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诔————弄月[上]

"你别废话了！"韩玉景把包袱往地上一扔，就要拔背上的剑。"再罗嗦不把钥匙拿出来，就别怪我出手教训你这张嘴了！"
管家的脸色变了，嘴里一边不干净的说著些什麽，一边战战兢兢的交出钥匙。临走还不忘记恶狠狠的看了韩玉景一眼。
韩玉景冲小叶一笑。"早知道这麽容易就可以拿到钥匙，就不用那麽麻烦了。"
竹门刚被打开，一股浓重的类似树木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
"咳咳。"小叶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看来是好长时间都没有人住了啊，如果要是有人住，竹子里面就不会有水腐烂了。"
"真没看出来，这混蛋这麽势力，我还一直以为他是个好人呢。"韩玉景一边愤愤的说道一边去开四周的窗户。"我从来都没有发现，原来以前我们住的地方真的算很大了。"
"你真的要花银子买下这？"小叶对於秋水岭上的屋子向来都十分的满意，对於还要花银子买这种房子的事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你说呢？"玉景走近，用手撑在小叶的侧面，看著他问道。
"我说？那还不如我们去凝天姐姐那住呢？或者就回家啊，娘应该不会讨厌我的。"小叶眨巴著眼睛说道。
这些话在韩玉景听来，无非於过於幼稚。他用腾出的双手捧起小叶的脸。"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到底是为了什麽愿意放弃我的家人，来找你？你到底又是为了什麽心甘情愿的做一个凡人？"
"因为......因为......"小叶觉得这样的距离过於短了，自己想要躲藏的目光也不知该往哪躲。
"因为我们想过自己的生活，只属於我们的，不是吗？"
"是吗......"小叶想把脸扭开，不想看那张自己喜欢已久的面容。
"是的。"韩玉景伸出手，端正了那张脸。"到现在，我还没有好好和你解释，那天我不是要赶你走，而是担心，你会真的被父亲收去。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好恨自己没有那个决心来保护你......"
小叶低头，那天的画面悄悄的浮现在心头。
"现在我已经抛开了爹娘的阻挠，为了你我甘愿背上不孝的骂名。"韩玉景说的认真。
"又不是我逼你的......"小叶的小嘴开始嘟囔，一想到那天自己气到不行，不知怎麽的离开了韩家，就不高兴。
韩玉景一愣。天啊，他这是在说什麽，自己那麽煽情的说这些话，结果却被泼了自做多情的冷水。他强行捏著小叶的下巴抬起，让他的眼睛对上自己。
"那你变成人，後悔吗？"
小叶的嘴巴鼓鼓的。"想後悔可以吗，凝天姐姐说了，这只有一次的选择机会。"
韩玉景一笑。"你就是想後悔也没机会了，以後你再也不能像哪天一样，莫名其妙的消失在我面前。绝对不可能了。"他的身子微微向前，把小叶拥入怀里。"再也不可以了。"
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小叶只能看见屋子内简陋的摆设。他的手慢慢的也抚上拥著自己的人的背。这无疑是给韩玉景最好的回应。
"就算让我一直住在这里，我也愿意。刚才的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玉景。"

芙蓉诔32
"那就好，"韩玉景轻轻推开小叶，"就算你现在反悔，也不可能逃脱出我的手心了......"
"你还不拿我当人看啊？需要用逃脱麽？"小叶嘴巴一嘟，明显的不开心了。现在，他可是能清楚的了解到这些词所代表的含义了。
"啊，我错了我错了......"韩於景一边笑著一边拍著自己的脑袋。"我们先把这屋子收拾一下吧。"
"恩，你去外面看看吧，里面就交给我了。"小叶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白色的衣袖已经被卷起了一半。
"你收拾里面？"偏偏那个人用一种名叫怀疑的语气问道。韩玉景想起在山中度过的那几年，好象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忙这些的......一方面是他疼爱小叶，不愿意让他动手，另一方面嘛......小叶曾经闹著要擦桌子，却导致桌子上装有小精灵的瓶子全部落地的惨痛记忆还历历在目......
小叶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到桌子前，想把过於靠边的竹桌拉到小屋的中央。他用劲的拖动，小屋顿时扬起了漫天的灰尘......
"咳咳......"小叶连忙用手在面前晃动。
"呵呵。"韩玉景在他身後发笑。"小叶，你应该直接把它抬起来搬过去，你这样用拖的......我想我们都会被灰活活给呛死的。我看我还是先把地给弄干净再说吧。"
小叶闷不做声，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过抹布开始擦。
韩玉景摇摇头，他很清楚。这是爱人无言的抗议啊。他走到竹屋之外，屋外的环境还是很不错的，他站开双臂，深吸一口气。从背後的抽出剑，他看著它，自己也不禁笑了出来。如果以後这把本该斩妖除魔的剑从此就要用来保护一个曾经是花精却为了别人傻傻放弃身份的人，用来除除草，砍砍叶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在玉景和小叶收拾屋子的时候，有一个地方已经混乱了起来。
还记得以前曾经说过的麽？秋水岭上总是比别的地方黑的早。当外面还是傍晚的时候，那里已经很黑了。今天，静的可怕。平常少有间隙的虫鸣声，今天似乎被风吹散了，消逝无痕。
"姐姐，你不要再和大家赌气了......"紫衣轻轻的拍了拍凝天的房门。自从白天小叶与韩玉景走後，凝天摘下了水晶额饰，就再没有出现在大家面前过。
"紫衣，你去睡吧。我已经躺下了。"
紫衣看看那若有若无的灯光，在心里嘀咕。姐姐平常不和自己说话说到灯油快枯是绝对不会想睡的。
"姐姐，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因，我也相信你白天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是麽？"
"你明白就好，早点去休息吧。"
"姐姐......"
紫衣还想追著凝天的话尾再说些什麽，却见那屋内的灯忽的灭了。院子里一下子变的漆黑。紫衣转过身，看看那在秋水岭上早已升起的月亮，叹气道："小叶啊，不管你是走是留，都是这麽让姐姐担心的......"
当太阳在日落村缓缓落下的时候，竹屋前的台阶上并排坐著两个人。
"小叶，往我这坐坐。"韩玉景指著他们间少许的空隙说道。
小叶听话的将自己挪了过去，在这里的第一夜，没有灯油，没有食物，更没有必备的生活必需品......
"玉景哥哥...不，玉景。"小叶吐了下舌尖，看来他还是改不掉过去几年的这个称呼。韩玉景微笑著摸了摸他的头。"没事，慢慢习惯就好。"
"恩，你就这麽出来了，就不怕娘她担心了？你真的就打算不回去了吗？"小叶歪著头看向他，柳含烟在他心里就像凝天紫衣一样的有地位。
"还要我说多少遍？"韩玉景转正他的脑袋。"从我踏上秋水岭要见你。。。不，是从我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你大概是还不明白娘的心思所以才这麽说吧，其实，娘已经默许了我们在一起了。你想想看，没有她，我怎麽可能这麽容易就来找你呢？她很关心你在乎你，比对我这个亲生儿子都好啊。"说到这，他露出一个嫉妒的表情。"她很担心你就这麽离开了会发生什麽事情，也不想让小叶你痛苦。"
"才不是呢！"小叶刚准备安静的靠上韩玉景的肩膀听他说话，却听到了自己必须反驳的话。"娘才不是很在乎我而不在乎你呢，她是怕你难过，怕你伤心，更怕你觉得失去了自己的幸福，所以才。。。才。。。"小叶好象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更重要的是，他承认了自己就是韩玉景的"幸福"。
韩玉景似乎有点喜出望外，他盯著眼前不知所措的人儿。
"你懂事了，小叶。你现在终於明白到我心里的想法了。"他在黑暗中揽过小叶，"我很开心，真的。"
小叶觉得自己的脸在一阵阵的发热，他用一只手抚上右边的脸颊，心里想著还好不是白天，要不然被韩玉景看见自己脸红了。。。自己肯定更无地自容了。
可是小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早就被人看在眼里。韩玉景猜也猜的到他现在的脸一定红通通的，他又怎会放过这麽一个好机会。
"我这样抱著你，还会脸红麽？"他故意问道，声音中掺杂著少许笑意。
"才没有。。。只是我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有点太多了。。。"小叶不知情的辩解。
"别打岔。"
"才没有，我。。。。。。"小叶後面的没有说出来，因为一个人的嘴巴被封上时的确是很难说的出来。
韩玉景吻小叶，是用那种极其温柔的方式。小叶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以前有过这种触感，但是这次是完完全全的不一样。因为当韩玉景微微离开自己时，他的心跳几乎都清晰可闻。
"我。。。我。。。"
"别我了，小叶。你这样脸红心跳的，这麽厉害。那麽。。。"他贴近小叶的耳朵。"如果我们在一起有些更亲密的动作，你该怎麽办？是不是打算挖个地洞钻进去，然後不见我？"
"更亲密的动作？"
"恩。"
"比如说呢？"
"比如说。。。"韩玉景好象要接过他的话继续说，却悄悄的靠近小叶，一把将他抱起。黑暗中，小叶手足无措。
"快放我下来呀，你干什麽啊？"
他那副常被误会成女子的身躯，自然不会重到哪里去。失去法力後，他也无法用灵力来查看一下自己到底身处怎样的情形。。。。。。
"别怕，我又不会伤害你。"韩玉景轻轻的说道。凭借著曾经在野外生活过的经验，他准确的转身，向屋内走去。
"可是我明明有腿有脚，为什麽要抱我呢？"
韩玉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是想保留住这个暧昧的气氛还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谁知道呢。。只是凭著感觉，他往里面走。
走著走著。。。
"哎哟！"某个人好象撞到什麽东西了。
小叶觉得身子猛的一震，但是抱著自己的人好象碰到什麽情况都不愿意放手一般。
"怎麽了？"
"没。。。没事。"韩玉景嘴上说著，可是心里早就埋怨起那不识趣的椅子了，怎麽放哪不好偏偏拦在他的面前。如果他知道是小叶白天放在这的话，现在一定会怀疑小叶是不是故意的。。。
"还是放我下来吧，你是不是想去睡觉？是的话我可以陪你走过去的啊，别再。。。"
"嘘。。。"韩玉景只是微微的动了嘴巴，并没有动作，小叶当然看不见。不过周围却真的安静了下来。
。。。。。。
柳含烟靠在门边，静静的看著门外。桌上的饭菜似乎已经凉透了，就像那饱经沧桑的心一般──韩峰似乎还有回来。她抹了抹似有泪水的眼角，嘴角勉强的上翘。
"儿子，你一定要幸福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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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清晨的阳光被竹窗分成几束射进屋内，顺著微微带著灰尘的空气来到床边。
小叶半侧著，单薄的身躯在白色的衣服下微微起伏。那是韩玉景的衣服，他早已起床，不知去向。
韩玉景悄悄的推开门，他仅穿了件朱红色布衣，上面还沾了少许的露水。他将怀里包裹好的水果放到桌子上，就径直的向小叶的房间走去。来到床边，他半蹲下，用手撑著下巴。床上的还没有醒来。
韩玉景就这样看著，仿佛那是一件他从未看过的珍宝。
小叶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察觉到有人在身边。
"醒了？"韩玉景准确的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问道。
"恩。。。"睡意朦胧的他回答。
"快起来吧，别著凉了。你看，我把吃的都给你带回来了噢！"
"恩。。。"
韩玉景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这种无意义的对白想让小叶起床是不大可能了。他刚准备转身离开。
"好象是青果的味道。。。"小叶的声音在背後传来。"甜甜的。。。"等韩玉景回头的时候，小叶正挣扎著准备爬起来，衣服也跟著滑落。最先接触到空气的就是他白皙的脖子。。。
"小叶。。。"韩玉景有点含糊不清的说道。"你还是先把衣服穿起来，怎麽样？"

一阵沈默後小叶终於搭话了。
"我觉得腿有点酸。。。腰很疼。。。"
韩玉景的脸开始微微发红，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小叶一句纯真的话而感到不好意思。一时间他也想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小叶。
"没事，习惯了就好。。。"话刚出口他就有点後悔了。
"习惯！？"小叶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为什麽要习惯？为什麽我们要。。。"
不等他说完面前就被人送来了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
"哇，我还是吃完了再和你说吧！我都快饿死了。"
韩玉景达到目的，给他披上了被子。
"你不吃？"小叶嘴里嚼著清脆的果子，完全忘记了前面要说的话。
"恩。你吃吧，我出去一下。"韩玉景拿起刚刚从小叶身上换下来的自己的衣服。"你慢慢吃，我一会就回来。"
"出去为什麽要带剑？"
正在拿剑的人一愣，韩玉景没想到小叶连这个细节也注意到了。他转过身，扬了扬剑，笑著说道："防身。"
小叶点点头。
韩玉景没有走远，因为还没有想好自己究竟要去哪。他不能就把小叶和自己圈在这个地方，没有足够的资本，难道要让小叶吃一辈子的野果？当然不可以！属於他们自己的生活是需要他去努力来保护的，不能让小叶为自己付出了这麽多後还没有幸福的生活。
有什麽东西踩在树叶上发出簌簌的声音，由远及近。韩玉景抬起头。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挑著柴走来，很明显，他并没有注意到坐在路边的人。
"老人家。。。"在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韩玉景莫名的开口想叫住他。
"哎哟！"老人似乎被吓到了，他丢下自己挑著的柴，眯著眼睛退到距离韩玉景一段距离的地方。"你不要吓我这个老头子啊，我老了经不起吓，你去找别人吧，不要来找我啊！"他一边说著一边还像驱赶什麽东西一样挥著手。
"老爷爷。"韩玉景有些好笑的走过去，然後蹲下。"我又不是鬼，做什麽这麽怕我？"
老人慢慢的将信将疑的睁大眼睛，是呀，自己的面前明明就是一个长相俊秀的男子。刚才他是感觉到有人坐在路边。。。但是他就是不敢正视。"你这年轻人！怎麽好好的坐在路边也不发出个声响，把我这个老身子骨吓散可怎麽办！"
韩玉景又好气又好笑。难道是自己坐在那的错？可是想归想，说归说。
"对不起啊老人家，我刚才在想事情所以。。。呵呵，总之吓到您了真是不好意思啊。"韩玉景一边赔礼道歉一边也奇怪自己为什麽会突然的叫住他。
"算了算了。。。你想什麽这麽入神呢？年轻人啊，你肯定是刚来的吧，最好不要在这附近停留啊。"老人凑近了些，有些神秘的说道。"这里啊，不干净。你这样的人，会出事的。"
"出事？出什麽事？"
"唉。。。"老人一甩袖子，"年轻人就是不懂事，我一个老头子还能害你不成？"
"老人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怎麽回事，也好讨个心安，顺便告诉我认识的人。"韩玉景对这个"不干净"似乎格外的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