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呵呵呵的低笑,“王爷,看来我始终都入不了你的心呢。”
他起身向我走来,跪坐在我跟前,微微靠过来的身体,腰间只松松的系着一根带子,使得衣襟半开,墨黑的发衬着雪白纤长的颈项,甚至露出了些许的白皙肩膀。我倒吸一口冷气,这家伙摆明是在勾引我,我连忙起身,谁知竟然一动都不能动,身体酥软得使不上力来。
我心中一惊,“你!你对我下药!”
他笑,“是啊,在这酒里,这杯子上,甚至是这熏香里我都下了药。”
我只觉得后背一阵寒意,“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不回答我,只轻轻挽起我的几丝发把玩着,“王爷,真是一点儿都不记得我了吗?”
我仔细辨别这声音,平静之中带有几丝庸懒,他不说,我不觉得,这声音似乎真在哪里听过,而且不只一次。
他伸手搂过我的腰,我咬紧牙,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右手快速而出,直取他的穴道,只见他俊脸上依然笑容不变,轻轻握住我伸来的手,慢慢的滑过,滑过我的手臂,我的肩,封住了我的肩井穴。
我身体一软,一下倒入他的怀中,他的手揽上我的腰,再顺手摸上我的脊背,慢慢的在我脊背上滑动,所经之处,带起一阵颤栗,不知不觉中又封住了我背后的要穴。麻药加点穴,这下我是彻底的束手就擒。
他俯身,墨发垂落在胸前,低垂的眼眸中波光流动,他在我耳边低吟,庸懒的声调中带有几丝情欲的味道,“大人,金钱很难买到感情,可是金钱能买来欲望呢,带着欲望做那种事并非不舒服。”
这样的口气……我心中一动,“是你,你是李锦。”
他呵呵的笑,“你终于认出我来了吗?景王爷。从那日‘赏美会’上一别,我可是无时无刻不想念你啊,无论是易容的我,还是本来的我,似乎都吸引不到你呢。”
我再次开口,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轻轻取下我头上的发簪,随即一把将我横抱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床榻,“王爷,得不到的始终是好的,你三番四次的从我手里逃脱,你对你很感兴趣呢,况且,你本来就是个美人,不是吗?”
章十九 青楼械斗
少年的身体很单薄,但单薄之中隐隐透露着一股力量,从练武之人特有的柔韧身躯中传过来。他抱着我的手臂有力,沉着,没有一丝的颤抖,可见是策划已久,胸有成竹。
他将我放到床榻上,身体与柔软的被褥接触,却从背后升起一股子寒意。温热的气息喷在耳际,他俯身在我耳边浅笑低吟:“王爷,小锦一定会伺候你周到的。”
预料外的事情总是容易让人乱了阵脚,即使像我这样见惯大场面的皇族也不能例外。不过,我这人有一点好,就是向来对任何事情缺乏欲望和幻想,因此为人处事非常的实际,对环境的适应能力特别的强,此刻的我,虽然仍然有些颤抖,但已经从最开始的惊慌失措中逐渐恢复过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并不逃避这灼热的视线,认真的问:“李锦,你可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的手慢条斯理的在我腰带上游走,闻言作倾城一笑,“王爷,想是动脑,做是动手,这完全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我不理会他的戏嘘,继续说:“你可真的明白你这样做的后果?”
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你认为我是一时的冲动?”
我愣了一下,的确,从头到尾,他都十分沉着冷静,看似随意庸懒,实则十分小心谨慎。他先假扮小厮在二哥的“赏美会”上试探我的身手与反应,他知道一般人对地位低下的男宠没有防备,于是化身为美少年悦君心接近我,他碰过我的手和嘴唇,想必早知我的武功尽失,却还细心的在酒杯和熏香里下药,也就是说只要我一踏入他的房间,不管有没有喝下那杯水酒,实际上已经如同瓮中之鳖,即使如此,他还在我已经手无缚鸡之力时同时封了我几处大穴,如此玲珑心致,步步为营,实在不该让人小瞧。
我越想心中越寒,更可怕的是,这样的人我居然一直都没有查觉到异状,是因为我将全副心思都用在皇上与尹秋临的身上,反而忽视了暗处的敌人?我压制着心中的颤抖,努力的不避开他的眼睛。江太傅说过,在逃无可逃的情况下,越是危险的猛兽,越是要勇敢的与他对视,这样才有一线生机。我又说:“你真的可以承担这样的后果?”
他的手慢了一下。
好兆头,我继续说:“你动的并非一般王公大臣,而是皇上的兄弟,千岁千千岁的王爷。”
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满意自己是王爷这个身份,言语之中很少像其他皇兄皇弟那样称自己为“本王”、“本王”什么的,没想到今天居然可以抬出来做筹码。
他看了我一眼,认真的说:“王爷……”
我竖起耳朵听,说吧,说吧,承认自己的错误吧,哪个人没年少气盛,年少轻狂,无理取闹的年纪?看在你是美少年的情况下说不定我会不计前嫌只把你投入大牢关个三年五载而已。
我只听见他说:“王爷,下次请不要穿这么复杂的衣服,解起来好麻烦。”
顿时,我的气势一泻千里。他真的自信到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他呵呵的笑,俯下身,轻吻在我的唇上,“王爷为小人考虑真是令人感动莫名,不过,我既然能将王爷擒住,自然会妥善的保管。”
我冷笑,“保管?你当我是货物吗?”
他在我唇前吃吃的笑,“不,王爷不是货物,王爷是宝物,有人非常想要的宝物呢。”
这么说来,此事并不是他自作主张,而是有人处心积虑?到底是什么人呢?可是要刺杀我的人?或者是其他的暗势力?我认真的思考。
思考间,我突然感觉到身上的衣服一松。刚才还在慢条斯理,努力钻研如何解开我复杂衣饰的美少年,突然不耐烦的举手运指如风,几下就划开了我的衣物。
门襟松开,被温暖衣物包裹的肌肤突然暴露在空气中,让我有一丝颤抖。
我听见啧啧之声,“王爷,你真是漂亮,你这样的皮肤在江湖上也能排上前三甲呢。”
这样的赞叹我是一点都不高兴,即使是被李锦这样的美少年赞美着,这也只会让我想到案板上的鲶鱼被厨子赞美如何的新鲜美味。
他的眼光在我身上肆无忌惮的游移着,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我闭上眼睛,有点儿认命的味道。我在想,如果我听从尹白的话乖乖呆在家中休养,等着尹秋临回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自找苦吃?不,对方策划已久,这次错过机会,必然会有下次,只是,也许……就不会这样屈辱了?
呵,屈辱啊……据说他也是青楼中一等一的红牌,需要抱金捧银的才能见上一面呢,我自认为自己屈辱,说不定在别人眼中是一种艳福呢。
我自嘲似的想,似乎心中没有那么难受了。可是,可是为什么,当他抚上我的身体时却止不住的颤抖,心里窝囊得直想哭呢?
不行,什么时候都可以哭,这个时候眼泪绝对不可以流出来,我咬紧下唇,自己种的苦果自己要有承受的勇气,沈青衍,男子汉大丈夫,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被狗咬一下好了。
我看着压在我身上的李锦,他的眼眸幽深莫测,唇角上挑,似笑非笑,初见他时的那种乖巧妩媚之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张扬,一种魅惑,呵,这少年有着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成熟,明明是一只猛虎,我怎么就眼瞎的将他认作是一只温顺的小猫呢?
暴露在外的肌肤对有意识的挑逗意外的敏感,身体的反应让我呼吸有些急促,无法捂住口唇,我渐渐无法控制从唇齿间逸出的呻吟……
我感觉到他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只见他起身,顺手捡起一旁的外衣,眉头微微皱着,恨恨的说:“真扫兴!这些人真会挑时间。”
难道是救兵到了?好,好,如果是尹白神机妙算,我回去定好好涨他三倍的薪水。
他回头看见我的表情,突然笑了笑,“王爷,莫高兴得太早,不是你的人呢。”说着,俯下身在我唇上轻咬了一下。唔,好疼,大概嘴唇被咬破了,居然有一丝血腥味。
这时,突然四面门窗大开,有六人手持利剑飞身而入,六道冷虹以闪电之势直袭而来,他们的目标是我?还是李锦?我睁大眼睛观察事态的发展。
六道剑影,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而来,无论李锦从哪个方向躲避,皆无生路。只见李锦冷笑一声,不闪不避,一声龙吟,青光掠闪,三尺秋水划过左方一人前胸,围攻之势顿破,对方胸口喷出的血液立刻在他青色的衣袍上开出朵朵血花。
李锦握剑站在床榻之前,沾上血滴的俊颜,有一种奇怪的压迫感,既华美又嗜血,他看着他们冷冷的笑,“上次是八人,上上次是九人,这次只有七人,一次比一次人少,你们的门主已经找不到人送死了吗?”
“住口!”话出的同时,一人剑锋已动,转眼逼至眼前,横剑直指对方咽喉之处。我心中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玉石俱焚的一招,既没有给敌人留下任何退路,也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只见李锦不动声色,右臂轻提,剑尖斜挑,指向对方的小腹。
“小宇!”伴随着凄惨喊叫的是李锦青衣上再次出现的血花。我愣住了,我只当他是蒙面、下药的宵小之辈,想不到他的剑法竟如此高明。那一剑看似平常无奇,速度也不是很快,但是剑刺的角度极妙,时间拿捏得极准,当他的剑刺入对方身体时,对方的剑尖离他的咽喉不到半寸。对自己的身手没有完全的自信,没有时刻游走在死亡边缘的人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
高手过招,一招足矣,李锦两次动剑已毁了两条人命。
一声凄厉的喊声,“李锦,你真的是人吗?门主为了你声名俱毁,武功尽失,‘剑履山河’为了你百年基业尽毁,你真的没有一点点悔恨的意思?”
李锦握剑冷笑,“你们门主对我好,我难道就必须上床去伺候他吗?你们‘剑履山河’垮掉全奈在我身上,为什么不好好反省自己的无能与狂妄。”
唔,看起来这些人似乎是李锦的旧识,不管恩怨如何,以李锦的功夫并非必须取他们性命才能获胜,但他下手却没有一丝的留情,可见他是真正的狠辣。
一人似乎正准备持剑再飞扑上来,只见另外一名年纪稍长的却伸手止住了他,“他的武功之高,并非我们五人单打独斗便有胜算的,排出五方剑阵。”
他的话音落,只见五人立刻围着李锦呈梅花状站立五个方位,横剑围着他慢慢移动,五柄剑寒光闪闪,剑尖皆指向李锦咽喉。李锦握住剑在中间一动不动,垂眸静待,平静如水的脸上不见一丝表情,以不变应万变。突然,那名年长的剑客首先出剑,其他人跟随即上,五个人用的剑法各不相同,有的正面主攻,有的偷袭,有的从侧封解,一时剑影闪闪,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我也分不清谁弱谁强了。
缠斗中,突然生变,一人忽然脱身跃出剑阵,冲我扑了过来。冷虹划过,剑锋瞬间架在我的脖子上,冷冷的声音响起:“李锦,束手就擒吧。”
只见剑阵顿止,李锦横剑立于胸前,冷笑道:“我为什么要为了他束手就擒?”
那人冷冷的说:“不用骗我了,你刚才对招步步不离这床闱半分,下手又特别的狠,一招毕命,不就是为了速战速决,不伤到他吗?”
章二十 青楼械斗(二)
迷药、封穴,再加上脖子上那柄寒光闪闪的利剑,现在的我真是欲哭无泪。我在想,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身无片缕的死在这妓院头牌的床上,会不会在隔天传出景王沈青衍色迷心窍、色令智昏、纵欲过度而亡的谣言啊?更重要的是,恐怕不会有人相信堂堂景王爷软弱可欺,任人宰割,倒是会相信我见色心起、饥不择食吧。
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堂堂王爷死成这副德行,皇上到时候会不会嫌我丢人现眼,气得连尸都不给我收啊?不要啊,我的人生没有这么凄惨吧。
李锦闻言不动声色,既没有再动手,但剑也没有放下。
那人又说:“庄主如此死心塌地都作不了你的入幕之宾,这人定是你重视的人,如果不想看见他美丽的头颅掉下,就放下剑束手就擒吧。”
李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依然不动声色,俊颜平静如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锦!放下剑!”被对方这样不动声色的盯着看,那人有些不耐烦,言辞之间已经开始急躁。
高手过招,既是武斗,也是心斗,他被李锦的沉静逼得心浮气躁,其实在心理上已经输了。
我突然明白了,这人前面说的一通话其实都是他自己的猜测而已,他自己也未必相信几分,当他发现对方的表现并非如自己所愿,难免有些惊慌。李锦正是看到了这点,所以才故意保持沉默不语,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我感觉到颈项上的剑又压入肌肤几分,仿佛有什么液体正顺着我的脖子流下,我在想,肯定是已经见血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它,身体颤抖着拼命控制住内心的恐惧,压制着随时冲口而出的惊呼。此刻,他心已乱,如果我一个不小心惊到他,很可能会误伤。
只闻李锦冷笑了一声,我甚至可以听出他笑声中结冰的寒气,他说:“你可想好了,此人此时是青楼联盟最重要的货,你可做好准备接受青楼联盟的追杀?”
青楼联盟?江湖上最大的暗杀和情报组织……我明显感觉到颈脖上的剑颤了一下。
“住口!我放了他也不见得青楼联盟会放过我,至少我要拉你陪葬!”
“你是说要我一命换他一命?”
“失去要保的货物,青楼联盟也不会轻饶你。”
“啊,我倒是从来没发现你如此聪明过。”
“住口!”
这时,突然有刀剑掉落在地下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只见李锦冲着我无可奈何的摊开空空的双手,他说:“王爷,我为了你可是连命都赔上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真的为了我束手就擒?
那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冷冷的说:“李锦,没想到你也会有被人威胁的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