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结束的感情,没有必要再去回味。
对其他人而言或许一段感情只是众多恋爱经验中不足微道的爱情;但对於欧南仁来说,和颜凛的这段恋爱却是他的全部。
结束工作,欧南仁顺道到图书馆还书,然後又借了几本。
徒步回家时,路过曾经打拚多年的超商。
太久没来这里,记忆里破碎的玻璃窗如今换成崭新的且光可鉴人,记忆中应该凌乱不堪且有些破旧的地方如今已被人全部翻新。
从外头望进去,全部装潢就跟即将营业的超商没什麽两样。
有人顶下这里了?
欧南仁疑惑地朝里头往了几眼,里面似乎有人......
探头探脑的,欧南仁走近,脸几乎都贴到玻璃窗上 ,突然间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仔细瞧了一下,确实是帮了他好几次忙的蓝余。
里头的蓝余向著旁边的男人在墙壁四周比上比下,这时他突然指著外头然後眼尖地看见外头的欧南仁,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他微笑地走出来。"欧先生,你好。"
被当场抓到偷窥的欧南仁羞赧地红了脸颊,尴尬地朝蓝余致歉,"对......对不起......我只是好奇......"
蓝余似乎不在意,"能遇见欧先生真是刚好,我手边也正有东西要交给你。"
"东西?难道是我遗留在别墅的物品吗?"
他笑著摇头。"不是。欧先生等会儿有空吗?一块去喝杯茶?"
蓝余的邀请简直让欧南仁受宠若惊,没有经过脑子就急忙点下头答应。
"那你等我一会儿。"
他推开玻璃窗迳自走入,和里头的工程师交代几句话後,就拎起公事包走出来。
蓝余的轿车坐起来挺舒适的,欧南仁坐在副驾驶座上拘束地把手搁在膝盖边,一路上车内挺安静的,偶尔蓝余提问,欧南仁才会慌乱地回答,否则其馀时间他都把视线摆在正前方,连个头都不敢转。
黑色轿车驶入一家清静的小茶坊。
下了车,欧南仁跟在蓝余後头,没有并肩一同行走。
入座後,他点了和蓝余一样的饮料。
蓝余从公事包里拿出牛皮纸袋,放置在欧南仁面前,"欧先生,你的东西。本想过几天去拜访你,没想到今天恰巧遇见你。"
"这个......"
"少爷留给你的东西,打开来看。"
颜凛留给......他的?
欧南仁拿起牛皮纸打开,里头仅有一张纸,欧南仁以为是颜凛留给他的信,没想到却不是。
一张地契所有权。
大叔,窝囊 45 (大叔受,虐) 结局倒数
颜凛留给......他的?
欧南仁拿起牛皮纸打开,里头仅有一张纸,欧南仁以为是颜凛留给他的信,没想到却不是。
一张地契所有权。
他疑惑地抬头看蓝余,"这......是不是给错了?"
後者笑著摇头,"确实是给你的。是少爷买下这块地送给你。原本应该是要等店面全部装潢好後才将地契给你的,我只是提早几天将它交给欧先生。"
店面......装潢?
难道──?!
"是刚才的便利超商?"
"是的。"
蓦然地,欧南仁脑中浮现之前和颜凛的对话──
"你想让那间商店起死回生吗?"
"想啊,怎会不想,那可是我辛苦了好几年的心头肉。"
"我会帮你的。"
原来......原来......那并非颜凛随口说说,他是真的有将这话放在心里,心情感动莫名地红了眼眶,他低著头抓紧手里的地契,"他怎麽会有钱?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蓝余叹气,"少爷他,为欧先生付出了很多。"
那一句话让欧南仁摸不著头绪,露出大惑不解的表情看他。
这时,服务生将咖啡送来,蓝余优雅地拿起,啜了口後,搁下杯子。"欧先生大概不知道少爷这段时间发生什麽事吧......不,或者是该说少爷生日後到现在这段时间。"
"......"
"当时我拿少爷的电话号码给欧先生时,欧先生心里肯定十分疑惑吧?身为总裁秘书,我常常出入於总裁家宅,因此我看得出来少爷自从离家出走回来後,行为举止变得有些怪异,常常陷入恍神当中,时常把自己关在房间中。因为某些原因,少爷对我不算客气,甚至能说厌恶,可少爷回来後,态度虽然还是冷淡,却没有以往来得凶恶,我想,大概是欧先生无形之中改变了他吧。欧先生对少爷的影响力不小,所以当我看到两人感情交恶时,便决定帮帮你们。"
"後来,欧先生似乎惹上什麽麻烦。有天晚上,少爷出门一趟回来後伤痕累累,身上都是和人斗殴的痕迹。可无论总裁怎麽逼问,少爷就是不肯说出打架原因。总裁一怒之下命人调查,才知道少爷打架原因来自於欧先生。"
欧南仁瞪大眼,"我?"
"是的。欧先生还记得前阵子到你那儿砸店的那群人吧?少爷得知欧先生店里事情的时候,想替你讨公道,却反而被那群人围殴。"
怎、怎麽会这样?
欧南仁万万没想到砸店之後还有这麽一段故事。
缓缓想起到别墅照顾颜凛之初,替他擦澡时那些遍布在身上的大小瘀青,原来是这麽来的......
颜凛真是个傻小孩。干嘛去找那些恶霸呢?
胸口很痛,因为颜凛默默付出的傻而作痛著。
"那些人让少爷受伤,总裁气得动用关系到那些人的任职公司,他们一一被迫解职。或许是心里不平衡吧,几天之後他们守在附近马路,趁少爷出门的时候,开车冲撞。"
卑鄙小人!
欧南仁气得握著拳头。
"现在那些人呢?"就让他们给逃了?逍遥法外?
"欧先生放心,伤到少爷的人,总裁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现在大概在牢房里蹲著,没关个一年半载是不会出来的。"
"少爷受伤後,前往照顾的看护一一被少爷骂走。後来,我在一次探望少爷时,他命令我找欧先生来照顾他。"
一时之间知道太多未知的实情,欧南仁的脑子塞得满胀。
原来......
眼眶又红又热的,鼻子泛著酸意。
"那......地契又是怎麽来的?他......又做了什麽傻事......"他颤抖的声音。
"少爷和总裁大吵一架,这一次吵得比以往都还要来得激烈,总裁希望少爷和你分手、放弃画图接任公司,但少爷执意不肯,最後总裁气得将少爷反锁在房间里。三天後,少爷从二楼房间爬树离开,我想少爷大概是去找你了。"
说了太多话,蓝余似乎口渴,停下喝口咖啡後,又继续说:"几天後,少爷回来了,并一再坚持自己的立场,要和欧先生在一起及坚持自己梦想,总裁自是不肯,双方僵持不下,谈话再次无疾而终。後来,少爷开始不吃不喝,用绝食的方法威胁总裁,五天後少爷病倒,昏厥在房间里。"
心里一慌,欧南仁紧张地问:"後来呢?他有没有事?要不要紧?"
"毕竟还是自己的孩子,看到少爷为了你不惜伤害身体,总裁心里非常沉痛,最後脾气软下,让步答应少爷。但是,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而已,总裁还提出几项条件。
其一,总裁告诉少爷,公司他还撑个二十年,到少爷四十岁前,少爷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等到少爷四十岁时得接下公司重担。其二,少爷得出国进修,并取得硕士学位。其三,少爷出国期间,不能让欧先生有所联系,就连通电话写信也不行。少爷同意了,同时要求总裁购下商店的土地。"
"这就是事情所有的经过。"
听完蓝余的话,欧南仁早已哭得脸上都是泪水。
没想到......没想到,颜凛为了他付出这麽多......绝食......难怪,难怪那时的他脸色会这麽苍白,没有什麽生气。
他还问欧南仁愿不愿意等他,欧南仁那时只顾著自己而拒绝颜凛。
他真够自私自利。
"颜......颜凛他......现在在哪?"
欧南仁想见他,立刻、马上,他要告诉颜凛他愿意,不管分离的时间再久,欧南仁都愿意等他。
然而蓝余的下一句话,却让欧南仁脑袋呈现一片空白。
"少爷上礼拜搭著飞机去留学了。"
大叔,窝囊 46 (大叔受,虐) 结局倒数
时间到底过了几年,欧南仁也不太记得了。
但是颜凛漂亮的脸却清晰地留在欧南仁的脑海里。
一天天地过著日子,每一天都过得差不多,既忙碌又无趣。
今年冬天的寒流来得慢,一直到过完新年後才後知後觉得一波波侵袭台湾。
天气冷得刺骨,连待在商店里头的欧南仁也感受得到这一次寒流的强大。
"今晚应该不会有客人上门了,你们先走吧,後头我来收拾就好。"欧南仁交代两位员工。
"谢谢老板。"两个大男人一听到可以提早下班,皆欣喜的露出笑颜。
目送两人离开,欧南仁开始慢慢做起收店程序。
这样的天气,让欧南仁想起数年前的那天夜晚,也是这麽冷的天,也是这麽晚的时间,如此熟悉的场景让他眼眶微热。
吸了吸口鼻水,抹去眼角的水。
弄好所有东西後,他关下铁门步履躝跚地往回途走。
"交出你的钱!"
突然冒出的一句使欧南仁欣喜的回过头,却没有瞧见任何人影。
失落地,他继续往回家的路上走著。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交出你的钱!快!"
熟悉的声音回盪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或许该说是欧南仁的脑海中。
眼睛又酸又涩,带了点湿润,眼前的景物顿时间变得模糊起来。
每一次寒流来袭、每一次路过这条街道,脑子里总会有著幻听。
他到底在期待些什麽?
幻想颜凛如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出现在他眼前吗?
欧南仁不知道,过去的,是不是真的应该让它过去。
但他还记得和少年在一起的所有回忆啊,那些痛苦、那些甜蜜、那些酸楚,真的应该让它过去吗?
如果能够时光倒流,他想回到那一天,那个中午。
他会对颜凛说:"我愿意。"
隔天意外地接到蓝余打过来的电话,他说颜凛在台湾开了个展览,有空欧南仁可以去看看,展览为期三个月。
欧南仁在电话里答应,说过几天会去。
他也果真去看了,五天後他挑了个上门人潮较少的时段到蓝余口中的展览参观。
颜凛出国的这几年,欧南仁和蓝余依然有联系,大部分都是蓝余主动打电话给他,然後告诉他颜凛在国外过得如何如何。
欧南仁总是静静地听著,挂上电话後,在笔本上写著那天得知颜凛的所有事情。
所以欧南仁知道,颜凛到国外修艺术课程。
所以欧南仁知道,颜凛短短两年之内取得大学学位。
所以欧南仁知道,颜凛他努力过著自己的生活,一步步踏著他的梦想前进。
所以欧南仁知道,他和颜凛已经是不同世界的人。
颜凛有他的生活,而欧南仁也有他自己该过的生活。
早在那天,当他说出"不要"的同时,他们的人生已经错开了线,各自往各自该走的路延伸。
进入会场里,欧南仁从入口处一一往内欣赏画作。
画工果然又进步了。
在心里边为颜凛高兴,又边是感慨。
颜凛真的很努力地在实践他的梦想。
会场不小,中间还有条长走廊,似乎是连接到里头。装潢的颜色让人感到几分温暖,呈现出温馨的感觉。
来欣赏画作的人似乎挺多的,原来颜凛的名气比他想像中还要高。
在欧南仁身旁的一群人皆看著画作点头赞赏,直说著"出现了位新生代的画家"、"画得可真好"之类的好听话。
如果颜凛听到了,肯定会露出浅笑。
欧南仁往走廊走入,连走廊的墙壁也挂上颜凛的画作。
他其实看不懂这些,就算看了也只是粗浅得觉得"画得不错"、"真有艺术家的感觉"。
大略地扫过,一直走到最尽头、见到角落不起眼的图画後,全身僵硬住,最近时常泛红的眼这时还是红了,烫人的泪水迅速滚落。
那一幅画,很大,高度足有墙壁那麽高,而宽度更不用说。
画里仅有一棵树,一个人,一片蓝天。
那人躺在树下歇息,双眼闭上,嘴角间微微勾了起来。
多麽熟悉的一幅图画,几年前欧南仁也曾看过一样的图,但是那张图最後被他藏在行李里带了回去。
画里的那个男人,是他啊。
图画命名为"男人"。
"男人","南仁"。
不知道为什麽,欧南仁就是知道,颜凛想表示的是他的名字。
胸口被刨了一块,那颗不完整的心酸酸涩涩的。
"大叔。"
欧南仁震了下身体,心脏麻得如闪电劈中似的。
大叔,窝囊 47 (大叔受,虐) 完结篇
胸口被刨了一块,那颗不完整的心酸酸涩涩的。
"大叔。"
欧南仁震了下身体,心脏麻得如闪电劈中似的。
"大叔,你来看了。"
手指揪得紧,欧南仁先是忙乱地在脸上拼命抹著,而後才缓缓转过身体,对著眼前的少年......是青年了,要笑不笑地扯开唇角,手脚紧张地不知摆在哪里,嗫嚅地说:"好......好久不见......"
心脏跳得很快,一下又一下重重垂著。
"好久不见。"
似乎太多年不见,少年本身的冷意被时间磨消了许多,此时看著颜凛露出笑容,温和得让欧南仁感到十分陌生。
稚气也不见了,圆脸拉长几分,瘦薄的胸膛变得厚实强壮,男子气概得好生疏。
"大叔,这四年你过得怎样?"
"还、还不错......"
原来是过了四年。
"是吗?那太好了。"青年笑著,洁白的齿露出几颗,灿烂的笑容。
"......嗯。什、什麽......时候回来的?"
"回来一个月了,忙著筹备这场展览。"
"......喔。"
回来也没去找他,原来颜凛是真的把四年前的"不要"听进去,连他拒绝,没有挽回得去争取,轻轻松松就放开欧南仁的手。他们之间的情感是这麽容易就可以放弃的。
说不定在外国过得快活,左拥右抱好几个长得比欧南仁好看、个性比欧南仁开朗的情人。
旁边走来了位男人向颜凛打招呼,和他谈起话来。
欧南仁在旁边待著,瞅了颜凛一眼,他脸上的自信与笑容让欧南仁胸口酸酸的。後退几步,他往会场走了出去。
过去的,果然应该让它过去。
也许欧南仁可以和以前的颜凛的在一起,但他却没办法和现在的颜凛在一起。
因为太过刺眼了。
眼前的青年闪耀得让他自惭形秽,他这麽黑暗的人,遇到太光亮的人事物,就像惧光的生物曝晒在太阳底下,不过几秒便不自在著想逃离。
所以欧南仁逃走了。
想逃回自己的属地,过著该过的日子,什麽也不再去想。
突然,有人从後头抓住欧南仁的手,他回过头。
青年弯著身体大口喘息,抹著额上的汗水,"你怎麽忽然走了?"
低头,"还得回去店里忙著,没打招呼就先离开,抱歉。"
"别回去了,和我去吃顿饭。"
挣扎地想甩开颜凛的手,试了几下後仍就甩不开,欧南仁叹著气,压下心头的紧张感,洋装冷静地开口:"颜凛,我们已经结束了。"
抬头看了颜凛,意外发现他的脸上有著几分的慌张。
"颜凛?"
"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欧南仁想回答"没有",但想著眼前青年还有著大半美好人生要过,实在不该被他这大叔套牢,他的梦想这要起飞,硬是载著沉重的他,怕最後会摔倒地面,折坏颜凛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