小。要藏点人应该不难吧。"他环顾四周,最后眼睛还是落在诺的身上。
"先生,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你还在怀疑什么?"诺不卑不亢道。
"NO,NO。我只是提出一个假设罢了。"说着转身欲走。诺提着的那口气终于可以吐出来了。上帝保佑,阿门。
诺和零正带着孩子们进屋,身后突然又传来那个人的声音。
"基督的孩子,我突然很好奇上帝的家,你带我参观下好吗?如果你能同意,那是我的荣幸。"诺的拳头还心里握了起来,让这样的人进入教堂,真是亵渎。但是他有理由拒绝吗?
第三章
那个人踱着懒散的步子,看着有着漫长历史的班驳教堂。
"真是古董了。这里真的能住人吗?我真是由衷佩服你们。"诺不搭理他,他知道他是在看不起他们。他们的确生活得很艰苦,但是都是安分守己,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诺站在他身后跟着他,有完没完。
"这里,也许有些好玩的机关,你说是吗?可爱的基督徒?"他突然转过头来冲诺灿烂一笑,恶心的形容词也让诺胃里又突然难受。
诺礼貌一笑,心里已经开始咒骂他。
"基督徒是不是应该诚实,表里如一呢?你的眼神出卖了你,你一定在心里狠狠骂我吧。"这个人,真可怕。
"报告长官,我们该回去了。"一个军衔明显比他低的人冲了进来。
"你给我死开点,我知道了。我让你进来了吗?"那人蓝绿的眼睛一眯,那个下士一抖。
"对不起长官,是洛狄亲王打来的电话,你的行动电话在外面,所以......"
"好好,我知道了。"
诺惊讶的嘴巴不听话地张开着。他骂起人也很帅。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可以像狐狸一样,又可以像刺猬一样。天哪,他会不会精神分裂?不,不,这个问题不用替他担心。如果分裂也是罪有应得,诺想着。
上帝,对这样的人不用诚实,不用慈悲,您说呢?诺心安理得。
"那么,我也算见过上帝老人家了。虽然我不相信他,从不。再见了,可爱的,不,迷人的基督徒。"
诺皮笑肉不笑地给了他一个奇妙的表情,早就可以滚了,你也死开点,诺心里说着。
"我叫SUN,不过一般人都称我吉尔德上校。不过我希望你叫我‘SUN'。你呢?"金发长官突然又开口,在踏出门口前一秒。
"SUN?"诺学着他的发音,觉得很奇怪。
他微笑着点点头,发现诺有些不解的神情,唰地抓起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上S,U,N。写完还紧握不放,诺望了他一眼,再望了他们相握的手一眼,冷冷笑了笑。他抱歉一笑,轻轻松开。
"古英语。太阳的意思。出于礼貌,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诺。"r
"好的,诺。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我很期待。"
很快会再见面?这句话仿佛一个预言,一个不详的预言。(FIRST)
"今天还好有经无险。那个军官,他没发现什么吧。"零问道。
"应该没有,不然他早就把他们抓了,也许我们也被抓了呢。"
"不用担心,如果他敢,我已经算过了,以我的速度,把他们都毙了不需要十秒。"零摸了摸腰间的枪自信道。
"零,这么危险的事!"诺丢下手里的画笔,喝道。
"诺--这不是危险的事,是为了保命罢了。为了生存,就一定要懂得残忍。"零捡起地上的画笔,递给诺。
耶和华啊,求你听闻公义,
侧耳听我的呼吁;
求你留心听我这个不出于诡诈嘴唇的祈祷。
愿我的判语从你面前出发,
愿你的眼睛观看公正。
求你显出你奇妙的慈爱来,
你是那用右手拯救投靠你的,脱离起来攻击他们的人。
求你保护我,如同保护眼中的瞳人,
将我隐藏在你的翅膀的荫下;
是我脱离那欺压我的恶人,
就是围困我要害我命的仇敌。
他们的心被脂油包裹,
他们用口说骄傲的话。
他们围困了我们脚步,
他们瞪着眼,要把我们推倒在地。
他像狮子急要抓食,
又像少壮的狮子蹲伏在暗处。
"上次那个军官,你是不是认识他?"上次忘记问零了,今天突然想了起来。
零吃了一半的面包就卡在半空。
"对,见过几面。他应该不记得我。他是罗杰斯•特那尔莫的亲信,也是洛狄亲王的好朋友。说白了也就是卡洛的高级走狗。"
这下换诺吃不下东西了。这么,大有来头。不详的感觉越来越浓郁,竟然挥之不去。
神父终于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回来了。
亚利神父是个三十六岁的儒雅中年人,其实看上去只有三十岁的样子。棕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珠,总是微笑着的亲切神情,让人很愿意接近他。
"神父,你终于回来了。"诺带着孩子们迎了上去。
"我记得有寄电子邮件给你们呀。"神父慈爱地笑着。
这些孩子都是他在从路边带回来的。诺也是个孤儿,他是神父一手带大的,他和神父相依为命了十七年。
"神父,这位是我的朋友,他叫零。"
神父友好地伸出手,零一愣,也伸手。神父的手心很温暖。
"孩子,你的手很冷。"神父看着零红色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外面的一切,他们都从电视网络上知道。屠杀升级。集中营马上就会建立到这个他们生活的地方。危机正一步一步接近。
"月,雷,西,我来陪你们玩啦。"诺迈着故做轻松的步子来到地下室。
长时间生活在没有光照的地方,他们三人的皮肤显得十分苍白,但更美丽。
他们三个都是激进组织的成员,但是由于任务失败才逃亡到这里,被神父所救,安顿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但,他们明白这是一种保护,虽然代价是失去自由和理想。
"小诺,今天玩什么呢?"月放下手里的《圣经》问道。
"月,你想玩什么呢?"月是个身材高挑的美男子,当然其他两位也是。
"我也不知道,雷和西呢?他们去哪里了?"
"在商量什么大计吧。"月担忧地皱了下眉,但他不想隐瞒。
"什么?大计?"诺觉得事态似乎严重,不安问道。
"我们,可能要离开这里。我们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被屠杀而熟视无睹,在这里尽享安逸。"月略显激动。
是,是。
耶和华啊,我用声音呼吁的时候,求你垂听;并求你怜恤我,应允我。
诺拖着沉重的脚步在玛利亚面前来回踱步。
上帝啊,你是否已经闭起了你浑浊不堪的眼睛?
回答我,回答我--
可是暴风雨在人们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准备就开始狂扫世界。
教堂外的那扇大门,再次传来催命般的敲门声。
"吉尔德上校!"
"我很高兴你能记得我的名字,不过我更喜欢你叫我SUN。"吉尔德上校微微一笑。
"上校你好,我是这里的神父,请问你来这有何贵干?"
"神父你好。我听说这里藏有卢尔人。"这次他的表情很严肃,但是神父却依旧保持温和的微笑。
"我想一定是搞错了。不过如果上校要搜查,我们也不会阻拦。"
"神父,这样吧,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你这里有这么多孩子,总有几个口风不怎么紧的。也许我可以带他们去集中营让他们开开眼界。你说呢?"他如恶魔般的笑容,让诺想上去撕烂了他的脸。
"您不能这么做上校。他们只是孩子,上帝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神父脸色变得失去血色。诺听说这样可以用雪白来形容,但是这里下过的雪都是灰色的。
"少跟我提上帝!你应该知道,我不做没把握的事。现在,只有我提条件的份,你最好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是在发慈悲吗?
神父,他真的会知道吗?神父,你不会告诉他的吧。
诺看到零似乎要拔出他的枪,不行,他们人多,不是对手。而且这样也会连累到孩子们。
诺给零使了个眼色,零无奈地垂下了手。
"上校你这么做实在是太卑鄙了。这样吧,如果你能从这里找出你所说的卢尔人,那么我们无话可说。"
"这可是你说的。在圣母‘玛利亚'的面前,你可不要食言。"吉尔德上校故意把"玛利亚"三个字说地重。
诺的唇在微风里颤抖着,这个魔鬼,他都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而同样的,神父的脸色更可怕,仿佛在生一场大病。
不,不,也许他只是在故弄玄虚,一定是的。
"神父?"诺惶恐地看着神父。动摇,是的他们都在动摇。
吉尔德上校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玩物,很有趣。
教堂,以为住在教堂就很安全吗?不,不,上帝已经死去,他不会再保佑任何人。是你们愚蠢地还在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