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隐苦笑,抚额,果然,胡搅蛮缠的人,一个就要命,若是两个,那就是生不如死。
他既不忍拂了秋袭水的意,又觉蓝逸天热忱好客实不该扫了人家的雅性才是,且旁边还秦这个看热闹的在。当下抽搐著唇角,苦苦道:"蓝大人......"
"还叫什麽蓝大人,难道肖兄连个朋友也吝於与在下做?"
蓝逸天把脸一拉,不满地叫,说罢还一拉手好奇道:"哎,刚才他说什麽盟主?我没听错的话,是指江湖上的那种组织麽?盟主?听起来满有味道的词。呵呵,肯定少不得许多新鲜事,我跟肖兄讲了那许多趣事,肖兄也该礼尚往来讲些趣事给我吧?"
秋袭水见肖兄跟蓝逸天你来我往说个没完,似乎依依不舍的模样,脸更是黑上三分,心里甚是不满,虽说拒绝肖隐的是自己,但肖隐这移情也移得太快了吧,不过一天一夜,难道便要舍弃他求别人了?
乱七八糟地想到这点,就觉得心里发酸,不是滋味,纵然他不稀罕肖隐的多情,但肖隐若真这麽快便喜欢别人的话,总是觉是失望至极。
想著,肖隐的真心多半连一分诚挚也不足。
不由脱口道:"你道底走不走?怎麽?你喜欢上他了?打算要和他双宿双飞了麽?若真如此,秋某道要说声恭喜了。"@@@@@@
却未自知,口气中的酸味有多重。
"噗!"秦喷笑出声。
方才在清意楼上看到肖隐那麽激动地冲下去便觉得奇怪了,然後追下来,又看见肖隐对著秋袭水两眼泛红的样子,甚是脉脉有情,他便感好奇了,此时听秋袭水这口气,活脱脱一怨夫,当下便再也忍不住了。
这个肖隐半夜三更莫名其妙的跑到司抚府讨酒喝就够脱线有趣了,引得他们几人兴趣十足,与肖隐樊谈起来,那神态言情举止,温雅中透著狡黠,乍看纯然无害的模样,再看,就觉这人深不可测,是个城府极深之人。
他们四人出身都不一般从小尔虞我诈中摸爬滚打才有今天的地位和事业,虽然表面上做著玩世不恭的样子,但骨子里都是奸狡之极的人,是以,觉得与肖隐很投缘,再者大蔺崇武,肖隐在司抚府的重兵把守之下无声无息地出现,著实令他们惊讶,又好奇於他的异国者身份,都表再得十分友好。
而肖隐的这个朋友,也是个怪人,乍一看,一身的风流气息,俊美无俦,冷若冰霜,但一出口,辛辣无礼,与外表完结脱节的粗鲁。
他的眼神举止中总隐隐透著隐忍,说是隐忍却又极其茫然,直接而不做作,自我自高自傲。
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是注定吃足苦头的。
天地不会围著某一个人而转,一个不懂得自我调节,伸屈有度的人会很难生存。
可这个人居然能活到这三十来岁的程度却然保留著一身不羁的傲骨著实难能可贵。
令他惊奇至极。
武林晚辞25
肖隐没料到秋袭水会脱口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震惊,尴尬无比,男风之事,如今天下早不是奇闻,但被秋袭水这样无遮无拦地指著鼻子说,你是不是喜欢这个男人,真真令人丢脸至极。
尴尬也愤怒,当下脸一冷,呵呵地轻笑:"秋阁主这恭喜,不才可承受不起,秋阁主也知不才求而不得正值伤怀之既,何来恭喜之说,不才与蓝大人一见如故,论为知交,难道碍了秋阁主的眼了麽?还是......秋阁主妒忌了?"
"我妒忌?哈,笑话!"秋袭水脸扭了扭,显然被肖隐这话震惊到了,哈哈冷笑两声,道:"你若不走,你我二人便就此别过,後会有期,告辞!"
说罢,仿佛鬼在追似的,急连转身便走。
肖隐怔了下,苦笑了声,知道秋袭水这人性子最是别扭,而且,一向说到做到,当下对蓝逸天秦二人拱了拱手,再道了句"後会有期!"便匆匆随著秋袭水离开的方向追去。
"唉,走了呀。"
蓝逸天目送他离去,叹气地笑说,摇摇扇子,大叹:"真是,想我堂堂司抚,又相貌堂堂,纵然不比那人的绝色,但也是天下少有了,怎麽就迷惑了不他呢?秦?你说我失在何处?"
秦扬眉斜眼冷笑:"你热闹也奏够了,玩得还不过隐麽?肖隐不像是好戏耍的样子,你也小心过火,再说,这招对罗域没用,话说回来,这个肖隐,我怎麽觉得,不光是跟罗域长得像,这名这好像也在哪听过?"
蓝逸天脸色顿时变了变,黯然道:"你方才没听到他那朋友叫他盟主麽?他......就是域的舅舅,大汉那个连任三届的武林盟主肖隐。"
......
轻风过,秦终於笑出声来,笑得前府後仰道:"哈哈......这下好玩了!!哈哈,罗域的舅舅哈哈哈......这下你死定了!!!"
"......谁说不是呢,域,啊啊啊......我好想你!"
秋袭水闷头一阵猛走,心里烦躁,脑中不断回荡著肖隐那句妒忌?
妒忌?哈,可笑!
肖隐爱喜欢谁喜欢谁去,他怎麽会妒忌?
他秋袭水对朝戟海枯石烂,此志不渝,纵然......
纵然......朝戟真的负了他,他也会远保留著这份真心。
谁也动摇不了他的心。
肖隐算什麽?
虚伪贪生,武盟那一套仁义道德,是这个世间最最恶心伪善的一部分。
他只是生气。
生气肖隐的不告而别,不管怎麽说,两人一路来也算共患难了,肖隐怎麽能这样一声不响地消失不见?
他只是生气而已,仅此而已!
秋袭水暗自捏著拳冷笑,肯定著自己内心的想法,不知不觉已是出了城。
沿著小河漫无目的地走著,一片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肖隐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後,随著秋袭水渐渐深入郊外,密集的树林里夹著五彩缤纷的花朵,清香扑鼻,这样的走著,泠泠的清风吹著,悠闲自得,也不失情趣。
直到日渐西斜,腹中空空,肖隐终於忍不住出声:"秋阁主这是要去哪里?天已经暗了。"
秋袭水怔愣地回头,似乎这才发现肖隐一直跟在身後,脸上表情极其僵硬,冷著脸一语不发。
肖隐盯著他看了半晌,笑起来,慢慢走过去,"秋阁主眉头不展,是有什麽忧心事啊?要不要说来听听,兴许不才可以帮忙。"
秋袭水表情更是僵硬,动了动,那眉毛僵硬地扬了下,又深深垂下去,瞪著肖隐仿佛野兽一样的森寒的气息。
肖隐看著他木偶一样站著,全身紧绷地瞪著他,仿佛他面对的是一头饿狼。
肖隐哈哈大笑出声,轻挑地伸出一指,抬著秋袭水下颌:"秋阁主这是什麽表情,难道还怕不才侵犯你不成?"
秋袭水啪地狠狠打下肖隐的手,恶狠狠道:"肖隐,不想手废了,最好不要乱碰秋某。"
手背火辣辣地疼,像要燃烧起来一样,肖隐僵硬地垂眼看著手背上星星点点的殷红,血色的斑纹映在上面,平添几分诡异却异样的鲜豔。
伸伸五指,折筋裂骨的疼痛传来。
肖隐扯了扯嘴角,抬眼诡笑似地看著秋袭水,斜阳下,淡金的容颜,豔丽无双。
"我以为,有些事不必说得太明白,你我都已过了少年轻狂的岁月,秋阁主不知道什麽叫平淡麽?纵传是地老天荒的情谊,时间长了也会淡的。"
"是吗?"秋袭水冷笑挑眉:"那敢问肖盟主梦中心心念念的人又是怎麽回事?真的会淡忘吗?"
肖隐僵了下哈地干笑:"那只是梦。"
"秋某以为梦是人最真实的心境。"
"......秋袭水,你不觉得死抓著明知不可求的东西很可笑麽?苏梦清是我的梦,我一醉二十五年,够了,我想放下了,同样的,朝戟也不过是你的梦罢了,他的人生里只有顾书君,没有你,你也该醒了。"
"......闭嘴!"
秋袭水狠狠咬牙,瞪著肖隐冷笑:"可笑的是你才对,痴妄了二十五年,又何必自欺欺人地说什麽放下?秋某从来诚於自己的心,朝戟在我的生命里不是梦幻,我对他,天可老可可荒,此志不渝!"
肖隐紧紧盯著秋袭水,仿佛在欣赏一件古董,仔细透澈,目光灼灼。
秋袭水脸上滚烫,肖隐的视线像一张密网,紧紧缠著他密不透风,令他觉得难以呼吸。
脸上渐渐染上灼热的感觉,肖隐的眼睛里透著利剑一样的光芒。
肖隐翘起嘴角,噙著笑意,悠悠道:"没关系,纵使你心里永远忘不掉朝戟,不才也可以接受。正如不才心中永远有梦清的一席之地。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平衡。"
秋袭水顿时只觉天昏地暗,恨得咬牙切齿,怒道:"你接受我不接受!够了,肖隐,你不觉得难堪吗?秋某说得清楚了,除了朝戟,我也谁也不要!"
武林晚辞26
这人不光是伪善贪生怕死,假仁假义,而且脸皮厚得堪比城墙,这样的人居然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为人称颂,江湖果然是一滩污合之流。
这他听不明白他的拒绝麽?他只要朝戟。
心脏猛烈地跳动,他只觉得愤懑难当,这人、这人......肖隐怎麽可以这样不知羞耻?
肖隐还是那样的表情,噙著笑,虽然看起来并不太自然,他慢慢逼近秋袭水,与他四目相对,喃喃地说:"秋袭水,你怎麽这麽死脑筋?朝戟有什麽好,明知他负了你,还一片痴心?你心里都很清楚对麽?朝戟不值得你这麽痴心。"
"住口!"秋袭水怒红著脸一把揪紧肖隐衣领怒道:"肖隐,你不必这麽抵毁朝戟,他纵有千般不是也轮不到你来评论,......唔......"
余下的愤怒全数被肖隐含进嘴里,他试著顶开秋袭水的唇齿进攻入腔。
秋袭水惊震地瞪著眼,眼里恼怒更甚,一股怒气勃然而以,一根银针飞快扎在肖隐腰上,肖隐颤了下,砰地摔倒,脚下一滑,顺著堤岸上潮湿的水草滑落河中。
"救......"
咕咙一声,已沈入水里。
秋袭水按著巨烈跳动的心口,吐著气冷道:"你在里面清醒清醒吧。"
河水荡了几圈,冒出几个气泡就平静下来,久久再无波动,一阵微风抚过,水面再荡漾了下,波光粼粼一派和谐。
秋袭水心却不由一颤,喉间一紧,犹豫著,终於低叫:"肖隐?"
水平依旧平静,秋袭水却脸色大变,由怒红转为青白,向水面靠近一步,急呼:"肖隐?肖隐?"
一只水鸟掠过水面,荡起一阵波澜,嗖地一声又!翔飞旋而去。
秋袭水心猛地颤抖起来,咬著唇,解开背上的包袱跳入冰冷的河水。
春天的河水还透著冰寒,秋袭水打著冷颤,睁著眼睛抻手摸索肖隐的身体。
混浊的水中什麽也看不清,眼睛被沙水磨得涨痛,只好闭著眼睛七手八脚地乱摸。
入水的却只是滑溜溜的水草和著虾贝之类。
肖隐?!
胸腔沈闷,身体也越来越沈,四肢渐渐瘫软,心里却凉嗖嗖地剩下一个念头:肖隐......不会淹死吧?
"秋袭水?秋袭水?"
朦胧里,有个焦急的声音低唤,拖著他的身体从沈浮不定的水里拽出。
那人似无奈地低骂:"笨蛋......谁叫你扎在我腰穴上?害我落水却动不了......好不久死里逃生,反倒要救你这个险些害性命的人,真真是......难道上辈子欠了你?"
和熙的阳光照耀著大地,显得温暖柔和。
柳絮飘飘扬花点点,空气中溢著清香。
"啊欠~~"
客栈里,在这宁和中却夹著不适时宜的喷嚏声,惊天动地地一连串。
肖隐低眉肃目,面色平静将小二送来煎好的药递到某位神医手中:"药好了。"
秋袭水红著鼻子,阴阴冷冷地瞪著肖隐看似一本正经的脸,总觉那眼光中太多诮戏。
嗡声嗡气地道:"你很得意?"
"没有。"
肖隐平静答,眼中淡笑一闪而过,懒懒地追了句:"原来神医也是会生病的。"
秋袭水脸色扭了扭,白眼:"废话!是人都会生病!"
末了没好气地瞪眼:"秋某倒了八子辈子的霉才会跟你扯上关系,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肖隐撇撇嘴角,哼笑:"我可没叫你跳河来救我。"顿了顿道:"我从没说过我不会水,也不也,不才杭州人士,不会水才真真可笑。"
秋袭水脸上梁上溥愠,咬著牙,瞪著肖隐,久久才冷哼:"若非看在朝戟的面子,我才懒得管你!"
肖隐面色一冷扬眉冷笑:"秋阁主真是找得好借口,什麽都拿朝戟来掩饰。"
秋袭水噎了下扬声道:"什麽掩饰?本来如此!"
"哈哈,秋阁主,容我提醒您一句,不才与朝戟从来不是什麽相亲相爱的师兄弟,你和他在一起五年,可曾听他挂念过我这个师兄?呵呵,秋阁主,有的时候呀有的事,越是掩饰越是可疑,你一在提及朝戟会让我怀疑,你在欲盖弥彰哟。"
肖隐似笑非笑嘲弄地说著,斜眼看秋袭水脸色越来越灰白,狭长眼睛似乎快瞪成杏瞳,青红交加,五色杂呈。
叹气道:"不才理解,秋阁主一向喜欢口是心非,喝药喝药,这病拖久了可要砸了你秋水神医的名号了。"
秋袭水青红著脸灌下药,被子一拉,下逐客令:"秋某要休息了。"
肖隐看著床上隆起的一团,笑了笑,无声地端著空碗出了厢房。
小二看见他殷情地过来收过空碗:"饭菜准备好了,爷是要在房里用还是在厅里用?"
"厅里,熬点清粥送到我朋友房里。"
小二殷殷地应著,拿著赏钱下去。
刚下楼便有人扬声叫唤:"肖兄,这边。"
抬眼看去,蓝逸天白衣紫纱,摇著描金扇坐在窗边的位置向他招手。
走过去拱手坐下,淡笑:"蓝大人好雅兴,半夜三更到客栈来喝茶麽?"
蓝逸天哈哈而笑,摇扇:"亦未尝不可啊!"
刷地扇一合,却又正色道:"唉,其实在下是有一事相求。"
肖隐惊讶挑眉:"有什麽事不才能帮得上忙?说来听听。"
蓝逸天脸色大喜,正正经经地起身行了个礼道:"唔......舅舅大人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肖隐顿时僵了僵,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张口结舌,抽搐著脸颊,半晌起干笑:"不才可受不起,蓝大人弄错了吧,不才并没有蓝姓的子侄!"
武林晚辞27
"噗!"
一声闷笑传来,一人长身玉立地走来,笑道:"这位入了罗家的门,从今以後姓罗啦,肖兄尽管收下这个侄儿。"
秦谑笑地坐在肖隐身边,自斟自饮,眸子一转,忽而大笑:"肖兄,我可算你的朋友?"
"恩?嗯。"
肖隐扬眉,见他眸光流转,顽皮至极地狡笑,淡笑低应。
秦大喜将茶壶一推,对蓝逸天道:"来来来,逸天侄儿,快给舅舅我也敬杯茶。"
蓝逸天皮笑肉不笑地嗡声应著,邪笑:"好啊,不过这茶敬了是要见面礼的,秦舅舅看是要把名下地家酒楼过继到我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