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何必打招呼————老红军

《相忘何必打招呼》

2007年11月10日
老红军

列车上的艳福1

汤姆斯•考里昂又发疯了。
从奥地利回英国，不坐飞机，不坐专车，非要坐什么豪华列车。而且还不包房，愣是要和普通旅客一样整个什么同室的乘友。把敢怒不敢言的保镖队长气得是。。。只能向手下人大撒气。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头儿估计又和几年前一样，大不敬地说是活腻味了。他可以拿他自己的命开玩笑，但你我不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吧？都记住了，一个想自杀的人是不会在危急关头自保的，因为他根本不想活！那个天杀的空军！所以。。。自己的任务都明白了吧？这次要是再有闪失，先生估计还会给你记一功，但到了天堂的人能给你什么好处我就不知道了，老夫人就得要了你我的命！该怎么办，自己看！"
所以，列车还停在始发站的时候，上来一个保镖们打发一个，威逼带利诱，几乎一车厢的人都被强迫塞进了其他车厢。遇到"反抗"时，争吵的声音大得连包厢里的汤姆斯都听见了。唉，这些手下也不容易，估计这趟旅行，又得一个人在这里傻坐着了。
汤姆斯现在有飞机恐惧症！
他不喜欢做飞机，甚至是恐惧，嫌恶。自从柳红衣离开他回中国，他一上飞机就会太容易地想到柳红衣，那种感觉。。。让他想从飞机上跳下来！真得去看看精神科医生了，他对自己说。
柳柳走了有一年多了。
走后居然没有几个月就发来了电子信件说结婚了！短短的几个字看出他真的找回了自己的幸福。我。。。我应该祝福他的。汤姆斯低下头，眼睛盯着手里的文件，什么也没看进去。黯然的心就像外面乌云密布的天空。开始下雨了。
雨中的列车旅行。。。竟然还是一个人！不如坐飞机了，痛，也就短短的几个小时。这下好了，一个人慢慢熬吧！汤姆斯看向窗外的雨。列车启动了。
开出十分钟，没人进来。汤姆斯有些失望。估计早被手下人赶走了。再坐一会儿，睡觉！
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猛地拉开，一阵冷风进来！
"这什么鬼天！我还以为没坐火车就到伦敦了呢！哎呀~~好冷啊~~还是车厢里暖和。嘿！下午好，先生，我是你的同伴请多关照。"
汤姆斯抬头。。。。。。十八岁的柳红衣？？真的！！

"柳柳？"那种见了柳红衣才有的傻表情又来了，神经系统死机！进来的"杀手"如果在这时下手，汤姆斯，死定了！
对方也莫名其妙地愣住了。刚才低头还在看东西的人，一抬头怎么原来是个花痴？礼貌起见，"先生，您说什么？"问了一句。
"柳柳~~"汤姆斯一而再再而三地犯着低级错误！
"嗯？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那位也是个不含糊的。把脸伸向坐着的花痴，盯着汤姆斯的脸猛瞧。两个男人，脸和脸的距离只有几个厘米，汤姆斯迷迷糊糊地从对方的气息里闻出了好像不是他的柳柳。车厢的门这时被拉开。
"先生，检查过了，没有陌。。。你是谁？"保镖魂飞九泉前，一把从后面把汤姆斯盯着的"柳柳"给拽出了包厢！
"哎~~~~"的一声惨叫，眼前的人没了，汤姆斯回魂，他不是柳柳！
外面的声音，
"臭小子！你怎么上来的？"
"我有票有腿。白痴！"汤姆斯一听就笑了，小子你要吃苦了！
"换票！到其他车厢去！"
"我答应他也不答应！"打斗声立刻响起。汤姆斯有点佩服这小子，有胆！敢和我汤姆斯手下叫板的世界上也少见阿！我看你是活腻味了。他神色不变一动不动地看着文件，听着外面的动静。等着手下人来问该怎么处理活人或是死人。
门开了！
"你很没出息哎！小孩子吗？自保都不会？还要养着这么群没用的饭桶保镖！"汤姆斯惊得抬起了头。那小子连彩都没挂又出现在他面前。
"一对几？"汤姆斯表面很平静，内心却开始起波澜。
"什么？"对方没明白。
"我问你打倒了几个？"
"就二个啦~~只有二个！"对方好像在为只有二个而不好意思。
"下来我是不是也要陪你练练？"汤姆斯问得一点不像要陪人打拳。
"你们是拳击队的？我是坐火车的又不是上来练拳的！如果你真想和我换位置也可以，至少态度应该好一点！拿来！"
"什么？"
"要换的票阿。总不能是没票用抢的吧？看你也不像连张票都买不起的人。"这时包厢门又被大力拉开，这次没有往外拽人，四五把手枪保险拉拴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原来是我搞错了！不是拳击队是射击队的。"对方恐惧的语气，还把两手自动放在了后脑勺。盯着他的汤姆斯在他的眼睛里却没有看到和语气相符的眼神。
"都出去。"汤姆斯平静地说。手下人立刻收枪离开。
汤姆斯看到刚才还为打倒二个人得意洋洋的人也灰溜溜地拎起地上的行李转身要离开。
"我还没给你票呢。"汤姆斯一贯的斯文语调。
"不用了，这里归您了。我坐冷板凳好像也比舒舒服服地躺在这里安全。"对方的语气里有点泄了气。刚才的测试汤姆斯早知道这语气百分之一千是装出来的，但是虚荣心还是让他窃喜了一下。怕了？臭小子！跟我斗？
"你的票在这里你可以留在这里。只要你愿意又有胆。"汤姆斯一语双关。拿起放在一边的文件开始重新看。他已经百分之百地确信来者一定不简单。漫长的旅途能和他一个房间，长得又和柳红衣如此的相像。即使不在这次旅行下手也是要放长线钓大鱼。是福是祸？人家肯定花了大心血，何不请君入瓮。
汤姆斯那轻蔑的神情激怒了对方。一把把行李甩向对面的床铺，嘴巴里还在说，
"切！我没胆？至少我不象某人，大叔的年龄小孩子的胆，养保镖？有钱烧得！"汤姆斯听了差点扑过去替他父母教训教训他，让他明白我汤姆斯到底是大叔还是小孩子！哎？这两样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忍了！修身养性，修身养性。

列车上的艳福2

火车在飞奔。包厢里没有一点动静。
臭小子半睡半坐地在自己铺上，带着个耳机听着什么，手上。。。在打游戏！汤姆斯在包厢内唯一的一张桌前坐得有些累了，他也开始半躺在了铺上。扫了几眼对面的小孩子后眼光有些收不回来了。
他和十八岁时的柳柳真的很象！哪里像？说不清。不应该像的阿？因为这人看上去十分东方的脸，仔细再看，明显有西方人的血统。眼睛，比柳柳的要大，更接近西方的洋娃娃，没有柳柳眼里的那抹孤独和忧伤，满是阳光和自由，还有。。。一种常人没有的狂妄。鼻子和嘴最像柳柳的，对！像就像在这里！还有下巴的轮廓和脖子。真的好像！柳柳的嘴~~咕咚。。。汤姆斯居然很没形象地咽了口口水。还有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气质......这回，对手真是摸着我的七寸了。轻敌，就得搭上我的性命！汤姆斯警告自己不要轻敌的时候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的脸看。你问，那人低着头打手掌游戏，汤姆斯怎么能看到他的眼珠子？问题就出在这里！人家都开始配合汤姆斯了，汤姆斯这个"柳白痴"都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灭亡的命运！

对面的小朋友，打着游戏的余光看到大叔也半躺在了铺上。嗯？一分钟还没过呢就开始在自己的脸上猛扫！嗯？我脸上流血了？刚才打的时候，现在也没有觉得痛啊？哦！原来大叔又在犯-花-痴-！他是gay？喜欢男人？我这张男女通吃的脸魅力就魅力在这里！这趟旅行真是够刺激！一上车就打了一架，还发现这些家伙都是带枪的！真得谢谢对面的大叔~~老是老了点，三十？四十？配我？切！我才不要！可这趟枯燥的旅行用他来解闷儿绝对是件新鲜玩意~~！男人，我还一直停留在理论阶段，好想试试~~可第一个就是这么个老男人？虽然外形还算说得过去。唉~~总比让家里人知道的自由！上他！决定了！到伦敦前找到机会就下手。下了车分手人不知鬼不觉。嘿嘿~~现在机会不是来了？看我？来，来，来，给你看个够！
见没见过打手掌游戏的人把脸全露出来给对面的人，时不时还抬起脸与对方对视一会儿，让对方好看个仔细，看个清楚。当汤姆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尴尬地想收回目光，对方却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汤姆斯以为。。。他握住那只手，一句，
"汤姆斯•考里昂。刚才抱歉！"对方在听到他名字的时候，握着汤姆斯的手明显地抖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说，直到汤姆斯放开他的手，他还手掌向上地那么伸着。汤姆斯不明白地看向他。还是不开口，用他那"比柳柳大"的大眼睛哀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汤姆斯。汤姆斯看向他的手。一般人这种动作，不是握手的话。。。是在向人。。。要钱？天啊！他是在冲我要钱吗？为什么？为打架？他赢了，还打伤我手下，我没付医药费给他的道理。为。。。我刚才看他？天啊！他把脸伸给我看为的是收费！！汤姆斯犹豫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个硬蹦，放在他的手上。对方笑了。说明。。。汤姆斯做对了！可是手依然伸着。这又说明。。。不够？嫌少？汤姆斯又是一个硬蹦放上去，还。。。还是不缩！天啊~~这张脸到底值多少钱？汤姆斯狠狠心掏出了张纸币放了上去，手，终于在两人之间消失了！
"汤姆~~看人没有白看的道理，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吗？"汤姆斯又有想扑过去的冲动。
"我叫柳柳。这一路就按刚才的标准收费。大叔~~想好了再盯人阿！"
"你叫什么？"汤姆斯心想，暗杀接近人的也没有这么蹩脚的，连名字都要搞一样的？
"我在家排行老六。小名叫六六。有什么不对吗？我一进包厢你就叫出我的小名，为什么？"对方好像更担心汤姆斯是杀手。
"原来是这样？那是搞错了，我朋友的名字是柳树的柳。对不起。"
"是你的爱人吧~~"那个小六六，手扶着自己的铺边，上身全部移到了汤姆斯的铺上，嘴巴放在汤姆斯的耳朵边上，音量不低地说。汤姆斯没动，但全身进入了备战状态。小六六看汤姆斯半天没反应，无趣地撤了回去。
"这一路我就称呼先生六六可以吗？"汤姆斯客气地询问。
"当然不可以！那是我家里人叫我的，凭什么你能那样叫我？"汤姆斯心想，你这不是废话吗？不让别人叫，你说出来干什么？
"那该怎么称呼阁下？"汤姆斯想早知道小孩子如此龟毛，管他象谁不如刚才就让手下人打发了。
"你叫我老六！"牛得比黑手党的老大还牛。
"老六？"
"对啊！老六！"
嗯，嗯，嗯！忍字头上一把刀！下一站就让手下玩"碎尸铁路"！
"汤姆~~好饿！去餐车阿，一起？"全然不知自己已经一条腿踏上黄泉路的老六从铺上起来，热情地邀请汤姆斯一起去用餐。
"我还不饿。您先请自便。"心有杀机，礼节不变，这就是上等人。
牛哄哄的老六自己出去了。门才合上，手下拉门就进来了。
"先生，他的身手很厉害。但身上没有武器。现在去餐车取也说不定，怎么办？"
"你们二对一都不是他的对手。四五把枪对着他就以为有胜算？他走进这个包厢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输给他了。去查一下。估计什么结果都不会有。先不要动，房间内就交给我了。"汤姆斯看着文件说。
"可是万一他从餐车带回武器？"保镖还是担心。
"他想一枪结束我的机会已经错过了。我身上也有枪。出去吧。"汤姆斯自始至终没有抬过头。

列车上的艳福3

老六从餐车回来的时候告诉汤姆斯今天餐车里有一道中国的宫保鸡丁真叫好吃，味道够辣，鸡肉够嫩，真是绝了！等会儿你去一定要试一试。
"我不喜欢吃辣的。再说我对中国料理也没有研究。"汤姆斯埋头文件只礼节性地应了一句，老六一屁股坐在了汤姆斯的铺上，还几乎与汤姆斯靠在了一起，伸手拿开汤姆斯的文件顺手仍在了铺上。
"汤姆~~说话要看着对方的眼睛~~你妈妈又没有告诉过你？"太近了，汤姆斯都不知道该提防他是刺客，还是该提防他那柳柳一样的鼻子，嘴和下巴颏。总之，这个小鬼对我来说，真是太有杀伤力了！到目前为止他算是最成功的柳红衣的复写版了，千万不能让他靠近我！
"你妈妈从小就告诉你和陌生人说话时一定要靠着人说的吗？"得让他赶快从我身边离开，但还不能像个没身份的人那样用手推的。唉~~做个上等人有时也累啊！可，似乎事与愿违，这个老六挪挪了屁股，却是更紧地向汤姆斯靠了上来，
"我妈妈说对朋友就不要有戒心，要把自己的温暖转递给朋友！我靠着你你是不是觉得安心，温暖？我刚吃了辣子，很火的~~"汤姆斯有瞬间的迷惑，无疑又犯了黑道大忌！可此时此刻他真的想这个假柳柳要不是刺客该多好！
"怎么了？又盯我？我数三下开始计费。一，二。。。"
"你妈妈说看朋友要收费？"汤姆斯开始要免费吃人豆腐了。
"汤姆~~你看我的眼神不是在看朋友！非常的不纯洁，你知道吗？"老六是附在汤姆斯的耳朵边上说的这句话。汤姆斯被吹到耳朵上的热气弄得加上心思被看透，猛地上半身一躲，引得傍边的人哈哈大笑。
"原来真的是心存不良？哈哈哈~~~我真的长的这么象你那个爱人柳柳？"我的天！这个人肠子都不打弯的吗？
"你再敢在我面前提这个人的名字我会将你碎尸万段！不管你是谁！最好从现在起就牢牢记住！不要嘲笑别人感情，小毛孩！"汤姆斯没有狰狞的表情，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寒冷。
"我笑的是你对我的居心不良，谁有嘲笑你感情？更年期阿你大叔？还是你真的被人抛弃了跑我这儿来撒气？拿小爷我当撒气筒？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这位绝对是两头仨胆儿的主！
汤姆斯愣在那儿了。被老六的气势吓住了也说不定。好像。。。是不是我真的有些过敏？他起身看了一眼小毛孩子，拉门出去了。
"切！以为自己是谁？英国黑白两道的老大了不起？在我面前张狂？玩死你！"老六抬腿猛地一脚，本想是踢汤姆斯铺上的枕头的，可是踢空了，一脚打在傍边的铁杆子上，妈咪~~一句抱着脚在屋子里疼得哎哟哎哟地打磨磨。
要是汤姆斯临走前听到了这句话他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亏了！
汤姆斯真的在餐车吃了那道宫保鸡丁。不能说难吃可把从不吃辣的他辣得只想吐舌头还得保持形象。不过，确实象那个小毛孩子说的那样，连心肠都被辣热了。从手下人那里得知，果然欧洲的任何组织都查不到有这么个身手敏捷的毛孩子。"这是预料中的事，这回是势在必得，改了头换了面，世界上恐怕都没有这么个人，你们哪里查得到？"汤姆斯说得胸有成竹，但他却比谁都清楚，这次连自己也没有底！就冲那张脸他就知道，自己和对方如果同时用枪指着对方的头，扣下板机他犹豫的瞬间脑袋就开花了。即使那样又怎样？我有我的死穴，我也是人，让我用枪打碎柳柳的脑袋那还不如要了我的命。也许劫数到了也说不定。

确实只有爱才让人有活着的实感。尤其是对对婚姻已经绝望麻木的人来说更是如此。汤姆斯泡在列车上宾专用的浴室里闭着眼睛沉思。柳红衣一年前彻底离开自己，他没有象以前的几次有那种人生彻底结束的绝望，可他也清楚他的今生从此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了。以前的每一次分离，明知柳红衣不会轻易在他面前出现可他仍然相信奇迹这种东西。就像在他父亲的葬礼上，就像在自己三十五岁生日纪念日。可是这次却不同，柳红衣的婚姻将一切都结束了。即使柳红衣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也不属于自己了。汤姆斯不是绝望是麻木，是一种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的倦怠。生意照做，事业照进行。可他给周围所有人的感觉是没了生气，就像一个垂暮的老人。三十六岁的他给人的感觉更成熟了，是不是更值得信赖了？名存实亡的婚姻也终于结束了。三十五岁的生日晚会后，柳红衣夜宿汤姆斯•考里昂的卧室，二天二夜没有出来，终于成为众人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法蒙混过关的事实，先是他的夫人后是亲戚，先是询问后是质问。汤姆斯除了一句，要离婚我签字外就再也不开口的傲慢态度激怒了考里昂夫人意大利的娘家。原本要有的一场战争在深明大义的考里昂夫人的调解下避免了也没能挽回汤姆斯那冷酷的心。十四年的婚姻就这样在家族的遮掩下低调地悄无声息地结束了，二个儿子留在了英国，夫人带走了最小的女儿。浴盆的水开始凉了，汤姆斯用水疲惫地抹了把脸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