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还有。"林皓被疼痛侵蚀着,大脑一片空白,刚刚想好的话也说不上来几句,"还有,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还嘴硬是不是?"林南骂道,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不是,爹爹,是皓儿,皓儿想不出了。啊,爹爹。"林皓不敢求饶,只好哀哀的叫着父亲。
林南却丝毫不肯心软,手上的板子继续往下落,"继续想,想不出来哪里错了就接着打。刚刚让你想了那么久,都想什么了,嗯?"
"爹爹,皓儿想了,是,是真的想不出了。哎呦,爹爹告诉皓儿吧,爹爹,别,别打了。"忍不住疼痛,林皓嘴里求饶说。
"连自己哪错了都不知道,还敢讨饶?忘了规矩了吗?"
"没,没有。"林皓痛的声音都变了调,几十板子打下来,估计屁股已经肿的老高了。
林南不再搭理林皓,只是手下也没有停,十几下下来,林皓再也抗不住,小声哀求:"爹爹,饶了皓儿吧,疼啊,爹爹,爹爹。"
听林皓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林南冒火的骂道:"混小子,哭什么,再哭,让你哭。"
这是,一直躲在门口的沈清大声说:"哥,小皓武功在高点就好了。"
"是啊,要不就能保护太子了,爹也不这么生气了。"
林皓的大脑好像一下子开始工作,抽噎着说:"爹爹,爹爹,皓儿,知道错了,应该好好练功,不该,不该惹爹爹生气。"
林南听了,又打了几板子停手道,"终于开窍了?平时能偷懒就偷懒,现在知道自己错了?看来是平日里罚你罚的不够狠。"
"皓儿没偷懒。"林皓心里不服气,咬着牙辩解。
"没偷懒?还嘴硬是不是?"林南恨恨说着,加了几分力道继续打,"没偷懒,出宫看舞狮大赛被皇上抓个正着,没偷懒天天让你们跑圈,三个一起给我少跑,让你们每天练剑3个时辰,我不在家时候你们谁练够了?还敢说没偷懒?要不是平时偷懒耍滑,关键时候连个刺客都打不过,太子不和你计较,在皇上面前给你说好话,还给你长脸了是不是?"
见自己平日里耍的小把戏被爹爹抓了把柄,林皓底气不足的小声说:"皓儿知道错了。爹爹饶了皓儿吧。"
"哼,练功偷懒,还欺上瞒下的,还嘴硬不肯承认,你说你那个不该打?"林南愤愤的骂。
林皓疼的喘不过气,求饶都顾不上,心里暗暗后悔应该听沈清的,千不该万不该选红木板子。
"说话啊,没话说了,刚刚不是有理吗,不是嘴犟吗?"
"皓儿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林皓只觉得疼的要昏死过去,从腰到腿一片火辣辣的疼,可是见林南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不知道这顿打还要捱多久。
"哥,刚刚太子说明天要小皓一定回宫,有早课要上,让墨儿给小皓收拾一下东西吧。"沈清的声音又飘进了书房,接着又自言自语道,"唉,不知道小皓明天能不能起来呢。"
林南停下手,打开书房门,揪着沈清的耳朵,一把拽他进书房。林瑜在后面跟着,看着沈清挣扎着,想笑又不敢笑。
"混小子,从小师傅没教你吗,那么大声喧哗,成何体统?找打是不是?"
"哎呦,舅舅,别揪清儿耳朵了,一会揪掉了,哎呦,哎呦,清儿不是小孩子了,舅舅放手啊。"
"不是小孩子了?那还净干些小孩子的事,说说你们俩最近,一点长进都没有,天天都干嘛了?"林南把话题又转到沈清林瑜身上,瞪着眼睛训斥俩人,"一天到晚就会偷懒,刚刚教训完小的,俩个大的还没有教训,自己找上门来了是不是?"
"爹爹,瑜儿知错了,平日不应该偷懒,没有带好俩个弟弟,都是瑜儿的错,爹爹饶了小皓吧,瑜儿愿意受罚。"林瑜掀开衣前襟,跪在地上。
"明天小皓还要上早课,舅舅,再打小皓明天就连床都下不了了。"
林南回头看儿子趴在书桌边上,虽然两条腿疼得发抖,却不敢动一下,底裤下白皙的大腿上,腰上已经青紫一片,臀部不用看也知道已经惨不忍睹了,自己刚刚下手还越来越重。林南心里也是一阵疼,走过去反剪着林皓的双手,按着他的腰又狠狠打了几板子问道:"知道错了没有,以后还敢吗?让你偷懒,让你胆大半夜带着太子出去玩?"
"知错了,知错了,不敢了。"林皓见父亲松口,赶紧忍着痛颤声回答。
"哼,这顿打给我记牢了,要是还有下次,打断你的腿。"林南虎着脸骂道,示威似的重打了几下,见林皓疼得浑身发抖,回头冲林瑜沈清道:"扶他回去,上药,别让他明天起不来了,还有你们俩,能偷懒就偷懒,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一会儿你们俩给我去惩戒堂,自己领三十板子。"
林南的手一松开,林皓的身子软软的从书桌上不受控制的滑下来,摔在地上。
迷茫
林瑜接过沈清手里的药,心疼的看着弟弟趴在床上疼得发抖却不吭一声,忽然林皓扭头冲二人说:"哥,你们知道凌落陀罗吗?"
"凌落陀罗?"沈清瞪大了眼睛,"谁中了?那东西可不是一般人受的住的。"
林瑜看着林皓低头苦笑,上药的手停在空中呆了半响问道:"小皓,不会是?"
"恩,那天晚上和太子在山崖上,有个黑衣人武功很高,我打不过他,接过中了凌落陀罗,摔下山崖是个老人救了我。"林皓回忆说。
"等等,你说你中了凌落陀罗?那是西域的毒,一般人怎么解的了?"林瑜小时候被送到倾云岛上学艺两年,对于天下毒物非常了解,想着师傅教过的,凌落陀罗原产于西域,有曼陀花和零落子再加上二十一种毒物研制而成,这种药物不出几个时辰就能置人于死地,一般用于西域,内陆很少使用。怎么如今被林皓中上了。
"我不知道,上午在普陀寺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那个黑衣人不想杀太子,似乎是要抓活得回去,只来了一个人,似乎很熟悉我和太子的武功路数,不过他武功很高强,当时实在是招架不住。"
"所以你们俩就被他从悬崖上打下来了?"
"不是,太子是失足掉下来的,我是后来自己跳下去的。"
"什么?"沈清过来狠狠敲了林皓脑袋一下,"你小子傻啊,不知道悬崖深浅,不会回来搬救兵啊,没准就没命了。"
林瑜拨开沈清的手,"你也不想想当时的情况,小皓不跳下去,太子有个好歹,他还能活吗?还得多少人去陪葬,你也跑不了。再说他不跳下去,也许也会被黑衣人抓回去。"
"恩,哥哥教训的有道理!"沈清装模作样的冲林瑜作揖。
林瑜笑骂说:"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贫嘴。不过小皓这次的事情,真的很奇怪,中间有很多漏洞,可是却连不起来。去祭天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林皓仔细想了想,一个名字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肯定的说道:"没有。"
"那就奇怪了。"林瑜自言自语的说。
"唉,有什么奇怪的。虽然皇上祭天,但是也难保普陀寺不会进去刺客,可是为什么不去刺杀皇上,而要去抓太子呢?"
"小清,你说话注意点。"林瑜皱着眉,瞪了沈清一眼。
林皓趴在床上,想着自己这几天的遭遇,奇怪而难以忘怀,身后的伤口虽然叫嚣的疼,但是感觉着林瑜一直轻轻的给自己上药,冰冰凉凉的触觉似曾相识。
□□□自□由□自□在□□□
第二天清晨,鹤儿刚走进房间,却发现林皓已经洗漱好穿好衣服站在窗前,吃了一惊说道:"二少爷,今天起的这么早,怎么不等我来帮你穿衣服打水啊。"
林皓撑着桌边朝鹤儿走来,笑着说:"醒的早了又睡不着,索性起来了,穿衣打水这点事十几年前就会了,还用你来弄啊。"
"那,那二少爷,今天还进宫上早课吗?"
"当然了。"鹤儿见林皓挪动一步都很费劲,走来扶着林皓的胳膊一点一点往外走。
清晨的风吹在脸上似乎还带着泥土的清香,青草的味道。林皓抬头看着院子里的小树,什么时候已经长的那么高那么壮了。这棵树是自己进宫做金小在伴读那年种的吧,四年多了,从一颗小小的树苗长成大树了。四年的时间,发生了多少,又改变了多少,很多已经物是人非了,唯有这棵树,四年前自己亲手栽下的这颗小树苗,虽然没有怎么管它,风餐露宿的在院子里,但是也坚强的成长着。
那么自己呢?林皓忽然想起来山崖上,老人房间里,金小在和自己说的一番话,头痛欲裂。林皓使劲用手按着太阳穴,一会进宫该如何面对金小在?金小在,让自己怎么面对他?甚至林皓想逃避,不想进宫了,但是逃得了今天,逃得了明天吗?昨天父亲的书房里,自己没有选藤杖,不就是怕见了血而不好走动,哪怕多吃了些许苦头。
有一个瞬间,林皓动摇了,人生苦短,在世不过数十载,最美好的年华里为什么不能去做自己最愿意做的事,拥着最爱的人在怀里,好好疼爱。可是,可是不可以。。。。
一顿早饭吃的了然无味,林南沉着脸看林皓走路都困难,后悔昨天自己下手太重。抬头看看林皓两眼无神的样子又气不打一处冒,叫了林皓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哼,吃个早饭都这么无精打采的,一会怎么去上早课?"
"是,爹爹教训的是,皓儿知道了。"林皓耷拉着脑袋,背书一样的说。
"啪"林南重重的把手里的筷子拍在桌上,瞪着林皓吼到:"你知道,知道什么了?是不是昨天打你打的轻了,看你今天这样子,还想找打是不是?"
"不是。"林皓脑子一团糟,不知道说什么,低头红了眼眶。
林南看着儿子满脸委屈,心里也是老大不忍,缓了口气说:"行了,我看你今天也不饿,收拾一下去上课吧。"
"是。"林皓起身往院子里走,林南老远看见鹤儿把林皓的马牵了过来,快步走到院子里笑骂说,"就你这样子还想骑马,别半途给我摔下来吧,摔了你不要紧,别在是给林家丢脸,不知道的还说我林南的儿子练马都骑不好。"
林南走到林皓身边,爱抚着儿子的头,温和的说:"行了,别赌气了,昨天爹打你下手是重了点,可是你也不想想你闯了多大的祸,这是太子没事,万一出了点事情,你是不是要整个府里一百多条人命给你陪葬?这几天别骑马了,坐马车去吧,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坐马车吗?"
马车。。。
童年的记忆被唤起,近日里来,林皓一直脆弱的神经似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顺着这个决堤的口子,记忆潮水波涛汹涌。面对着父亲难得的温和,林皓却觉得特别的委屈,低着头掩饰着泛红的眼眶。
林南没有向往常一样发脾气,反而拥着儿子的肩道:"行了,爹知道你心里委屈,你哥都和我说了,那几天你也受苦了。"
番外一
番外一
墨无双坐在将军府的后花园里,手里摇着折扇,闭着眼享受着炎炎夏日里的一丝微凉。低头看着地上的一簇簇花草,一个精致的花盆幕入眼帘,小巧的镶着花纹的淡紫色花盆,在一片翠绿中显得那么耀眼。被主人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石阶上,石阶上一尘不染,显然也是被精心擦拭过了。
弯腰拾起花盆,墨无双俊逸的脸上露出一丝笑颜。
半个月前带着小皓去集市上玩,转了半天小皓一眼就看上了这盆花。六岁的小林皓坐在墨无双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死活非要买这盆花。
墨无双无奈,付了钱之后一手拉着小皓,一手抱着花走在大街上。低头看着林皓笑得两只眼睛迷成了一条缝,墨无双羡慕着林皓童年的美好,故意逗他说:"皓儿,你今天居然缠着双叔叔买东西,回去告诉你爹爹,看他不打你才怪。"
林皓一张秀气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站在原地说什么也不肯迈步子,拽着墨无双的衣角不撒手。
墨无双看着林皓的小嘴,撅的都快能挂个油瓶子,强忍着想笑的冲动说:"皓儿,你怎么不走了?"
林皓眨巴着眼睛,委屈的吸了一下鼻子说:"我以为,以为双叔叔和爹爹不一样,可是还是一样。"
"恩。"墨无双蹲下身子,把林皓靠在腿上,揽着他的腰问道:"那皓儿说说,双叔叔和爹爹怎么不一样了?"
林皓扁扁嘴巴,低头小声说:"原来以为不一样的,现在都差不多。"见墨无双眼里含笑的盯着自己,林皓自言自语说:"反正双叔叔要回去告状的。"
"哈哈,臭小子。"墨无双爽朗的大笑,捏了捏林皓粉扑扑的脸颊,"皓儿要是说的有道理,双叔叔就不去告状了。"
"真的吗?"林皓伸出小指在墨无双眼前晃,一脸天真无邪,"打勾勾。"
墨无双脑子里忽然蹦出师兄林南黑脸冲自己挥鞭子的样子,盛夏里不禁打了个寒战,想凶神一样的师兄也能生出这么乖巧讨喜的儿子,脸上堆满笑的和林皓小指勾了一下:"好了,双叔叔说话算数,皓儿这次可以说了吧。"
林皓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搅着手指说:"皓儿不敢缠着爹爹,因为爹爹生气了会打皓儿,双叔叔不会。可是,双叔叔要去告状,皓儿回去又要挨打了,爹爹说不准缠着别人要东西,可是皓儿觉得双叔叔不是别人。"
师兄打人的不留情面,墨无双从小是领教过很多次的,看着怀里的林皓,一个六岁的孩子,如花似玉的小脸皱着,两只眼眶越发的泛红光,墨无双好像看到了幼年的自己,抱着师兄的腿使劲哭着求饶,鞭子却准确无误的抽到身上,火辣辣的疼让墨无双一辈子也忘不了。
墨无双正在走神,林皓的一双小手搂着墨无双的脖子,小声抽噎说:"双叔叔别告诉爹爹,这花皓儿不要了。爹爹说男孩子不许哭,皓儿没哭。"
"那这花已经买了,怎么办呢?总不能扔在马路边吧,双叔叔空手出来,搬了盆花回去,你爹总归要问的,要怎么说呢?"墨无双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皱着英挺的眉看看着林皓。
林皓被墨无双这么一吓,一双眼睛里就要淌出泪来,仿佛林南举着戒尺在后面追着自己。
"这样吧,就说是双叔叔喜欢的要买,然后回去见皓儿喜欢就送给皓儿了,好不好?"墨无双把林皓抱在腿上,笑着冲六神无主的林皓说。
"好,好!"林皓高兴的小脸马上笑的像一朵小花,使劲的冲墨无双点头。
墨无双正沉浸在回忆中,看着林皓就仿佛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思绪一点点下沉,却被一阵斥责声打断,墨无双不用脑子去想也知道肯定是师兄在训那三个孩子了,不知道谁今天那么倒霉,撞到了枪口上。
顺着声音走过去,老远就看见林瑜林皓沈清三个站在大太阳底下扎马步,林南手里拿着一根荆条阴着脸一旁站着。
正午的太阳热辣辣的,刺的人睁不开眼睛,墨无双擦擦额头上的汗,信步走了过去,"师兄,这么热的天,回去歇歇吧。"
林南瞪了墨无双一眼:"你出来干什么,伤还没有好,今天吃药了吗?"
"吃了,吃了,师兄,回去休息一下吧,看瑜儿他们几个热的。"说着墨无双伸手去拉林瑜,毒辣的太阳底下的林瑜晒的头晕眼花,两条腿酸疼的厉害,见墨无双过来拉自己,想都没想就揉着腿站起来。
"啪"的一声,林瑜的手臂上挨了一荆条,幼嫩的手臂瞬间肿了一道血痕。墨无双见林南扬手又要往下抽,转过身子护着林瑜,嬉笑着对林南说:"师兄,有话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