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左眼对上你的右眼——周礼

作者:周礼  录入:02-26

  
  下车后,方越鬼鬼祟祟地,一路跟踪晓晓到公寓,晓晓一个转身,将方越堵在了家门口:你跟着我干嘛?
  
  方越摸着脑袋干笑:被你发现了啊。
  
  早发现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怕你路上出事。
  
  能有什么事?
  
  被变态猥琐男跟踪。
  
  晓晓终于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总算承认自己变态了啊。
  
  谁承认了?
  
  少废话,进来吧。
  
  原先以为晓晓会把自己挡在门口,没想到会大方地准许进屋,方越心下暗爽,趁着晓晓尚未反悔,快速地跟进了家门。
  
  晓晓的住所果然如料想的那样干净,装饰简洁,方越东张西望难掩好奇。
  
  坐在那边沙发上老实点,我去给你泡杯咖啡。
  
  方越乖乖坐进沙发里,忽然觉得有点闷,一回头,发现沙发后面有一片大幕帘,想来是窗户所在,便伸手将幕帘掀起......
  
  后面没有半扇窗,而是挂满了整墙壁大大小小的绘画作品,其中有大半是一位帅哥的肖像,或油画或水粉,或站或躺,或颦或笑。
  
  这帅哥怎么看怎么眼熟嘿,这标志性的长发是......
  
  方越!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糟了......
  
  你干嘛随便动人东西!
  
  不不。方越忙摆手,我不是故意的,突然觉得有点闷,想开窗透透气......
  
  方越哑然地看着晓晓将冒着腾腾热气的咖啡杯,猛地砸在地上。震惊了。
  
  你走!这里不欢迎你!晓晓歇斯底里的怒吼。
  
  晓晓,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晓晓快速移动到沙发后面,一把将幕帘重新拉上,这才渐渐缓过劲来,无力地缩进软软的沙发里。
  
  晓晓,你没事吧......
  
  嗯......
  
  你别生我气......
  
  ......我不生气了......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方越无话可说,郁闷地离开了晓晓的公寓。
  
  三天之后,晓晓没事人似地,来到方越家继续履行模特儿的职责,对于那天发生的事却只字未提,方越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隐隐的不妥。
  
  晓晓的反复无常,似乎,不寻常。
  
  【第七章】
  
  这些天,方越的小日子过得有点艰难。一方面因为参加绘画比赛,需要消耗大量画材画具;另一方面,时常光顾Adonis俱乐部,也花费了他不少银子;而最最关键的原因就是--老爸犹如吸血鬼般,压榨他的零用钱!
  
  每次向他讨零用钱的时候,就是老爸的脸最像包公的时候。
  
  什么?又没钱了?你当老爸是万能小金库还是ATM提款机啊?我供你读那抢钱的艺术大学已经够呛了,你还敢这么伸手向我要钱!我赚钱容易吗!
  
  是是是,知道您老人家赚钱辛苦!
  
  其实方越知道,老爸的那点钱,全用作与女朋友的基本开销上了。
  
  不给钱也没什么了不起!他方越又没缺胳膊少腿,还不能自食其力?
  
  方越很快便在学校橱窗布告栏里,找到了一家高级西餐厅的招聘广告。招聘条件如下--限招男性服务生一名,要求长相端正,有亲和力,体力好,最后一条,要有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方越一看,乐了,这不就是招的他嘛!
  
  你来应聘?西餐厅老板一脸狐疑地看着方越。
  
  是啊,你们这里不是招聘服务生吗?
  
  可是我们要求相貌端正......
  
  怎么我的相貌不端正吗?您瞧瞧我这,五官整齐,样样到位,该长眼睛的地方绝不长鼻子!
  
  ......可我们还要求有亲和力......
  
  老板,您看着我的眼睛,标准的单眼皮,嘴角自然上扬,多有亲和力啊,就算是板着面孔,别人也以为我在笑呢。
  
  那你体力好不好?
  
  笑话!脱去大外套,把毛衫连同里衣的袖口,一起卷到上臂处,如同健美运动员般地亮了亮二头肌:您摸摸我这肌肉,可一点不比那史瓦辛格差。
  
  老板伸手摸了摸他手臂上鼓起的肌肉块,还真是硬邦邦的。
  
  最后一条,本店招收的服务生,需要有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老板您放心,我方越绝对不会做往牛奶里掺水、偷吃客人巧克力蛋糕的事!
  
  ......
  
  就这样,方越被这家高级西餐厅录用了,不仅拿时薪,还包一顿晚饭。这下子,经济危机算是暂时得以解决。
  
  我在打工了。
  
  啊?当方越听到晓晓说出以上这句话时,单眼皮瞪成了双眼皮。
  
  你也在打工?你不是有工作吗?怎么忽然想到打工了?
  
  其实我也不缺钱花,打工玩玩的。
  
  玩、玩?打工又累又无聊,有什么好玩的?
  
  方越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在哪儿打工啊?
  
  Adonis俱乐部。
  
  做服务生?
  
  晓晓微微抬起头,看向画架后面的方越,神情很是得意:不是服务生,是跳舞。
  
  跳舞?方越的眼睛立即离开画板,一脸惊讶地看着躺在红色沙发里的晓晓。
  
  你大概不知道,上次的炫舞擂台赛;我得了个最佳表现奖;,曾真告诉我的。后来,俱乐部老板就找到我,请我去跳舞,跳一次能进帐不少呢。
  
  不行!方越霍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为什么?
  
  呃,那个......
  
  刚才听到晓晓说要表演跳舞,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对,而这一想法也驱使他站起来阻止。但是当被问到理由时,却又发现自己其实没有理由。
  
  那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既可以玩又有钱赚。
  
  可是,我看他们跳舞都会脱衣服......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晓晓鬼鬼地笑着,笑得方越的心里直发毛。
  
  他突然从沙发里爬起来,慢腾腾地挪到方越身边:你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他的头低下来,移近方越的脸颊,忽然伸出舌尖在敏感的耳郭上一刮,性感的嘴唇里流泄出迷人的声音:你是不是不愿意让别人看见我的裸体?
  
  方越脸一红,慌忙否认:我没......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口腔便被对方香甜的唇舌填满......
  
  方越站在西餐厅的一角,心情很烦躁。
  
  将近傍晚的时候,西餐厅里逐渐热闹了起来,服务生们也越发地忙碌了。好不容易服务完几桌客人,方越趁着短暂的空闲在角落里歇息。
  
  手机此刻就别在腰间,好几次都想伸手去摸,但每次都是手指尖刚一碰触到手机外壳又犹豫了。
  
  晓晓现在应该已经到Adonis俱乐部了,他前几天告诉自己,今天是他第一次登台表演,还问自己要不要去观摩,自己就故作轻松地说要来西餐厅打工。不知为何,虽然很想去看表演,但心中仍是弥漫着恐惧的情绪。
  
  晓晓若是知道了自己内心的挣扎,一定会嘲笑自己吧。
  
  到底要不要给晓晓打个电话呢?
  
  他又一次将手移向腰间的手机。可手指还没触及,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将手机拿起一看:拨打人--晓晓。
  
  喂喂,晓晓吗?
  
  阿越,还有半小时就要登台了,我好紧张哦。手机那头是晓晓撒娇似的声音。
  
  你闭上眼睛,慢慢地吸气,再呼气,要多做几次,这样就不会紧张了。其实方越很想说,上次上台跳舞的时候也没见你多紧张啊。
  
  没用,我已经试过了。顿了顿,阿越,你来看我表演吧,你来我就不紧张了。
  
  ......可是......我这里忙不过来。
  
  这样啊,好可惜,真希望你能来。晓晓的语气颇为哀怨。
  
  对不起啊。
  
  放下手机,方越一脸的落寞。其实,如果跟老板说突然有事,临时请假也是可以的,但他就是无法鼓起勇气,不是害怕被老板责难,而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舞台上跳着艳舞的晓晓。
  
  方越,三号桌要添两杯奶茶!
  
  来了!他答应一声,走向后台供应间。
  
  暂时将晓晓的事情忘却吧,只是几秒钟也好。
  
  又忙碌了好一会儿,方越一看手表,将近七点半,离晓晓表演开始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唉,现在再看时间又有什么用?方越无奈地叹着气。
  
  老板走过来问道:方越,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我看你刚才一直在看手表。
  
  啊,那个......
  
  有急事就早点说嘛,我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现在这个时段,店里客人不多,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叫小周来代班。
  
  不,其实......
  
  好了好了,你就不用再解释啦。没有解释的余地,老板拿起手机,一通电话把小周拎了过来。
  
  老板,你也太过通情达理了吧!
  
  既然如此,方越也只好接受了他的厚恩,道了谢走出餐厅。
  
  现在去哪儿好呢?本来想去仲石他们寝室打牌的,可是出了门,两脚却不听使唤地往Adonis俱乐部的方向移动。他对自己这一没出息的举动也颇感无可奈何。
  
  夜色撩人,酒醉曲靡。
  
  暧昧的暗红色灯光,忽闪交错地在Adonis俱乐部的大堂里来回穿梭,忽而投映在俱乐部的角角落落。耳边萦绕着挑逗的灵魂爵士乐,舞台四周渐渐变换着迷离霓彩。
  
  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姿,正用两手抓住一根立于舞台一边的银色钢管,绕着它缓慢地转圈。
  
  方越表情复杂地逐渐向舞台靠近,待将要逼近围在舞台边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圈时,却停下了脚步。他躲在灯光未能触及的黑色阴影里,彷佛害怕被人发现似的,做贼般地窥视着舞者的一举一动。
  
  那个叫晓晓的舞者,脸色很白,更衬托出嘴唇上刻意涂抹的鲜亮口红,红色的唇彩在灯光的作用下,时而变得深暗,时而又透着晶莹的光泽。
  
  他自信地朝舞台下的帅哥们微笑,微微上扬的唇线是勾引的诱饵。迷你短裤之下,匀称修长的大腿在钢管四周游走,偶尔轻轻抬腿,穿着黑亮皮靴的双脚勾住银色钢管,细长鞋跟犹如黏附着迷迭香的毒刺,扎入心扉,危险,却不由自主地沉沦。
  
  台下口哨声、欢呼声响成一片,方越却情不自禁地握起了拳头,掌心渐渐地渗出焦躁的汗水。
  
  晓晓突然轻轻一跃,快速地凌空张开双腿,黑色的鞋跟勾住了钢管,随着脸慢慢地向后仰起,做了一个超炫的埃及回旋。
  
  哇--舞台四周的男人们一阵骚动,啧啧的赞叹声此起彼伏。
  
  跳下钢管,晓晓显得颇为兴奋。他迅速解开胸前只扣了两颗的钮扣,洒脱地除下黑色的短打皮马甲。
  
  人声鼎沸。闪动着光泽的马甲,在晓晓的手中转了两圈,猛地被抛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里;黑色马甲穿透迷幻的霓虹,在空中划下优美的弧线,瞬间隐没在黑暗中。
  
  汗水依附在雪白的肉体上,彷佛被施展了魔法般的晶莹。
  
  方越的眉头开始纠结。
  
  几乎全身赤裸的精灵,疯狂地扭摆着腰身,在舞台边缘肆意游走。几位情难自禁的客人纷纷伸出手,试图抚摸他的双腿,尽管晓晓轻巧地闪躲,但仍是对众多的偷香之手避让不及。
  
  你爷爷的咸猪手!方越的胸中突然烧起一把无名火,隐忍良久的情绪在瞬间爆发。他提起越握越紧的铁拳,劈开人群,一个箭步向舞台上冲去。
  
  阿越,你怎么来了?
  
  看着方越火箭头般地扑上来,晓晓的脸上瞬间流露出讶异又惊喜的表情。
  
  方越紧闭着嘴巴,不吭一声,一记扫荡腿踹开一干咸猪手,拉起晓晓跳下舞台。
  
  喂,你干什么?
  
  方越充耳不闻,只是紧紧拽着晓晓的手,一个劲地向外拖--想要尽快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大马路上灯火通明,快车道上是如鱼贯般穿梭的车辆,不时传来高分贝的喇叭声。车子所排放出来的废气,充溢着整个大马路,此时若是测测空气的污染指数,一定不比俱乐部里低多少。
  
  可方越却觉得路畅天高,像是快窒息的溺水者,终于从水里冒出头来。
  
  他拉着晓晓的手,漫无目的地向前急走,却被晓晓狠狠地甩开。
  
  方越,你干什么呢你!我还没表演完呢!晓晓的脸庞在路灯下呈现出淡淡的红晕,表情却异常冷峻。
  
  方越看着他气呼呼的表情,心中的无名火非但没有浇熄,反而越燃越旺,好像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一般。没干什么,就是看你在上面跳舞,心里不爽。
  
  不爽?不爽你就把眼睛蒙起来别看啊,我又没硬让你看!
  
  怎么,许你跳还不许我看了?老子偏要看,你怎么着!你跳的那算什么舞,又骚首又弄姿的,完了还给我来个脱干除净!什么德行!
  
  晓晓的脸越涨越红,几乎蔓延到了脖子根,腮帮子也鼓了起来:我什么德行?你管我什么德行!
  
  我今天还就管定你了!
  
  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什么人!
  
  我、我......方越一时语塞,心中怒意也到达了顶点。
  
  我是你什么人和我们要讨论的问题没关系!我见不得你被那些色迷迷的家伙吃豆腐,还一脸受用相!
  
  闹了半天,原来就为这个。晓晓冷笑:他们都是俱乐部的客人,我跳舞本来就是为了取悦客人的,让他们摸几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亏你说的出来!犯贱也得有个尺度!
  
  我就犯贱,就喜欢被别人摸怎么了!
  
  方越气得本来就不长的头发根根地竖了起来:你,你放荡!淫乱!没有节操......
  
  晓晓的目光如冰般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方越被他冰冷的目光刺得生疼,骤然停下怒骂,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两人默默地对望了良久,终是沉默。
  
  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吵闹的人声、车鸣声,还有那有害身心健康的污浊空气,刹那间成了世外之物。眼睛盯着眼睛,瞳孔对着瞳孔,看到的唯有对方眼眸中的自己。
  
  晓晓淡淡地一笑,缓缓地转身......
  
  晓晓!方越抓住他的肩膀: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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