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死的爱 下 ——空梦

作者:空梦  录入:02-25

手被拽住,我没回头,沈声说:放手。
玩得好吗?他重复,冷得声音里要飞出刀子般。
放手。我平静地再说一次。
他不放手,紧紧地掐住我的胳膊,那力度像是要把我骨头给捏碎,我忍住痛,稍稍偏过头:李越天,别让我们都难堪......人群又在打量著我们,所有关於心情的轻舞飞扬全都在这刻逝去。
放手。我深吸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挣脱,那边又加劲了力道,这麽一拉一扯间,手臂陡然剧痛,发出哢嚓声,手臂脱臼。
你怎麽了?下一刻,立马被一个人抱住,耳边是李越天暴躁的声音:怎麽了?手被抬起,又是一阵剧痛。
我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进入口中,为什麽?他非要愚蠢至此,连表面和平都不愿给予......我明明......那麽爱过他......他只能回给我痛苦伤悲吗?
再没有眼泪可流,我只好隔著墨镜看著他,他的眼睛也藏在墨镜里,我们的视线里,隔了无法跨越的两条海沟,谁也看不清谁,再也达不到彼岸。
第十三章
小唯......他看著我,嘴在哆嗦。
我无力再有任何动作语言,疼痛通过我的身体发泄成冷汗,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冷冷的看著那个拿著我手臂一脸悔恨的憔悴男人。
他打著电话,一弯腰想抱起我,我闪开,就算这个动作更让我痛苦。
另一手被他拉著,我再没有余力抵抗,到了机场医院,任医院的人照片推拿打石膏,三四个医生围著打转,李越天蹲在我前面,怔怔地看著那些人在我手上的动作。
他的眼睛看向我的脸,看著我的嘴,嘶哑著声音说:别咬了,我让他们打止痛药。
撇过头不看他,忍著,不想再恨他,我不想恨,这样只会让两人再牵扯,我不爱他,恨也我不给他。
医生还在打石膏,他在一旁看著,视线在我身上打转,我闭著眼,随他怎麽样,不听不看不说。
小唯,跟我说说话。迟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的呼吸吹在了的耳际。
我厌烦地撇到另一边,我不想佯装若无其事,至少现在不,我没那个力气。
啊......一道嘶吼声,随著玻璃破碎的声音骤烈响起,医务室一片混乱,一片惊叫声,李先生......
出血了,快拿那边的药具过来......一道惊慌的女声在叫。
我闭著眼睛不为所动,又发狂了?他痛苦?这样也好,知道痛苦就好,只是,他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痛苦?有没有想过,比他承受更多的我,在痛苦的时候,我又该如何?
他爱我,真可笑......他的爱,竟然只能沦落到只能伤害我一个人的地步,真可笑,再痴狂再浓烈也不过如此......都不过是伤人的道具。
半睁开眼,墨镜底下那摊黑色的血,爱,沾满了毒药,不再干净。
小唯......李越天扑到我前面,用染著鲜血的手捧著我的脸:小唯,你原谅我,原谅我,我快疯了,快疯了,别逼我。
他的唇凑上来,落在我的脸上,冰冷一片,我没有躲闪,张开嘴,冷冷地说:滚开。
他看了我好几秒,尔後笑了:你生气了?我又做错了?他拿过我没受伤的另一手,冰凉的唇印在上面,冷到我心底:我知道,我又错了。我只是......他闭了闭了眼,看似很艰难地说,我只是受不了,我受不了你可能会爱上别的人,你一直都只是爱我的,我受不了。他把头埋在我的腰间,他在颤抖,在示弱,他又得知了什麽,或许终於迟钝地知道我真的已经放弃他了。
我恍忽,旁边的人站在那里不动,谁也不敢上前,一个比一个惊诧地盯著我们。
我感到荒唐,一切的一切,我认识他,我离开他,我再见到他,我把他从生命里剔除,这麽多年的时间,竟构成了一部可笑的荒谬至极的剧集。
越天,那麽,你爱我吗?
我看著自己断掉的手,再看看身上染著他鲜血的衣服: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
他慢慢地抬起头,惊惧地看著我,然後慢慢恢复平静,站起来,轻轻的说:我爱你,也不能放弃你,除非我死。
他看著我一步一步的往後退,退到门边:小唯,被你那样爱过,我还能去爱谁?他笑,摇著头走出门,削瘦的背影,浓密的头发中藏著几抹白,那一逝不见的背影离开,满室的人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第十四章

不敢让我妈知道这事,出了门有人在门口等著,是李越天派来的人。
我托著打石膏的手,绕过那个人,往外面走,拦了出租车就上,那个人跟在後面不语,开了车跟著。
回了住处已经是晚上,我一见我妈就满嘴胡言:妈,坏了,我一下飞机就出车祸,你说我衰不衰......我皱著眉,把包扔地上,然後一屁股坐沙发上,把在出租车上想好的理由随口给扔了出来。
我妈奔过来,拿著我手臂左看看右看看,问我:没事吧?
没事,我挥挥手:伤手了。
我妈看了我两眼,好像接受了这个理由,皱皱眉,念叨著:北京这交通......却拿了笔,在石膏签了她的英文名字,然後点头说:嗯,不错,以後放办公室里。
这位母亲,知道天灾人祸必出有因,也从不对这种事大惊小怪,随口问问也不追究前因後果,只管按她自己的方式行事,也许正因为这样,我才能跟她像母子,也能如像姐弟一样相处。
我哭笑不得,我妈却好整以暇地坐下:来,跟我说说,你出趟门就能残疾回来不容易,这接下的工作怎麽办?给我个交待......我妈一脸我很好说话的模样。
妈......我举高我没受伤的手,饶了我......
章女士一把掌拍过来,恨铁不成钢语气:我怎麽生了这麽个儿子,就没见过你好好安生过,呆著吧,养好了再说。
电话响了,美丽的娘亲大人退场接电话举行电话会议,而我趴在沙发上,半晌动都不动不了,这半天下来,力气全无。
塞了满嘴的药躺床上,衣服早已在医院换掉,但身上还有股浓厚的血腥味,镇定剂很快产生效果,脑袋一片空白睡去。
告了假,我怕又要成为公司私底下的闲言碎语了,像我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老板的儿子想必就算有才华也得不了好评语。
但也不操心,窝在家里用没伤著的手按著摇控器,我妈的工作日程是还要在这里呆二个月,公司发展得顺利,顺利得超出预期,她要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
电话响了,我妈打电话来很严肃地说:你的手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笑著回道:不告诉过你麽,小车祸。
什麽小车祸?我妈声音尖利:为什麽那李越天的手也伤了?你们打架了?
我无语,也伤了?什麽意思?
我妈在那边深吸了口气,小唯,告诉我,你们打架了?
我皮皮的笑著回过去:小打了一场,他也没捞著什麽便宜,安啦,没什麽事。
小唯,我妈明显懊恼,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让你来北京?
妈,真没事,我收了笑意,平静地说:没什麽,李越天的事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以前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会好好爱惜自己的。
我妈在那头沈默,最终挂了电话。
有天出门,从超市里买完东西出来,转角处是以前在北京时最爱的那家饭店,我看著玻璃门口,印著我的脸,淡薄没有感情,我朝上面的自己笑笑,但嘴角的笑意却显得苍白无神。
门里面,有道视线射向我,是李越天,右手打著石膏托住,而两只手的手掌板用白纱缠住,坐在他对面的,竟是齐晓松。
李越天看见我,淡淡的点了点头,站起身,看见我没动,走了过来,他拉开门,用他没打石膏缠著纱布的手接过我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说:他找我谈点事......
门里面那个跟我有张一模一样的脸的男人看著我,表情难以猜测。
而李越天只是侧著头看著路面,用他一向冷表自持的声音说:那天的事对不起,是我不对。他回过头看著我,他的鼻子上有道赤红的伤痕,显然是新伤,没有用创口贴贴住,也没上药,这就麽一道痕迹明显地存在那高挺的鼻子处。
我很容易在你身上犯错误,他笑笑:你知道的,遇上你的事我就跟一疯子一样,我知道这不能当借口,但我想是时候改改了。
我一直看著他无语,我只是人懒懒的,心懒懒的,看见他,同样懒懒的无波无惊,他早已不是我的他,我已经放弃了他,我也报复过他,但最後,形同陌路是我给我们的选择。
我对他也残忍,无立场谴责他对我所做的。
我送你。他见我不说话,然後提议。
我摇头,让自己微笑道谢:不用。
提脚离去,他在背後说:小唯,还记不记得,我曾对你说过,让你受的苦,我必以受十倍还之。
没有停住脚步,转过弯,把声音抛之脑後,上了出租车,我盯著车布上的一点污渍想:或许,有些事一开始就错了。
第十五章
门铃响了,不迅之客到达。
视屏里那张跟我相似的脸出现,我开了门,站在门口等著他的进来。
他推门而进,温和笑脸相向,微微欠身。
我回以微笑,用手势请他入内。
我听过你们的故事。坐定,奉上果汁,齐晓松开口,面容沈静。
我一直弄不明白,为什麽你要离开,还如此不干脆?那张脸上有些沈重感:你们俩都在受伤。他转著手中的果汁,有点拘束,又想鼓足勇气把话说完的感觉。
我笑:你的意思是这完全是我自己招的罪了?
齐晓松说: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我看见的,他在受罪,而明显......他像是吸了口长气:你一刀一刀的凌迟他,而他痛苦就像是你要的,是你一手策划好了的一样。
我禁不住拍手赞扬他,为他的勇气,为他的洞悉力,我问:你用什麽立场跟我说话?
齐晓松砰的一下脸全都红了,又是一个纯洁的孩子,只见他抿著嘴,说:我欣赏他......我是他的朋友。不确定自己的话的小孩子眼睛有点微微松散,不敢看向人。
你太残忍。他又猛地抬起眼,直视著我,眼睛里带著指控。
你知道怎麽做让他能痛不欲生,而你,却让他离开你,独自守著那些痛苦,不许他近你的身,你也明知这些事里他不是做错事最多的人,可你惩罚的一直都是他,你狠狠捏著他的七寸打,打得他有苦难言还不让他喊痛,我没见过像你这样残忍冷酷的人,假装云淡风轻却暗地里拿著刀子一刀一刀地刮著人的心。那张冷脸了下去,看著我一瞬不瞬,语调激烈。
我抚著额笑:给你看出来了,呵呵......我看著那张有点熟悉的脸上的义愤填膺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李越天叫你来说的?我故意逗他。
不是。他下意识的反驳大喊,声音震得房子都抖了好几抖。
我笑得发抖,捂著肚子笑,在沙发上打滚:哈哈哈哈......
齐晓松握著拳头坐在那深呼吸,我边笑边咳嗽:真可爱......哦,天,我只要有这个男人一半的纯良,我和李越天也不至於走到今天这地步,因为,一开始,我就会被那群人给弄死了,人都死了,後来的戏求神拜佛老天也不会让你接著演下去。
我指了指自己,很有良心地为他解释:你知道李越天身边的人为什麽不喜欢我吗?
那个有著跟我一样脸孔的男人皱著眉看著我,他皱眉会冷下脸,而我皱眉都会下意识的带著笑,果真是不同的人啦,瞧瞧我们,我指了指著他跟我:你看,我们多像,连身材都差不多......我用手比比他跟我。
可你见过孙国栋罗白他们什麽时候明地里对你客气,暗地里对你动手脚过麽?
齐晓松眼睛往内一缩,什麽话都没说,只是带点不解疑惑带著点审估似地看向我。
没有是吧?我拿了水喝了一口,笑著把房间内的低音喃呢的音响关掉,清清喉咙:这就是我们的不同,我这人,注定得讨某些人的厌。
我从不服输,也不服软,无论什麽人什麽事,在我的准则内,任何人都撼动不了我的分毫,罗白他们从不放弃整我,一开始也许是看不惯李越天身边有我,但後来何尝不是他们欺我分毫我必原封不动回敬过去的原因。
可李越天为什麽看上我?如果我不是这样的王双唯,就算我脸蛋再他妈的长得再好,他还不如去找美得倾国倾城的女人来得实用。
既然来了,我也不让你白来,我微笑:我有放过过他,真的,我以前很爱他,他妈的连老天都不知道我有多爱,可是,他不饶我,我这种性子,深情得了一次深不了第二次,天生心肠硬,要我不报复他,太难。
要我放过他,真太难,他从来都说爱我,可从来都不知道怎样爱我,一错再错,最後错得让人找不到理由去原谅。
终是不适合,一秒一分相处都成了不适合的理由,连过去有过的幸福都像是偷来的。
他的痛苦,用我所有的爱跟残破的身体作代价,他不亏。我如此的爱过他,怎舍得让他付出多余的代价,我只是,让他尝尝当初我受过的十分之一的痛。
可是,我想让你知道的是,他现在的痛,不及我当初十分之一。我走到那男人身边,低下身子跟他面对面:你不知道我受过什麽,别跟我提什麽他痛苦他难受,他如何如何,这样,会让他更难堪。也让我难堪。
出去时请帮我关一下门,我边走出客厅边说,不过你现在比我可适合多了,好好努力,不过,他喜欢男人这事,以後多少要记一下我的功劳,我站在门边,翘起嘴角笑:我可为这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张相似的脸的人站在那里,眼睛睁大著,看著我的眼震惊却坚决,终究不是相同的人,这个人,跟我拥有不同的灵魂,而人生这条道路,终究也会是不同的。
转身走开,人呐,总不能甘心接受无知带来的错觉,看著表面以为就是真实,可事实,永比那残酷得很多。
有些伤痛,不说是因为已经痛得无法说出口,说出口的那不叫伤痛,那只是想引人同情的嗯嗯呀呀。
第十六章
骄傲终究是无可救药的东西,夜空没有星光,空气里的风藏著冷箭向你射来,我关上阳台,挡住那股寒意。
总有些人来关涉你的所有,用著堂而皇之的理由,除了让他们置喙,你又能封得了多少人的嘴?
这样的夜里你会想起谁
你所爱过的
你所恨过的
还是那个你想遗忘的......歌声若隐若无,嘶哑的瑞典歌手缓缓唱道。
我举起酒杯向黑夜致敬,我可悲可泣的半生,轰轰烈烈的爱情,到最後竟由一个一个的别人为了来下定义,真他妈的有意义,不是吗?
谁对得起我,我又对得起谁?一瓶酒我已醉,我摸著手机,按著快捷键,我对著电话说:我冷......
怎麽了?那边很快有声音,听不出的紧张。
我呵呵笑了两声:我冷,又累......
别笑了。那边的人声音有点闷,有点慌,还有点著急。。
我累了,聂闻涛,你养我吧,两个月,养我两个月。明明都忘了,却後知後觉觉得自己伤痕累累?多可怕的感觉,夜太黑了,还是酒太浓了?
好。那个男人用前所未有的语速跟我说。
我揽住被子,手机被我狠命的捏在手中,然後扔出,黑亮的手机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落下地下发出轻脆的声音,壳碎机亡。
谁说的?伤人八百自损三千?真他妈的对,多没出息的我......我埋在枕头里笑,终......还是觉得自己可悲了。
王双唯呐,看看,你以为你多珍贵的情爱,在别人眼里,只是场无理取闹的戏码,你为之耗尽的年月跟热情,也只是作为证明你现在不能真正洒脱的证据。
流著血抱著我的男人不见了,世上只是多了两个纠结的灵魂,那些快乐甜蜜,那些愉悦心灵跟灵魂的情感全都不见。
不见了。
就这样,眼睁睁的我看著它不见了。
我的痛苦,最终还是只有我自己能知道。
报复?毫无意义,他还是不懂我伤得有多重。
让他更爱我永远不能遗忘?那也是场笑话,只能让我更看清自己为他荒废了些什麽,连那些不曾想过的不曾清晰过的东西也日渐明朗起来。
不是不爱,不是爱得不深,而是,他,还是学不会好好爱我。
他不懂爱。
不懂如何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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