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的看着他,脸色不怎么好--今天不停的说着那两人的事--
啊!
NAGI灵光一闪。
原来--这样--这家伙,喜欢清月的丈夫--所以才那么失格--
嘴角枯涩。
悄悄坐过去,尽量不惊动他的情绪。NAGI想自己应该做得很好。
一手揽在SHO肩头,搜肠刮肚一圈,找不到什么去说,只能随性的拍拍,聊以慰藉。
摸了摸唇边,擦破了皮。也罢,男人如训兽,平日虽然温良,受伤了总会想法撕咬,天生的本能而已,只是较量,与情爱无关。
只是看不出SHO这样的人也会为了什么人失控。
心中微微为他泛上些疼痛。
"你一定--也争取过吧--"低声的问。
"什么?"SHO抬头看他,目光迷茫。
"一定也是因为太喜欢,所以舍不得拉住,才放手的--"
"啊?"
"SHO,其实也是个很温柔的人。"
"你到底在说什么?"
NAGI叹气,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懂得发泄自己,反而忍出内伤。
轻一笑,道:"你只不过与我一样,太喜欢了,所以不能去伤害。"
SHO彻底陷入混沌状态。
NAGI自顾自的继续道:"太喜欢了,连参加他的婚礼都要面带笑容,连他们一举一动都要放在心上--你这样,又是何必呢?"
好象,有点明白了。
SHO在明白的那一刻更加纠结。
这世界就是有这样的事情。很多人,明明知道,却只能放在心里。很多人,明明不知道,却偏偏要妄自猜测。NAGI不属于任何一种,SHO心里清楚,NAGI是明明知道,却故意说错的那一种人。
从一开始,这故事就已经和他所期望的背道而驰。
盯着NAGI微微开合不定的嘴,SHO唇上笑容越来越大。好象一个创口,在几天内急速的形成,然后在剩下的几天里再急速的衰败。
最终都会形成一个难看的疤痕。
烧,劈,砍,疗,无论如何,温柔也好凶残也罢,终点的终点还是伤痛。
第 11 章
四.游戏
对于NAGI来说,与SHO同住,无疑是世界上最轻松又最艰难的事情。
SHO的自觉性明显高于常人,这体现在生活上的小细节。
比如每天早上NAGI惯性苏醒时,总会看见左手位置的床柜上放着一杯清水。
再比如每天晚上,NAGI困顿时,被子里早已捂了一个大活人做暖具。
然而叫NAGI接受不了的,始终还是SHO的脾气。
这个男人会莫名其妙的沉默,盯着墙壁良久不语,再转过头来时脸色已灰。
通常情况下,这个男人会没有任何先兆的将他掀倒,居高临下的注视。又或者唇齿压上,凶狠得不留情面。
但是,却再也没有更多的身体接触。
NAGI心里并不反感与SHO做爱这件事情。他认为,这是一场极为公平的交易。
SHO提供他食宿与精致的生活,他理应有些什么回报。
然而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已经成了SHO单方面的供应,从经济角度上来讲,市场已经面临崩塌的危险。
NAGI并非贪图这样舒适的生活,只是他心里某个角落,已将SHO认定为可以陪他度过所有险阻的家伙。
更准确的词,应该是--合作伙伴。
他曾小心而长久的注视着SHO发呆的样子,在傍晚阳光垂死挣扎的时候,那样的画面看一眼就不留神的堕进所谓古老的回忆里。
他想,他明白SHO偶尔流露的哀伤。恋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庸俗到及至的剧情,千百年一直轮回在不幸的人群中。
在那样忧伤或者假装忧伤的时刻,NAGI心里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于是在一个日头微好的天气里,NAGI找到了SHO的工作流程记录。
礼拜天,休息。
刻意起得很早,定上闹钟手机手表等等一切可定之物,清晨六点时昏昏沉沉的醒了。
转身习惯的一摸,SHO的位置是空的。
NAGI的睡意在一瞬间消失了。
猛的从床上坐起,四周天色未明,朦朦胧胧的裹着层灰。
心口急速凉下去,着急的环顾,那人的确不在,只是被中尚存了些体温。
NAGI来不及多想,揭了被光着身子跳下床来。还未走动,门开了,SHO一脸浑浊未醒的踱进来。
手中拿着水杯。
"哦--你醒了?"他打个哈欠,越过NAGI走到床边,翻上倒上去。鼾声立起。
NAGI愣愣的看那杯水,再回头看看SHO。一阵好笑。
自己刚才--紧张什么--
推推SHO,他将头在枕上蹭了蹭,转过去。一只手没意识的往NAGI睡的位置拍了拍,摸到那只米奇玩偶,准确无误的拖进怀里。
难怪每天早上起来--都是被那人用这样的姿势抱着的--
耸肩。
使劲的推,SHO没反应。NAGI想了想,猛的抽开被子。
"喂喂!起床!"
"干吗--"
"去游乐场吧。"
"那么大的人去什么游乐场--"
"你生日。"
"下个月才是。"
"你去不去?"
"去--"
微笑。以往经验灵验,这人目前未曾拒绝过他任何要求。
游乐场里人声鼎沸。
NAGI不明白为何自己会选择这样的场所,走走看看,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也没有特别喜欢的物件。
两个大男人逛游乐园--也十足显得怪异。
他侧过头看看SHO,那人一脸的不耐。
忽然就失了游玩的兴趣。
停了脚。
SHO回头看他,目光有疑。
"怎么了?"
"没什么。"
SHO的眼底倦色厚重,却依旧微笑如常,盯着他,百般温柔模样,与最初相遇判若两人。
"累了么?"SHO牵上他的手。
身边走过一对情侣,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动作,NAGI已忙的将手甩开。
一指一指的松动滑落。
SHO只微微轻轻的看了他一眼,再看了他手一眼。
没有说话。唇角一勾,就笑了笑。
风轻云淡得叫人嫉妒。
NAGI反而尴尬了。低着头,将手揣回兜里,闷闷的道了声,"没事。"
奇怪了,为什么手在口袋里,突然一下会这么冷。
天色已经暗下去。昏黄的阳光直面大海。
暖暖的侵蚀了一点,然后其余的全部沉到了海里。
NAGI尴尬的咳一声,想说什么。抬头,SHO盯着一个方向,神情安然。
随他去看,高高天空,五百尺离地的地方,是一个巨型摩天轮。
"想上去看看么?"
"我--"NAGI脖子发麻。从小畏高,不敢上去坐。到真的有了勇气时,身世颠倒,也没了那心情。
"真高啊--"SHO说。
"呜--"NAGI无意识的应了声。
"五百尺--该是我这生唯一能接近你的高度了--"SHO低笑了句。
几个孩子从身边跑过,冲淡了SHO的话。
"你说什么?"NAGI凑过去。
SHO拉拉他的袖子,避开手面皮肤,温柔一笑,道:"我想上去坐坐,你陪我么?"
摩天轮启动时NAGI开始后悔了。
抓着边缘头不敢抬眼不敢举,第一秒震动时就默默念叨着快些下去。
速度惊人缓慢。
他背心在风过时微凉,有汗出来,冰在衣上。
SHO拍拍他的背,手心温度宜人和煦。似乎安抚一样有效,NAGI不自觉的靠近他。再近一点,更近一点。
SHO的态度绅士却疏远,只是友好的将手搭在他肩上,没有过多动作。
高处风烈。
NAGI缩缩身子,终是不满SHO的动作。
或者只不过本能反应,他如此安慰自己。一把扯了SHO的手握着,掌心并不细腻,却莫名有着心安作用。
两掌帖着一掌,黑白肤色分明。
他紧张中没有细看,自己已将那手放在心口正中的位置。
站在代表爱情位置上的,却是与爱情无关的两个人。
SHO皱皱眉,另一手不动声色的脱下外衣,披在NAGI肩上。
忽然一下,摩天轮停了。
NAGI颤抖着抬头,嘴唇煞白。
"怎么--怎么了?"NAGI猛的放开SHO的手,头向外一探,离地五百,眼晕目花,口舌麻痹。
他大口喘气,身子绷紧。
SHO被他的模样唬住。
"NAGI,不要紧张,抓着我的手,张开眼看看。"
"不要!"
"外面的风景很好看的,来,张开眼试试。"
"不要!为什么会停下来了?"
"因为......我想多在上面呆一会,所以叫他们单独为我开的......"
"你!"NAGI气结,猛一下睁开眼,一朵微胖的白云从他身边浮过,态度漫不经心。
又是一阵慌乱,NAGI不管不顾的抱紧SHO的胳膊。
"叫他们放我下去!"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要和你说几句话。"
"下去一样的说!"
"下去说不了。"
"混蛋,让我下去!"
"听我说完。"
"不听,混蛋,放我下去!"
"就一句话,听我说完。"
"放我下去!你这个混蛋!可恶!"
"对对对,就是我这个混蛋爱上你了!"
"混......蛋?"
一声吼从SHO嗓子里吐出来。呛回NAGI后半句没完的话。
落在半空的车中,回荡。
NAGI愣住。
放了些手。没有全部松开。
SHO叹了口气,纠结的神色恢复正常,或者说,放弃。
那种最熟悉的笑泛上,SHO不看他。向后一靠,嘴角线条轻浮僵硬。
"行了,很快就会下去了,你放心。"
"你刚才--说什么?"
"没说什么。"
"你说--爱?"
NAGI忘记自身处境,忘记那些所有害怕恐慌或者其他,耳朵轰然灼烧着一个字。爱。
SHO将手从他怀中抽取出来。
点烟,叼在嘴里。
两手懒散搭在身后靠椅上。态度做作的潇洒,指尖却还是微微颤抖。
"那么惊讶做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我......"
不知道的......
奇怪的感觉一时间翻腾上来。错乱了。
"SHO--我们都是男人啊--"
"所以我并未要求你的回应。"SHO仰头,吐出团烟雾,哼笑着出了些声,将那烟熄灭在手心里,"况且,你不是还爱着那个结了婚的女人么......"
抓抓头发。
摩天轮晃动了下,再次运行。
从低到高,从高到低,最终回到原点。
说不说,都没有改变,早就料到,却还是--不甘心。
SHO闭上眼。伸手过去,掌心朝上有湿润的温度。
"来,抓着我,不会那么紧张。"
NAGI迟疑了下,手在空中晃动半圈,还未伸出,SHO已落下。
高度一样,只是时间不同。
所以最终无法碰到。
NAGI指尖一凉。再看SHO时,他已埋下头去。
忽然的,就想抱抱他。单纯的抱抱这个对他很好的男子,告诉他,你其实也是好个孩子。
第 12 章
那天之后,两人之间发生了些微妙不可见的变化。
或者是错觉和其他,但NAGI觉得,自己经常会在SHO去上班时不受控制的考虑,他到底多久回来,或者他今天开心与否,如此其他。
想得多了,就觉得荒唐。s
归根究底,还是他那天那句话不好。NAGI摇摇头,喝下一口冰镇啤酒,从舌尖凉到胃里。
明明是个花花公子,为什么突然要那么认真的说爱--
捏紧罐子,凹陷进五个手指的印子。都是他不好--才害自己这样胡思乱想。
所有纠结念头消失在门锁转动的那一瞬。
跳过去,来不及调整表情,猛然所有心思集中在门口,就想见到他。
没时间去理这样纷乱的线头,所以丢弃一边。
SHO进门落座,NAGI已捧了杯水走到他面前。
"辛苦了。"
"谢谢。"
SHO对他笑一笑,脱下西服。
NAGI坐在他身边,看他侧面,忽然发觉这人是这样好看的。很多细节,眉梢唇线,曾经都忽略了。
"NAGI,我饿了。"SHO的声音里带着疲惫。NAGI抬头看钟,已经傍晚八点。
自己食欲是不好的,经常吃了一顿忘记下一顿,常常要SHO打电话来追问,才想起该做这样最简单的生活之事。
有点惭愧。吐吐舌,道:"我马上去准备下。"
记得原来清月还赞过说,自己做的东西好吃。当时寒冬,两个人在厨房做菜,做出些什么不知道,只是调料作料的都蘸在脸上。
彼此调笑,已经足够暖冬。
真是幸福的少年时光。
NAGI深吸一口气,笑了笑。
吃面好了--
"清月,清月,想吃什么味道的?"话才出口,身后脚步踢它,NAGI慌了下。
SHO走到他旁边,将烟弹出窗外。
"我要麻辣的。"转身,"顺便一句,我叫SHO。"
呆愣住。
那人转身时,是没笑的--
心中隐隐做痛,突如其来,没有根源。
月历翻过四字来到五月一号时,NAGI接到个电话。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然后从一点小小的喘息声中听出熟悉的调子。
心情突然纷乱,然后又突然沉静。
这个女人,多久没有想起了呢--
"清月么?什么事?"
"NAGI--帮帮我--"
抓住电话线。
为什么--又来找我呢--不是结婚了,很幸福么--
"他的公司,面临很大的问题--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你,求求SHO--"
"我--"
"NAGI--对不起,我知道我很过分--可是--"
"好吧--"
"谢谢。"
挂断,身心倦怠。
SHO回家时灯已经灭了。他有些奇怪,却不至于慌张。
最近的NAGI总是猫咪一样睡着在家中某个角落,等他走近然后连人带被裹回床上。
信任感觉十足,SHO的心情大好。
这家伙,嘴里虽不提,却渐渐的放下对他的戒备,甚至偶尔两人得空出游时,也大方与他握手。
虽不知道他的心思到底如何,却也算很大进步。可喜可贺。
从前是不敢想的,只求这个人不要那么快离开。现在却升起些微小希望,觉得他会舍得留下。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他不敢过多强求。
只是某天夜里,气闷得难受时醒过来。赫然一张睡脸陈放面前,两手搂着他的脖子,狠狠用力。
那只碍眼很久的米奇玩具被丢在一边。
那时心里猛的被火苗烧亮。
终于,会自动过来抱着他了--
SHO小时候,是不知道拥抱的概念的。
拥抱,是去抱,是同时被抱。
他只知道索取的意思。
叔叔在空旷的房间中摆放各种物品,却障碍重重。解开一道难题,获得一个糖果。
他的童年到现在,从来是一场交换。
不苛刻,也不温暖。
平淡得一眨眼,就是好多年过去。
有一个时间总是喜欢走进教堂,楼顶高耸,斜坡滑落。一束光,从玻璃中反射,上帝眼泪流下,白鸽扑起,光线猛然扩大在天顶,再聚拢回来,收在他耳坠的十字架上。微微闭一下眼,再张开。
这样的光线迷离,忽然一下,就到了他的二十岁。
左手放在右手上面,指节苍白突出,安静的与周围颂歌起落节拍。
一下。一下。
那时候,他还是白皙孱弱的少年。
叔叔已经死了。
他搬了家。
拿走所有想拿的东西,财产和地位还有叔叔时常教育他的话,搬进这个小房子。
SHO,你想要什么,就要拿什么去交换。
至理名言。
他并非不觉得哀痛,只是习惯于沉默应对。时间太少,处理过后事与公司交代,两年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