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角们的故事(当土鳖遇上海龟后续)—— 恩顾

作者:恩顾  录入:02-27

  韩谦听到动静,抬头往门口处看了眼,面上露出些许讶异的神色,很快恢复平静,眼里的情绪再明白不过了:你欣赏我的难堪,很得意吧?
  姜续躲避不及,苦笑着走进门来解释道:我本来想帮你的......
  韩谦直起腰,倒在靠椅上,悠悠吐出一口气。
  姜续捡起魔方递给韩谦--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想换姿势都没得换。
  韩谦仰头望着他,微笑一下,慢慢伸手接,说:谢谢。
  谢谢。这个微笑笑得有多少平淡就有多少无奈和苦涩。
  姜续瞬间觉得眼圈湿了,他侧过脸不敢让韩谦看到自己眼里的泪光,缓声道:你睡着的时候,我有来看你几次,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的。
  韩谦低头摸索那个魔方,并不言语。
  姜续说:韩谦,你会好起来的,只是时间问题,你要有信心。
  韩谦依然低头不语。
  卧室里一阵安静,姜续想起很多年前韩谦强行逼他和毒品割裂,从始至终陪在他身边,陪他没日没夜的忍受痛苦,让他发了疯一样抓咬撕打......每每在他气息奄奄地平静下来时,这个沉稳的男人总是坚定地说一句:你会康复的。
  蕴在眼里的泪水忍不住掉下来,姜续展臂抱了一下韩谦,一路上酝酿了的千言万语都不是最好的安慰,许久,只能说一句:你会康复的。
  韩谦没有再抬眼看一眼姜续,也没有再说话,任何人的怜悯对他来说都是残酷的,他什么都不需要,他只希望洪安东快点回来,或许行行好带他女儿来陪他说说话。
  除了洪安东和宝宝,他谁都不想见。
  17.关于韩谦(12)
  韩谦发现他每晚吃的药里多了一片微微泛黄的白色药片,一天他趁洪安东在总部加班时问护工这个药片是治什么的。护工找来医生开的药方认真核对一遍,摇头说:韩先生,我也不知道啊,就药方上的数量上看是多了一片药,不过你的药洪总从来不让我们碰,我们也不懂。  韩谦想了想,把药全吃下去。
  护工把窗帘拉下来,扶他到床上坐好,笑说:韩先生,洪总就是怕我们粗心把你的药弄错了,所以他从来不让我们动你的药,他每次给你准备药都得检查几遍才拿给你,你放心啦。  韩谦点点头,指指床头柜的电话。
  护工把电话拿过来,边替他按电话边说:韩先生又要问洪总什么时候回来吧?他今天白天都绕着你转一整天了,晚上总得加班一下嘛......
  韩谦忙抬手摇摇,别挂了。
  洪安东凌晨才回来,不洗脸不刷牙连衣服都不脱,倒头便钻进被窝里抱着韩谦蹭蹭,宝贝,我回来了。
  韩谦摸摸他带着胡渣的脸,这才能安心合眼睡觉。
  一家之主不是那么好当的,洪安东一头要应付堆积如山的工作,一头还要将老婆照顾得无微不至,只可惜老婆不爱说话,他恨不得长十个心眼来揣测老婆的心意。正是分身乏术之时又多了件瘌痢头的事: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来找他了。洪总当真是欲哭无泪,喊来小潘一阵狂骂,质问她到底怎么办事的?!!
  小潘很委屈的说:这不关我的事啊,当初这女人哭死哭活的不肯流,是韩经理说不肯流就算了,给她一笔钱打发得远远的,别回来就行......
  洪总掀桌子,放你妈狗屁?你立马给我找人把她拖去打胎,别让我再看到她!  小潘怯怯道:洪总,这都快到预产期了,打胎会出人命的。
  果真是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洪安东抱着脑袋无计可施,左思右想后,只得无奈的说:送她到兰亭那先住下,我去问问我妈。
  这一问可把皇太后和太上皇乐坏了,凭空多出个孙子,俩老人家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当晚便乐不屁颠赶往兰亭去看望孕妇,原本想把人接到山上去安胎,洪安东当即虎下脸喝止道:我女儿还在山上住着,你们把这女人接上去什么意思?
  俩老没办法,只能安抚孕妇好好养身子,新雇的司机保姆护工家庭医生保健专家一个不落全到兰亭报道,就怕有一点儿闪失。洪安东气得鼻子都歪了,寒着脸问小潘:你看现在怎么办?  小潘也很为难,洪总,洪老夫人的意思是,等孩子生下来他们得留着,至于这个女人,咳咳......你不给人家名分,总也得多补偿人家一点......
  补偿?当初韩谦给了她多少?
  不知道,韩经理签了一张支票给她,我也没看......
  我看韩谦起码给了她几百万,这才过了多久就又来闹,胃口挺大......洪安东面上露出些许狰狞,冷笑道:她当初不听话现在给我招来这么大麻烦,我没叫她死就不错了,叫她自己掂量着点,生完孩子给她一笔钱让她能滚多远滚多远,再敢闹的话别怪我心狠手辣,现在我是一家之主,哄我爸妈没用!说完,起身抖抖大衣披上,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
  小潘打了个哆嗦,心下暗骂:男人都是狼,吃完还要反咬一口!
  安东回到家里,呵地一下笑得白痴兮兮的,抱住韩谦先啃一口,宝贝,我回来了,想不想我?
  韩谦很失望的说:宝宝。
  洪安东更失望,怎么只想着女儿都不想老公啊?
  韩谦看他一眼,低下头,还是那句:宝宝。
  好好,今天才周五,你急什么?明天我就把她接来,洪安东在他的轮椅前蹲下,这死丫头一来我就失宠了。来,上来,我背你下去吃饭。
  韩谦攀上他的背,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你,今天,迟了。
  洪安东扭过头用脸颊蹭蹭他的鼻尖,宝贝,我可是一忙完就回来了,别这么强求我嘛。  韩谦涩涩的道:对不起。
  周末的时候洪安东把宝宝接来了,小丫头被洪叔叔打扮得花枝招展,就差没在脑袋上系一个蝴蝶结,韩谦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模样,和女儿聊聊天,问她这一周过得怎么样,女儿很高兴的说:还不错!洪爷爷给我买了一对小兔子;死麦东半期考抄我的考卷被老师抓了;我收到一封情书......等等等,叽咕叽咕说了一大通。
  韩谦欣慰之余还是有点失落:他天天都惦念着女儿,而女儿没有他也一样过得有滋有味。  周天下午,洪安东把宝宝送回山上去,回来的半路上接了个电话,是小潘提醒他别忘记去参加一个重要的酒会。洪安东回家兴致勃勃地给韩谦打理打理头发,准备带韩谦一起去。  韩谦脸色很差:我不去。
  洪安东给他找来一套利落的西装,温温柔柔地在他唇上吻一下,态度却是十分强硬,去,以后有这种场合我都带你去,酒会上都是以前的老熟人了,你醒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去和老朋友们打打招呼。
  医生嘱咐过韩谦应该多融入日常生活,多于人接触,洪安东正愁没有机会呢!他整天和韩谦碎碎念说个没完,而韩谦却没有几个笑容,他问韩谦想要什么吧?韩谦也只是摇头。  洪安东觉得韩谦整天呆在家里怪无聊的,长期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扩展扩展他的交际范围让他多说说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另外,韩谦的苏醒对洪安东而言是件急于和人分享的天大喜事,巴不得赶紧带着韩谦去满足一下自己莫名其妙的炫耀心理--瞧,我的宝贝醒了!这是一件多么让人羡慕的事啊!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乎?
  洪安东出席的酒会可想而之是个什么样的档次,莅临人士不是豪门名媛就是政商大腕,一个个气度不凡光鲜亮丽,以前韩谦若是出席这种推脱不掉的应酬,总是能低调则低调,找个角落默默打发时间,不是他没有身份摆高姿态,只是性格使然罢了。如今洪安东则把他放在一个灯光汇集的中央,爽朗大方地与众人大谈特谈他的情况。韩谦坐在轮椅上,眼神空洞地面对没完没了的参观者,看官们看在洪总的面子上无一不表示出对韩谦的同情和羡慕--或真或假,同情者站着说话不腰疼,羡慕者幸灾乐祸。韩谦时不时点一下头,示意他在听着大家说话,他面前来来去去的人馨香各异,熏得他头晕脑胀,而强烈的灯光打得他眼前错影额上直冒虚汗。他没有到场就已经畏惧万分地预料到这个情景,可躲不掉,他知道自己不再像以前一样风度翩翩英俊潇洒,这场伤把他折磨得形同枯槁,最最恐惧的就是让别人看到他,虽然和爱美沾不上边,却极大地挫伤了他的自尊心。而洪安东春光满面的,丝毫不介意将他们俩人隐晦的关系公布于众,可韩谦介意,非常介意,尤其是以他现在的状况,仿佛看到全世界都在欣赏他不得不依赖洪安东的窘态。
  他拉着洪安东,手心里都是汗,憋出一句:我累了......
  想回去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洪安东便推着他往小隔间走,低头亲亲热热的说:那我陪你到那喝点东西。
  红酒不能喝,能喝洪安东也不让他喝。韩谦手里拿着一杯酸奶,杯子里插一根吸管,他并不喝,只是木讷讷的发着呆,动作缓慢,现在连思维也缓慢了,看过去颇有点可笑。  洪安东可不能一直陪着他发呆,三五不时的便会站起来与人寒暄一番,走的远了便不时张望韩谦一眼,冲他笑一笑。只要一打发掉身边的人,洪总就会像被主人牵着的狗一样撒着欢绕回来,只差不会汪汪叫了。
  韩谦在商界上的老朋友们偶尔会坐到他身边,真心或者假意地嘘寒问暖,韩谦只听不说,他的疑心病太重,别人不管说什么对他来说都是刺耳的。
  别人说:真看不出洪总也是个这么重感情的男人啊!
  在韩谦听来是真看不出你也被洪总当小白脸养起来了。
  别人说:韩经理,其实我早知道你们的关系,洪总一直都是喜新厌旧的,唯独对你一直是长情的很哪......
  在韩谦听来是瞧你现在这样,我倒要看看朝三暮四的洪安东会有耐性照顾你多久。  然而所有的话都没有明显的恶意,韩谦一直低垂眼皮听着,直到一个穿着艳丽的女人在他身边坐下,带着一袭魅香,娇滴滴唤声:韩经理,你捧着酸奶为什么不喝啊?
  韩谦依然低着脑袋,只想找一处清净的地方窝起来。
  那女人幽幽道:以前洪安东和我说,你不爱叫床,像哑巴一样没趣得很,现在倒是真的成哑巴了。
  韩谦颤了颤,抬头望着对方,面色平淡如水。
  那女人媚眼一弯,不过韩经理的手段可比我们高明,这不?照样赖着洪总不放。  韩谦动动嘴角,苦笑却不能言。
  洪安东总体来说还是个好男人,不疼女人起码也疼孩子......那女人斜他一眼,不怀好意地叹道:我那个好姐妹的预产期就是这几天的了,兰亭别墅的医护人员比你那江景别墅配备的还多,洪家老爷子和老太太三天两头下山去兰亭慰问,我妹妹说你女儿也常去她那玩,她挺喜欢你女儿的......
  韩谦眼里的情愫由漠然转为悲凉,又由悲凉转为漠然,然后他笑了--这是他在这场酒会上露出的唯一一个笑容。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偏要掉进这女人争风吃醋的怪圈里,为争宠钩心斗角,难道不好笑吗?
  洪安东远远看去,不由心花怒放:咦,他们说什么呢,居然把韩谦给逗笑了!  那女人被笑得很是心虚,咬咬嘴唇,冷冷道:你说,大家原本过得和和睦睦的,你何必要醒来呢?乖乖躺着当睡美人多好!
  韩谦收起笑容,这话,谁说的?
  那女人站起来俯视他,笑得妩媚动人:洪总说的啊,他说你睡着他不知道多省心,真希望你一直睡着。
  韩谦平静地把手里的酸奶缓缓放在桌面上,因为他手抖得捧不牢杯子了。  从此以后,那片不知名的药片韩谦再也没有吃,洪安东把药给他时,他偷偷把这片药从其他药片里挑出来藏在枕头下,等到隔天一个人看着窗外发呆时就多了一件事做--沾点水把药片碾碎了,然后用纸巾擦擦手,丢进垃圾筒里。
  其实这药只是褪黑素,洪安东见韩谦睡眠太浅,觉得西药能少吃尽量少吃,就配了点可以安抚睡眠的保养品。败家子从来没有照顾过人,他伺候韩谦有些许茫然无措,更多的是小题大做确保万事都能处理得最周到,他为韩谦做的事多了去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要邀功不成?  而韩谦为什么这么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行为而已。
  18.关于韩谦(13)
  洪安东的儿子于十月中旬的一个凌晨出生了,洪安东在睡梦中被电话吵醒,惶恐的对韩谦胡诌说去加班,然后骂骂咧咧地驱车赶往医院。败家子的父爱都给了韩宝宝,对这个私生子很是敌视,赶到医院的第一句话就是:拿去亲子鉴定,不是我的种看我不弄死她娘俩!
  洪老太太眉花眼笑地戳戳他的脑门,孩子话!这小肥崽子和你小时候一德行!洪安东这一股子怒气无处发泄,连儿子都没看一眼便跑去抽了血样,拍拍屁股走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好像全世界人都欠他什么似的。
  回到家里,洪安东爬上床抱着韩谦,对方身上温暖的气息将他的胸膛捂热了,他轻轻抚摸韩谦瘦骨如柴的后背,很陶醉的说:宝贝,我回来了。
  韩谦在他身上闻到一丝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并不言语。
  洪安东做了亏心事,心虚得不知道怎么排解,唯有紧了紧手臂,喃喃道:韩谦,我爱你。韩谦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冷冰冰地应道:嗯。
  洪安东不住摸他的脸,声音有点发颤,自我催眠般重复道:韩谦,我爱你。韩谦木然道:嗯。
  洪安东在韩谦的耳垂上小小地咬一口,暗暗下定了决心--他不要再让韩谦操心任何事,他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韩谦。反正自己无耻卑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孩子不管是不是他的他都坚决不要,谁都别想逼他就范!
  一个礼拜后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洪安东第一次把儿子抱在怀里,百感交集,他不知道自己是欠谁的,或许是欠儿子,或许是欠儿子的妈,总之,他不想欠别人的,所以这儿子就像个烫手山芋,想甩都甩不掉。
  洪安东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带韩谦去院子里晒太阳了,一家之主不在家的时候,韩谦不再傻愣愣地看窗外的风景,而是缓慢而艰难地推着轮椅让自己在楼上的几间屋子里无所事事的闲逛,面无表情地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的,保姆们对他没有感情,除了畏惧只有躲避。
  洪安东去看儿子的事韩谦知道,这在家里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只有洪安东这粗神经的人以为自己办得神不知鬼不觉。保姆和护工们都在窃窃私语,谈论在这个阴森森的地方整天面对一个不阴不阳的病人真郁闷,对比一下兰亭那喜气洋洋的气氛,一个个真恨不得转去兰亭那做事。中午时洪安东挂电话回来说要加班,韩谦喝了几口粥便没有胃口了,回身躺在床上酝酿睡意,睡觉是消磨时间最好的办法。
  朦胧中,隐约听到门外有两个人小声的对话--
  该输液了,你怎么不提醒我啊,都过点了......
  现在输来得及嘛,反正洪总又不在,你怕什么?唉......这营养液全进口的,一瓶抵我们一个多月的工资,要不是有钱人,谁填得起这无底洞啊......
  嘘......
  嘘什么啊,他睡着了。
  你别这样,他挺可怜的,医生都说他有可能瘫痪了......
  现在有人关心还不算可怜,等洪总过了这个劲......
  嘘,你做事吧......
  韩谦一动不动的躺着,连眼皮都懒得动,过了几分钟后,有人进屋来,轻拍他的手背,唤道:韩先生?
  韩谦没有应,护工手脚麻利地给他扎上针,调好点滴,悄悄退出去。
  韩谦睁开眼漠然地看着液体一滴一滴进入自己的血管里,心似乎有怒,也有悲,却不强烈。他觉得自己全身的机能都开始衰竭,心脏尤其负荷不了自己衰败的血液,让他连吐气都困难。儿子对洪安东来说可有可无,对洪家俩老来说是宝贝,儿子的妈对洪安东来说是个扫把星,对俩老来说是功臣!于是乎,一场耗时持久的家庭战争开始了,洪安东一力主张把女的送到世界的哪个角落去,冰岛、南非、甚至南极,越远越好,孩子能带走最好不过,要多少钱都行,赶紧的让他眼不见为净!俩老,特别是老太太,寻死觅活,一副没有孙子就立马跳楼的架势。洪安东没法:那好吧,儿子留下,谁爱养谁养,反正老子不管,至于儿子的妈,滚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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