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未满————天戒

作者:天戒  录入:03-17

青年却摇摇头,表示异议。「不不,我留下来,跟你一起回花圃。」
「呵,怕我倒下来继续睡吗?看来我已信用破产。也罢,随便你。」天颂笑笑,爬起床,拿过衣服到浴室梳洗,以冷水往脸上一拍,睡意立刻消了大半,接著刮胡子、把头发拨好,换衣服,出来找吃的,却见到映昭正在厨房煮早餐。
闻声,青年回头一笑。「等一会吧,只差煎蛋就成了。」
「你那脾气......跟,不,该说比四川变脸还要快......」天颂愣了愣,几乎把不应说出口的心底话吐出来。
还说自己不像女孩子?这种善变的个性,还真跟女人差不多。
映昭也没发怒,笑容可掬的把煎得细嫩的蛋放在碟上,递给天颂。「我不爽你你老是无法起床,现在既然你已爬起床,我也没必要再生气。」
「你还真分得清楚......」
「这个当然,我针对事情的本身,而非你本人。」青年坐下来,道:「现在你已是老板,迟到一星期像样吗?就算其他人觉得没所谓,我也忍不住为感到你不好意思,竟要一班老人家帮你看顾花圃。」
天颂只觉坐立难安,捧著碟子,吃又不是、不吃也不是,不禁苦笑。「吃你一个早餐就要听训话吗?我还该不该吃?」
「哦?这很公平吧?」
「是是是,你就直说,我当是了解花圃的情况。」天颂知道映昭心里有话,不吐不快,只好坐下来,边吃边受教。
映昭挑挑眉,道:「你以为我真閒著没事干?快给我吃完上班!工作已堆得像山般高!」
闻言,天颂一笑,低头专心吃早餐。

虽说算是首天正式上班,可是天颂的工作地点却跟之前没分别,依然是回到那间安装了冷气、由货柜改建而成的办公室,令满以为自己将会跟他人一起工作的男人感到挫败,好像大家都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可是德叔却有自己的见解。「小关,你是医生,最重要的就是一双手,要是出了什麽意外,我们哪里找对医生手赔给老关?」
「德叔,我是小儿科......」根本不会拿手术刀,说什麽怕我受伤,实在小题大做。
但德叔却已铁了心,不让天颂干任何粗重功夫。「小关,听长辈的话,留在这里,反正你请了小昭,外面不会人手不足。」说罢,也不等天颂说话便转身离开。
天颂自觉失败,当下沮丧地趴在桌子上,一副郁闷的样子。
站在一边的映昭却觉得好笑,开口道:「别以为坐在办公室很轻松,之前你只看了些种植的基本知识,接下来还要了解花圃的运作与工作流程、过往的营业方针,另外德叔接到几单大生意,正等你的批准,你要做的事可多得很。」
「是这样吗?可是......可是我不熟花圃的事,你们真放心?」天颂有些犹豫。「我本打算做苦工,营业方面交给德叔负责,这样便可马上回复原状......」
映昭无奈地摊手。「我也知这样最有效率,可是他们想这样,我一个新人能说什麽?你就接受吧。」
「他们怕我爸不在就马上接手花圃,旁人看来像夺位。唉,他们想太多了。」
青年还是那无奈的表情。「别跟我说这些,我什麽都不知道。」说著,映昭把几叠文件推到天颂面前。「德叔有帮你分类,你先看过往的营业方针及大方向,然後决定接哪几单生意,至於运作及流程,都在决定後才学吧。」
「看来也只好如此。」
「嗯,有问题需要你处理时,我才找你,你好好努力。」映昭也不再多话,转身离开办公室,留下天颂一人跟文件搏斗。

下午二时多,映昭帮客人搬好几篮蝴蝶兰,把对方送到车上,在入口外竖起『午餐中』的牌子,接著到办公室找天颂吃饭。
天颂含糊地应了一声,先看完手上的纪录,不知写下什麽,这才拿著一叠笔记出来。
吃饭中途,男人开始报告自己一个上午得来的结论,而且分析得不错,当下赢了众人的掌声。然而,这个众人却不包括映昭。「才勉强几小时便看到这麽多?」青年微微发愣,惊讶地道。
「小昭,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小关说到底是医生,读书是最在行的。」
天颂却温和地笑著否认:「也不是,当年我不过死背书,跟分析能力强不强没关系,我只是听爸说多了,心里有个底。」
「小关就是这谦虚老实的性子好,若不是我女儿早结婚,我还真想跟老关做亲家。」
「唉呀......」天颂难为情地搔搏头道:「你们就爱拿我来开玩笑......」

一顿饭在各人的笑声中结束,餐後,福婶把食具拿到厨房洗涤,天颂回办公室看文件,其他人回到工作岗位继续工作。
映昭到温室察看之前插枝的一品红,检查有没有发霉生虫等情况出现,巡视过半个温室百几盆的插枝,拔了十来支切口开始霉烂的枝条,回到外面,却看到天颂焦急的模样,来回不断走动於各个温室之间,当下迎过去。
「天颂,怎麽了?」
男人看到映昭,犹如看到救星般,扬起手上的单据急道:「我这才发现迟些要到附近的官立小学做活动,对方指明要上三百盆的紫罗兰,可是刚才我看才百几盆,怎麽够?现在已来不及种植,难道跟行家买吗?」
「你指三号温室里的?我前天看过,几乎每盆可分出三、四株,提醒他人下星期开始分株就成了。」
天颂一呆。「分株?」
见状,映昭不禁失笑。「我给你的笔记中有说,就在无性繁殖那里,去自己看,别浪费我的时间。」
「我这就去。」说著,天颂又急急忙忙的往办公室走去。
这毛躁的性格,实在不像个医生。映昭在心里暗道,无奈地笑一笑,回到众人处继续工作。

再次见到天颂,已是下午五时多,下班的时候。只见男人依然是忧心忡忡、垂头丧气,更比之前多了欲言又止,似是不知干了什麽蠢事,想补救,但无从入手,说出来又怕被人笑。问他怎麽了,却问非所答的说送映昭到火车站。
映昭看了又是好笑又是没好气,想说身为老板的天颂不该老在员工面前露出这死样子,看了教人没干劲,可是昨晚睡不好,今天又是担担抬抬、跑东跑西,现在真的没精神说教。
不过是戴上头盔,坐到後座环上天颂的腰,映昭已几乎闭上眼直接睡觉。
而最後,映昭也真的贴在男人的背上睡著了。
到青年再次张开眼,头盔早已被脱下,环视一周,却见天色开始昏暗,四下华灯初起,天颂把电单车停在停车场,抓著自己的手环在腰上,用空著的手把玩掌上电脑。

「抱歉,我竟然睡著了。」映昭连忙抽出手,看看手表,才知道自己已睡了两小时。
天颂收起掌上电脑,回过头微笑。「不,这也正常,每天来回南北两区,晚上最多只能睡上六小时,回花圃後又是粗重工作,不觉得累才怪。我看我该考虑是否改为五天工作,让你多休息一天,当然,若真这样做,我会扣薪水。」
「作为一个老板,实在不应跟员工说这种话。」映昭下车,在空旷处伸伸懒腰,笑道:「也罢,我对六天工作没什麽不满。」
「怕我扣薪水?」
青年只隐讳的答道:「这是正当的迟回家理由。」
闻言,天颂也不再在同一话题上说话。毕竟说到不想回家的理由可以很多,可肯定大部分跟家庭有关系,不过,那些都属於他人的私隐,关天颂不过是外人,实在不应就此话题继续发言或追问,这是对他人的尊重。
「也快八时了,不如一起吃过饭才回去?」男人很快转过话题,若无其事地提议道。
映昭感激地望了天颂一眼,点点头,待天颂锁上电单车後一起离开停车场。
两人到附近的屋旲路边摊吃饭,叫了啤酒、几道小菜和白饭,兴高采烈地吃起来,酒过两巡,天颂便开始大胆,话也变多了。「今天我回去找你说的笔记,一看之下才知道那是以前学过,可是我竟然忘了。」
「就因为这种小事,所以你担心自己做不来?」
男人尴尬地搔搔头,答道:「一来,另一方面也想到,到我离开花圃,回去当医生时,会不会变成忘了如何当医生?」
「你真是个笨蛋。」映昭听到天颂的理由後,不禁微微愣住,如此评道:「你以为五年苦读,从中所学的真可说忘便忘?根本是杞人忧天,莫名其妙、毫无道理。」
天颂只憨憨地笑。「的确是,是我想多了。」
借著酒意,映昭也大胆地把话说出来。「我告诉你,当初你说得那麽感人,现在别让我觉得你只有嘴里厉害,却干不出成绩来。」
「你这麽严厉,我敢不合格吗?」天颂打趣道,惹来映昭的笑声。

在花圃工作的第一天正式结束。

那天之後,天颂不再留在办公室,反而到花圃观看众人的工作情况,大家看到男人不再坚持抢粗重工作来做,也任由他看,直到开始为紫罗兰分株,男人兴致勃勃说希望帮忙,才分了一个最轻松的上盆工作给他。
虽然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入泥、上盆,可天颂还是做得很高兴,一张嘴说过不停。
「这些泥就是之前被阳光暴晒过那些吧?是因为分株後植物有伤口,所以要用比较乾净的泥土吗?」那语气那神情,十足刚接触新鲜事物的少年人。
一旁的映昭认真地解答。「你说得没错,正是如此,看来真的有温习功课。」
「这个当然,我有用心看笔记。」
「呵呵,不知是谁之前怕自己忘了如何做医生呢?也不想想自己念了多久医科......」
「你竟然取笑我?早知不跟你说!」
映昭嘿嘿一笑。「很抱歉,你已经说过了,现在後悔未免太迟。」
「哼哼哼。」
一旁的明哥看不过眼,忍不住开口:「两位,请安静工作,别打扰他人,若真要聊天便离开温室,别吵著我们。」
天颂和映昭对望一眼,充满默契的向对方扮个鬼脸,不再说话,低头专心干活。
□□□自□由□自□在□□□
天颂开始明白园艺工作的趣味性。
跟医生一样,工作永远做不完,才完成一项工作,马上又开始投入别的工作,忙碌得没时间思考,却充满了生命的喜悦。
天颂忘不了那天,被修剪得几乎没有枝叶、看不出品种的植物冒出新芽,大家见状不禁欢呼起来的一刻。
一问之下,男人才知道那盆植物是父亲的心血,虽不算罕有,却是父亲从种子开始,一直种到开花结果,期间共花了六、七年,几星期前发现寄生虫,不得己之下只好剪去受感染的枝叶。
以人类来说,这几乎等於大病之後还被缝上嘴巴,虚弱地需要更多营养之时,却无法取得任何食物,是极为严峻考验,同时也十分的残忍。
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人类身上,恐怕该病人早已死了,可是那盆植物却顽强地活著,长出小小的、翠绿可爱的新芽。

「虽然作为医生,我不应该这样说,但看了那新芽後,我觉得人类实在太脆弱。」休息时,天颂万分感概地说道:「但认真一想,又觉得这世界公平得很,植物拥有顽强的生命,却没有智慧,人类却是刚好相反。」
坐在一旁的映昭听罢几乎被水呛倒,来不及顺气,立刻狂笑起来。「天,咳咳......你这家伙,不做医生可试试当哲学家。」
「我说认真的!」天颂抗议後,又继续发表感想:「不过人类聪明反被聪明误。」
「嗯嗯,每天砍伐树木,又排放温室气体,竟还沾沾自喜,自认为万物之灵。」映昭点点头,认真地回应。
男人惊喜,想不到青年跟自己意见相同。「你也这样觉得?」
映昭不语,神态凝重的望向前方,吓得天颂连呼吸也不敢用力,小心地待在一旁。「我情愿跟植物相处,亦不想跟太多人接触。」良久,映昭才轻声说道。
「所以你才选园艺工作?」
青年点点头。「我实在不太喜欢人类,总是自以为是,一个意见不合大家就是死敌,拿著华丽的理由伤害别人,还自以为了不起,更死不认错。」说到这里,映昭歉意一笑。「我不应该对身为医生的你这样说,对不起。」
「没关系,不过是朋友间的聊天,我不介意。」天颂回以爽朗的一笑,毫不在意的道。
闻言,映昭也扬起笑脸。「你不怪我便好了。」青年伸伸懒腰,用力深呼吸。「不过,幸好这里都是好人,我很喜欢这里。」
「喜欢的话,请努力工作。」男人呵呵一笑,站了起来,一手扯起映昭。「休息时间完毕,回去工作。」

其实天颂有点惊讶,想不到外表看来开朗的映昭有这偏激的一面。
男人并非以老板的立场,担心映昭会不利於花圃的运作,他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既担忧也不安,害怕曾有什麽不好的事发生在青年身上,偏偏自己心里清楚,两人还未亲近得可探问私隐。
是被背叛过?还是曾被伤害过?
天颂仔细回想,才发现映昭的确平易近人,却也同时小心地保持一定距离;青年或许喜爱跟人聊天,却几乎从不说关於自己的事,他说的,都只是一些种植的经验及以前工作时的小趣事。
在天颂心中,映昭是个坚强的人,若能令他一直惯性地与他人保持距离,恐怕那是外人难以想像的打击,非一个外人能够帮忙的心结。
男人明知无能为力,却依然冲动地下定决心,希望可打开青年封闭的心灵。

天颂的性格虽单纯憨厚,但心思却很细腻,知道映昭对自己确实有些微的不同,假以时日,相信有很大的机会看到映昭解开心结,然而,男人更加清楚,青年才开始有意向自己透露内心世界,若是再受到半点伤害,相信会从此锁上,不再为任何人开启。
为了万无一失,天颂只好找来好友朱梓君帮自己进行分析,约略说了自己的新同事不太喜欢与人接触,他看了有点难受,希望可帮助对方云云。

「关天颂......」只见这位总是温和稳重、静静聆听病人倾诉心事的心理医生竟难得地皱眉,不快的开口:「若非我有我的专业,恐怕早已把眼前这杯威士忌倒在你头上。」
天颂一愣,不明所以。「为什麽?」
梓君拿过威士忌送到嘴边,优雅地浅尝一口,答道:「今天我本答应陪晴晴到海洋公园玩,谁知你十万火急的找我,还以为你有什麽急事,谁知竟是这种芝麻绿豆......你要如何赔偿我的信誉损失?」
「你不早说?其实你可以拒绝我,我的事并不急。」天颂想也不想,立刻道歉。
天颂知道同学兼好友暗恋姐夫几年,却苦无攻陷对方的对策,只好借外甥为由亲近,现在竟为了自己,错失一大机会,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内疚。「真的很对不起。」
「罢了,反正我也误会了。」梓君笑了笑,指向一脸不解的天颂。「最初我以为你遇到喜欢的对象,却不知该如何亲近对方,心想这一幕难得一见,才决定推掉跟晴晴的约会,谁知事情跟我想像中不同,这点是我高估自己的推理能力了。」
闻言,男人连忙否认。「朱梓君,你想到哪里去?我那位朋友是男人。」
「是男人又怎样?在你面对已有一个喜欢同性的例子,另外还有两个没来,你装什麽无知?」梓君还是老样子,语气温和声线性感迷人,内容却一针见血,赤裸得叫人受不了。
「朱梓君!请你正经点!你可开我的玩笑,可是你不能开我朋友的玩笑!」
「是是是,是我不对。」眼看天颂快生气了,梓君立刻举起双手以示投降,续道:「其实再简单不过,他喜欢植物,你就从植物处著手,投其所好这句话你也听过吧?」
相比於梓君的自信,天颂却在犹豫不决。「你肯定真会成功?我怕做得不好,会破坏现在的关系。」
「放心吧,我是朱梓君心理医生,刚才我教你的准没错,你尽管试试。」梓君若有所思地望著天颂担忧的神情,托著头道:「不过天颂,看来我之所以猜不中,只是因为现在尚未成为事实。」
天颂只觉哭笑不得。「梓君,我是认真的,你别再开玩笑了。」
梓君听罢却是笑起来,语带两关的道:「是是是,我知道你十分的『认真』,也相信你是『真心』的,这行吧?」
「你这家伙......」


虽然被误会了,但梓君始终是心理医生,天颂尊重对方的专业知识,相信从植物方面入手是最有效的方法,所以,第二天才开始工作不久,即把映昭带到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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