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储薰莸

作者:储薰莸  录入:03-13


      有人说,让不是已经知道了贝瑟只是执行命令,先生才是幕后指使吗?如果要复仇也应该是向先生复仇,这话没错,但是,贝瑟完全可以和让商量而非擅自杀人,先生的出发点是培养让成为他的继承人,加上先生对让的恩情,让很难伸出复仇之爪,而贝瑟呢?那是完全的背叛和杀戮,因为怸阳和比安卡根本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以上解释仔细深究是恨没说服力的,但是我还是讲了这么多废话。因为偶实在不想看到大家的迷茫,这就当是暂时的解释。故事发展下去,只要大家坚持看完,薰莸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复仇,从来都不是件简单的事,笑。

      天气很阴沉,闷闷的雷声响个不停,一度以为会下雨,不过直到葬礼快结束的时候还是没有下成。人比我想象中的多得多,各个家族中只要是稍有地位的人都赶来了。统一黑色的装束把墓穴围得水泄不通,一直延伸到围墙外。一些路过或者特意赶来的局外人也望着这边,或无动于衷,或鄙夷,或仇恨,各色的表情都有。传着制服的维克多警长带领着他的手下四处游荡,名义上是维持秩序,却是他为先生送行的特别方式。虽然立场不同,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和先生近二十年的友情。我相信维克多此时的感情比穿黑色西装的人真切很多。


      牧师低沉地念着祷文,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他的声音。这一刻我想起了好多事情,先生在一个下雨天把我从街头捡回去的情形,他把我交给手下人受训时的严厉和期待的眼神,他第一次肯定我的能力的欣赏表情,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的衰弱带给我的冲击……


      也许人都是这样,明知道怸阳和比安卡的死他要负很大责任,但看着他现在躺着的冰冷的棺木,记忆中涌现的却只有他的好。

      死去的人总是好人。怸阳曾经这么跟我说过。

      心情不可遏制的低落,我抬头望向别处阻止这份心情的继续扩散,转眼间,模糊的视线对上了一双晶莹剔透的栗色眸子。我定睛仔细望过去,没错,是贝瑟。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西服,栗色的头发显得很亮。五年不见,他依旧美得让人心动,在他身上的青涩已经完全消失,展现在面前的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只是他的纤细和美丽削淡了很多属于男性的粗犷,柔韧的肢体里隐隐透出让人浮躁又沉稳的迷媚。


      他看到我了,但是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在对视了两三秒之后,他垂下眼睑看着墓穴的位置,稍微的等待后,他又抬起视线看向了我。

      这仅仅是几个抬眼垂眼的简单动作,可是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在重复的动作中让我嗅出了诱惑的味道。若有似无的大胆勾引,我不认为是我的多心,而我也很快听到了自己的心脏跳得失常的声音。


      他对我依然有吸引力,即使是在先生的葬礼上,即使我知道他的双手沾满了怸阳和比安卡的鲜血,我还是想和他上床。我鄙视这样的自己。厌恶地移开视线,我随着鱼贯的人群把别在胸口的白色小花扔进了棺木上。强尼亲自执起了铁锹,先生去世,我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怎么样,但我宁愿相信他是很悲痛的,哪怕只有片刻也好。


      “让,”葬礼结束后,强尼拍打着握过铁锹的手拦住了我的去路,对此我早有预料,爱出风头又狂傲自大的他,不会放过这个公然警告我的机会。

      “父亲一定很高兴,在他离开之前还能见到你。”强尼的个子不高,身材细瘦,下巴和他的眼睛一样尖细。他的模样很像先生,但是如果先生给人的感觉是高深莫测的严厉和果敢,他则是卑鄙的阴谋诡计家。


      “我很难过。”

      “是啊,父亲一向很疼爱你,视你为己出,有时候我都搞不清楚谁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强尼的笑容让我感到了某种程度的敌意。“这次准备在西西里呆几天?还打算走吗?”


      “暂时不会走。”贝瑟就站在附近,我注意到他听到我的这句话时,栗色的眸子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也好,西西里的气候不错,只要安分守己,是个养老的好地方。不过让,喂鱼这项工作对你来说更加适合也不定。”

      “我也这么认为。”我微微一笑,“所以我把鲨鱼带回西西里饲养。”

      强尼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僵硬,他冷哼了一声从我身边消失掉。我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嘴皮子上的花腔没有一点实力可言。我转头看着一直盯着我的贝瑟,首先打破五年的沉默。


      “你看上去不错。”

      “你黑得像烤焦的鱿鱼。”

      热带海风的作用,对于自然之力我也没办法,不过我不觉得这很糟糕。

      “真奇怪!”贝瑟微微歪斜过栗色的脑袋,这个有点稚气的动作让他看上去很可爱。“明知道你想杀我,可我还是有晚上去你家的冲动。”

      我不知道这句话又多少水分,不过显然在这点上我们很有共识。

      “我不想杀你!”五年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是的,你的原话是要让我生不如死。”贝瑟露出一个了解的笑容,五年的时间没有在我的身体里产生多少抗体,和以前一样,他的笑容总让我痴迷。

      “让,你回来是为了向我复仇对吗?”

      我没有说话。

      “这不好!以前我们约会时你从来没让我等过,可是这次,你让我等了五年。”

      贝瑟看着我的双眼一动也没动,我从那里看出他极力隐忍的愤怒,还有我不明白的淡淡忧伤。

      “让,我一直等你回来!”

      他近似情人耳语般的呢喃让我的神经在霎时麻醉掉,我失去思考力地看着他离开,俯身钻入强尼的车子扬长而去。

      即使没有听到那些耳闻,眼前的这幕就可以让我确信贝瑟和强尼的关系不一般。失去了我的贝瑟,显然挑选了强尼做他的靠山和庇护伞。在西西里的世界,这是再正常普通的一件事,但是我还是觉得非常不是滋味。


      “让——”洪亮的喊声,等我从强尼的车屁股上回过神来,头发秃顶到后脑勺的维克多已经拍上了我的肩膀。“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这真是个噩耗,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个落家伙已经走了。不过临死前能看到你,他一定很欣慰。”


      我回拍着他的肩膀,不知道该怎么接下他的话。

      “他跟你说了他的遗嘱的事吗?”

      “不,先生没有提到。”

      “这太令人费解了!”维克多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我知道他最中意你,总以为他会把他的位子交给你。可是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告诉我他不打算在他的遗嘱中确立他的继承人。他会把他的所有财产捐给慈善机构,如果谁想坐他的位子,就去靠自己的实力夺取——这个老家伙,生前就没少给我添麻烦,死后还要我收拾他的烂摊子——让,虽然我也很相信你的实力,但是今非昔比,你离开了五年,他又没给你留一分钱,凭你现在这样怎么和他们争?这太困难了……”


      “维克多,我没打算和别人争先生的位子。”

      “这怎么可能?!”

      “我回来只是想处理一些私人的事情。”为了我死去的朋友们,为了我五年前离去前的誓言……

      想到这里的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起来。从第一天回来见先生的那晚到贝瑟钻进强尼的车子,前后联系中,脑中突然绷出的火花让我忽然明白了所有的事,先生为什么要告诉我是他下令贝瑟杀死怸阳和比安卡;那晚离开先生书房前,他在听到我说回来复仇的时候脸上为什么会露出的安心笑容。


      在怸阳和比安卡的死上,如果当年在遭受了贝瑟拿枪对着血淋淋的朋友们的冲击,我执意相信贝瑟是凶手,而经过五年的冷静思考,对这种“眼见为实”产生怀疑的话,先生亲口承认了他的命令,也等于打消了我五年来卑微渺小的希望。在这一点上先生非常了解我,我承认,五年之中我确实还抱持着那只是一个误会的想法。


      西西里的黑手党一直有三个势力庞大的家族支撑,埃斯柯瓦尔家族,巴里斯特艾里家族和布拿诺家族,在这之前的地盘和权力的血拼中,埃斯柯瓦尔家族明显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先生的全名是乔纳森·埃斯柯瓦尔,在他病重的期间,他的儿子强尼已经顺利地从他手中接过了一切。如果我要复仇,那势必要与身为贝瑟靠山的强尼对决。这样的话,我的复仇和抢夺西西里新主宰的道路就紧紧结合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五年前的那场意外,我现在应该已经把位子交给你,安享我的晚年,这样一来,或许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倒下。不过,让,我更喜欢看你靠自己的实力赢取这一切。只要你想做,你一定行。我给了你五年的自由,现在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先生的话回想在我耳边。他成功了,他成功地策划了这个计谋,把五年前的那个失误统统扭转过来,虽然他死了,但这一点也不会造成影响。只要我还想复仇,我就会顺着他的计划走下去……


      我从坎普的酒吧里喝了杯酒才转回自己的住处,公主见到我回来兴奋得窜来窜去,我陪她玩了会儿,可能是觉察出我的心不在焉,当我离开的时候她不像以往一样纠缠我,而是带着一点委屈很自觉地游开了。


      室内很冷清,我在暗中转了一遍,当发现里面除了家具摆设什么也没有之后,我不免感觉失落。也许我是在期盼着贝瑟到来也不一定,就像第一次回到这里的那晚,我也这样转来转去只是为了确认贝瑟会不会出现。


      为了消除冷清我打开了电视,新闻里正播报着世界十强之一的某个集团的年轻继承人来意大利视察的消息,我盯着那张美裔华人的英俊脸孔,心里思考着怎么重振我的往日雄风。不管我愿不愿意,为了我的复仇,我必须得和强尼对阵。重招我的老部下是第一步,尽量拉拢其他家族也是势单力薄的我尽力要去做的,关键在于资金,先生没有给我留下一里拉,这对我今后扩充势力和做“生意”都很有影响,即使我的手里有做生意的关系网,没有钱,在西西里的世界也寸步难行。


      以上的思考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而已,我看着那张还在屏幕上的东方人的脸,不由想到我也许可以绑他一票。这么大的金主就在眼前,如果是五年前,我已经召集了派炊克、怸阳和贝瑟开始计划我们的行动了。


      画面跳到了金发女主播的面孔上,我的绑票计划也跟着跳到了一边。我在瑞士银行的帐号里不是一文没有,绑架这么大集团首脑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轻易搞定的,所以,我决定先去找我的老朋友,一半希腊人一半意大利人血统的奥古斯兄弟。


      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三天里我已经适应了西西里的气候。踏步走在狭窄的安尼斯顿街道上,闻着两边陈旧斑驳的墙壁发出的陈腐气息,这里的每一块石板都在敲打起我尘封的记忆。我在这里打过架,在这里追过人、被人追,也在这里再次遇见了贝瑟。


      我记得也是差不多这个季节,那晚我喝了很多酒,微醺的我从赌场里出来,就在这个拐角处看到了一幕在西西里见惯不怪的场面,几个小混混围堵着一名少年,无非是索要钱财或者寻仇之类的事情。我本来只是经过而已,可是朦胧的双眼看请那名少年的模样时,我的脑子完全从醉酒中清醒了。


      那正是一晚温存之后,从我的床上消失掉的美丽少年。再次的偶遇告诫我这次不能再让他跑掉,我驻足欣赏着他毫无惧色的表情,本来想先在旁观看他会如何应对,在看到一只毛茸茸的手伸向他的脸蛋时,无法继续坐视的我立即改变了主意。


      那时我可以不用出手,只要亮出我的名字或许就可以漂亮地解决眼前的事,但我无法忍受他们竟然胆敢乱摸我的人,血气的我冲上去利落地踢腿伸拳,三两下撂倒那几个惹怒我的家伙,然后我拉起了还在惊愕中的少年的手,带着十足嬉闹的成分,仿佛逃避被人追杀一般狂奔而走。


      在一个偏僻的街角我们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开始只是互相望着对方喘气,然后我们笑,眼中只有彼此地嘻笑,接着又商量好似的都止住了笑声。我们握在一起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分开,他借着我拉着他手上的力气忽然凑近吻了我,只是像孩子嬉闹一样蜻蜓点水的吻,却充斥着这名少年全部青涩的诱惑。


      我被他轻易挑动了情绪,我几乎在他退却的同时就把他缠到怀里,用力攫住了他丰润的嘴唇。我揉着他的头发追逐着他逃避的舌头,在湿濡的吮吸中加深这个吻。从来没有谁能让我那么执着一个吻,我像第一次品尝偷吃禁果的快感一样吻着他,强烈的情绪和鼓动到现在都让我记得异常鲜明。随着他那声浅浅的“嗯”的呻吟,我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理智,焦灼的热流在体内迸开,我们的皮肤像粘在一起般贪恋着彼此的温度,我再也不能停下唇舌和手掌的动作。

推书 20234-03-04 :记号上——天使J》: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