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响动远去,血血这才松了被我咬麻的舌头咬肿的嘴,我俩四唇分开时带出一抹口水,被我蹭到血血脸上,惹他白眼一瞪。
"这是第一拨儿,今天晚上是不得消停了。你,给我少说话,多睡觉。"
"那你干吗咬我!"
"那叫咬啊?!那叫......算了,睡吧。"血血除下易容,才发现他满脸通红,难道果然胶水伤皮肤?我心内大惊,赶忙把千里放下,撕拉扯掉脸上面具,端看梳妆镜中,也是绯色一片。
"啊!!!我的皮被沤坏了,你赔我!"
"你又发什么疯癫!"未及换上夜行衣,血血一步跳过来把我甩在床上,"谁让你撕下来的!"
"我的皮我的皮我的皮......你要干吗去?"
"不要管我,看好千里。"血血把千里抱上床,不顾我眼神抗议,径自从后窗飞身离去。
中篇 假戏真做水仙镇(二)
我哄睡了小孩,自己也犯迷糊,就不再强打精神听房上过人,昏昏沉沉梦周公去也。血血回来拍醒我,打更的正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相公,你回来啦~~~"我半眯着眼赖赖一笑,伸手去拽血血衣袖,觉触手冰凉,忙温言软语道:"冷了吧?来,快进被窝我给你暖暖。"
逆着月光,我也看不清血血表情,只见他肩膀一抖一抖,好像受了寒,开口说话也冷得掉渣:"你还真入戏了你!"
我坐起来,上半身只着单衣,还真有点冻得慌。往里手挪挪屁股,腾了小半张床给血血,心想我够意思了吧,可那小子不领情,站着一动不动。
他不动,我这儿可还冻着呢。向来没个好耐性的我左手一抽解了他腰带,右手便去扒他外裤,一不小心手底下捏了两层布连他内裤都拽下一半,被他一把又提在腰上,双手护了要害,噔噔退后几步,又无奈我还扯着他裤子,趔趄一下就要向后栽倒,我忙探出半个身子搂住他腰,他又向前倒在床上,正斜压着我,吓得他赶忙褪了外衣鞋子,翻身钻进被窝,直挺挺平躺在我身侧,大气不敢一喘,手脚不知所措。
"相公啊,我觉得近几日我二人功夫见长,你看刚才一系列动作悄然无声一气呵成,真如行云流水夫唱夫随......哎,相公你别翻白眼瞪我啊,你刚才干吗去了?你可知我独守空房等你等得好辛苦~~~"
"吕,霜,霜!"我在血血耳边轻声哀诉,却听得他咬牙切齿磨得嘎吱声响,"你别逼我把你脱光了扔房顶上冻着去!"
"啊,相公好狠的心呐~~~"我瞬间换了满脸哀怨,咬着袖口,一副委屈样。血血偏过头与我对视,晃晃胳膊,我一看,原来咬的是他衣袖以及衣袖底下一块瘦肉,难怪自己不疼口感不错。
"你闹够了没有?"血血很是严肃认真的样子。
"还没~~~"
"祖宗您饶了我吧,念在我一个单亲爹爹的份上,念在您徒弟马千里的份上,您就消停一宿成吗?"只见血血俊脸瞬间就垮了下来,我成就感暴增:"不成~~~"
被窝里面,血血的拳头松了攥,攥了松,松了再攥,被面儿上就出现了两个跳跃的小鼓包。
"你就闹吧!闹到假戏真做你就老实了!"
哎?血血你不知道吗?只有我这种难得的人才,方能经得起各种威胁诱惑,软硬不吃:"当着儿子的面,多不好意思~~~~"
噗--血血仰天长喷了一口隐形鲜血,支起半个身子,居高临下神色凛冽地看向我:
"吕飞霜你听着,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我是一个孩子的爹,你是一个孩子的师傅,你我二人再怎么做戏,也是......"我嫌被窝有缝往里灌风,不等血血演讲完,伸手搂住他的细腰往怀里一带,一滚,四肢大趴在他身上,心想这下严丝合缝暖和了,却被他猛一把推开,翻身下床抓了衣服仓皇逃跑,丢下一句:
"你你你,你自己不检点不要勾引我,我我,我对你没兴趣!"
中篇 伤心欠债两不误(一)
什么叫我不检点?!什么叫我勾引他?!什么叫他对我没兴趣?!
我只不过睡得迷糊,我只不过怕冷得紧,我只不过找点温暖逗逗闷子罢了,又没怎样他,他凭什么像避瘟神那样逃跑开!他凭什么说那么难听那么狠的话!
啊啊啊!马汗血,我讨厌你!
躺回被窝,刚刚一折腾,热气全没了,又要重新焐着。床里侧睡着小千里,我没敢钻到他被子里去,怕他醒来不见爹爹要哭。叹口气,把眼泪鼻涕抹在床帐子上,愣愣看着帐子上的鸳鸯真的戏了水。想想当年,我被当成猪兜上单陵山都没有伤心过,被赵北方当试药小白兔都没有伤心过,可这一次,我是真的伤心了。
我睁着眼睛熬了半宿,等到清早收拾东西抱了千里出了客栈就往东南走。不理会伙计的惊诧,不理会路人的惊艳,我不笑也不说话,我想念水水,想念伯畅伯欢,甚至想念赵雪,虽然水水冷冷冰冰,虽然伯畅伯欢不苟言笑,虽然赵雪......可是他们不嫌弃我,去他的武林大会,我要回家!
但是,不幸......我又走错方向了|||
好在这一次错得不算太离谱,只不过是往西北走了二里多地,经过小店小摊,千里看中了一个拨浪鼓,我喜欢一个乌木簪,我们俩吃了点小吃,欠了一屁股债,本来我都要记在狂风寨头上,可惜小贩们不认,只好改记在魔教帐上。
吃饱喝足,抹抹嘴,抬起屁股就跑。小千里手中正拖着个小风筝,被我快步疾走扯了起来,飞得二人多高,小千里开心欢叫,我却是想甩开身后跟着的几拨人马。
他们中间,一拨是魔教的,个个见了我表面上都毕恭毕敬的抢着去结账,私下里却传我、赵雪和赵北方的床第事什么版本都有,花哨之极,现下见了我,已经去禀报赵北方,一时三刻就要捉我归案了。一拨是少侠和小贼组成的登徒子大队,我走他们也走,我停他们也停,一个个色迷心窍的,流得一路上都是鼻血口水,恶心得要死。
还有一拨,确切说只是一个人,贼头贼脑的,偷偷跟了我一路。哼哼,马汗血,你易装成个乞丐我也认得你,你儿子在我手里,我把他拐走,让他管我叫爹爹,再也不认你,再也不还给你!
鉴于他昨晚的恶劣表现,我对他基本视而不见忽略不计,不过他一会儿一个喷嚏严重扰乱了我的听觉,可能直接导致我对四周埋伏敌人的错误判断。不得已,我今天第三十九次回头冲满大街人怒吼:
"你不是对我没兴趣吗?跟着我干嘛!"g
吼过了,我心里也没舒服一点,气哼哼出了水仙镇,道上渐渐荒凉起来,晌午已过才走到一家小店,没什么好东西吃,只要了两屉包子,掰开吹凉,肉馅喂了千里,面皮丢给脚边一个癞痢头。
"霜霜,我错了,原谅我吧,儿子还我好不好?"(传音入密)
"呸!"我把嘴里的茶叶末狠狠啐到地上,唾沫星子四处开花,一些不巧正开在马汗血脸上。店老板看不下去,过来踢了马汗血一脚:"人家公子赏了你吃的,还不快走,别在这里招讨厌!"
看吧,不光我一个人讨厌你,所有人都讨厌你,足见我对你不是私人恩怨,要多公道有多公道。心情稍霁,肚中充实,我站起身来,对那店家说:"爷我今天高兴,赏你二两银子,连同茶饭钱一并赊着吧。"
"啊?客官,您这玩笑可不好笑,咱家小本营生,不许赊账的。再者说了,您这连赏钱也赊,还不如不赏呢,得了我也不求您别的,把我包子钱结了再走!"
我才不作理会,甩开店老板,径自出了店,那老板也没追出来,只嘀嘀咕咕:"年年有怪事,今年特别多,老乞丐给个年轻公子付账,头一次见,头一次见......"
中篇 伤心欠债两不误(二)
再往北走,人迹更鲜,一路上只听得千里拨浪鼓声咚咚,我唱着小调《十八摸》,"......十三摸呀十四摸,摸到你爹爹的小jj,十五摸呀十六摸,摸到你爹爹的小金蛋......"。马汗血见四下无人,飞身上前扯住我衣襟轻轻摇晃,扁着嘴,一颗癞痢大头在我眼前放大再放大:"霜,霜霜~~~"
"你不是对我没兴趣吗?凑上来干嘛?"
"天呐!"马汗血抱着头蹲在地上划圈圈,时不时偷抬眼望我,一副老可怜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入天上派,如果我不入天山派,我就不会遇见我师傅,我师傅就不会把掌门密匙交给我,我就不会逃亡,不逃亡就不会遇见你,我的神啊,阿弥陀佛玉皇大帝啊--"
"停!"我不小心听见什么重要的讯息,"你再说一遍。"
"我就不会逃亡,不逃亡就不会遇见你。"
"前一句?"
"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入天上派,如果我不入天山派,我就不会遇见我师傅,我师傅就不会把掌门密匙交给我......啊!"马汗血惊觉失言,忙掩住嘴巴。
"你你你......"
"我我我?"
我上前一步,马汗血一个屁蹲儿坐倒在地,我一手搂紧小千里,一手颤微微指指点点:
"你你你......你是窦先二徒弟?"
"啊!你真与先师相识?你真的是那个吕飞霜?"
"什么真的假的,我不是吕飞霜是什么?这么光芒万丈的名字我还没听过第二人配得起呢!"
在道旁捡了块干净的地方,我拉着血血坐下,看在他昨晚外面冻了半宿,深刻反省了半宿,内疚了半宿的份上,我心里稍稍原谅了他一点点。血血抱过千里,听千里甜甜叫声爹爹,老脸乐开了花。我赏他一个大白眼,他知自己伤害了我纯洁脆弱的美好心灵,决定弥补我,决定对我有兴趣起来,并且以低姿态表示诚挚的歉意。
为了使他的歉意更加直观,血血亲昵地挨着我,手臂轻轻蹭我的侧腰,我挪一挪,他又贴过来,好像老赖皮狗一样。
"你真是窦先二徒弟?"
"自然不假,不过,要说你是师傅说的......可以投靠之人......我还真就不相......我还以为只是重名重姓,这般......姑且说是年轻漂亮吧,已然不太靠谱,更何况你,你根本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唔~~~"
臭血血敢批评我?咬你,咬死你!
"你干嘛!"血血惊慌失措地推开我,我虽然很伤心,但是不忘教育他成材:"这不叫咬,这叫隐蔽,隐蔽懂吗?"
"白痴啊你,你见过谁家大美人去吻老乞丐的!" 血血看看不知打哪堆土里钻出来的张三和老刘。
"咳咳,老头子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张三一手连连摇摆,一手遮着眼睛,五指缝可以塞下四根大水萝卜。
"你们来得正好,老人家见多识广,我问问啊,这叫吻吗?吻就是这样的啊?"
"啊咳咳咳咳......"老刘被自己呛着了,张三过去使劲拍了一通,终于没让我一句话酿成惨案。
"这个......"血血老脸故作镇定,心跳我听得可真切,跟小千里的拨浪鼓一样响一样快。"二老何事?"
"听说有吕公子的下落,魔教已派人来寻,老刘就装作焦急孙儿先跑出来报讯,真巧遇见你们。"张三捋捋山羊胡,转头高深莫测地看着我,"还有,因房屋被蛀不慎倒塌砸上床架,一根檀木正插入魔教教主赵雪的心脏,抢救不及,当场......这个......含笑而亡。"
中篇 生者多烦恼,死者长安乐(一)
赵雪死了。
一代枭雄叱诧江湖的魔教教主赵雪,因为虫或者我啃坏了房梁床架,就那么狗血的死掉了。
我呆呆的被张三他们易装改扮,呆呆的被带到一户樵家,呆呆的随血血进了房。
"你不恨他么?"血血温柔地把我揽进怀里,下巴轻轻蹭我头顶,哄孩子一样拍我后背,拍得我一阵阵想睡。
"应该......恨吧。"言语哽咽,却不知哽咽何来。埋头在血血胸前,呼吸着熟悉的伤药味道,顺便把眼泪抹在他干净外袍上,血血也由着我,乖乖站着,撑起我全身重量。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时候他......嗯,怎么说呢,也不是等我同意就......就那个了,我本来应该怨他的,可是他对我真的很好,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那么好,那么照顾那么呵护。我也以为,这辈子就跟他在双陵山过了,可是出了你师傅那件事......我恨过他,恨他利用我,如果不是他,你师傅或许就不会被冯璋杀害了......也从那时开始,我对他就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跟他......心里害怕承认有那么一点点依赖喜欢,我心里不安,我逃避看他的眼神,我逃避他那种愧疚的眼神,我怕自己怀疑他真的无辜,我真的很怕......现在他死了,我应该开心,没有人关我,没有人对我......施暴......可是,他死了,我忽然觉得很伤心,如果他不因为我......也就不会跟他自己的亲生儿子......赵雪,他,本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那一天我看见他的最后一面......嗯,最后一面......他的样子......我还想回去见他,我还想好了要说什么话怎么挖苦他......可是,他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含笑而亡......我的牙印......有什么可笑,我杀了他......他有什么可笑呢......我应该恨他吧,我应该开心?我应该怎样?我也不知道,我说不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有瞬间失神,血血忙搂紧了我,用温热的手掌抚着我,等我渐渐不再抖了,才说: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嗯?"我抬头,泪眼婆娑看看血血,血血亲亲我额头,扶着我躺下。
"说你傻吧,有时候还挺聪明;说你淡漠吧,有时候又古道热肠;说你是个大美人,可惜懒惰邋遢驴粪蛋表面光;说你天真善良童心无忌,又爱......又爱那样欺负别人,坏得掉渣。说你没心没肺,你又偏偏多情心软,说你恩怨分明,你又常常前嫌不计过往不想。别人对你妄加评说,贬低褒奖,你笑一笑当是风轻云淡,别人折磨你,你还要替他们流泪悲伤。你说,你随遇而安,是个愚蠢,还是潇洒?你游戏人间,是个精明,还是荒诞?所以,说你什么好呢?只能说你是个奇怪的人了。"
"哦,那......穿着外衣我睡不着。"
咣当。血血脚下一绊,踢倒了一个板凳,无奈又帮我褪了外衣外裤,盖好被子。我看他把个小瓷瓶放到桌上,敞开衣襟,解了纱布,在胸前一条寸长的刀口上涂了药重新包扎好,熄了灯,回我身边合衣躺下。
"昨晚伤的。"见我黑夜里闪着光灿灿的大狼眼盯着他看,血血淡淡解释道,"昨晚打架了。"
"哦。"我缩了缩,拉上被子遮了半张脸,嗫嚅道:"那个......你......穿着衣服睡觉不难受吗?"
中篇 生者多烦恼,死者长安乐(二)
由于路上闪躲耽搁,我们一行到达天山脚下时,原定三日的武林大会已开了两日,各门各派只待最后"收网"了。因为赵雪的死,魔教中权力平衡又被打乱,几个分坛的坛主纷纷回撤了自己的精锐属下,应付内讧,争夺势力,想要攀上护法之职,甚至直逼教主之位,所以,留在天山的魔教余部已不足为患。我只是奇怪,赵北方此刻应当快马赶回双陵山稳固自己的地位,下重手整顿教务,否则没有了赵雪积威庇护,他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少主",怎能有把握继续独揽大权坐拥魔教。
张三见我疑惑,猜测说:"那赵北方虽不如他爹,也不是等闲,想必还是留了一手,也许是拿捏了什么把柄,也许是握着奇毒解药,此刻也等那些不臣之人斗伤了元气,回去一举收拾吧。"
我觉言之有理,连连点头,再问他狂风寨有何打算,张三捋着山羊胡笑笑,让我自去问血血。血血悄悄捏了捏我的手,话语间透着一丝无奈:"时候未到,再等来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