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小胖牛

"简家舅舅是什么态度？"他就眼睁睁看着自家公司股份易主？这趟水可够深，月小姐那点道行，淹死了都不知道怎么飘上来。
"目前看来是，支持。"
支持？如果不是脑进水，就是有利可图。好啊，这老狐狸天天安排小月去相亲，待价而沽，最后就钓了这么一家子上来。
年老体衰的简老爷子，不问世事一心向学的儿子，活泼貌美心无诚府的女儿...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人在做天在看，他就不怕？这人心哪...
张北是个磊落人，最烦这些勾勾缠缠的事，他不是懂，只是不屑。掐了烟，张北抬起头来，目光倦倦"那就接着查吧..."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利能让他满心欢喜的自己亲姐的孩子卖了。他就是啖儿卖女天良丧尽，我也没有兴趣管，只是人要本分，手还是不要捞过界的好。

认清了砚师兄一家的丑恶嘴脸与恶劣本质之后，张北对蟑螂同志越发的不假辞色起来。
人家大清早的送来束非洲虎皮兰，金贵到不行，说是早上刚刚空运到的。张北睡眠惺忪看也不看，就从窗户顺下去了。弄的送花的小弟尴尬不己，手里还捏着张方总写的情话绵绵的卡片，也不知道怎么出手才好。
安小佳扒着窗子看，嘟嚷"张北，你暴殄天物！怎么没一点罪恶感？"
拉倒吧，罪恶感？张北踢踢踏踏回屋，有功夫积攒那点罪恶感我还不如直接抓把菜刀去为民除害，还爽快些。
这一扔，他是爽快了，后果却是严重的。一个小时以后，砚师兄出现在楼下。刚下飞机没多久，风尘仆仆，衣服都没来的及换。盯着地上的兰花看，垂着眼神色是从未见过的黯然。
跟着他来的是个忠心耿耿的心腹大哥，站在边上倒先气不过了"在不识抬举了！方总，我上去把他揪下来！"
哼哼，张北趴在阳台栏杆上冷笑"不得了啊，砚师兄身边能人无数哪，还上来揪我？多多少年道行？"
砚师兄抬了眼昂头望他。张北穿了件天蓝色家居服，银白的滚边，太宽大了些，挂在身上松松垮垮，领口随意的歪着，锁骨就那样若隐若现起来。看着看着砚师兄慢慢笑了，有点疲倦的样子，显的脸庞更清朗了些"张北，不闹了好不好？"
这是什么语气？怪怪的。张北支了手撇嘴，这大情圣，一大早就来发颠，早知道就准备桶水，浇他个透心凉。
"不知道怎么搞的，总是在想你。这几天你不接我电话，我真是...有点急了..."心腹大哥从车里拿件外套给他，砚师兄接了却不穿，只在手臂上挽着，身上郁白色的毛衣在阴霾的清晨中有种瑟瑟的寒意。
得了得了，张北最近耐性很差，直接挥手打断他，有空来这大诉衷肠，还不由回家管管自己的弟弟。
"那个啊，"方泽砚沉吟一下"你知道我其实只是个庶子而己。"旁边的心腹大哥急了，要说什么却被砚师兄抬手阻掉"我是左右不了的。"
是么？就方家那两个蠢材？一只狐狸非要在我面前装成个兔子，该怎么办？转身就走行不行？张北冷了脸，就要转身实施。
这算不算无妄之灾？砚师兄拿他没办法，无奈的揉揉眉心"不是他们那么简单。我答应你，不管简月嫁了谁，我都会想办法照应。行了吧，张北？"
谁说要嫁了？听他这口气就烦，好像是既成事实一样，他们哪儿来的这么些自信？
砚师兄盯着他细细的看，半晌不答，一丝疑惑渐渐浮现"她只不过是你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而己，张北，其实你勿需如此在意的。"
姐姐...而己？...得，那就没法谈了，价值取向完全不同。张北懒的抬眼了"原来，砚师兄你身体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冰碴。"真是珍惜动物...

三十三
白胜雪小姐为安南做的独家专访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专访中附了安南一张照片，侧脸逆着光，并不能看的很真切，可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比X光还强悍，帅哥无所遁形。
应广大读者的强烈要求，又追加了一次专访。安南很烦这些，但是工作上除了设计以外的事他得听POPO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过他自己去受罪算了，还非要把张北拉上，实在让人愤恨。
既然去了，遇上白小姐就成了不可避免顺理成章的事。笑语嫣然却掩不住苍白脸色，看来上次的病是挺伤元气。白小姐拿了一大叠照片要安南签名，都是杂志社内部人员索要的，推不掉。
安南皱着眉拿一看惊了，这照片她们也能挖到？老黄历了，是安南在日本的成名秀，照片上俊美男子眼角紫蝶轻飞，眼里流光百转，邪魅诱人。
张北拿着照片与真人对比"安南，果然太男性的打扮不适合你。"
屁话，难道我适合女性打扮？安南大人恨恨的去一边签名。
白小姐却站着没动，手指在桌边摩娑甚感踌躇，半晌方说"张北，你和简朔感情很好吧。"
就知道准得有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是是非坑。这还需要回答，你都用了肯定的语气。感情？嗯，嗯，还过的去。
"你劝劝他吧，他肯定听你的。不想出国没关系，我可以在国内陪他。可是，原定在年底结婚的，还是不要再推了吧。"
什么？出国？结婚？？张北摸根烟出来点上，俗话说的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入流，前途一片大好，倒是没错。只是...说了永远不要再相见，现在又跑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又动了心思要去更远的地方...我不是铁打的，我得百炼成钢才行！
幸亏科技不够发达去不了火星，不然他还能跑的更远。r
出国...在国外打工听说挣的挺多...停！张北，你想什么呢？
"张北，你说他是怎么了？"白小姐抬起眼来，精明强干的女主管也会有无助的神色，上帝面前人人平等，感情面前也是。"出国是他提的，年底结婚也是他答应的，他自己说再回来看看，然后就移民再不回来。可，他现在为什么反悔？"
果真他还是想再不相见...是啊，为什么反悔？张北弹弹烟，心里黯然面上还得装作不在意。那天晚上他说后悔了，是后悔出国和结婚的决定，还是后悔和这女人在一起？本来张北以为是后者，现在看来还挺难说。
"我知道他心里有别人，可那是痴心妄想不可能实现的，你该知道哪条才是他应该走的路。"
这女人，还没完了。张北打个哈哈溜了，心里却像打了结一样梗的难受。
安南见他阴了个脸，面色不善，好心的给他指条明路"烦啊？好办，不是有免费陪练吗？你砚师兄那么疼你，肯定随传随到。"
疼不疼我先放在一边，这个免费陪练不利用利用倒很可惜。张北大刺刺在人家办公大楼里溜达，那家伙不是这儿的老板么，也不知道在不在。

还真不知道蟑螂同志工作时是这副样子，脸板的老长，戴副眼镜不但没显得斯文反而让目光更锐利，也不知道说了点什么，就让一边的秘书小姐战战战兢兢欲哭无泪。这人，不是情圣吗，对美女怎么这个态度？
抬手敲敲半开的玻璃门，张北软绵绵的靠在门边，打抱不平"砚师兄，欺负妇孺有违武德吧。"
惊喜交集难以置信以后，砚师兄心情大好，颇有些感慨"张北，你还是第一次来找我呢，难怪我一上午都心神不宁。"
瞧瞧，又来了。张北刚刚被白小姐蹂躏一顿，心里堵的慌，现在没那么大心劲儿跟他计较，摆摆手随他怎么说吧，自己晃进屋找了个最舒服的位子坐了，完全是自来熟。
霸占了总经理的位子，享受着总经理亲手泡的茶，张某人翻翻眼睛一脸不满"不爱喝这个。"号称会喷火的方总竟然在一边陪笑"没想到你会来，以后我让他们常备百事可乐。那，你可要常来。"
再说吧...张北眼都不抬，随口敷衍。
旁边的秘书小姐己经出现了无法承受的心理落差，抖着腿不知道应该把重心放在哪一侧，最后缍在方总锥子般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逃至门口，正撞上一人，那人娇喝"哎呀，干嘛慌慌张张的，砚哥哥看见又要骂你。"
靠，砚哥哥，叫的还亲热...等等，这个声音挺耳熟啊，张北抬了眼往门口望...确实挺熟，熟到不能再熟了"简月，你怎么到这来了？"
月小姐顺着墙跟往里溜，躲到她砚哥哥身后开始装可怜，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
这招对张北没用，只能让他脸色更狰狞。砚师兄站在风口浪尖上，从容解释"她常来找白小姐，所以就顺路过来串串，也没什么。"
当我三岁小孩儿呢？张北咬着牙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的特别寒"是嘛？串着串着就串出来个砚哥哥？本事不小啊！"
糟到这种夸奖，砚师兄也只有苦笑以对了。这时，不怕死的月小姐伸着脖子，胆色十足的诡辩"你不也在这里吗？难道就你能来？！"
这是两码事。"你！"北少爷手指点点简月"我告诉过你给我离方家人远点，你砚哥哥也包括在内！听见没？！"
月小姐任性惯了，从来都是张北跟在她身后给她收拾烂摊子，现在却不分青红皂白竖了眉毛凶她，太委屈了！小月扁扁嘴就要哭。
她砚哥哥还挺像那么回事，抚抚她后背低声劝慰着，张北瞧他那样就来气，敢情把修炼多年的情圣道行都用到我们这块了！
扯了那大蟑螂的领口揪到里间屋，一脚把门踢上，张北凶光毕露，吊着嘴角一阵冷笑。砚师兄乖乖让他按着，并不挣扎，黑的过份的眼里净是些古怪的笑意。
门外月小姐哭喊不休"张北！你别跟砚哥哥动手！"
"你别告诉我，你也盯上那20%的股分了吧..."两人脸凑的极近，呼吸相闻的距离，张北的薄唇轻轻张合，砚师兄眼底便一分一分聚起些灼灼的光。这是在威胁我，还是勾引我？
"别打她主意！把你爪子给我拿远点！"张北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了，不知道简月那傻妞是被人算计还是蠢到家自己送上门去了。自己的师兄个个都是人中之龙，大boss级的人物，她以为是可爱的小白兔呢？
靠在墙上，被威胁的那人很放松，笑的慵懒而危险"张北，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上次的提议么？我的耐性越来越少了..."
靠，老子的耐性更少！张北把他拎着往旁边一甩，火上眉心的闪人了。顺便把简月小姐打包带走，那不明所以的大小姐竟然还奋力挣扎！
还有没有天理了？好人怎么这么难做？还有，遭到同性的性骚扰，应该到哪儿去申诉？

三十四
让POPO接着往下查，他倒把安南惊动了。安南师兄旁边还不算，小皮猴安小佳也窝在他怀里聚精会神兴致勃勃，说是要了解一下现实版的豪门恩怨。
还有没有点个人隐私了？张北一个头两个大。
POPO大仙一手摆弄着开电脑一手搭在安南手臂上轻轻摩娑，安南不予理会，张北先受不了了。这两人平时在一起工作也这样？办正事要紧，严肃点行不行？
"那，这是简朔公司两年的财务报表。"
张北凑过去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立时让他花了眼，两年的财务报表，我要一下能看明白这些，我早去考注册会计师了。张北捧着头，无比沉重和郁闷，给我一堆这个能说明什么问题。
"看不懂也没关系，反正也是假的。"
安小佳两眼放光"真的呢？"
POPO不答，却问张北"你对简朔和他舅舅怎么看？"
简朔，那人适合去科学院作研究，管理公司肯定是外行的外行，而且根本就没有管理的意识。经济方面就更别提了，从小就不清楚自己身上有多少钱，对金鱼特别没概念。
简家舅舅...只见过一面，并不太了解，但应该是个老狐狸。
POPO沉吟"问题就出在这里。在简朔的公司里，他的位置就相当于产品开发部的部长，公司的财务会计都是老狐狸的人。"
眉毛一挑，张北神色凌厉起来"他都干了点什么？"
"不得道。真的财务报表拿不到。但是据说，己经在方家手里了。"
下手晚了，还有比这更糟的消息么？方家手里拿着这个，用简月和20%的股分来联姻，己经算是便宜了。最最糟糕的是，那家公司的法人是简朔...这是亲舅舅么？把他们兄妹一个当矛一个做盾，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张北面沉似水，安南也己然变色"估计能到什么程度？"
POPO想了想，缓缓开口"弄的好的话，能判个五到十年。"
五到十年！人这一辈子有几个五到十年？这是长辈亲人能干的出来的？简直是丧心病狂。可是，于他又有什么好处？是一时失手被抓了把柄还是早就下了埋伏？张北脑子里一片混乱，重重的闭了眼，巨大的忿闷扑天盖地。怪不得方泽砚张口闭口都是弟妹，用这个作要威，怎么能不从？现在是简月，以后...
安小佳也急了，他是学经济的，其中利弊比张北更懂些"那老头到底干嘛了？偷漏税？洗黑钱？走私？..."
现在就算知道也己经晚了，张北扯回自己脱缰的思绪，深吸口气抬起眼"我需要更详细的资料。"
POPO点头"我尽力吧。可是，你也知道，这个东西到了方家手里，再想让他们吐出来，是决无可能的。"
这个道理张北明白，要么就是一次性被打垮，要么就是受治于人一辈子，哪个都不好受。可是，这世上还存在着一个最普遍的经济规律，那就是--等价交换。
我也许给不了你世上最好的，那么把我命里最好的全部奉给你，也就罢了。
安小佳手足无措慌慌张张原地转了几个圈，回身见张北深思不语，眼里却渐渐浮起几分狠利绝决的神色来，凄迷的犹如暗夜红花。小安子惊了，扑过去抱住张北，一阵嚎"小北北，你可别想不开啊！还有办法的！！"
张北抬眼看看他，淡淡道"这事，你们别管。"
这人，又要开始死撑到底。安小佳气呼呼还要说什么，安南拉住他摇了摇头。
张北一步三晃回卧室，天空湛蓝万里无云，温暖的阳光从窗外扑入，让他一瞬间天旋地转。
伴侣，即是相伴而行。那，换个方式应该也还过的去吧...

三十五
方泽青，20岁，方家末女，庶出，母不详，现就读于H大中文系。这个人嘛，简直就是狐狸窝里的小白兔，荆棘丛中的小白花，怎么看都不像方家出品啊。与砚师兄同母，可长的并不像，水灵灵的大眼，尖下巴楚楚可怜，秀气非常，美的挺古典。
最难能可贵是，她保持了一份在现今社会几乎绝种的温婉，小家碧玉似的，跟男人说话还会脸红。
总之，张北对她的第一印象不错，如果不姓方会更好"我抽烟，介意么？"
青小姐摇头，秀气的抿嘴"没关系的。"这人身上有烟味，却并不让人讨厌，是种淡淡的清冽味道"你，用香水么？"
别逗了，怎么可能..."不过，你不是第一个说我身上味道奇怪的人。"张北掐着烟，笑"我倒觉得你头发上的味道挺好。"
头发么...青小姐抚抚自己黑色锦缎一样的直发，脸又慢慢的红起来。从来没有想过计算机系的系草张北同学会主动跟他说话，这个人好像永远漫不经心的侧着头，眼里晃晃的连个焦点都没有，没想到他却知道自己的名子。而且他不是唤自己方小姐方同学或者方泽青，而是直接唤了泽青...
"今天没空就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张北垂着眼，面色平淡。
青小姐却以为他被拒绝是驳了面子所以心生不愉了，慌忙解释"今天是真的有事，我哥哥说好了要来接我，下次好么？"
说曹操曹操就到，某些人还真是不经念。方泽砚那辆银白色跑车飞驰而来，己到近前。张北侧坐在机车上，冲青小姐随意摆摆手"无所谓了，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