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傻,真的,"林详知抬起没有神采的脸孔来,接着说,"我单知道兔子可以长的很大,却不知道迷你兔也能这么肥实。"他的手上拎着的身长超过三十厘米的兔子,滴溜溜的转着眼睛,这只白兔很特别,身上没有一丝杂毛,眼睛却是黑色的。
章不疑一巴掌打掉他的哀怨,穆浩然扶了扶眼镜,"炖肉。"
"不要啊,"林详知哀嚎着把兔子抱进怀里,双手颤巍巍的抬起兔子的小脸,"虽然它长胖了,可是面对这么可爱的孩子,这么无辜的眼神,你们的良知在哪里,你们的良心在哪里,你们......"林详知已经说不下去了,哽咽的低下头。
"装,你再装。"章不疑抬起他的下巴,眼睛里哪有一滴泪水。
"今天必须做了它。"穆浩然两指间夹了个手术刀。
"我错了,大哥们,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信谗言,以为这只兔子怎么也长不大,可是事实已经造成,我们不能乱杀无辜啊。"林详知一步一步的往后退,退进阳台。
章不疑和穆浩然跟着靠近了两步,皱了皱鼻子,又退后一步。
"重点不是它的体形。"穆浩然的眼里杀气益发的强烈了。
"你闻闻这味!"章不疑握紧了拳头,"你刚买兔子的时候怎么说的,你照顾,你照顾,刚开始还行,一天打扫三遍,然后是一天一遍,现在得三天才能整理一遍,阳台被你当成兔子窝也就算了,整个寝室都是兔子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了呢!"
"哪有这么严重。"林详知小声的反驳,虽然兔子是有味,可是阳台的窗子除了下雨一直开着,空气流通的还可以。
章不疑也不和他争辩,"今天有它没有你,是你留下,兔子给我们吃肉,还是你出去,兔子留下给我们吃肉,你自己选吧。"
看着章不疑一脸坚决,穆浩然也冷酷的耍着刀片,林详知知道他们是下定决心,"两位爷,大爷,你们就饶了我们吧,做牛做马,我一定报答二位的大恩大德,以后阳台我绝对每天打扫三次还不行吗?"
不行。看着不为所动的两张脸,林详知明白他们的意思,"以后寝室的卫生也是我林某人的事了,"依然没有反应,林详知抱紧怀里安静的兔子,"两位的衣服、鞋袜、打水打饭全是我的还不行。"林详知都快哭了。
知道对于懒趴趴的林详知来说,这已经是非常的代价了,足见他保留兔子的决心,再逼也就是这样了,穆浩然叹了口气。
知道他的意思,章不疑刷刷刷的拿出纸笔,诸多条约顷刻而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讨价余地的林详知,闭着眼睛,按上了自己鲜红的手印。
第二章:兔子夜行
兔子是夜行动物,虽然林详知这一只已经有些适应人类的生活习惯了,但偶尔晚上也会蹦达几下,本来也没什么,但林详知习惯晚上和兔子一起睡,都是男人也没有锁门的需要,所以这只兔子就会窜达出来。
那天章不疑喝的有点多,晚上进厕所解决生理需要,还没有什么动作,就看见一团白从洗手台直奔他的要害撞来,章不疑一个机灵,拜着从没落下的运动所赐,反应迅速的侧身,虽然撞到了大腿,但毕竟命根子保住了,这下章不疑是彻底清醒了,定睛一看,不明物体就是林详知的兔子,此刻正温顺的坐在地面。
章不疑那个怒啊,这小样的纯粹是为了之前的事件想要给自己好看呢,但他也不能降低身份和一只畜生计较,擒贼先擒王,拎起拳头,撞开林详知的屋门,一个虎跃双腿压在了他身上,双手再左右一晃,阶级敌人的总后台,资本主义的幕后黑手才开始幽幽转醒。
借着洗手间的灯光,林详知先是朦胧迷糊的调整焦距,看到自己身上的章不疑,先是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是惊天动地的嚎叫,"啊--"声音之凄切有如窦娥之冤,声音之响亮有如晴日之惊雷。
章不疑一时间有点蒙,呆呆的看着仿佛受害人的林详知。
"你们想要全楼都听见就继续。"门边一成不变的声调,令林详知的尖叫戛然而止,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委屈的侧过头。
看着睡衣周正的穆浩然,章不疑转头看着自己很身下的林详知,大夏天的,他只穿了一件三角裤,林详知也好不到哪去,除了腰间的薄被,露出来的地方全是光滑的肌肤,章不疑不得不承认,两人现在的姿势,加上他委屈的神态,真的让人很难不怀疑,其实他自己也不太习惯和他人太亲近的。
视线向下,章不疑看到了穆浩然身边状若温顺的兔子,怒火填膺,"那只死兔子刚才袭击我!"
林详知惊诧的转过头,上下打量他的身形,双眼锐气横出,"说谎也说个经典点的,你们奴役我我也认了,不要再拿我家兔子说事!"
"我污蔑它,"想他章不疑是那种人吗,"如果不是我躲的快,我就要会被它给废了!"
"它才几斤几两重,能废的了你?"
"废不了你,"章不疑从林详知身上下来,"有种你别躲。"拎起兔子的耳朵把它提起来,在他林详知身上的毯子掀开,竟然是蓝纹的内裤,真是够俗的。
本来林详知还想硬撑,可是他实在没有章不疑的脸皮,双手忍不住往中间移。
"不准动!"章不疑拎着兔子站在他上面瞄准,"你不是不怕吗!"
"别闹了。"明白章不疑的意思,穆浩然从他的手里抢过兔子,把它扔到林详知的床上,"看好他,不然下一次我免费给他结扎。"抓着章不疑出去了。
床上,林详知和兔子大眼瞪小眼,"这玩的是什么啊?"
搂过兔子,睡觉。
第三章: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期的忍耐
章不疑的头早上开始就有些昏昏沉沉的,可能是昨晚的一顿折腾,十有八九受风着凉了,摸着从床头柜找了两片感冒药就又躺下了,唯一庆幸的是今天没有课。
意识模模糊糊间,门似乎被推开了,家里应该没有人了,章不疑觉得身体很沉,可能是被吹开了吧。
一下,两下,章不疑突然有种奇特的感觉--有东西在靠近他,但却明明听不到声音!而且被注视的感觉很强烈!
是什么?
唯物主义者的章不疑,心跳突然不可抑制的加快,感觉分外的压抑,身上似乎也压了什么!不太清醒的脑子难以分析现在的状况,但是直觉的知道危险,眼睛却怎么也张不开。
"章不疑。"好象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章不疑觉得身子一轻,也不再有被逼视的感觉,轻松多了。
林详知不安的看着没有醒来迹象的章不疑,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提着自己的兔子出去了。
"不许捣乱!"从班上回来没找见兔子,他就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它竟然骑到章不疑身上了,要是被人发现,自己恐怕就见不到它最后一面了,看着兔子无辜的眼神,林详知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要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忍耐。"把兔子放在地上,顺毛摸了几下,"不淘气了啊,我去看看他怎么了。"
摸了摸章不疑的额头,不热;床头柜上放着感冒药,应该是新找出来的--这几天屋子都是他收拾,很熟。
"感冒啊。"林详知把被子好好给章不疑盖上,顺便把兔毛弄下去,"应该是热毛巾还是冷毛巾呢?"凉的很方便,但热的更舒服些,林详知自己好些年没有捂毛巾了,有些不清楚了,"还是热的吧,毕竟好散热。"
从暖壶里倒出开水,林详知投了个手巾放在章不疑头上,章不疑舒服的咕噜了一声。
林详知看着门外耷拉着耳朵,睁着黑亮亮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兔子。
"饿了吗,今天有白菜、黄瓜,西红柿也要吃一点。"
林详知把兔子的午餐准备好,把粥煮上,又给章不疑换了次毛巾,再拿出绿豆、可乐,把姜切碎了,开始给章不疑做姜汤。
换了几次,章不疑似乎有些热,左右摇晃着脑袋,林详知只好把他的额头擦干。
又一会儿,姜汤好了,稍微凉了一下,林详知把章不疑扶起来,"乖,张嘴。"
章不疑已经有些清醒,"这是什么?"
"姜汤!"林详知得意的宣布,"几乎没有姜的辛辣味了,很好喝的。"
林详知的手艺不过一般,不过章不疑并不太排斥姜味,看着放到嘴边的碗,妥协的张开嘴。出乎意料的,汤味很好,只是被人喂感觉很尴尬。
"好了,乖乖的睡一教,饭好了,我在叫你。"把章不疑的嘴擦干净,林详知扶他躺下,再次检查了一下被子,很好,盖的严实也没有兔毛了。
接触到枕头,章不疑的意识又有些模糊,不过,林详知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他想。
□□□自□由□自□在□□□
第四章:兔子进入演艺界?
"不待这么欺负兔子的。"林详知被压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兔子迷茫的被他们摆弄着造型。
"真是难得的东方美人呢。"罔故他的意见,摄影师兴致勃发。
"东方美人?"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章不疑边好奇的拿起桌子上的葡萄,边不忘记把林详知牢牢的固定在沙发上。
"白色的玉兔,纯东方颜色的眼睛,不是窈窕的美人么,红色眼睛的纯种兔子有些像妖怪。"
"我家兔子是公的。"林详知躺在沙发前,章不疑坐的位置,正好卡在了他的正中间,他刚才使劲挣扎也没有逃脱出去,但依然不放弃的推着前面的章不疑。
"美是形容词,不界定男女,而且动物界里通常是雄性更漂亮些。"摄影师让兔子做在地上,前爪握住玉杵,这么乖的兔子真的很少见。
林详知这个痛心啊,他家兔子在两座大山的压迫下已经失去了天然的性情,忘记了反抗、遗忘了自由,这都是他的错,他没保护好它!
"你们怎么对我我都认了,不要再玩弄它了。"林详知声泪俱下。
"怎么样都行?"摄影师不怀好意,兔子的都拍完了,"我现在缺个嫦娥。"
章不疑平静的把嘴边的葡萄吃下,把皮吐出来,"你觉得他的样子合适吗?"
"现在的化妆技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实在不行还有PS,古装也不要求身材,都认识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价格很公道的。"
"这算不算卖身?"章不疑直问问题本质。
"勉强可以说把自己的形象由我们改,也算吧。"
章不疑把自己身后的林详知拉出来。
"没问题。"穆浩然翻看着手边美仑美焕的画册,安慰埋着头的林详知,"一点也不像你。"
"效果很不错,"章不疑抓起兔子的前爪,教它恰恰,"很多人反应气质优雅深具古典美,很多商家找上孟柯,想用来做宣传,还有房地产的呢。"
"很多钱?"林详知钻出来。
"很多。"章不疑点头。
"看不出是我?"林详知看着穆浩然。
"对。"穆浩然把手里的画册放下。
"反正都已经用了,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林详知小声的说服自己。
"聪明,"章不疑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会让你吃亏的,对了,孟柯还问你,兔子的酬劳怎么算,胡萝卜还是白菜。"
"都存银行就行,谢谢。"也得让他们为难一下,林详知忽略旁边的画册,有些开心的想。
林详知看了眼前薄薄的几张纸,吹了一口气,粉红色凌乱的飞舞起来,"这叫很多钱?"
"换成一元硬币也是很沉的,"章不疑拍了拍林详知的肩膀,"资本家都是万恶的。"
第五章:未成功的革命
一回到家,林详知就忘情的抱着兔子转圈,东方--自从被无良摄影师称为东方美人后,兔子终于有了正式的名字--前爪烦恼的不断推拒着贴面舞的舞伴。
"兔子,"林详知的眼睛蕴涵着水气,"我们有救了,资本主义的帮凶再也不能在我们头上耀武扬威了!"林详知兴奋的抱着兔子又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已经顾不上干净了,他今天要好好洗澡,还要撒盐。
把东方放下,林详知唱着"打靶归来"跳着轻松的舞步,洗萝卜洗苹果洗黄瓜切西瓜,摆放整齐端到茶几前,脚一伸腿一放,打开电视和兔子你一块我一块的吃起来,时不时的瞄着石英钟,边像有些迷茫的兔子解释,"咱们才是这个家的主人","知道什么叫名正言顺吗","咱不能让人霸占了家业去"......
先回来的是穆浩然看着在沙发上横躺的林详知微微皱了下眉头,没有说什么,进了自己的屋,完全忽略了四道紧随着他的视线。
屋子里安静的只有电视的背景音。
一会儿,穆浩然出来了,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看他的专业书籍--林详知觉得学医的思维与众不同,他们可以用你认识的文字编造出你不明白的内容来,敌不动我不动,林详知继续和兔子看电视。
章不疑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大致明了了当前的状况,脱下西装,松了松手腕,"晚饭呢?"
终于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了,林详知硬气的回答,"没有!"
"不愿意做叫外卖好了。"穆浩然平淡的说,气氛稍稍的缓和了一下。
"不吃!"林详知声音的底气从没这么足过。
穆浩然的书啪的一下合上,章不疑坐到林详知胸前,气压沉沉的俯视他。
东方几下跳上沙发靠被的制高点,黑色的眼睛紧盯着不怀好意的章不疑,穆浩然抽出手术刀,在兔子的视网膜上留下凛冽的寒光。
一触即发。
"这是我的宿舍。"林详知委委屈屈的说出一个事实。
"我们有不让你住吗。"被当成反派的章不疑语带威胁。
"可是你们不应该住在这里。"林详知越说越小声,但仍不忘坚持自己的合法权益,"教师宿舍是按比例分给各院的,我们院的老师大多数都买了自己的房子,所以分得的房子住不全,又给各院分了,咱们现在的房子是属于我们学院的。"
"这么说你是想把你们学院的宿舍都要回去。"章不疑坐直了身子。
林详知急忙摇头,"我只要这间宿舍就行了,而且学院的老师都可以住进来。"
简言之,就是不想和章不疑与穆浩然住了,人精似的两人自然听出来了。
看着两人难看的脸色,不善与人交际又有些内向的林详知换了平常时候,早就自动退缩了,不过他身边的兔子似乎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东方用它漂亮的小脑袋蹭着林详知,分享着彼此的温暖。
"我们住进来是学校安排的,如果你有意见可以和学校反应,我不会主动离开的。"穆浩然阐述完自己的意见,就走进厨房,一下一下的刀声击打着林详知的心。
章不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也进厨房帮忙了。
说实话,两个人对他并不苛刻,一个人在客厅的林详知抱着兔子冷静的思考,自己觉得他们欺负自己很大一部分是感觉上的,虽然签定了劳工条约,可章不疑与穆浩然的衣服、房间从没用自己收拾过,公共卫生因为自己养的兔子,而且东方习惯到处乱跑,由自己承担本就无可厚非,再说做饭,以前的自己总是买外面的小吃,可是时间赶到了穆浩然也没有短自己的一份,晚上饿了,也没少吃人家的粮食,这么想来,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公平,反倒是自己以前占了大家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