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丹白露 朋友兄弟————不是美少年[下]

作者:不是美少年[下]  录入:03-18

"今天一早我就会去订机票,我会尽量快地飞过来,在我到之前,就只有麻烦你了。"陆易似乎可以看到对方无力地跌坐到地上的样子。
还能说什么呢?到了这份儿上再埋怨什么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吞下一声叹息,他对钟凯文说:"他现在已经出事了!行了,你还是快点过来吧。"
说完就断了线,陆易走回汽车。
以小枫此时的状态,开车是断然不可能了。叫救护车?他看看四周,这具体是哪儿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总不能跟人说我在一湖边吧?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先进城再说了。就只能是......靠自己把车开回去了!
想到是他一个人开车,陆易自己都吓得闭了闭眼。按说陆易高中毕业那年的暑假就考下车本了,驾龄是相当的不算短了,可问题是他出了驾校就没再摸过车。他自己对于开车并没有特别的兴趣和欲望,走路有益健康,坐公车的时候可以一边看看书不是挺好?这次考驾照是陆易第二次摸车,练了两天。另外,他们出来的路上,天气好,有小枫坐在旁边指导,所以他在车辆稀少的野外又开了开高速和乡间小路。一共累计驾驶时间不超过30小时......
"镇定,一定要镇定!"陆易拉开车门的时候,对自己说
陆易有点想哭,他现在连高速公路上的路标都还不太会看的说。要靠自己把这车给弄回去,用咱中国人的话说这是任重而道远啊!Oh, my god!
可是不是该哭的时候,而且这里也没有他哭的资格,真正受到伤害的那个人正趟在车里,而他流的不是泪,是血!
陆易,你给我有出息一点!他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扇了一下。
陆易走到车后,打开后盖拿了瓶冻得冰凉的矿泉水出来,半瓶水倒进喉咙里,用剩下的半瓶洗了把脸。
他重新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启动车子......
也该着陆易不走运,从乡间小路换上大路,又在高速上开了半个多小时,天渐渐开始下雪。非常不幸他的方向是迎着雪走,雪是越下越大......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了。
按说陆易是北京长大的孩子,对雪应该是完全不陌生的,可是他发现他在北京生活了20多年,所有的雪加起来,和这比都不能算什么。以前小时候他还看小说《林海雪原》,靠,现在不用看了,车窗外两边全都是林海雪原。
见过雷雨,可是您见过一边打雷一边下雪的吗?
北京下雪,那雪是六棱形的,纷纷扬扬,象童话似的非常好看,歌里唱飘飘洒洒漫天遍野......每次下雪,陆易都会按耐不住兴奋的情绪跑到大街上去转转,拍雪景,打雪仗,哪怕坐在街角的咖啡屋里看窗外的雪花飘扬,那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可是自从来到F市,陆易看见这儿的雪就再也没兴奋过,首先这儿的雪下得太频繁了!就像汉堡包,偶尔吃一次会觉得好吃,可是如果给一个人天天吃顿顿吃,那个人兴许有一天就会愤怒到极点了那肉饼砸你。自从进了冬天开始,这F市基本上就是一个星期一场雪,有一回陆易给他妈妈写了一个比较长的email,用时大概一个半小时吧,详细汇报了他初到F市的种种体验,这倒也没什么,在email的末尾,他告诉他妈,写这一个email的功夫,外边出了两回太阳下了三回雪-_-这F市的天气就像小孩儿的脸,那可是一点不假,如果你看这个市的一周天气预报就会发现,一个星期,没有一天,那窗口不是画着小雨伞和小水滴的。夏天下雨冬天下雪,都非常勤快,据说,这个城市六月份都有过下雪的经历;而且F市的雪,颗粒很小,看不出那六棱的形状,倒象是雨滴,扑簌簌下起来飞快,晚上开始下,一宿没出门,第二天早上一看,雪已经没小腿了。您说这还怎么可能让一个人对它兴奋得起来?
陆易开着车,这时窗外的雪就是这样,刷刷刷地,地是越来越难走,他的手心里是越来越见汗。
陆易心慌啊!肝儿吓得都颤了。
雪太大了。铲雪需要一个过程,他现在还没碰到铲雪车,所以,也就是说路上的雪还没有铲,也没有撒盐,厚厚的雪上是前边车的车辙印儿,打滑不说,还高高低低象走路似的深一脚浅一脚。并线就甭想了,并不好就跟跳华尔滋似的,悠出去,没控制好,兴许就能在单行线上转个U型的弯儿,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好在小枫的车好,四轮驱动的越野车,轱轳比一般的小车轱轳大,新轮胎防滑的性能也好,给陆易的驾驶减少了一些难度。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哪个开这么好车的人是象陆易这么手生的呀?
陆易是新司机,不下雪大晴天,跟前边的车都有问题,何况他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开车没人指导就遇到这样的暴雪天,能见度不是一般得差,几米之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来的时候看见在山谷高速的入口旁有几座40层高的公寓大楼,刚才路过那儿的时候那楼竟然完全看不见了。
陆易只敢跟着前边车的尾灯开,可是他新手控车不稳啊,人家前边车慢他可以慢,可是人家前边车快的时候,他就跟不上了--他是新司机,人家别人不是啊,人家在这儿生活了多少年了,早有了丰富的雪地开车的经验,他和前边车拉的距离一大,后边的车就急了难免会给他按喇叭。他这心是更慌更乱。他现在根本已经放弃看后镜了,一直守着边线,盯着前边的车。后视镜也基本已经没法看了,瓢泼大雪落在后玻璃上,好容易刚被暖风吹化了跟着就结成冰。
握着方向盘,陆易的手忍不住地要颤抖,陆易以自己有生以来超水平发挥的意志,强抑住内心的恐惧和发抖的欲望。如果今天不出来开这车,他自己都认识不到这辈子还能有这么注意力集中,意志顽强的一面。
小枫在旁边闭着眼,一点声音都没有,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又晕过去了。中间小枫的电话又响过,不过两个人谁都没接理都不理。


二十八章 春水止水
陆易滑坐到地板上,哎哟,可真是要累死他了。要是每天都这样,估计得吓出心脏病来了。
伸手进兜里摸了摸烟盒,又把手拿出来,唉,真想抽一根,可惜室内禁烟,要抽得到楼外去。看看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怕他会随时醒来或者有什么需要,想想还是算了。
今天陆易开着车在暴风雪中,好容易爬到了F市,就近开到了一个MALL里。大雪天,天又晚了,MALL的停车场很空。陆易停好车马上打电话给急救中心。别说,尽管也是大雪天,但人救护车的速度就比陆易快多了。小枫被抬上车带走,陆易问了地址,一路磕磕绊绊地摸索到医院。
中医讲,小枫这是急怒攻心,可是西医怎么说,陆易就完全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那些医生的解释,他是一概的有听没有懂。只是有一点他听明白了,小枫曾经是有生命危险的。
小枫现在躺在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上扎着点滴,面色潮红。陆易摸摸额头,发现温度依然挺高。
陆易有强烈的想给自个儿妈妈打个电话的冲动,以前只要他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找妈妈处理的。呜呜,妈,我好想你啊!唉唉,不过还是算了,要是把小枫现在这状况一说,估计妈妈就得担心我一个人处理不了问题了。肖彤说得对,自己原来还真是太依赖家里了,现在自己都一老爷们儿了,不能再那么不懂事了。又累又饿又困,陆易把沙发拉到小枫的床边,一手握住小枫的手,一手支着头迷迷糊糊的着了。
小枫是在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就仿佛黄粱一梦,再检查一切指标恢复正常,当天出院回家。
人是回来了,可是这魂......
陆易发现,小枫醒来之后,神情和以前大不一样了。怎么说呢,原来眸子里的两汪春水,一夜之间换成了两潭止水。小枫整个人都好像置身于这个世界之外了。
小枫自从一天前问了那句为什么之后,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回到家后他径直走入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就没再起来过,不说话,不吃饭,不喝水,也不上卫生间。他没能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是因为陆易聪明,回家把小枫送进房间后就手就卸了门上的锁......
因为连降暴雪,所以航班纷纷取消,钟凯文到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晚上了。这期间,陆易给小枫喂水喂饭都喂不进去,强行灌水灌牛奶果汁也都被吐了出来。陆易没办法也只能一直陪着他,嘴巴滔滔不绝的讲着话,从幼儿园讲到小学,从小学讲到中学,再从中学讲到大学,实在没的讲了就开始对小枫进行性骚扰,可是凭他使尽了浑身解数,小枫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吭。连续三天两夜没合眼三天内只坐在沙发上打了个盹儿的陆易,等看到钟凯文的时候,嗓子已经哑得完全发不出声来了。
钟凯文用钥匙开门进来,陆易听到动静离开小枫的房间。两个人在厅里打了个照面,不过这个时候凯文哪儿还顾得上陆易呀?嘴上打着招呼脚步不停地冲向小枫的房间。陆易也是只点了下头,一边把兜儿里的烟掏出来叼一颗在嘴里,一边就开门下了楼,把这房子还给了人兄弟两人。
雪后的夜晚,寒风料峭,月光如水......

问题
钟凯文飞步进入小枫的房间,直奔床前,借着床前台灯柔和的灯光,凝视这心上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的人,颤抖地伸出手抚摸那已经变得瘦削、苍白、憔悴、毫无生气的脸。"小枫?小枫!"声音和手抖得一样的厉害。
这就是那个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么?这就是一直被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么?他怎么会变成这样?谁把他害成了这样?谁?自己吗?
不想让小枫受到伤害,但他还是被伤害了!这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赐!不能原谅!不能原谅!
钟凯文目光痛苦的望着小枫,痛惜!自责!他宁肯受这种煎熬的人是自己。小枫,是哥害了你了!
钟凯文俯下身子,把自己的脸缓缓贴上小枫的面颊,喃喃自语:"小枫,你恨我吧?"
"恨我可以,但你不能伤害自己啊! 你想死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我就是罪人?我一个人苟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凯文感觉面颊上有水流淙淙而落,脸迅速被这奔流的泪水润湿了......
"小枫,你不能原谅我么?你就真的不能原谅哥啊?
感觉到那紧咬着牙关的人面部肌肉无法抑滞的颤抖,凯文用下巴轻轻地蹭着:"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哥该恨,都怪哥不好。"他向哄小孩儿一样在小枫的耳边呢喃,"哥哥隐瞒小枫了,哥哥坏,哥哥错了。来小枫打哥一下,打一下就不气了好不好?"一边说一边抓起小枫紧握的拳头往自己身上打。
委屈!愤怒!恨!却又真的是无法恨得起来的气恼!心死!心不得不死的无奈!绝望!无助!痛苦!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令欧阳乐枫全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抖,牙关紧咬,嘴唇哆嗦着,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他使尽全身力气推压在自己身上的钟凯文,被凯文反手一把整个抱在怀里。小枫奋力挣扎......
"小枫,小枫,原谅我!"
"原谅我吧,我知道我错了!"
"我错得无可救药!我错得天怒人怨!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可是你别恨我小枫,那样不如让我死了。哥知道自己该恨,可是哥受不了你恨我,小枫!那比杀了我都难受!原谅我!原谅我吧......"钟凯文一边说,一边自己也哽咽起来,直到说不下去。两个大男人最终抱在了一起放声痛哭!
台灯早已被关掉,窗帘被打开,月光如水地倾泻进来。
床上,小枫躺在凯文的怀里,就像他们小时候那样一起躺在床上看星星。
凯文沉静柔润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小枫,除了照片之外,你还记得你妈什么样么?你肯定不记得了。你妈走的时候,你还太小。"
"你妈妈长得非常漂亮,非常非常漂亮,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就知道了,你长得很象你妈。"凯文的大手轻轻抚摸小枫的脸。
那晚凯文问了小枫一个问题:"小枫,大家一直告诉你,说你妈妈早就出国了,可是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为什么你妈妈就从来不和你联系?你长这么大这么优秀,她也都从来不来看看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故人已逝,往事如烟
我的名字是钟凯文。我的父亲钟允丰是条有血性的硬汉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是因公殉职的。他用他的一己之躯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他死得其所。在我的心目中他永远是无可比拟的英雄。
就在我的父亲去世一个月后,小枫的母亲在千里之外的一座叫莹山的山坡上服毒上吊双料自杀。
欧阳叔叔去处理她的后事的时候,小枫就住在我家。有一天我去他家帮他拿换洗衣服,在小枫的衣服下面压着一封没有封口的信,于是我知道了这样的一个故事:
二十多年前的一个雨夜,其实,时间并不是特别晚,而且雨也是钟允丰出了门之后才开始下的,只是雨来得很急,下得也很大, 街上顿时空无一人。
因为下雨,钟允丰又赶着回家,所以他选择了走捷径--那条坐落在一所大学后门的小路,这条路白天行人就稀少,这大晚上的又下起了大雨就更没什么人了。不过,钟允丰是个男人,身高块头猛,再加上他身上穿着军装,所以没什么可怕的。
话说,钟允丰的妻子文敏就是这所大学音乐系的钢琴老师。 就在一年前,他的妻子还给他生了个健康可爱的儿子,是快快乐乐甜甜蜜蜜的一家人。钟允丰是北方人,大学毕业的时候因为读了一军校的研究生,从而来到了这座南方城市,成为了一名职业军人。他的妻子文敏是本地人,娘家就住在学校后门,那条小街不远。因为他们的孩子还小,送幼儿园心疼,所以现在都是孩子的外公外婆帮忙带着孩子,星期一到星期五文敏都是住在自己的娘家。好在钟允丰住的军队大院也不远,有空的时候就到丈母娘家吃顿老太太做的可口的家常饭,跟儿子乐和乐和,然后散个步回自己家睡觉也挺悠哉悠哉的。钟允丰对他现在的生活真没什么不满意的,对他来说,现在就是要好好工作,以后让老婆孩子过更好的日子。
走到过了学校大门大概差不多五六百米的地方,他忽然隐隐约约听见似乎远处有呼救声。因为雨声蒙蒙胧胧的听不清楚,他停下脚步。这后山,平常是谈恋爱的穷学生经常出没的地方,难道这大雨天还有人在这儿打野战?再仔细听听?不对,好像就是呼救的声音,还有尖叫声。钟允丰巡着声音找过去。离得声音近了,是在道边的树林里,因为下雨,所以视线根本看不见。钟允丰拿着手电照过去,模模糊糊好像一个人在对着地上拳打脚踢。钟允丰在路边寻么了一下,捡了块大块儿的石头,大叫了一声就冲过去了。见到有人过来,那个女的反抗又非常顽强,所以,那意图强奸的混蛋撒腿就跑了。
钟允丰跑过去,借着手电光,看到一个滚在地上的泥人儿,身上的衣服......身上已经没有什么衣服了。事实上,那个姑娘体力已经不支,如果他再晚来一步,坏人肯定就得手了。
钟允丰脱下自己的衣服给那女孩裹上,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可是那个姑娘被打得站都站不稳了,好在神智还清醒,钟允丰就背着她,按照女孩的指引,把女孩送回了家。
女孩家只有女孩一个人住,她虽然到了家,但是披头散发浑身是泥。钟允丰把她直接背进浴室,看着女孩警觉的目光,他很平静地说:"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太脏了,我只是帮你冲一下,然后你可以上床好好的睡一觉,"
女孩不服气的回嘴"谁脏啊?"他也不理。隔着几绺尚存的布条,直接拿花洒对着她就冲。冲完了,拿了条大毛巾再次把女孩裹上,帮她擦了擦头发,把她抱到卧室床上。
"你自己脱了湿衣服好好的睡一觉吧。"
钟允丰转身要走,衣角却被女孩拽住了。女孩用惊魂未定的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
"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干什么去了?黑更半夜,又下着大雨,你一女孩子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这不是找毛病么?你看你身上这被打的,我去给你买点药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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