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灰头土脸衣衫不整,他们要认得出来才有鬼,哼,要不是线民说的信誓旦旦凶手重回现场,你以为我喜欢劳师动众的......』
『别找线民垫背,我说你到底放不放人,小心下回你老婆要抓奸时我自告奋勇帮忙.........!』
『你、你......风满袖你.........』
在鼻青脸肿的警察层层包围圈里,风满袖挟著手机,对那头的警察局长唇枪舌剑不休。
雷夕照很是不耐,接过手机,沉著脸低声说了几句,挥手招来鼻血还流个
不停的现场指挥队长,後者一脸忿忿地接过话筒,没两下却变得诚惶诚恐,
切断通话,便对团团包围的警车下了命令,只见警车就像摩西杖下红海,唰地分开,只差没滚下一排红地毯恭送。
『哟~~这麽厉害威风?』
风满袖的口气有点发酸,雷夕照一面施恩似拍拍队长肩头,另手扯住他往外走,嘴还很坏地道:
『你知道的,命不同嘛。』
於是两人就这麽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路斗嘴斗回雷夕照的卧室,雷夕照说的口乾,加上几天没睡疲劳使然,给自己倒了半杯酒,陷进沙发里就不起来了。
「可恶,丢哪里去了.........奇怪。」
风满袖在床上东挖西翻,好容易找到埋在枕头被套不见影的笔记型电脑,正等著开机,眼珠又不安份地乱转,目光溜到差不多要睡过去的雷夕照脸上,轻声唤:
「雷,雷?」
「嗯?」
雷夕照闭著眼睛不清不楚地应了声,风满袖不知何时跳到他的身边,一屁股坐下来,夺过杯子,舌头接住最後几滴涩辣醇香白兰地,极具煽惑力地道:
「那面"里风月宝鉴"你放哪儿去了?拿出来给我看一看好不好?」
雷夕照抿紧唇,眼帘还闭著,慢慢朝旁边伸出手,然後一把抓起厚软椅垫,兜头朝风满袖打下去。
「小气!」
他抢下靠垫,扳住他的肩膀猛摇:
「我想看看我在那面镜子上能不能看见你啊.........唔!」
翻开眼皮,雷夕照精亮眼眸狠狠唬了风满袖一跳,让他认清,就算天地异变,天父佛陀阿拉同时出现,也无法改变这个男人的坚决偏执可恨顽固。
混帐!该死!老头!臭石头!
风满袖嘴里嘀嘀咕咕,雷夕照又要睡去,听得身边人罗嗦,闭著眼睛,随随便便把脸挪过去,不偏不倚堵上那不停制造噪音的嘴,他吻的甚不专心,彷佛只想把他的抱怨塞住就了事。
风满袖咿唔一声,暂时把话都吞回肚子,使劲经营起这个吻来。
雷夕照双手扶著椅背,任他爬上自己膝盖,他挺重,但这种压迫让人心跳加速,雷夕照配合地张开嘴,感受他的舌温柔地在他上颚敏感的颗粒处滑动,然後灵巧地卷住他的,甜腻腻的翻搅,刺麻的颤栗袭上膝弯。
「嗯.........嗯......啊.........」
雷夕照闭著眼,满足地叹息,更陷进沙发,放松地享受他的十八般武艺。
充分掌握主动的风满袖变换著角度,越是吻得热眼睛却越是亮,喘息粗重,水声啧啧,贴得太近的身体把状况说得明白,两人都诚实地预热起来。
他单手抓住雷夕照的脸,拇指来回抚摸著他的耳垂,一面挺起身子,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吞进去地吮咬,扯松雷夕照的衬衫,指尖在那结实腰间细细挠著画圈。
「雷?」
「.........」
「舒服麽?」
「......嗯。」
「......如果我让你更舒服,你会不会听我的?」
风满袖头埋在情人颈间又咬又啃,话说得又小声又含糊,眼见身下人不加反驳,偷偷勾起嘴角,正待把雷夕照放倒,貌似一直沉醉在甜蜜侍奉中的男子猛地按住他的肩膀,沉沉的温柔的笑,低声宣判:
「贿赂无效。」
他呆在当场,分开的唇舌还停留热气唾沫温柔的残迹,他用看怪物似的表情看著他,半晌动弹不得。
「好......好你个雷夕照,你记著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回神,风满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跳下沙发,蹬蹬蹬用力踏步,踹翻了挡在眼前的所有东西,带著发热的身体,回到孤零零的笔记型电脑边。
「可恶!教授教授教授!任笑玉发来的MAIL呢?」
好容易点开了,MAIL後半和在书房里找到的手写稿一模一样,前半也不见什麽特别,真真是封再普通不过的求助求救信,这活化石老古董教授没有电脑更不会打字,那这封电子邮件是谁帮他操刀.........又是在哪里发送的?
「没有隐藏IP啊。」
风满袖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移动,萤幕瞬间跳给他一长串数字,140、108.........这发信位置......是......教授之前任教的学院?
哼哼,如果还是教授的研究室发出的,那就妙了。
风满袖以手拊额,早知道当初就开放非MAIL的案件求助了,电话拨来的至少有通联纪录,写信过来的更不用提了,指纹信纸信封邮戳.........线索证据这般顺藤摸瓜上去,好歹也有个头绪。
「......高科技还真害人不浅。」
嘴里啧啧有声,面临瓶颈的风满袖不安份地一转椅子,看得雷夕照睡得昏天暗地,半个身子都要滑下沙发来,想著要在他耳边叫一声失火了还是在他脸上画只乌龟,但想这个本就脾气暴躁的家伙会怎麽把他折成两半丢到地上踩,於是按耐下手痒,转半个圈,回到他的电脑上。
是了,教授这厢暂且放一边去,他的晴波表哥说什麽来了?先查查教授,再查查.........
「来看看那个网路卖家的底细。」
在抽屉里一阵东翻西找,果然,无孔不入的记者查果然大大小小芝麻绿豆通通挖出来了,第二个被害人叫向偎人......又是一个风雅的名字,赶快看一看第一个受害人的名字......嗯......?路成霜?
这杀手总不会是专找名字古典的对象下手吧?那国内叫什麽王阿珠、李阿花的应该可以拍手安心了。
报上怎麽说这网路卖家的。
『.........二十五岁的向偎人从xx学院肄业.........』
嗯?不就是教授生前任教的最後一所学校麽?还有什麽?
『其後专职从事网拍工作,以w-GIRL为帐号,生意兴隆,消息人士透露,向偎人每月至少有三十万净利,傲视网路外更羡煞同业,去年十月更推出"网拍轻易上手"和"网拍赚百万你也做得到"两本畅销书............』
接下来半个版面描述这个女子,父母早逝,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亲近的朋友,从来不面对面和买方厂商接触,出书不付照片、宣传不上电视,保安做得之严密,深居简出的不得了。
风满袖压著报纸卷起的折角,努力抹平劣质纸张上那张小小方方、显然是从证照上翻拍下来的头像,头像上女子一头长发,瓜子脸蛋下巴微微上抬,一双现今少见的细挑凤眼冷淡地看著前方,尽管油墨模糊,仍可看出是个很有味道的美人。
虽说什麽生死有命,但谁都不该死的那麽没有尊严那麽惨酷。
「......可怜的孩子。」
他眯细了眼睛,轻轻把报纸放到一旁,一下一下敲键盘,点进号称全球最大什麽都卖的拍卖网,键入向偎人的帐号,一按搜寻。
萤幕蓦地闪烁不定,画面动也不动,莫非当机?他撇撇嘴,还待再试,三秒後,滴滴答答一长串搜寻结果争先恐後跳出来,一页三十笔不够放,资料不停地跑跑跑跑跑~~跑了三十页才停下来。
「不会吧?」
风满袖咂舌,人已过世三十天,东西不是早该下架就是寥寥可数,怎麽还这麽满坑满谷的一堆?
「呃......来看看月入30万的卖家都卖些什麽东西。」
一项项点开标题,他原来想一个青春年华的女孩会卖的东西,无非是一些廉价批来的衣服裙子,假宝石首饰等等,可一看之下,真是不得了,向偎人卖的东西包罗万象天上地下。
比如她卖书:从漫画卖刀诗集还有政治经济文学翻译色情,她卖旅馆折价卷,手工水饺,美容仪器,二手电脑,明星签名,占卜道具......这些东西全无规律地罗列,三十分钟下来风满袖头昏脑胀,只差没大喊救命。
看不到总数的五分之一,只发现向偎人的评价信用极好,看到现在几乎所有买方给的评价都不脱
"太好了~"
"真是完美~~"
"买了还想再买~~"
是不是赞美得太超过了一点?就凭这些普通东西?风满袖摸摸下巴。
然而这个月来卖场负评直线增加,多数在抱怨下标汇款了却拿不到东西,脏话恐吓疯狂出笼,当然,人都死了怎麽寄东西,难道这些买方没风闻向偎人的恶耗,没有对新闻上那似曾相识的帐号有一丝丝联想吗?
多讽刺,这看似无与弗届又无比封闭的网路,这世界。
看萤幕看得有点脑袋发涨,风满袖慢慢压著太阳穴,正想给自己找点什麽喝的提神,身後流利电话铃冷不防响起,然後就是一声砰然巨响,吓得风满袖慌忙回头,只见他沉稳严肃方才拒绝调情跩得二五八万的情人,今天第二回用极不光彩的姿势摔在地板上。
雷夕照黑著脸,用力把垂散的浏海往後拨,坐在厚厚地毡上,他撞得不痛,但想不到什麽更尊严的方法,从风满袖的调侃眼神中站起来,只得恼怒地用力一挥手。
风满袖咬紧牙关,竭力不让嘴角的弧度再扩大,抓住响个不停的电话跳过来:
「哪,接吧。」
雷夕照咳了一声,挺直腰杆,这个动作又让风满袖笑得更开,惹得雷夕照终於一肘往他腰骨撞去,他俐落闪开,看雷夕照阴沉著脸接通了电话,危险退散,这才靠近,背抵沙发,挨著他蹲下,看他握著话筒,眉毛浓浓拧起来。
「............我要详细资料,没有必要,我会到。」
半分钟内,他威严地聆听指示回话,结束後,转过脸来,眼底睡意全无,他刚掀动嘴唇,风满袖就抢话:
「让我猜,不是秘书A秘书B秘书C,就是经理甲经理乙经理丙,再不然就是特助ㄅㄆㄇ,反正无论如何你都要回你的办公室,工作工作工作作作作。」
霹雳啪啦说完一串,他摊开双手,摆出『请评分』的姿态。
出乎意料,雷夕照没有跳起来,换他的西装领带,反而舒舒服服地把头枕在沙发座上,低低一笑:
「抱歉了,福尔摩斯,你的华生医生一阵子不工作了。」
古镜绮谭(11)
「什麽不工作了?雷,你骗人!」
表面上是说不工作了,确切地说是不必上他那栋城堡尊贵的大楼工作,是不
必,也是不许,不能。
好大的胆子,谁敢不准雷夕照上哪去?
这不是胆子问题,你和瘟神谈什麽胆子呢?
方才电话是从甲经理那儿拨来的,诚惶诚恐地报告公司里有人病了。
有人病了,还是个清洁人员病了,用得著这麽手足无措大惊小怪通知他?
惊的是,这清洁人员感染的是非自然产物......实验室培育出来的新种痘病毒。
「现在整栋大楼封锁中,李三花......就是那个清洁人员......在清扫你办公室
隔壁起居间的时候......唔?虽然他拼命回避......但我们有把握他动了你的雪笳盒
.........抽了?」
风满袖懒洋洋地歪在沙发上,手里长长的警方传真直拖到地上,择要存菁地
为雷夕照解释,他的宝贝心肝上下七十四层工作圣堂现在为什麽被列入橘色警戒
--生物病毒污染层级。
「先前搞古典派谋杀,这会儿又玩起科技化?好个水性杨花无定性的凶手。」
他啪啪啪弹著纸面:
「真搞不懂这家伙想干什麽!说要杀你吗?这病毒毒是毒,可是不打进血里
根本没效,最糟不过让人颜面神经麻痹、一辈子关不上嘴流口水.........哟,这样
看来,雷你也没什麽好怕的,你已经符合第一项.........唷!」
刚冲完澡出来,正擦著湿漉漉头发的雷夕照,正好赶上一巴掌拍在风满袖後
脑,低声令道:
「继续。」
「目前看来就这样......危险生物污染小组还在逐层搜索,没有特别发现......
起居室的指纹在分析中,那雪笳盒上一样,没有明显迹证。」
「没有?」
「没有可以查出凶手的迹证。」
风满袖吹声口哨,重新修正了一下,续道:
「可是老样子,要镜子碎片有碎片,要符咒有符咒.........天啊!神怎麽不给
我七十二小时六只手十二个脑袋?」
风满袖扯著绵延不绝持续不断吐出来的传真纸,一面回头看看不到百分之一
的"家饰器物大全"、四五百项没查看过的拍卖物.........他是个出色的侦探,勇气
、聪明、反应快捷、身手高明、门路众多............
他也有很多缺点,像有一点点偏执、自尊太强、太年轻、太懒散和太太太没
耐性。
「喂,起来。」
雷夕照看著瘫死在地毯上的他,轻轻踢了两下,风满袖从左边翻到右边,又雷夕照看著瘫死在地毯上的他,轻轻踢了两下,风满袖从左边翻到右边,又
从右边翻到左边,就是没有起来的意思,雷夕照本来想把湿毛巾往他脸上一掼,
想一想,转身进浴室拧了把温热的出来,盘腿坐在地上为他擦脸。
「............嗯嗯。」
湿热蒸气一下涌上来,风满袖舒服到懒得说话,轻轻唔了两声,听者有意,
雷夕照脑中电闪而过,刚刚两人是怎麽在沙发上亲热到差点走火,只觉下腹一阵
热流,手上毛巾往他脸上用力一抹,也不管他痛得哇哇叫。
「快起来了!你要躺多久?鼻子会过敏还在地毯上乱滚!」
「这叫刺激疗法......哈啾。」
风满袖慢吞吞地爬起来,一边嘴硬一边考虑要先办哪个案子,雷夕照不理他
,自顾自走到电脑前,草草看过那一大排不知所云的拍卖品,无意间冒出一句:
「.........不知道她卖不卖镜子?」
风满袖一骨露跳起来,拉住雷夕照用力亲了口,赶忙按下搜寻,只见一秒後
,两面镜子的卖出纪录就映入眼帘,没错,向偎人东西卖了这麽久、这麽多、这
麽杂,前後只卖过两面。
一面是世界服饰名牌出的仕女随身化妆手拿镜。
一面是廉价的大批发二手穿衣镜。
没有水银涂背,没有符咒、古镜或里风月宝鉴。
这条路行不通,风满袖也不气馁,咕哝几句後,眼珠直转,雷夕照收到,直想
置之不理,可他的打量越来越明目张胆,雷夕照乾脆正对他,挑起一边的眉毛。
「干什麽?」
打什麽鬼主意呢?雷夕照在心里暗暗防备。
风满袖摆出无可挑剔的谈判姿势:
「雷,你是不是承认,"镜子"和解开这一串谜团,教授的死,图书馆员的死
,网拍美女的死,你办公室一连串怪事......很有关系、很有影响、密不可分?」
「.........」
雷夕照没说话,刚毅脸上表情硬得像斧头劈上去都不会动,风满袖只好吞几
口口水再接再厉:
「那你是不是承认我们相识五年上床两年交往一年感情深厚,有福同享有难
同当同仇敌忾同舟共济同心协力同心同德同病相怜同气连枝同等学力同生共死?」
他一串说下来没换气,只差没把自己憋死,但见雷夕照目光炯炯,面无感情
地盯著他,不禁有点毛,雷夕照又挑另一边的眉毛,平静地道:
「最後一个同"没得谈",要看那面镜子,没得谈。」
他一点头,示意谈判结束,站起来要走,风满袖一跳挡在他面前,俊朗脸上
极其难得的没有一丝夸张一丝笑,他慢慢的认真的恳切地说:
「给我看看那面镜子,我要破这几个案子。」
雷夕照不耐再听,看也不看他,不点头不摇头不说话,绕过他要走,风满袖势不甘休一个箭步挡著:
「不信任我?」
不信任我能破这案子?
雷夕照没有回答,直直往前两大步,风满袖不打算让,没想到他居然这麽直
撞上来,像他是空气,风满袖一手石膏不平衡身子一个蹶礑,雷夕照当作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