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谈此事,”元鸿托起飞雁双手,“待我将此纤手洗滤乾净,再欣赏你勤练古筝的成果吧。”
飞雁被擒住双手按入清水之中,元鸿双臂从後环住那小小身躯,爲他涂上皂泥轻轻抚拭,情形甚是尴尬别扭,张猎户临走之际的话语不由重现脑中:
“……如那太子元鸿……许是叔叔多心,总惧怕他对你作出任何不耻之事…你…定要保护自己啊……”
太子对己的异常呵护关注,飞雁又怎会不知晓,那锐利顽固的逼人目光几乎从入宫第一日起便追逐不去,飞雁虽不懂世间情事,然对宫中屡屡传至民间的男风淫事亦略有所闻。他时常害怕,若太子真对自己别有他求该如何应对?如今,同住的叔叔又已离开,孤身一人,该往何处寻找契机返乡?
“弹奏一曲吧。”
元鸿将飞雁拉至长椅,正对著青木方桌上一甄古朴雅丽的银色古筝。飞雁坐下,抚手上琴,正欲啓奏之时,却爲腰间仍然紧握的感觉顿住。
“殿下,可否松开,这样……我不便弹奏……”
元鸿黠然一笑:“也好。”遂松开盘在纤细腰间的手臂。
飞雁松一口气,轻轻拨动琴弦,琉璃绚彩般的琴音即刻飘出,丝丝入扣,如切如磋,如磨如琢,佛似高山流水倾泻而下,宛如万马奔腾沙场战歌,由缓入急,由浅入深,乐律亦愈发奔腾跳跃气势磅礴,琴面几乎要摩出火花,火星直溅到天上。
“妙!绝!”待琴音嘎然而止,飞雁细指抚琴止住流连乐音,只听得身旁太子早已击掌称好,赞不绝口。
“殿下过奖了。”飞雁仍是微微欠身,淡然作答。
“前日也曾问过,你在山野之间,是如何习得演奏之道,谈吐举止也不像平常之山野少年,你道是奶奶之故,对吗?”元鸿紧盯飞雁侧脸,手指不由抚上那略微渗汗的细致额头。
“正是,”飞雁答道,不自然的稍稍偏过头去,“奶奶本出身管宦人家,知书达理,只是由於特殊原因才流落乡间,飞雁所知,皆是从她那里学得的。”
“那等她入宫以後,本公可是要好好赏赐她了,可是多亏她的教导有方我才能得此惊世飞雁啊。”元鸿幽幽说道,目光未曾离开飞雁片刻,下一刻却冷不防将他拉入怀中,喘声道,“飞雁,你如此冰雪聪明,我的心意……当是早已明了了吧!”
“殿下,您……请恕飞雁无礼……飞雁不可,不可……唔……”
意欲拒绝的片言碎语,在元鸿强烈的攻势下溃不成军,红唇被重重堵上,纤腰则被强力死死扣入怀中。那双强硬有力习於舞缨弄剑的铁手滑过布衣上方,一个奋力,襟衫应声绽裂。
“飞雁!第一眼见你,我就想如此做了!跟著我,我就要你享尽荣华富贵!否则,那些鸟儿就只能一同爲你陪葬了!”
“不……”飞雁只擅弹奏驯鸟的双手松软无力,只能眼见胸襟被撕开,任太子的双手在那白皙处肆意玩弄蹂躏,此刻,反抗不可,挣扎无用,只得无奈耻辱的闭上眼睛。太子的暴虐狂躁总是掩于僞装的严峻平静之下,却如活火山般不知何时爆发,今番怕是逃不过此劫了!
元鸿意兴高涨,在那滑腻躯体上上下其手,正欲撕裂飞雁下襟时,听得外面安顺怯懦的声音:
“殿下,飞雁,十四王爷正在庭外等候。”
元鸿气急败坏,这种时刻,他来做甚?那次飞雁在帝後面前的表演他也在场,好像散场後还与飞雁说了什麽?该不会……
“请王爷稍等!”气愤的吼向门外,元鸿扶起被压在身下浑身颤抖的飞雁,咬著那柔嫩耳垂如叹气般轻声道:
“快换件衣裳,下次……再疼你……”
飞雁紧锁眉头不敢擡头,快步跳下长椅,窜入内屋。
第三章
元鸿步出庭堂,见一高大男子正背手踱步于庭院之中。
“十四叔怎有闲空前来?您不是一直忙于处理边防战事的么?”话中明显带了些许不快。
那高大男子背转过身,乐道:“原来是鸿儿,我是忙里偷闲,来看看飞雁。”
飞雁?元鸿心中乌云愈发密布,这个老大不小的十四叔元蒙泰乃父辈兄弟里最小的一个,只比自己大了五六岁,从小习武轻文,结有诸多江湖朋友,各式门派武艺均精通一二,可算是当朝当之无愧的第一武将。父王本有意留他在朝中任职,他却自动请缨任命疆界大元帅,几年来杀敌无数,把边疆守得安稳妥当,此番圣上即将五十大寿才从万里之外赶回京城。
“十四叔找飞雁,有何要事吗?侄儿可方便留下?”元鸿一脸不快,定是因为方才之“好事”被硬生生打断之故。
“啊,当然当然!”元蒙泰爽朗一笑,“这个小娃儿真是个奇人,那日在朝堂观其表演,真是叹为观止。观其身骨,若是练武,定也是绝好材料,那日筵毕我与他聊了会儿,才知皇兄已将他封给你做侍郎了。嘿嘿,其实我本来还想他帮忙,也算为国家效力呢。”
“他一个年幼男童,又生得如此纤细,怎得帮忙,难不成要他去边疆沙场么?”元鸿皱起眉头,满脸不解,不知这个十四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他也对飞雁有何企图,他元鸿可是不怕撕破这张脸的。
“飞雁见过十四王爷。”
两人正说道,飞雁已换了身衣裳出现在庭院之中。元鸿转身,见那殷红嘴唇上红红肿肿的痕迹显而易见,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怜爱之情,恨不能即刻将他挟进屋内,继续方才未完之事,无奈有个十四叔在场,只得强压情欲翻涌,闷不作声。
“飞雁,你着这身青衣,可比原来的布衣粗衫好看多了!”元蒙泰上前一步抚住飞雁发髻,“上次不是说到想与我学些皮毛武术吗?最近刚好无甚事务,何不来我府中,我教你一二!”
“王爷当真吗?”飞雁面露喜色,眉头舒展。
“当真啊!方便的话我们即刻便走。”元蒙泰拉住飞雁衣襟,迫不及待往外走,飞雁却似有顾及,望向元鸿。
“你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元鸿心里极度不快,却也只得佯装大度,“那飞雁就托十四叔照顾,望能准他早些回来。”
“谢谢大侄儿!”元蒙泰嘿嘿一笑,拉起飞雁,迈开大步往外走。
元鸿一肚闷火又不好发作,此时旁边等待已久的小太监安顺走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
“殿下,上次您提的那件事……己经查到了……回去跟您详报。”
“是吗?”元鸿挑起眉毛面露邪气,“好啊,看那帮老家伙还能狂妄多久。”
元蒙泰府中,布景简约,景致淡雅,太监宫女也似乎比别的府中少了一半,让初次觐见的飞雁很是不解。蒙泰解释说是他不喜欢繁复之物。
“不过我这府上,可是有个地方没有哪个殿能比得上呢!”元蒙泰得意一笑,“即刻带你去看,保证吓你一跳,还有……嗯……不要总是十四王爷十四王爷的叫了,听起来就老气横秋的,我跟那些死党,同僚士兵,可都是直呼姓名的,咱们两一道的时候,你就叫我蒙泰吧。我觉得你十分面善,第一次见你就挺喜欢了。”
元蒙泰这一番大方豪气的话听在飞雁耳中听来却是有些不便,想到片刻之前,太子才对他说的话并意欲施加的行为,现在的他,只是对宫中权贵的戒备之心更上了一层。只是元蒙泰确是慷慨不拘细节之人,两人一路看一路聊,气氛竟是甚好。
绕过正厅和花池,元蒙泰携飞雁来到后堂,推门进了一个宽敞的房间。
“哇……”
一进门,飞雁顿时被眼前各式物品惊得目瞪口呆,什么叫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他可是体会到了。屋中摆满各式兵器,有他见过的能叫出名字的,更多的则是根本听都未听过的珍奇异宝。
“看到他们,我可就按捺不住想耍将一番呢!”元蒙泰拎起一款长抢立在身旁,笑道,“这就叫技痒难熬吧。”
“好啊,早听说十四王爷是朝中技艺最高强的武将,今番能得以赏析,真是一大快事啊。”飞雁忍不住触摸手边各式武器,笑言道。
“嗯,本王就耍给你看!”元蒙泰眯眼一笑,“再提醒一遍,是蒙泰不是那个什么十四王爷!”
飞雁这边微笑颔首,那边元蒙泰已脱去上衣,跳到院子里呼呼生风起来。
他的惊人速度和力量,华丽晃眼的钢硬动作,把飞雁看得目瞪口呆,顶级武将专注习武时表现出的力与度,形与神,美与强的傲人魅力,那健硕躯体上精干结实的肌肉随一舞一跳而愈发精抖跃动,随着呼呼的舞枪之声和蒙泰无意中发出的吆喝低吼,飞雁在心中赞叹不已,崇拜仰慕之情升到极致。眼见蒙泰进入收尾动作,飞雁拿起旁边白巾想要上前,却听得远处传来一声沉稳悦耳的女性声音:
“十四弟,又在这儿耍刀弄枪了,难怪姐姐过来你也不招呼一声。”
蒙泰闻声猛得收尾,回首见一华衣中年女子正携几位宫女缓缓走来,立刻羞赧道:“原来是三姐,小弟未觉,姐姐还请原谅啊。”说罢汗也不擦衣服也不套,快步向妇人奔去。
飞雁在后面未敢动身,猜想必是当今皇上的三妹衡佑公主,曾听阿蒂说公主是个宽宏之人,心地仁慈待人温和,只是几年前不幸死了夫君,如今孤身一人住在宫中。
“三姐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蒙泰喜笑颜开,拉住姐姐的单手。
“哎……你啊,真是健忘,上次不是跟你提过了吗?你再赴边疆之前,一定要……”衡佑公主看着高大强壮的十四弟满心喜欢,却见远处一瘦削少年伫立原地不动,遂问道:“十四弟,那位少爷,看起来怎是十分眼熟?”
“三姐,那天千鸟朝奉的表演你也在场,他就是那个驯鸟奇人仇飞雁啊。”蒙泰乐道。
“当真如此?”公主笑道,“我还一直想找他单独见见呢,没想到今日在你府上倒是见着了,快让他快来我瞧瞧。”
“飞雁,过来吧!”蒙泰挥手,飞雁急步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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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寇勋和柏党等人常于每月十五聚于城中醉梦楼的五层,那群老鬼都是酒疯子,每次都要喝上楼中的招牌热酒梦生红几大罐,那酒刚出炉是滚烫的,他们通常会将酒坛放置窗边热上半个时辰再饮,我们可以乘这个机会……”
小太监安顺,长着一幅憨实怯懦的模样,与他此刻说话的阴险神态格格不符。
“你是说……”元鸿听罢蹙眉道,“可是此事并不易办到,他们个个多疑警惕,若派杀手去下毒定会被发觉,若是派官员过去乘其不备,那出了事后岂不是第一个怀疑对象?”
安顺深低着头道:“此事确是不易,危险性也高,可小人近日突发奇想,有个法子保证万无一失,只怕殿下不肯……”
“有何办法快快说来?”元鸿不耐烦的闭上眼睛,想到那几个老家伙对自己不屑一顾,仗着是朝中老臣就有恃无恐的嘴脸,气便不打一处来。
“殿下,您如若不愿,可不要怪罪小人啊。”安顺再次强调,生怕阴晴不定的太子听完自己的主意后一不乐意就把自己崩了。
“说吧,少废话了!”元鸿烦躁不堪,心里只想着,天色已近黄昏,怎还未见飞雁回来,这是正殿,他若回来定会经过,那十四叔,年近三十尚未娶妻,难道……
“殿下,仇飞雁可担此任务!”安顺在耳边轻轻一句却惊得元鸿心里波涛翻涌,什么?让飞雁去冒这个险?
安顺见太子没有发怒,继而小声耳语道:“他的驯鸟技巧您也是见过的,他可以让鸟准确的含着某个东西送往某处,到时我们可以,把制好的毒液装入入水即化的纸带中,在上面穿上小小环孔,再让仇飞雁指挥鸟儿叼至窗边的酒坛中,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哎呀——”
正当安顺在为自己的计划得意洋洋之时,脸上却重重的挨了一个巴掌,只见元鸿站立起来,怒目而视,吼道:“本公不会让他去冒这个险的,你这个鬼主意,是想害死他么?”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安顺蜷缩起来,爬到元鸿身边,“小人一时糊涂想错了办法,殿下不要生气,小人绝没有危害仇飞雁半点的意思啊。”安顺心里委屈,跟了太子十几年,两人主仆关系倒也融洽,太子心情好时待人还是很不错的,但那个驯鸟少年出现之后,太子则似乎乱了分寸,行事更加任性,脾性也益发暴戾,任何有关仇飞雁的事他都要亲自过问,今日去了哪里表演,见了哪些人,说了什么话……
太子以往与权臣之女或美艳宫女常有交往,也偶尔会行此道,却从未像今次般似乎完全失了自我,忘了法度……以至,因为这小小的一言之失而杀了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殿下,飞雁回来了。”宫女在殿口禀报,元鸿抬起头,果真看见飞雁从门厅旁穿过。立刻眉头舒展,狡黠笑容浮于面上,对着在地上跪趴不起的安顺道了句:“起来吧,下次小心用辞!”
“谢殿下!”安顺颤巍巍的抬起头,却见太子早已风也似的冲向殿外,拉住了低头向前行的飞雁。
第四章
“为何如此晚归?”元鸿拉住飞雁一路急行遁入内屋,嗔怨问道。
“蒙泰……十四王爷耍了几套枪法,歇息后又用了晚餐,所以拖至此时……”飞雁被元鸿紧抓着双手,十分不得自在,只是低头应道。元鸿听见那“蒙泰”二字,却是立刻勃然大怒。
“你何时唤他做蒙泰了,王爷的名字,是你等小官可以随便叫得的吗?”元鸿愤然揪住飞雁发髻,一个用力拉下,黑发如瀑流泻,死死攥在手心。
“是王爷……命我如此唤他的……”飞雁被拉得头皮剧痛,身子也不由倒向元鸿肘边,“殿下息怒……飞雁下次不敢……请……放开……”
如掉落蛛网的小小飞虫般,飞雁只得无力挣扎,却被元鸿下一句喘息般的言语惊得更加悸讶惧怕。
“你去了那么久……王爷是否对你做了什么……本公可要好好检查一番!”
元鸿双眼放光,紧盯怀中孱弱尤物,一手继续揪住那涓涓黑发爱不释手,一手,则转而来到飞雁腰间,意图用力剥落遮蔽衣物。
一个使力,单薄下襟哗然裂开,随着绽裂之声,一块坚硬配饰叮当落地。元鸿一惊,俯身捡起。细细查看,竟是一块银制令牌,上面雕着青花飞凰,还有显而易见的篆体“衡佑”二字。
“这不是三姨衡佑公主的听旨令牌吗?怎会在你手中?”元鸿将令牌举至飞雁面前,单手压住他的薄肩。
“今日……衡佑公主亦在王爷府上,请我做了些微表演,便送于我这块令牌……”飞雁惊魂未定,急急整理衣襟,“公主道,若我在宫中遇何不便,只要出此令牌,大多可以化险为夷……”
“哦?”元鸿听罢暗中惊讶,那三姨是宽宏蔼和之人,在宫中口碑极高,无论君臣皆对其礼让三分,自己也曾听说过这三姨特制的衡佑令牌,可她仅送于宫中心腹几人,从不外露,今日,居然送给了飞雁——我太子殿中的侍郎。
“殿下,还有一事未提……”见元鸿紧盯令牌不语,飞雁小心翼翼轻声道:“从明日起,王爷邀我去府中练武,清晨两个时辰左右,午后衡佑公主则命我去她殿中驯养鹦鹉……”
“太过分了!”元鸿已怒不可遏,“他们不知道你是我的人么?竟敢如此随意差遣?!你也太不成体统了,居然不顾身份随便答应,真是该打!”
“殿下息怒!”飞雁疲惫不堪,只得无奈解释道,“王爷在圣上寿典后即将回赴边疆,离现在仅仅两月之遥……何况我虽被封为侍郎,根本是空空头衔,整日无事可做啊,我本只是山野驯鸟之人,幸得殿下提拔……可如此,我只是在荒废光阴,让飞雁心里如何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