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第一篇）——炎石

当然，对于部下绕着弯子的“爱戴”，文官出身的波贡将军本着有来有往的原则，当即将其作为宿舍区的指示性建筑——并非常善意的加上了下面的话：不满意我的话，就用行动来证明你可以做的更好！

这话后来也引起了很大的争议：这样的挑衅和鼓励并重的话，究竟是由飞行员说给监察员的，还是反之监察员说给飞行员的呢？更或者，是波贡单纯用来“回敬”全体部下的……

不管是谁说给谁的，丹利都觉得此话是他此刻心情的最佳写照。

自从浴室事件之后，吉鲁尔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说过话了。

其实，当丹利在出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冒失了——即使再生气，他也不应该出手揍对方……的脸。毕竟，人有时候，对面子上的伤永远看的比肉体上的伤害更严重。再怎么说，也不应该因为一时的紧张失措，就在对方的脸上造成……那么严重的伤害……使得本来一个还不算难看的“菲哈”（宇宙宠物一种，拥有和吉鲁尔发色一样的金色毛皮，即使在有重力的环境下也能自由漂浮）变成了某星球上濒临灭绝的保护动物“猫熊”。结果是：最近和他们共事的检配员或者人事人员，在板着一本正经脸的办完正事之后，就把吉鲁尔拉倒一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然后，他那位脾气暴躁的搭档小麦色的皮肤就开始喷发和恒星表面的太阳风暴一样的热力……一边脸红到耳朵后面的吃力解释着，一边还用眼角的余光飞快的扫向自己。

事后,他的搭档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两个人最近的搭档工作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

在来米而普之前，丹利在星系核心军事培训中心贝加长官的授意下，看过关于吉鲁尔的驾驶记录。他一直忘不了当时的震撼——轻盈的操纵米而普战机的驾驶员好象和着庞大系统繁杂的操纵系统融为一体，完全凭借直接而做出准确判断的“天才驾驶员”的英姿曾经使一向情绪很少波动的黑发年轻人身上涌现过渴望与之匹敌的热切期待……

可是，当满怀期待的到达基地之后，等待他的，却是首次看到真面目的金发青年那一句“我根本就不需要新搭档！中心派来的那群家伙没有一个不是废物！”

当下，心里有什么东西熄灭了……原本的好感立刻飙降到冰点……更多的，类似愤怒的东西却汹涌着泛滥上来。他没有注意到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金发青年那有点发红的耳廓……全部的心思都在那句刺耳的“废物”上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下午在餐厅听到那个不知名的“垃圾”的不堪入耳的低劣发言后，才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出手……还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在清晨的测飞实验中，自己才会幼稚的抢了对方的战机，只是想用实力告诉对方自己不是“废物”……

归根结蒂，还是自己的不成熟所造成的啊……“监察员”这个名号再响亮，也是为了辅佐飞行员取得更好的飞行成果而设立的。那么自己的出现，是不是阻碍到了那位整个星系核心最优秀的‘米尔普’战机驾驶员的飞行生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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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利持续苦恼着，为自己一拳揍掉了一个天才飞行员，影响了工作顺利进行而感到懊恼……

当吉鲁尔在航空港被迪多取笑完了准备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的搭档在那个可笑铜像前出神的样子……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呢？吉鲁尔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挣扎。

自从浴室事件之后，他终于见识到了“谣言”的威力。战友问话的方式，从一开始的关心，好奇，到最后不怀好意的臆测……最后，简直就是落井下石的取笑了！！直到眼角淤青渐渐淡去的现在，他已经完全锻炼出来了——每当同事对方开始不怀好意的微笑时，他马上将人拉到一边，去独自面对那些种种露骨而且意有所指的问话：
“喂喂，是兄弟就告诉我,嘿嘿，他的下面的皮肤是不是也和脸一样白？”
“啊！！我听说了！你小子真的赚到了，手感如何啊？？”

不断的接收到诸如此类的奇怪问题，再三言两语的敷衍过去……来基地这么多年了，他才知道他的同僚竟然饥渴到这种程度……按理说基地地勤和指挥台也不乏美人，为什么这个年头，大家对新来的面孔却有如此强烈的好奇心呢？？

说真的，他不是没有想过——谣言传到现在，他的搭档也要负上一半的责任。可是，话虽然是这么说，虽然那个貌似纤细的搭档不但愤怒的一腿踢烂了重合金的浴室门（傻瓜，-_-|||幸亏你反射神经好，那本来是踹在你身上的）还不分青红皂白的打青了他的脸。可是，毕竟是自己先去剥人家衣服的，就象刚才迪多骂自己的一样：不管是不是为了救人，在对方尚有意识的情况下，“脱衣服”这种的事情，必须要征得对方的同意才能进行啊！（迪多的话真的是这个意思吗？吉鲁尔，你真的听不明白吗-_-|||）

还是去道歉好了……虽然当天因为赌气而没有道歉，可是怎么想，都是自己犯错在先……事后想去道歉的时候，最关键的问题却又出来了……每当他们一起在驾驶舱做飞行准备工作的时候，看到对方不发一言的冷淡表情，他眼前就不自觉的浮现出湿漉漉的丹利那张又惊又怒的，生动的脸……和事后，放下紧张心理而回忆起来的细腻触感……结果，血往上涌，工作一塌糊涂。

本来这位驾驶技术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傲慢家伙就已经在斜着眼睛看自己了……这下，自己在他心目中的评价恐怕更是掉到宇宙深处的黑洞里去了……每想到这点，吉鲁尔就懊恼的不敢去打扰他的搭档。生怕再发生什么意外惹对方生气……

可是，今天看到对方落寞的身影，心里有什么东西开始怪怪的了……自己在基地的时间长，虽然人缘没有到人见人爱的地步，可是关键时候来帮一把的朋友也不是没有……而对方，走到哪里都只有一个人……

恐怕那些难听的谣言也传到他那里去了吧……

终于，渴望求和的心态战胜了矜持，吉鲁尔.哈托上前一步，用即使自己当年来基地报道时也不曾有的紧张心态，严肃的开口：

“是男人的话就不要在计较下去了，虽然到现在为止，我也不认为全是我的错……我知道道歉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真的对我有什么不满的话，我们就……就在……‘射击馆’来一分胜负吧！”

话一出口，吉鲁尔就为自己的口不择言后悔的无以复加！！他本来是想说：要是你有什么不满，就和我直说，觉得这里不方便的话，回去再揍我一顿也行……可是，当对方抬头，用白色眼睑下黑色的眼睛凝视他的那一刻，不知道怎么，他的大脑停摆了……而后，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为了掩饰自己那一瞬间的心慌，听上去怎么都象挑衅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话一入耳，顿时，丹利就不知道他是该生气还是应该微笑。在前一瞬间，他还以为两个人问题的原因是出在自己身上，下一瞬就听到这种类似挑衅一样的道歉……

看来，他果然是高估了他的搭档。不管他的飞行技术是如何高明。下了飞机的他，也只是一个横冲直撞，不知道拐弯的的野猪罢了……想起来家里那本参考书上说的：当对方直视着你的眼睛的时候千万不要回避，要勇敢的接收挑衅并且战胜它……看来，这个战书自己是一定要接下的了！何况，和对方一战的欲望从看到对方驾驶记录的时候就开始了……

“好的，”丹利的声音里有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渴望，和兴奋，“下个休息日，我们射击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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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吉鲁尔和丹利定下有关于休假日的约定的同时，在阿尔法基地的最高负责人长官波贡将军的办公室里，在进行着一场对阿尔法基地的很多人来说，将改变他们命运的秘密会议——
“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阁下。无论用任何美好的词汇或者华丽的借口去粉饰，海蒙森星球的星主打着‘向演练中的特拉蕾丝殿下献媚’的借口，而向北银河‘星禁航区’派出了秘密舰队，已经是无法回避的现实了……”

“这位星主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波贡将军对于部下从星系核心得到的最新消息而感到疑惑。“核心方面有没有对此做成什么反映？”

“要是他的目标是核心内以美貌和智慧著称的冥娜殿下，那么星系核心全体同仁都会对他的勇气和即将面对结局表示沉痛的哀悼……可是，要是对象是那位‘华丽的战斗机器’，那么即使是这位年轻的星主是出于真心……”绿色头发的叶芝星出身的部下，一句不差的转达出星系核心某位权力人物的的原话，“我们也要对他的真心所引发的悲惨局面做好充分的心里准备……更何况，要大家相信，这位富于冒险精神的星主大人，将在任期间的全部积蓄用来编制一个向女性献媚用的运输舰队，从某一方面来讲，等于侮辱了选举出该星主的海蒙森星人延绵了数万年的智慧……”

想到核心那位以冲动闻名的特拉蕾丝殿下的‘丰功伟绩’，波贡赞许的点点头：“对这件事的看法，大家是一至的。将来能制伏那位女性的，必然是兼备了力量于美德与智慧的神之使者，特别是前者的存在更是尤其必要，显然，就个人力量而言，这位星主已经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那么，我们的梅艾利德长官对此有何评价和指示呢？”

“梅艾利德大人说……”部下冷静的传达着阿尔法基地的最高所有人的原话：“妨碍人恋爱是非常失礼而且有失风雅的事情，如此野蛮的行径是星系核心所不齿的。可是，我们被爱火冲昏头的海蒙森星主却不小心把爱的花车开向了标志着死亡的星禁飞区……虽然挽救驶向死亡之海的爱之船不是本部的职责所在，但是本着助人为乐的原则，禁飞区附近的小星体群，将是我们的米而普战机第一次正式登台亮相的最佳舞台。”

“我明白了……”波贡完全理解了他那位笑里藏刀的长官真正的意思。米而普战机的开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事实上，这种内部装有空间跳跃设备，集战斗`运输于一身，非常适合星球内小范围混战的新型战机自研造的那一刻起，就引起了星系核心高层人士的强烈争议：首先，这类混淆使用工具界限的特殊战舰，究竟应该以什么样的尺度来划分它的使用权限；其次，它只适合M－3气候区人种(这里指普通人类)的驾驶舱使得少数来自高密度行星的矮种人和星际云中心的高大流浪民族产生了强烈的排斥。

在这个新型机器生存权还没有在高层间彼此各持己见的斗气中沉溺的时候，身为核心科研中心最高长官的梅艾利德阁下即时的拯救了这个刚刚萌芽的最新型号战机。而后，和梅艾利德关系很好，有远见的星系核心特瓦瑟殿下更是下令在核心的军事培训中心开展了这个新机种的战斗实践课。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面对其它老旧机种所束手无策的星禁航区负责的天体群，该是他们精心呵护的米而普战机呼啸而出，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高兴归高兴，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任务，波贡将军此刻也有难言之隐——作为米而普战机队的直属上司和飞行大队长，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很想自己亲自率人去完成这个任务。可是，因为涉及到有关外交方面事项，无论如何，越是不起眼的人，执行起任务来越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即使失败了，因为双方的身份，谨慎的海蒙森星主也不可能借题发挥的采取什么对星系核心不利的对策和言论……

现在问题来了：派谁去执行这个任务呢？？

波贡心中并非没有人选。从驾驶技术上而言，没有人比吉鲁尔.哈托中尉和迪多.卡特少尉更适合的人选了。可是，从吉鲁尔最近的飞行成绩来看，他和他的新搭档还没有存在任何的默契，即使驾驶技术再优秀，不团结的集体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与之相反,和搭档配合默契的迪多.卡特少尉却有一个棘手而令人敏感的出身——身为银河系最神圣的宗教之星：督雅星的下任继承人之一，这样充满了外交危险的任务实在是不适合他出面……

“这是一个比任务本身更加棘手的问题啊……”用手支着下颚，将军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步。当他的目光落到远处白色的实境虚拟射击场时，心里有了主意。

作为阿尔法军事基地的最高负责人，波贡将军一直深信他的部下都是骁勇善战，而且意志坚定的。这一点，从每个法定假日，在基地最大的健身中心里，基地监察员和飞行员之间为了争夺最好的休闲器材而引发的小规模纷争中，就可以看出.。

对于锻炼腕力,瞬间判断力和反射神经的实境虚拟射击游戏器材一向是很抢手的，无论是对自己智慧和明察秋毫的观察力深感自信的监察员，还是一向深信实力行动力胜于一切计划的飞行员都想在此大展雄风。毕竟执行地勤人物的女士们只有在休假日才会脱下死板的白色工作长袍，换上鲜艳而时尚的服装，到健身中心来感受一下假日的阳光。而急着在美人面前开屏的孔雀们，自然就急于在这个时间挑选一个合适而且华丽的舞台，来展示自己闪闪发光的智慧或者体力了。

“在竞争中连自己盟友都不放过的牙齿，对待敌人的时候，不撕碎对方是绝对不会放嘴的！”当有人终于对基地每月一次的，类似聚众闹事一样的竞赛感到头疼，而向这位上司上谏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上面的回答。

当然，对于此种类似毫无道理可言的辩护词，基地内知道内情的人令有一种不同的解释：开发这种实境虚拟射击器材的科研长官，正是波贡将军的同期密友，说是密友，从某方面来讲，和终生的敌人也相去无几，因为当年基地做为该设备首批实验场地的时候，将军的朋友曾经为其安全夸下海口这个设备，有他在的一天就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纰漏。在设备投入的当年，基地内就在波贡将军明示暗示下对该设备进行过度使用和违法操作，使得这个本来运行情况良好的射击训练设备几乎破产，而军方科研部门的那位长官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和这套设备的顺利普及，不惜人力物力，每年都亲自带人过来维护。

不管结果怎么样，两个军方高层互斗的结果就是这套设备成了阿尔法基地健身中心更新最快，保养最好，性能最优越的游戏器材。在每个假日，想在这个射击场上大显身手的人都挤破头。对于这一点，从来不到射击场的吉鲁尔和刚刚来基地的丹利都是事先根本没有想到的。

“这个……就是你选择‘一分胜负’的地点……”

“人……好象稍微多了一点啊……”

“是多了‘一点’的问题吗？”丹利躲过了旁边那位士官因为激动而挥舞过头的胳膊，看向他的搭档。

此刻，他们的周围挤满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各色各样的人——在用即使是“狂热”都不足以形容的状态，聚集在这个球形射击馆的四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馆外标志着射击场内积分的大屏幕上：这个架式到颇有点象某星球上演唱会开始时的场景……丹利环视周围，从表情上看不出来他此刻的想法。金发青年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场面，尴尬的抓着头。本来带严肃心情来射击场一绝胜负的两个人，此刻只能茫然的站在人声鼎沸的实境虚拟射击场前……

“呦！这个不是哈托中尉吗？”只见一个留着利落的褐色短发，戴眼镜的青年费力的排开人群，挤了过来。“你怎么有空来这里啊？”

“罗伊？”吉鲁尔此刻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啊？今天是比赛的日子啊！你不是来参加比赛的吗？”对问题的解答向来都简洁明快的监察员，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大叫一声：“啊～～～你这个家伙，有你在的话，我和迪多想拿冠军就困难了啊～～”

“什么冠军……这里在比赛吗……”

无法从对方没有重点的回答中拼凑出什么实质性的重点——吉鲁尔和丹利还在茫然的时候，突然有人意识到了这一对搭档的存在，把注意力从射击馆大屏幕的积分表上转移了到他们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